他手上动作看似毫不费力,极为轻巧,可却隐隐有不可阻拦之势。许玉昔日与他交手,知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绝不可能靠硬碰硬阻拦,于是顺着容芜的动作,将提起的剑垂到了身侧。
“这才对嘛,乖。”容芜心情大好,额间的血玉都仿佛更加鲜艳欲滴。
许玉没有回应他这暧昧不清的话,表面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实际上一颗七巧玲珑心早已转了百转。
他看到杜宛凝留在纸条上的那句话,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暗示窦迁有危险,只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护身符流落到别人手中被看出端倪,才含蓄地用了“梨花落了”这样的字眼。再一联想杜惠山和大皇子的关系,幕后黑手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消息早已被一个弱女子传递了出去。若是要对付大皇子,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柴堂和许玉兵分两路,柴堂直接去堵大皇子和他身边的那个李道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许玉则去探查窦迁的情况。
可待许玉赶到窦迁的帐篷时,只听到宫人奇怪道:“窦公子一早上就出去了,好像是有人找他,神神秘秘的。”
闻言,许玉便明白肯定是出事了,当即也顾不上叫人,自己随便找了辆马车便朝宫人指的方向疾驰而去——由于一些原因,他现在确实是骑不了马的,最多只能驾车。
饶是许玉设想了各种最坏的情况,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老熟人容芜。
再看地上那具一看就是死在容芜手下的尸体,许玉大概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些判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容芜,派你来的人是明珠夫人?”
以他对容芜的了解,此人喜怒无常,替人办事完全凭心情,倒是不知那明珠夫人给了他什么好处竟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听到许玉的这句话,容芜笑意更甚,那本就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像是揉碎了一条银河一般,竟是比幼童还要纯粹明亮,他的鞭子隔空点了点许玉的前额,道:“阿玉啊,我最爱你这一点了,总是那么的料事如神。”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眼神也像是看着什么心爱之物,可被紧紧盯着的许玉却没有半分动容,甚至缓慢地展现出一个嘲讽意味的微笑,“我以为,你最爱的,是我的心狠手辣,屠了你全家。”
此言一出,容芜脸上面具一般的温柔假象终于破碎了几分,他冷冷道:“许玉,你应该知道,激怒我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退开一步,扬起长鞭指着地上的窦迁,道:“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废话,我确实是奉那位夫人所托,来取这小子的性命。”
窦迁此刻只恨自己不能从地上暴起砍下容芜的脑袋,他抹了把从肩膀流淌下来的鲜血,道:“狗东西,你以为小爷的性命是这么容易被你取走的吗。”
他的本意是出言挑衅,先激怒那魔头,若他靠近,便用攥在手心的暗器刺入他的眼睛。
可不知容芜是看穿了他的意图还是单纯懒得理他,竟连目光也不曾从许玉脸上挪开过,只轻飘飘地甩过去一句:“阁下别急,我杀你如草芥,待会就给你个痛快。”
被这么一打岔,容芜刚才因许玉而起的短暂怒气也消下去了,他重新恢复了谑浪笑敖的模样,道:“阿玉,你这么急忙忙地赶过来,就是为了救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许玉并不理他,而是问了自看到容芜起就萦绕在心底的疑惑:“你说你是受明珠夫人所托,容芜,你何时变得这么乐于助人了?”
容芜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对我了解得不够多。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我对好看的人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那位夫人长得当真是很好看,她用一个晚上的温香软玉换我替她杀一个人,各取所需嘛。”
这人当真是无耻至极,说出这样的话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许玉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些几乎快要被他忘记了的片段,脸色更加差了下去。
“当然,她再貌若天仙,在我眼里还是远远比不上你的。”容芜浅浅一笑,道,“若你也愿意陪我一个晚上,我倒是可以答应你不杀他。”
“魔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要不要脸?”窦迁气得瞠目欲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容芜一鞭打得更加不得动弹。
容芜不加掩饰的目光打量着许玉的脸庞、发丝、脖颈,着迷般地深吸了一口气,道:“三年前没能得到你,一直是我的遗憾。我也确实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若是早知道,我一定会盛装出席。”
单是他今天穿的这件红衣服,就已经价值不菲了,很难想象若是盛装出席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的窦迁在听到五年前时,心中一凛,恍然想起三年前的时候阿玉好像确实消失过一段时间,当时府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只记得他回来的时候形销骨立,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魂一样。
可许玉不肯说发生了什么,窦府的人也不好多问,只能每日用珍贵药材吊着,小半年才把他调养回来。
难道,那个时候阿玉就是遇上了这个魔头吗?想到这里,窦迁的心脏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