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
“要是我们两情相悦，想必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她唇角温婉的笑刺痛了主座上裴颂时的脸。
唐歆走出去那刻，猛然松了口气。
对峙那秒，冷漠有之，悲哀有之，伤感有之，失望有之，可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释然。
晏京泽今天的话点醒了她。
兰奕的事还有机会。
她不是孤身一个人。
而自己为了找一个他的替身，豁出赤城热烈的情感，真的值吗？
这场反思，让唐歆对裴颂时的态度渐渐冷下来。
最先感受到的是裴颂时自己。
以往回月苑，无论多晚，只要不出差，唐歆总是给她留灯的。
但现在，她十天里有大半时间不在月苑住，即使在，也会锁主卧的门。
这种无形拉开的沟壑，让他更意识到反常。
又一个十五，他起了一个大早，打算提前和唐歆商量去老宅的事。
没想到，她穿一身白色运动装，扎着长马尾，发尾微卷，从外面跑进来。
看见他，和他打招呼。
自己如常去吃早餐。
并没问他要不要用，也没殷切张罗的意思。
他想起，这段时间分房睡，唐歆的作息和他全然不同，两人往往碰不到一起。
话也越来越少。
他拦住要走的唐歆，黑眸风平浪静，淡声提醒。
“今天十五。”
唐歆略带诧异地看他一眼。
除了第一个月，裴颂时带她回家过了十五，之后他过于忙碌，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去。
对裴家一宅人，也有些麻木。
就是老生常谈，左不过一个催生呗。
林女士逮不到裴颂时，就对她耳提面命，可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他不愿意给，难道她还强上做手脚吗？
这个月他在，她还以为他又找借口不去，自己已经预定了厚礼打算晚上跑一趟。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她倒是淡若平常，“你晚上要一起吗？”
“嗯，一起，我晚上接你回去。”
她转身回房间换上班穿的裙子。
人一放开，就没以往那么多愁善感了。
想想她本就是个工作狂，对情爱没什么兴趣的人，要不是兰奕出事，她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找上裴颂时。
更不会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每天都情绪不稳。
现在好了，她想明白了。
当务之急先替他保住职位，等合同到期，她们就分开。
唐歆给裴颂时送下午茶时，正巧撞上程颐从办公室出来。
她手上一串银链，银色戒环躺在她手心。
唐歆觉得眼熟。
细想，了然。
她洋洋得意，“颂时送我的，怎样，好看吗？”
她装模作样地戴上银链，双眸晶亮。
唐歆淡声评价了一句，“好看。”
“好看就好看，你摆着张臭脸给我看吗？
还是你不满意我上次丢你在沙滩上的事？”
唐歆：“不敢。”
她是息事宁人的性子。
也知道上次不过是自己胆子小被捉弄了，这件事没触碰她的底线，她不觉得值得大动干戈。
至于银链。
她是挺惊讶的，毕竟裴颂时有洁癖，自己的私人物品不该随便送才是，再者这东西宝贝得很，她连碰一下都要挨骂。
可转念一想，也释然了。
哪有那么多该不该，只是看在他心里重不重要罢了。
她不重要，自然不给她碰。
程颐重要，转手就送给她。
她笑笑，“我还要忙，失陪。”
晚上唐歆下楼到地下停车场，裴颂时已经等在车子旁，他换了辆新车，是库里南。
路上，他主动提起，说着眼神里似乎有种隐形的期待。
“中午程颐和你说什么了？”
唐歆语气平淡。
“没什么，只是向我展示她的新礼物。”
“那链子不是送她的。”
唐歆侧过脸，看见远处晚霞绚烂，他精致的侧脸在霞光里竟然有些冷。
她淡淡笑了。
“你的东西，你有处置的权利。”
她侧过脸，偏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自然没看见，置于方向盘上，那双越握越紧，骨节都发白的手。
“你最近有见晏京泽吗？”
乍然又听这个名字，唐歆有些恍惚。
他回江城后，两人都是微信电话联系。
他建议自己去找兰奕外公后，唐歆备厚礼去探望过老人家，结果惨吃闭门羹。
老人家情绪不好，骂她旧事重提，不让亡者安宁，不让生者释怀。
以他对她的讨厌程度，唐歆觉得正常极了。
但她也难免想到，这是周家找来的借口。
就是为了让她闭嘴。
她把话传给晏京泽，他说，等这个月月底，会亲自去拜访周老爷子。
唐歆这才安心。
而裴颂时见唐歆提起晏京泽，神态安然，并没任何紧张，挑高的眉不禁松弛了几分。
裴宅今天话少。
闵月和裴矜的婚礼放在年底。
两人最近成双入对，情浓意和。
相较之下，林叶看裴颂时和唐歆之间相隔的“火焰山”，笑都扯不出一个。
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情绪调整得还算快。
席间给他准备养身体的汤。
裴父也夸他，“和歆歆一起做的片子我看了，在国际上反响很大，播放量破亿，国外市场第一枪打响的不错，再接再厉。”
裴颂时很谦虚，“还有待进步。”
唐歆低头喝汤，没敢领功。
她也没想到，裴颂时制作的片子，最后还加了她的署名。
裴父也夸了裴矜和闵月，说他能干，短短两个月，业绩增长了两个点。
唐歆听得心不在焉。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以她对他们的了解，两人什么都不做，实在不正常。
身旁却有两道猛烈咳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递纸巾过去，裴颂时道了句谢，脸颊殷红。
旁边林叶打趣。
“看你急的，妈给你煲了很多，不够锅里还有。”
唐歆也被勒令喝，只是她觉得那汤味道怪，喝了半碗就没继续。
到离开的时间。
林叶叫住两人，“晚上先别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住一晚。”
唐歆看裴颂时，他沉默着，过了段时间，脸颊红，鼻尖也红，耳朵更红。
她有点纳闷，凑近他，“你怎么了？”
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捋着手指摩挲，掌心滚烫。
她被拉得靠他近了些。
轰隆。
唐歆再次看他一眼，他好像喝醉似的，竟也没拒绝林叶的提议。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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