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村炸锅了。
“生了生了,福老二生了个闺女。”
“真的假的?”
“珍珠都不能再真了。”
“哎呦,福婆子真不容易呀,这把年纪还这么拼命,总算让她如愿了。”
“确实,这闺女终于让他们老福家盼星星盼月亮盼来,还不得往死里宠。”
“福老娘这下死也瞑目了。”
村民一传十,十传百,激动得好像自家添了人口。
要说一般人家生个闺女还真没这么大动静,偏偏福家是个例外。
福家几代生的都是站着撒尿的糟心茶壶,终于生了个蹲着的贴心小棉袄。
眼看福家几个孙媳连连生了带把,趋势不停。
福婆子还就偏偏不认命了,势必要打破这个该死的命运。
于是和福老二加起来快七八十岁的人,默默努力了一把。
终于成功开出一朵花儿来。
此时,福家上下一片沸腾,里里外外透着喜气。
堂屋。
福老二激动得蒙在原地,咧嘴傻笑个不停。
“福老二,还傻楞着干嘛,你老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还不赶紧让人准备吃的,给她补补元气。”见他楞着,接生婆连连叫了几声。
要不是儿孙绕膝,还以为他头次当爹。
没见过生个闺女还能高兴到昏了头的。
福老二缓过来,笑得跟憨憨似的,“好,好,好。”
轻声慢步走出门,走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门外。
儿子、儿媳、孙子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着脖子,视线悉数往屋里钻。
“爹,妹妹对吧?没看错对吧?”要不是情况特殊,福大兴恨不得冲进去验证一番。
“爹,没看走眼吧?别等会妹妹变成弟弟。”没见到人,福二兴又喜又惊。
不是没被整蛊过。
没办法,家里带把太多了,吓得他们都不敢再往下生。
这妹妹来之不易。
比当初他们生儿子来得激动。
“去去去!你娘给我生的当然是贴心小棉袄了。”
他已经多次向接生婆再三确认过。
小棉袄没错!
怕屋里进了风或者怕惊醒他的小棉袄,福老二急急关门,宝贝得紧。
仿佛被人多看一眼会受损。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福老二瞬间切换一家之主模式,着手分配任务。
“大兴媳妇,你去村里杂货店先赊点黑糯米和红糖,给你们娘补补身体。”
“好嘞,爹,我这就去。”
大媳妇江杏花应得干脆,走几步回过头,“爹,要不等会再去王婶家借几个鸡蛋,有营养娘吃了身体恢复快。”
当初她坐月子,婆婆也是这样精心伺候她的。
砸锅卖铁都要让她们坐好月子。
同理,她也得帮婆婆坐好月子。
“好,好,你安排就行。”
同为女人又生过孩子,肯定比他一个糟老头想得更周到。
福老二对大媳妇的做法,很是满意。
“二兴儿媳,你赶紧去烧一大桶艾草生姜水,等放温了可以给你娘洗洗。”
福老二事无巨细,交代得特别清楚。
老伴年纪大了,生个孩子体能消耗大,要把身体给养好才行。
“爹,我知道了。”二儿媳刘桂梅不温不火,相比附加福家上下一脸欢喜,缺了那么点热度。
福老二恍然想起:“对了,去跟卖酒佬赊点酒过来,倒在水里身体能行气。”
二儿媳刘桂梅站在那不吭声。
“桂梅,爹叫你呢。”还是福二兴用手拐了她一记。
刘桂梅开口怨气冲天:“爹,这个赊那个赊,村里人都被我们赊怕了。”
现在她走出门,一个个见到她,开口就是跟她讨债。
好几次被人追得绕着村里跑一大圈,裤子差点掉在路上。
烦都烦死了。
就算有好运都被讨光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福老二沉着脸不说话,眼神幽幽地看了二儿子一眼。
顿觉老爹生气,福二兴一记眼神朝刘桂梅凶过去,“你这婆娘磨磨唧唧的,爹让你去就去,你坐月子娘不也是这样照顾你过来的。”
大嫂能做,就她话多。
刘桂梅吓得心脏一紧。
略微不满:“去,去,我去还不行嘛!”
生个赔钱货,宝贝成什么样了。
带着满满的怨气离开。
生了闺女福老二心情美着呢,懒得计较。
两个儿媳妇,就二兴媳妇小肚鸡肠,让她做点事话特别多。
他们福家是穷,也没饿过她一顿。
再者,他们赊了东西也会想办法还上的,一般人不会当面讨。
还不是她嘴碎,跟人交恶。
得亏老婆子还有二儿子拿捏得住她,不然屋顶得被她掀了去。
“老大老二,你们上山去砍点柴火,然后拿去镇上卖点钱给你们娘买条鲫鱼补补。”
鲫鱼好下奶。
可不能让他宝贝闺女饿到。
在村子别想买到鱼,村里人一天捞个五六次,鱼卵都来不及产下。
得去镇上买才行。
“得勒,爹,我和大哥这就去。”福大兴和福二兴刻不容缓,拿了两把斧头往山上去,满身干劲。
为了妹妹的口粮,他们要卖力干。
责任感前所未有的迸发。
把人打发走,正当福老二满心欢喜地要回屋看闺女,就被几个孙子团团围住。
“爷,我们要看小姑姑。”福大兴长子福小龙嚷嚷着要看。
“臭小子,给我安静点。要是吵醒你小姑姑,我非揍你不可。”福老二跟拎小鸡似的一手拎着一个往院子走。
看什么看,他当爹的还没看呢。
哪轮得到他们。
“爷,我不走我不走,我要亲亲小姑姑。”弟弟福小虎奶声奶气,吧唧着嘴做出亲亲的举动。
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耍流氓!
要亲他闺女,想都别想。
想也没想抬头把福小虎的嘴别到一旁去,嫌弃得不行,“你敢亲我把你嘴缝起来,这个念头想都别想。”
谁敢轻薄他闺女,这条老命他就豁出去了。
那股狠劲福小龙和福小虎看在眼里,吓得快哭:“爷,你好凶凶!”
“不准哭!”福老二绷着脸。
男子汉哭什么哭。
当然最重要一点,是别把他闺女吵醒。
“爷,你不疼我们了是不是?”福二兴儿子福小马小嘴扁了扁。
一个个低垂着头,委屈巴拉的,感觉自己就像一株株杂草。
随时被砍倒。
骨碌碌的眸子时不时瞄了福老二一眼,眼里仍然有几分希冀。
“我疼我宝贝闺女都来不及,哪有空疼你们。”福老二说了大实话。
他现在脑里、眼里、心里满满装的都是宝贝闺女。
至于孙子,一边去!
谁生的自己疼去。
他抽不出精力。
“爷,可你平时最疼我了。”福小虎瞳孔一片受伤,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那记住,从现在开始,我没空疼你们了。”他继而宣布了残忍的事实。
连哄骗都不想。
福家孙子一个个欲哭的表情。
感觉不爱了。
或觉不够扎心,福老二又补一句:“你们要知道咱家男丁最不值钱了,你们是草小姑才是宝,知不知道!”
“来,跟我念几遍。”福老二顿时觉得很有必要给他们洗洗脑。
必须从小给他们贯穿这个概念。
让他闺女以后更有保障。
省得让人欺负了去。
“我们是草小姑是宝。”福老二严肃一脸,让他们跟着念。
丝毫不觉这话有什么问题。
迫于福老二的威严,几个孙子不敢不从。
“我们是草小姑是宝。”
“大声点!”
“我们是草小姑是宝。”
使出吃奶劲地诵读。
“别光着嘴上念,这话要记在脑里,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福老二瞬间化作教书先生,恨不得让他们把重要的知识点深深地扎在骨子里。
“你小姑姑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娃,我们作为男子汉,是不是该爱她护她无条件地宠着她……”
福老二滔滔不绝,说得唾沫横飞。
说了那么多,简而言之概括成一句重点——他闺女就是掌上宝。
福家孙子一个个像是被洗脑似的,机械性地重复着。
看洗脑得差不多了。
福老二挥了挥手,“去去去,回屋里再去复习,得空我再来考考你们。”
等他回去再给他们想新的知识点。
加强巩固一番。
回屋路上,福家孙子嘴里依稀在朗诵。
人一走,福老二深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回屋看宝贝闺女。
好紧张!
好激动!
第一次见面一定要给闺女一个好印象。
于是他特意刮了刮胡子,把脸洗得干干净净,泼点水捋了捋头发显得光亮,整理褶皱的衣裳,确认几番这才打开门进屋去。
整得比啥都庄严神圣。
这会,福婆子躺在床上,产后有些虚弱。
年纪不小,再生这胎,着实有些吃力。
“老婆子,你还好吧?”一进屋,福老二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老伴身上,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更多的是心疼不已。
“无碍。”
女人刚生孩子少不了虚弱,再者生过两个有经验,加上她身子骨向来硬朗。
更顺心的是她闺女在肚子里一点也不磨人,没有犯困没有呕吐没有腰酸疼痛,简直不要太轻松。
整个孕期下来感觉怀了个寂寞。
甚至生产麻溜得不行。
她家闺女就是来报恩的。
接生婆已经收拾妥当,笑嘻嘻地走过来,特别会说好听话:“福老二,你闺女长得可真靓。我接生过那么多孩子,没见过一个肤白**,脸圆眼大,逢人就笑,跟福娃似的。长大了肯定是咱们柳山村的村花。”
福老二一点也不谦虚,“那必须的。我闺女肯定长得好看。不,是最好看。”
尽管他还没见到。
总之在他心里,他闺女就是最好看的。
没有之一。
接生婆嘴角僵了几分。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是。
倒也没夸大,一般新生儿皱巴巴长得跟核桃壳似的,这丫头一出生白嫩得像块豆腐。
一睁眼便冲人笑,讨人喜欢得紧。
不出意料,长大以后肯定是美人胚子。
见自家男人在接生婆面前说大话,福婆子不好意思地笑着。
死老头,也不低调点。
想到什么,叫了一声:“老头,还楞着干嘛!赶紧拿红包出来,别耽搁接生婆的宝贵时间。”
不管生男生女,都得包一个红包给接生婆,或多或少都行,双方图个吉利。
福老二猛地拍了一记后脑勺,“瞧我这记性。”
一高兴把正事给忘了。
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来来来,接生婆,真是太谢谢你了。”
接生婆咧嘴笑着说都是村里人不用不用,手上动作比谁都麻溜。
不待福老二递去直接抽了抽,随即把红包往兜里揣,很会说漂亮话:“母女平安,得偿所愿才最重要。”
“对对对。”
没什么比大人孩子平安来得重要。
接生婆照例说了一些产后需要注意事宜的话,福老二客套地把人送出门。
把人送走,又急匆匆跑回屋。
跑得太快以至于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福婆子简直没眼看:“都一把年纪了当人家爷了还像个毛头小子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稳重。”
福老二挠头嘿嘿笑了几声,“我这不是着急想看咱宝贝闺女嘛。”
激动的心!
颤抖的手!
“宝贝闺女,爹爹来了。”
声音软得跟棉花似的。
福婆子忍俊不禁。
视线落在床上的闺女。
小丫头睡得特别香甜。
只见她**小嘴咂唧几下,两个圆圆的小酒窝显现出来。
可爱到爆!
只看一眼,心都融化了。
福老二紧张得双手无处安放,“我家闺女长得跟天仙似的,忒好看。”
奶白奶白的,干干净净,圆嘟嘟软糯糯的,不像儿子和孙子一出生跟黑炭似的,恨不得丢进灶里烧火。
闺女就不一样了。
怎么看都好看。
怎么看都看不够。
是他们家的颜值代表,不对,是他们柳山村的门面。
“你说什么胡话,这么小怎么看得出来。”福婆子睨了他一眼。
低头看着孩子,母爱满满绽放。
真真好看。
福老二才不管呢,“反正我闺女就是仙女,谁反驳我跟谁急。”
幼稚得不要不要的。
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急急捂住自己的嘴,一副做错事的傻样。
福婆子看在眼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夫妇坐在床头,细细端详着闺女,眼睛错不开来。
越看越宝贝。
福老二手缩出缩进,想碰又不敢碰。
手心紧张得冒了一层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想摸就摸呗。”
福婆子看了哭笑不得。
“那我就摸了哈。”
福老二把手搓干净,看了自己粗糙的手,可别磨疼闺女细皮嫩肉的脸,“算了,我还是不摸了,看着就好。”
又不是雪块,摸了还能融化不成。
他这样,以后还怎么带。
福婆子索性把他的手拿过来,轻轻地把闺女的小手放在他手上。
手心软乎乎的小手动了一下,福老二吓得一动不动,紧绷一脸。
小丫头咂嘴几下,又呼呼大睡。
父女连心,骨血相通,那感觉不言而喻。
“老婆子,我有闺女了!我们福家真的有女娃了。”说着说着福老二嗓音染了几分哭腔。
激动得哟!
老泪纵横了都。
福婆子还真不知怎么安慰他。
他们福家确实不容易,好几代清一色男丁。
男丁多得跟市场的烂白菜一样。
就像村里人说——别人想要都没有,就她们福家不要也没法。
一生一个中。
倒像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这闺女他们盼了多少年。
当初生了大兴和二兴,他们是不敢再生了。
转眼两个儿子长大,也娶了媳妇,夫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媳妇一个个肚子倒是挺争气,谁知生出来还是带把子的。
就说二兴媳妇才生了一个,吓得急忙封肚。
越生越糟心。
福婆子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了。
带着跟宿命反抗的决心,连续几个晚上和福老二卖力一把。
没想到还真赌赢了。
福老二紧握着福婆子的手,像个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婆子,我替我祖祖父、祖父、爷,我爹,替我全家感激你,你就是我们福家的大功臣。”
就说他爷,他爹临死前心心念念还一直念叨着要女娃,走得挺不安心的。
如今,这个倒霉的宿命终于被他亲手打破。
百年过后,他有脸去见福家列祖列宗了。
福婆子被夸得飘飘然。
别人生个闺女被嫌弃得不得了,到她这瞬间成了无比光荣的事。
想到要紧事:“对了,这好消息你去后院跟大兴她奶说了没有?”
福老二拍了一记大脑,“瞧我这记性,把老娘都给忘记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这天大的好消息,得赶紧告诉他娘才是。
要是娘知道他生了闺女,没准身体能好得快。
福老二笑得那叫一个嘚瑟,走路都带风。
走出去恰好大兴媳妇江杏花回来,“大兴媳妇,你先打理你娘的吃食,我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兴她奶。”
“好嘞,爹,我这就去。”
福家虽然穷好在屋子多,旁边还有一大片空地,没钱建设。只能种种菜,养养牲畜。
不然就他们老福家一生就是带把的,只怕没地方住。
对福家人来说,不愁没房住,只愁没钱花。
后院是福老二老娘住的地方,年纪大身体不好常年不出门,喜欢清净。
自打几个月前福老娘摔了一跤,精神劲连连萎靡,最近吃的一天比一天少,数着日子等死那种。
村里人都说福老娘吊着最后一口气是在等福婆子生孩子。
“娘,娘,我媳妇生了她生了。”福老二风风火火跑过来。
在老娘面前,福老二四十多岁的人俨然像个小孩子。
屋里。
福老娘躺在床上,满鬓白发,脸色瘦黄,病态奄奄地盯着天花板。
呼吸薄弱。
一进屋,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福老二赶紧打开窗户通通风,走到床边给福老娘擦了擦手,“娘,我媳妇她生了。”
福老娘本来了无生趣的眸子顿时有了一丝光亮,眼神开始聚焦。
她嘴唇张了张,费了老大一口劲问:“男……还是女?”
问得好多余。
眸子又黯淡下去。
不用说。
肯定又是男的。
他们福家几代除了生带把子,也没什么本事了。
算了。
这样的生活太没意思了。
一点盼头都没有。
她还是去下面跟老二他爹相聚吧。
空气越来越稀薄。
眸子缓缓闭上,仿佛看到黑白无常在前面引路,她准备跟人家走。
就在这时,福老二激动道:“闺女。娘,我生了闺女。你有孙女了。你快点好起来,看孙女长大。”
福老娘瞳孔猛地放大。
孙女!
她有孙女了!
她没听错吧。
老二终于挺起家族荣耀了!
“娘,我媳妇生了闺女,咱们福家有女娃了,我对得住列祖列宗了。”福老二重复不断。
是真的。
艾玛!
她真的有孙女了。
不行,她还没看见孙女。
怎么能死呢。
福老娘瞬间不想死了。
想见孙女,想陪孙女玩……她想活下来。
这一好消息无疑是一阵有效的强心剂,猛药般地激起福老娘的求生意志。
拼命地从黑暗中挣扎出来。
她一个激动,从床上蹦了起来。
嚷嚷道;“我想要看孙女,谁也不能拉我走。”
快散去的瞳孔鬼使神差地恢复原状,走到一半的魂儿归位。
本来气息奄奄的人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她不仅从床上蹦起来,还有气力下床。
一系列反常把福老二吓得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娘,你不要吓我!”
娘这是回光返照是不是。
怎么突然能坐起来了?
还能下地了?
活到这把年纪,死人也见过不少。
生前突然反常那真的没多久时日。
福老娘猛地站起来,好久没站双脚软趴趴,天旋地转的,脚步往后退了退。
还好,还好。
老命没完!
“我的鞋呢?”福老娘没法蹲下找,头晕脑炫。
“老二,赶紧把我的鞋子找出来。”
福老娘叫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口还真渴。
她要去看看她宝贝孙女。
这不中用的身体,尽拖累人。
“好好好。”福老二找了找,终于在床下找到鞋子,赶紧给福老娘穿上。
福老娘坐在椅子上正咕噜咕噜地喝着粥。
饿死个人。
这会看啥都想吃,饿得慌。
福老二惊呆地看着这一幕。
要知道娘平日一顿撑死也就半碗粥,水也喝得少。
一眨眼一碗粥全吃了,水也喝了好几碗。
只怕就在这两天呀。
想到此,福老二眼泪直掉。
他快没娘了。
东西下肚精气开始上来。
身体还是太虚。
“不是,老二,你哭啥?”
高兴坏了?
也是,她自己也高兴得想哭。
她终于有宝贝孙女。
福家终于开花了。
“娘,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交代?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
福老二低头暗暗抹泪。
他有宝贝闺女了,可他娘也要走了。
悲喜交加。
必须在娘临死前满足她所有愿望。
让她吃好穿好喝好,一路走好。
“跟你没话说,你赶紧推我去看我那宝贝孙女。”
这会吃什么吃,光想孙女都饱了。
福老二本来挺伤心。
突然被扎心。
好吧!
他不吃闺女的醋。
福老娘坐在轮椅上,让他快点,满脸迫切。
“好好好。”
福老二振作起来。
让娘看闺女一眼,也好无牵无挂地离开。
“等等,老二,快叫人给我梳洗一下。”快到门口,福老娘一个打住。
她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可别吓坏宝贝孙女。
头次见面,定要给孙女留个好印象。
“好,我去,我去。”
福老二特地叫来大兴媳妇帮忙梳洗打扮一下。
怎么也得让老娘走得体面一点。
江杏花细心地帮着老人家换洗,中间想起公爹方才心思重重的情形。
按理说奶病情好转,不是该高兴公爹才对怎么一脸凝重?
身为儿媳妇她也不适合多问。
“真舒服!”
梳洗一番,福老娘精神头更好了。
福老二看在眼里,眸子暗暗湿润一圈。
没多少时间了。
福老娘被推到前院,恰好刘桂梅赊酒才回来。
见到人吓得跳起来。
不确定地叫唤一声:“阿奶?”
活久见了都。
要死没死的老古董竟然出门了。
这阵子吃喝少也起不来,想着也就这几天的事。
没曾想还能坐着轮椅出来。
那惊悚样福老娘看得真真切切,“是我没错,我还没死呢。”
什么表情!
盼她死这是。
还不是老二媳妇最近要生,想着会不会又是带把,糟心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一个两个便以为她不行了。
“奶,我不是意思。你身体能好起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刘桂梅忙改口,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福老娘这会没空听马屁。
重点强调她一人:“你婆婆刚生完孩子,家里的活多干点,别总想着偷懒。”
这二孙儿媳福老娘再清楚不过,叫她做点事不仅话多,还挺磨蹭。
不像大孙儿媳眼里手里都是活。
被当场数落,刘桂梅心里再不满,嘴上也只能说“好”。
眼见他们奔着里屋去,才敢冲离去的身影不满地撇撇嘴。
忍不住吐槽一句:“这下好了,死不了家里又多了一张嘴。不,是两张嘴。”
老的死不了,还又来一个小的。
这样穷到只剩下人头的生活简直糟糕透顶。
“要我说奶病情好转,娘又给咱们家生了女娃,咱们家双喜临门才是。”江杏花眉开眼笑。
家里穷是穷了些。
可一家人平平安安,热热闹闹才重要。
刘桂梅看江杏花的眼神像看白痴。
不知这大嫂脑子怎么想的。
一家子都快喝西北风,还双喜,到时哭着去外面乞讨还差不多。
“哎,不行,肚子痛死了我得上个茅厕。”话说一半,又一记屎盾走人。
“大嫂,我女人事来了一时半会干不了活,麻烦你帮我把艾草水烧一下。”
不待江杏花拒绝,刘桂梅跑得比谁都快。
江杏花倒没说啥。
是那种能多干活就干活的人,一家人能帮就帮,好说话到不行。
想着这会她去烧水,中午日头大不容易着凉,等会娘梳洗刚刚好。
屋里。
“小心肝,奶来看你了。”福老娘被推到床边,笑得满脸褶子。
“娘,你怎么来了!”福婆子挺惊讶。
“我的小心肝出生,我哪能不来。”
就算她在床上起不来,爬也得爬过来看。
见状,福婆子下床习惯性要伺候老人家,福老娘赶紧摆摆手:“别别别,老二媳妇你在床上坐着就行,这月子得坐好。”
那语气温柔、好说话得福婆子好不适应。
几十年都没有过。
真真切切享受到生闺女的特别对待。
福婆子佯装呵斥一声:“老头你咋回事?咋还让娘亲自过来。”
福老头耸耸肩:我能有什么办法。
在这家里头,他最拿两个女人没办法。
一个是老伴,另一个就是老娘了。
她们想做的事,他啥时候阻止得了。
现在又多一个——他宝贝闺女。
甜蜜的负担。
“我当然要来看我的小心肝了。”福老娘握着福婆子的手,感激涕零:“老二媳妇,你就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说完,从兜里揣出一个玉镯套在福婆子手上,“这是我们福家的传家之宝,现在给你。”
手腕传来一阵冰凉,福婆子低头一看,手上的玉镯透着绿光,细腻大气,真真好看。
“娘,这怎么行呀!”
喜欢是喜欢,可终归是老人家稀罕的物件,宝贝得紧。
“我说行就行,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就凭她给福家开了花。
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星星也得摘。
福婆子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上的玉镯,颇为感触。
没想到生个闺女能让婆婆对她这么好,连祖传家宝都送她。
这玉镯,她那妯娌平日可没少惦记着呢。
“谢谢娘。”
大的有,小的少不了。
“来来来,小心肝,这是奶给你的见面礼。”福婆子从兜里掏出一块小金锁,眼睛不带眨的,“老二,赶紧给我小心肝戴上。”
“娘,太贵重了您老自己收起来。”
闺女还小。
“老伴,娘给的你就收下吧。”福老二话里有话。
“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留这些玩意干嘛!我现在恼的是才攒了这么点东西,不然以后全给我小心肝当嫁妆。”
她可不能死,得活久点多攒点钱。
以后给她小心肝当底气。
福老二和福婆子面面相觑。
对哦,从现在开始得给闺女攒嫁妆。
以至于这个观念成为她们今后奋斗的精神支柱。
福老二接过金锁,紧张地搓了搓自己的手,“闺女,爹给你带好看的。”
“轻点。”
“慢点哈。”
“这可是你奶给你的哦。你奶可疼你了。爹也疼你,娘也疼你,全家人就疼你一个呢。”福老二嘴里念念有词。
好吵!
谁呀这是!
福星儿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双眼。
上头传来吃惊一声,“老伴,闺女醒了,她醒了!你看,她在看我她在看我。”
福老二激动得直拍大腿。
闺女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无比自豪的语气。
“我瞧瞧。”
福婆子坐过来瞧。
“我也瞧瞧。”福老娘也赶紧凑过来瞧瞧。
一个个围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生怕看走眼。
“闺女,我是你爹。”福老二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
“闺女,我是你娘。”福婆子母爱光芒四射,眉眼温柔如水。
方才睡着时看着可爱,现在醒来更讨人爱。
“小心肝,我是你奶。”福老娘激动得声音在颤抖,“长得可真俊,以后咱家门槛怕是要被人踩烂了。
瞧瞧这水灵灵的大眼睛会说话似的,还有这俩小酒窝一咧开迷死一大片……天仙下凡这是。”
福老娘喜欢得不得了。
就没见过哪家娃长得这么讨喜的。
他们福家花儿要么不开,一开必然是鲜艳夺目的
“对,娘,我闺女就是仙女下凡。”
福老二简直不要太同意。
“必须的。咱们家女娃最最好看。”
母子不是一般的蜜汁自信。
福婆子笑得差点蹦尿。
母子要不要这么夸张。
低头瞧了闺女一眼,笑容直达眼底。
看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没有恶意而是满脸的宠溺。
五官纷纷透露着喜悦。
福星儿当场蒙了。
不是,这是哪?
张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嗯嗯呀呀”的声音。
卧槽!
这啥声音!
动一动,这小胳膊小腿的。
怎么回事!
落在别人眼里,是另一番情景。
“呀,我闺女开口了哎,一看到我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福老二激动得跟捡到宝似的,“闺女,你是在叫爹,对不对?”
欣欣然地给自己加戏。
闺女太聪明了。
醒来第一个就认出他。
果然跟他亲。
福老娘反驳:“才不是呢,她在叫我奶。”
“不是,娘,你听,她在叫爹。”福老二争执着,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不是,在叫我奶。老二,你年纪大耳朵不管用了。”
福老二头顶着一个疑问:不是,他们到底谁年纪比较大。
福婆子哭笑不得。
母子太幼稚了。
福星儿被炒得脑瓜子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俩人怕是脑子有坑吧。
哪里听得出来她在叫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哼什么。
反倒把他们给乐呵的。
一串陌生的记忆在脑海里涌过来。
第一个信息:她穿越成小宝宝了。
第二个信息:这一家几代都是男娃,她是唯一女娃。
毋庸置疑,以后在这家她肯定受宠。
还高兴不到片刻,又被迫接受第三个信息——这家穷得只剩下人头了。
而眼前这位爹,老当益壮,和眼前这个娘努力了一把,硬是破了这个倒霉运。
福星儿盯着这个傻愣爹瞧,从面相看是老实巴交的人。
“老伴,你看看,闺女一直盯着我看呢。”福老二乐得欢,“闺女,你也喜欢爹是不是。”
一定是这样。
果然是他的小棉袄。
“哪有盯着你,明明是瞪着你,嫌弃你好不好。”见福老二得瑟,福老娘醋味十足。
眼神略微哀怨地望着,像是在求她也来一波关注。
“我不管,我闺女就是在看我。”
闺女跟他亲,高兴都来不及。
福老二现在只听进那些好的话。
福星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四处转,抬头便看到屋顶上面漏了好几个洞。
穷,还是穷。
重活一次还是摆脱不了穷。
顿觉生活不爱了。
小嘴扁了扁,想哭。
“小心肝,咋了?”福老娘眼尖得紧,瞧出不对劲,“老二媳妇,快把小心肝抱起来。”
福婆子小心翼翼地把娃抱起来,软声细语:“闺女咋了这是?”
头次被人以这样的姿势抱在怀里,挺奇怪。
紧接着暖呼呼的气息团团包裹着她,安全感十足。
面前一张张无比在意的脸,发自内心的关心,福星儿看在眼里满足地笑了。
感觉真不赖。
穷好像也不打紧了。
“呀,闺女笑了,她冲着我笑了。”福老二一惊一乍,一副被馅饼砸中的兴奋。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在他闺女身上,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还真笑了。
真灵气。
“是个孩子都会笑,你别咋咋呼呼吓坏闺女。”福婆子让他稍微克制点情绪。
“不一样,我家闺女笑起来最好看。”
“对,小心肝笑容多迷人。”
小脸俩酒窝咧开了,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亮得跟宝石似的。
也就夸孩子这一方面,母子默契十足。
“闺女,再给爹笑一个呗。”
福星儿打了打哈欠,眼皮子好重。
她那么一笑就把她们给乐的。
这家人还真容易满足。
好吧,再笑一个。
“娘你看看,我闺女多聪明,听得懂我说的话。”又把福老二给激动了一把。
闺女太机灵了。
不像大兴兄弟刚出生,楞得跟块木头似的,一点也不讨人喜。
还是闺女好,不愧是贴心小棉袄。
“奶的小心肝,啧啧啧,笑得奶奶心砰砰砰直跳,都有恋爱的悸动了。”福老娘笑得下巴快合不上。
福婆子“噗哧”一句笑出声。
福星儿脸笑得差点抽了。
这一家要不要这么夸张。
隐隐看到以后她受宠的日子了。
好困。
眼皮子好重。
努力地想掀开眼皮子,耐不住困意,又呼呼大睡。
“闺女,你醒醒,再给爹笑一个,一个就好。”
闺女一笑,他这心里跟吃了糖果一样甜。
恨不得叫醒人,让她多陪他玩一会。
“去去去,一边去,闺女困了要睡。”福婆子让他别在跟前碍手碍脚,把娃轻放在床上。
现在有宝贝闺女,男人无所谓。
福老二半步不肯离开,就趴在那看着。
福婆子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母子像守卫神一样在那盯着。
“娘,你病才有起色,要不回屋休息吧。”
福婆子递给男人一记眼神领会,福老二整颗心在闺女身上,哪有空。
“我不累,我精神好得很。”福婆子果断拒绝,“老二媳妇,你累了就睡吧。”
还真奇了怪了。
本来还挺虚的,看到小心肝后,她这精神气好得不得了。
“娘,吃点东西吧。”江杏花端了一小锅黑糯米红糖粥进来。
生产完的女人吃了补血又补气。
至于今晚煮一碗蛋羹,婆婆补充营养才有奶水给小姑吃。
“阿奶,你也吃一碗吧。”
“对,娘,你也吃点。”
江杏花第一碗舀完递给福老娘。
糯米的芳香弥漫整个屋子,福老娘吞了吞口水。
真有点饿了。
深知家里情况,她挥了挥手:“别别别,才那么点东西老二媳妇你自己吃就行,你得吃好喝好才能带好小心肝。”
她饿着总比饿着小心肝好。
哪有媳妇吃婆婆看着的道理。
福婆子说产后胃口不好吃不下太多,非要福老娘吃。
福老娘哪不明白她一番心意。。
家里穷得快喝西北风哪有吃不下的道理,几头牛都能生吞下去。
“那好吧。”
过后江杏花伺候着福婆子洗漱,完了要出去做午饭。
“不是,大兴媳妇,二兴媳妇人呢?”
方才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只有大兴媳妇一人忙进忙出。
“二弟妹来事了,身子不舒服回屋躺着。没事娘,家里活我忙得过来。”江杏花笑笑出去。
“真是懒人屎尿多。”
福婆子脸色不大好看。
两个媳妇,一个勤快得没话说,一个懒得动不动尿遁屎遁。
稍微中和一点也行呀。
福老娘以过来人经验道,“老二媳妇,这二孙媳妇时不时要敲打一下,免得以后骑在你头上拉屎。”
福婆子晓得。
福老二哪儿也不去,一直趴在那守着等闺女醒来。
一有风吹草动比谁都紧张。
时不时笑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对了,老二,得给小心肝起个名字。”
“对,娃爹,起什么名字好呢?”福婆子让福老二拿主意。
娃爹比她有墨水。
“一定要起个响当当的名字,决不能含糊。”福婆子特别交代。
男孩子起得难听这倒没什么。
女孩子的闺名可是跟一辈子的,必须慎重。
尤其是她们福家就这么一个女娃,必须高水准。
福婆子也是这意思。
“必须的,让我好好想想。”福老二歪着头,认真一脸。
闺女的名字不仅要寓意好,叫起来上口,听着也要让人记忆深刻,留下美好印象才是。
“要不叫如花?”
像花儿一样好看。
话落,连连遭到福老娘和福婆子嫌弃的眼神。
还以为他想了老半天能起出什么好名来。
就这!
“还如花,你干脆叫美花得了。村里四季花都有了,我小心肝哪能跟别人一样俗。”福老娘吐槽不断。
简直没耳听。
福老二被数落得直低头。
福婆子接着补充,“还有什么梅什么招娣也不要,太普遍了,要突出咱闺女的与众不同。”
这可就难办了。
早知道当初多念几年书。
正当他们为名字发愁的时候,福老二一个醍醐灌顶,“有了,要不咱闺女小名叫福宝,大名叫福星儿。不是大兴的兴,而是星光的星,咱们闺女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四射,福气满满。”
福老二觉得这辈子的墨水全用在闺女名字上了。
“福星儿。还真别说叫起来也好听,小名福宝寓意也好。”福婆子叫了叫几遍,瞬间喜欢上了。“娘,你觉得怎样?”
“福星福星,小心肝还真是老天给咱家的福宝,就这名字了。”
见一个两个都满意,福老二终于松了一口气。
“福宝,我们家的小福宝。”
大路边。
福大兴兄弟俩拿着斧头出门,自打家里多了个妹妹,兄弟俩走路都带风。
一副“家里有妹浑然不累”的极好精神面貌。
当然走到哪少不了被人追问一番。
“大兴、二兴,你娘真的生了闺女?没看走眼吧?”村里人忍不住打趣一番。
别等会白高兴一场。
外人说的再多都不如亲自求证。
这事还能有假不成!
福大兴:“真的,我有妹妹了。”
福二兴:“我也有妹妹了。”
一提到妹妹,兄弟两人自豪得不要不要的,腰杆那叫一个挺直。
要说这福家,也不知祖先是不是得罪过女人。
凡是进了他家的女人,一生就是带把的。
别人想生都生不出来,就他们家一生一个准。
把人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按理说人丁这么旺,财也得跟着兴起来才是。
然而并没有。
而是强烈反差。
福家人丁越旺就越穷,穷到只剩下乌泱泱的人头。
甚至各种倒霉事不断,诡异得紧。
走没几步,又是同样一个问题。
“大兴,你娘给你生了个妹妹?”
“确定妹妹没错?”
没办法,福家生女娃这事着实太稀罕了,少不了被人八卦一番。
“是,是,我有妹妹了。”福大兴笑着回应。
被问得一点也不觉得烦,高兴都来不及。
拐个弯,快到山脚下。
一看有人凑上来要问,这会福二兴应得比谁都快,“是的,我们有妹妹了。”
福大兴又重复一遍:“我们有妹妹了。我们家唯一的女娃。”
“我这都还没问呢,你们就知道了。”
兄弟俩人欣然一笑。
不知道才怪。
这一路都被问了多少遍。
以至于他们后面遇到人,不待人问,主动就说他们有妹妹了。
这消息不仅在村里传开来,连隔壁好几个村都传开来。
传播面广得很。
走到上山,耳根子总算安静下来。
“大哥,以后妹妹在村里肯定最受人关注,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福大兴憨厚的脸庞难得浮出一丝狠劲,“当然!谁敢伤害妹子我跟谁没完。”
兄弟俩人着手开始砍柴,特别卖力。
把眼前的一颗颗树当作他妹子的吃喝穿物,砍起来更快更起劲。
一摞又一摞。
效率杠杠的。
眨眼到中午。
“大哥,咱们先回去吃饭,吃完再拿去镇上卖,再去买鲫鱼。”福二兴抹了抹一头汗,兄弟二人晒得面红耳赤,汗水打湿的衣裳都能拧干。
“好嘞。”
每人背上捆了满满的柴火,正要往上下走。
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悉疏往下掉。
吓得他们连连往后退几步。
“趴趴”连续不断地掉在他们前面。
福二兴定睛一看,声音压不住的激动,“鸽子,是鸽子。”
福大兴也看到了。
不是单单一只,而是好多只。
他吃惊地吞了吞口水,数了数:“一只,两只,三只……足足十五只。”
“大哥,我眼睛没花吧?”福二兴揉了揉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福大兴摇摇头,“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不成?”
砸得他有些蒙圈。
兄弟二人齐齐抬头往天上看,“趴趴”几声,又掉下来好几只。
惊悚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他们村里的山可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今个破天荒掉这么多只鸽子。
隐隐听到山下有人在说话,似乎要往这方向来。
压制内心的震惊,福大兴手脚麻溜:“二兴,不管了,赶紧把这些鸽子捡起来,免得被人看见捡了去。”
鸽子虽小好歹也是肉。
他们家多久没吃肉了。
特别是娘刚生妹妹,更需要补身体,身体好妹子才有口粮吃。
迅速拿了个麻袋装进去,捡的时候俩人激动得手直发抖。
今个运气太好了。
兄弟俩人背着柴禾拎着麻袋下山,火速前往家去。
不想引人注意,抄小路走。
越怕啥越来啥。
眼看着再走几步到家门口,忽然一个庞大的人影不知从哪串出来。
来人挡住去路,夸张的笑声随之而来,“哇!大兴、二兴,你俩砍这么多柴禾,这是准备要拿去镇上卖吧?这得卖不少钱吧?”
说话的叫李大胖,在村里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呼——胖鸡婆。
对别人家的事特别鸡婆八卦。
整天闲得发慌不是盯着谁家出事,就是盯着谁家女儿没嫁儿子没娶,更过分的是一到饭点就顶着个碗饭串门,看看人家吃什么,甚至还不客气地夹菜吃。
仗着自己年纪大为所欲为。
村里人一看到她像看到瘟神,不是关门就是躲得远远的。
福大兴兄弟一见是她,顿觉难搞。
咋就那么倒霉呢。
“没有,胖婶,这玩意能卖多少钱,补个家用而已。”
兄弟一个眼神对视,福二兴拎着麻袋往后退几步。
李大胖眼尖得紧,可没错过他们兄弟脸上紧张、宝贝的表情。
不用说,麻袋里面肯定是什么宝贝。
只要李大胖想看的,真没人躲过她的手。
“呀,这麻袋装的什么?”佯装不经意问一句。
福二兴机智得紧,“是艾草,给我娘坐月子用的艾草。”
“对。”
李大胖挑眉,她才不信。
俩小子,还嫩了点,看谁糊弄谁。
不让她看,她非要看。
“大兴她娘,你坐月子咋出来了?”李大胖冲着他们后面,吃惊一声,“你赶紧进屋去,别着凉。”
怎么可能!
娘怎么可能出来。
福大兴兄弟下意识地转头看。
上当了吧!
眼见俩人被分散注意力,李大胖快走几步,对着麻袋用力一扯。
福二兴反应过来已来不及,只听“哐当”一声,袋子里的鸽子散落个七七八八。
李大胖眼睛瞪大好几分。
这么多鸽子!
兄弟俩人急忙蹲下身捡,李大胖蹲下一个大屁股挤过去,眼疾手快顺走了七八只。
“胖婶,这是给我娘坐月子吃的。”福大兴老实人一个人,不好意思说得太过分。
李大胖吃定他这种性子。
刚才她可看见了,少说也有二十只。
兄弟二人去哪搞来这么多。
一只鸽子顶十只鸡。
福婆子吃了到时不得比她多活几个年头。
她也要吃。
福二兴张了张麻袋口子,特别上脑,“谢谢胖婶帮我们捡。”
李大胖挺不舍地放三只下去。
生怕顺太多,到时福婆子不坐月子拿着刀追到家门口。
手上还有四只。
福大兴看得干着急。
因为到了李大胖手里的东西,想要回来可那那么容易。
福二兴倒显得淡定:“大哥,你先把柴禾拿进去,告诉娘一声咱们抓了二十只鸽子,一天一只给她补。”
“好。”
还是二弟有办法。
李大胖一听急了,拦住不让他走。
二兴这小子太不近人情。
“大兴、二兴,怎么说婶子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特别是你二兴,当初你掉进溪里差点死翘翘,可是我拼了命把你给救回来的。
自打那年救你回来我这身子骨就不得劲,隔三差五就生病。
给婶子几只补补,也不过分吧。”李大胖又旧事重提。
颠来倒去那几句,听到人耳朵生茧子。
提起溺水,福二兴瞬间陷入恐慌。
趁人慌了神,李大胖顺鸽就走,“好了就这样,婶子先拿回去了。”
跑得比谁都快。
见福二兴脸色不对劲,福大兴也没空搭理她,“二弟,二弟,你没事吧?”
不会又陷入梦魇了吧。
自打那年二兴溺了水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河里溪边更别说敢靠近。
急急冲着家里喊,“二弟妹,你快出来。”
与此同时。
刘桂梅躺在屋里翘着二郎腿,偷懒。
嘴里骂咧咧。
生个闺女都能把老玩意高兴得病好起来。
真够邪门的。
要是再生个带把子,没准一命呜呼了。
她拍了拍自己肚子,她这肚子咋就那么不争气呢。
要是她生个闺女,没准这会在家就是众星捧月的待遇。
正唏嘘着,外面传来福大兴的叫声。
刘桂梅懒得搭理,叫她肯定没好事。
直到听到福大兴说福二兴不对劲,刘桂梅吓得从床上蹦起来,也顾不上穿鞋,“嗖”的一下跑出去。
“大哥,二兴怎么了?”
“刚才胖婶提起溺水的事,二兴又犯病了。”
“这该死的胖鸡婆,咋又提起这事?”刘桂梅开口就骂。
要说在这村里刘桂梅最恨的人非李大胖莫属,恨到想啃她骨头喝她血。
福大兴说明情况:“胖婶说她当初救了二兴,顺了四只鸽子……”
“什么!!!这事她还敢提!”
下一刻,刘桂梅气得眼睛直喷火:“还拿了我们家四只鸽子!”
该死的胖鸡婆!
还拿了四只鸽子。
想吃也轮不到她。
刘桂梅捋起袖子,顾不得穿鞋朝着李大胖家飞奔去,“大哥,你先把二兴安顿好,我去去就来。”
一眨眼不见人影。
生怕迟了,四只鸽子被李大胖吃进肚子里。
福婆子听到外面情况,把福大兴叫进来问,“娘,这会二弟妹去胖婶家闹了,我和杏花还是过去看看吧。”
福婆子说不用让他照顾好二兴,“你二弟妹别的不好,就这战斗力妥妥的,我放心得紧。”
要换作大兴媳妇,她就不放心了。
“要说李大胖还真敢拿,要不是我这会坐月子,我杀到她家去。”
还好意思提这事。
敢顺东西顺到她家里来。
福婆子气不过。
福老娘笑趣几声,“二孙媳妇能战斗整个村的女人,区区一个李大胖不在话下。她会帮你出这口气的。”
怎么说也是她们俩**出来的,能差到哪去。
边旁站着的江杏花松了口气。
还好不用去。
李大胖她压根招架不来。
李家。
顺到四只鸽子李大胖美滋滋,今日有口福了。
二话不说去灶房烧水拔毛,没有什么比吃进肚子里更安全。
拔了毛的鸽子更没肉头,早知道方才几只不放回去。
贼心疼!
两只熬汤,两只红烧再好不过。
李大胖从柜子里拿出红枣、枸杞一些珍贵的药材,足以想象得出这一锅汤有多美味和营养。
骨汤鸡汤容易搞,鸽汤可不容易喝。
特别是有钱人家,喝的都是鸽汤。一只市面少说也得几百文,死贵死贵的。
也不知大兴兄弟俩去哪的,还弄了这么多。
简直走了狗屎运。
正当李大胖把鸽子洗干净准备下锅熬的时候,刘桂梅气呼呼地杀了过来。
在院子看不到人,第一时间奔到灶房去。
果然在这。
“胖鸡婆,把我家的鸽子还来。”刘桂梅跑得快断气,直呼其外号。
幸亏跑得快,不然鸽子早进她肚子。
李大胖做贼心虚,被这么一喝,手上的刀拿不住,“哐当“一声差点砸到自己脚。
“不是,二兴媳妇有你这样吓人的吗?刀差点剁我脚了。”
顾不上哆嗦,李大胖急急拿锅盖盖住鸽子,背过身挡住。
“你要是不拿我家鸽子,我吓你干嘛!当我吃饱撑着呀。”
剁不死她剁残废也好。
这样呆在屋里哪儿去不了,省得乱嚼舌根、乱拿别人东西。
刘桂梅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翻箱倒柜开始找,一看到那锅盖,她哼笑一声。
鸽子在这。
正要掀开被李大胖拦住,“不是,二兴媳妇,你太过分了吧!来到我家这样翻,你婆婆就是这样教你做人做事的?”
刘桂梅特见不惯她倚老卖老。
还敢拿婆婆压她。
“你要是没拿我家鸽子你当我闲的呀。至于我婆婆,等她亲自杀过来可就不是我这样温柔了,灶房都能给你砸了。”
还真不是开玩笑,福婆子的厉害李大胖多次领教过。
永远落下风。
李大胖悻悻一脸。
“还有胖婶,别光着岁数也得学会做人呀。为老不尊会教坏子孙的。”刘桂梅那嘴跟冲锋枪一样喷喷喷个不停,刁钻得跟小刀似的能扎死人。“哦,不对,到现在你内外孙都没呢。”
李大胖显然快招架不住,只能端起长辈架势:“不是,二兴媳妇你有没有年轻人该有的礼貌,好歹我也算是你长辈,你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对方是什么货色我就什么脸色。”刘桂梅直翻白眼。
合着东西被她抢了还要她好言好语相待。
脸真够大的。
“倒是胖婶你光天白日抢我们家的东西,强盗都没你厉害。”
一顺就顺了四只,她当真不客气。
“何必把说得这么难听嘛。这鸽子当作二兴感激我也不过分,想当初可是我把他从……不然他这会哪能娶妻生子,你哪能嫁到福家来。二兴媳妇你应该感激我才是。”李大胖巧舌如簧,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
刘桂梅不怒反笑。
还要她感谢!
要不要脸。
“胖婶,废话不多说,我就问一句二兴是被谁推下水的?”
还不是被她女儿李翠翠给推的。
儿时李翠翠非要福二兴答应长大以后娶她,福二兴不愿意,李翠翠一个生气就把人推进溪里面。
以至于溺水后的福二兴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这事还是婆婆给她说的。
自己女儿推了人差点把人害死,还有脸在这邀功。
“要是胖婶你当时没把我家二兴救起来,你家李翠翠早被我婆婆撕了个稀巴烂。”
刘桂梅一口一个福婆子,给李大胖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因为这事她们家确实理亏。
“还有当初我嫁给二兴,你可没少给我使绊子。”
提起这事,刘桂梅到死也不会忘记。
李大胖当初为了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二兴,没少污蔑她。
特别是在知道二兴和她处对象后,逢人就说她性格不好,好吃懒做……把她往死里黑。
害她差点嫁不成。
现在还时不时还在外面说她坏话。
李大胖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刘桂梅拿开锅盖,把四只鸽子提起来。
拔得还挺干净的。
讥笑道:“多谢胖婶帮我们清理得这么干净。不管是人还是东西,不是你的还是少惦记。”
眼看鸽子从嘴里要飞了,不敢当面抢,李大胖只能厚着脸皮:“不是,二兴媳妇你家抓了那么多只,给我留一只呗。”
想得美!
刘桂梅当场怼回去,“胖婶你家银子也不少,怎么也不见你给我们一些花。”
李大胖脸臭了下来。
还真吃了福婆子的碗底,这嘴犀利如镰刀。
瞥见灶台上放着的红枣药材,刘桂梅一并顺下来,熬汤刚刚好。
李大胖急了:“快给我放下,这是我家的东西。”
她也知道她家东西不让人拿呀,咋就有脸拿别人家的。
刘桂梅理直气壮道:“胖婶,我家二兴因为你旧病复发,这药材给他补补也不为过。要是他没好,到时我们家可要来跟你要医药费。你还是祈祷他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婆婆到时肯定第一个找你算账。”
不管李大胖气什么样,她拿着东西斗志昂扬地离开。
偷鸡不成蚀把米。
福婆子克她,她媳妇也克她。
李大胖气得直拍心肝。
福家。
江杏花一直在门口张望,二弟妹怎么还不回来。
也不知道鸽子能不能拿回来。
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的刘桂梅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战胜的母鸡凯旋而归。
“二弟妹,你还真厉害。”
刘桂梅被夸得忍不住得瑟,“我可是得到婆婆的真传。哪能丢她的脸。”
还不忘传授经验,“大嫂,对这种人不要客气,她不要脸你要比她更不要脸。”
江杏花难为情地笑笑几声。
刘桂梅摇了摇头,这大嫂软得跟棉花似的。
算了,家里出头还得靠她。
刘桂梅提着鸽子往堂屋邀功去,“娘,我不仅把鸽子要回来,还顺了一把药材回来。”
嗓子响得像大喇叭。
一进屋,福老二“嘘”了一声:“小声点,小声点,别吵醒你小姑。”
刘桂梅转头撇撇嘴。
“你倒是能耐,还能从李大胖手里拿东西。”福婆子忍不住夸她一句。
李大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想从她手里翘东西,比登天还难。
刘桂梅飘飘然,“还不止呢,我说二兴要是病没好到时还去跟她要医药费。”
福婆子笑得肚子疼,“那她鸡脸不得涨成猪肝色。”
挺能耐的。
颇有几分她年轻时的厉害。
对于刘桂梅福婆子原先也不是挺满意,好在这泼辣性子镇得住人。
无奈大兴媳妇子性子太软,再有一个软包子,往后不得被外人欺负了去。
也就冲着她对外挺团结这点。
“管她脸五颜六色。咱家还没吃肉哪轮到她!”
刘桂梅比划着手里被拔得干干净净的鸽子,“娘,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鸽子早进她肚里了。”
她功劳可不小。
这鸽子她是不是也能吃一点。
又委婉地补充一句:“都说一鸽顶十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那嘴馋样,福婆子哪儿听不明白,“四只鸽子拿去炖汤,今晚给家里人都补补。”
好久没吃点油水,一个个饿得青黄脸瘦。
就说小龙几个跟村子同岁的孩子比起来,矮了好几个头。
得补补才行。
“好嘞,熬汤我最在行,我这就去。”刘桂梅拎着四只鸽子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一到灶房立马生火熬汤,生怕下一刻福婆子反悔。
吃饭永远最前头,要是干活也这么勤快就好了。
午饭。
江杏花照常把饭菜端进堂屋,又另外给福婆子端了一碗猪头骨淮山汤。
不比排骨精贵,这玩意没啥人要也便宜得紧。
想着都是骨汤,应该也没差哪儿去。
轻声呼唤:“娘你在里屋吃别吹风,爹你快出去吃吧。”
福老二趴在床边盯着娃儿不放,眼珠子不带转,“你们吃就好,我不饿。”
好像闺女能管饱。
福婆子早已见惯不惯,“老头,别胡闹赶紧去吃,等会还有的是你抱的时候。”
“我真不饿,咱闺女比饭还香。”
在福婆子杀气腾腾眼神逼迫下,福老二只好起身去吃饭。
江杏花没忍住笑,瞧把公爹给高兴的,饭都不用吃。
她也忍不住走过来看看,从早上忙活到现在还没见到小姑呢。
他们福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走近一看,福星儿噘噘嘴吐泡泡,也不知是做什么美梦咧着酒窝笑眯眯的。
江杏花看一眼,感觉眼前开满灿烂的鲜花。
太有惜神了。
她一眼就喜欢上。
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好看,跟瓷娃娃一样精致。
“娘,瞧瞧小姑这皮肤白嫩得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白嫩嫩,不像其他孩子生出来黑不溜丢跟块炭似的。脸上挂着这对圆圆的酒窝,一笑迷死人;这鼻子坚挺跟小山似的,还有这眉毛弯得恰到好处跟柳枝般柔软;这下巴圆圆的也好看。五官简直无可挑剔,世间美好大概也就如此吧。”
她也没啥文化,反正看着就觉得特别美好。
难怪公爹不舍离开,要她也愿意一整天在这守着。
听大兴媳妇把闺女夸得“只应天上有”,福婆子笑得合不拢嘴,顿时骄傲得不要不要的。
“还好还好。”
外头,福小龙几个追打着跑进来,动静太大。
把正做美梦的福星儿吵醒过来。
是谁家的臭孩子吵闹,让她美梦破碎。
顿时小嘴高高撅起,老大不满地睁开惺忪的眸子。
方才她梦到自己成了团宠,爸妈疼哥姐爱,整体不是吃吃吃就是买买买,不用为钱发愁,简直不要太幸福。
睁开一看,团宠是有了,可穷得叮当响。
“娘,小姑醒了。”
一双圆碌碌的眸子对上来,江杏花看得心脏漏了好几拍,“这眼睛大得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跟宝石一样耀眼。”
方才闭着眼都觉得美好,小姑这一睁眼感觉世界都亮起来了。
没有女孩子抵得住赞美的。
这人太有眼光了。
福星儿骨碌碌地盯着江杏花看,长得温柔似水,眉眼和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攻击力。
哦,是她大嫂。
顿时爱了爱了。
冲着她嘿嘿一笑。
江杏花激动得直搓手:“娘,小姑在冲我笑,她在冲我笑。”
正喝汤的福婆子也看到这一幕,“你小姑她喜欢你。”
这话把江杏花给高兴的,忍不住把她给抱起来,“小姑,我也喜欢你。”
伸出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小脸蛋,Q弹Q弹的。
福星儿笑容不断,江杏花光看着都觉得饱了。
难怪公爹说不饿,她也体会到这种快乐。
艾玛!
笑得嘴都僵了。
江杏花轻轻拍着逗她玩,“娘,小姑她起名了没有?”
“起了,你爹给起的,大名叫福星儿,小名叫福宝,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也是我们福家的掌上宝,福气满满。”
“大名小名都好听。福宝,我们家的小福宝。”
纳尼!
福星儿!
要不要这么凑巧,跟她前世的名字一样。
“小姑,你也喜欢这名字对不对。”江杏花点了点她下巴,福星儿满意地笑了。
“娘,小姑听得懂我的话,多聪明呀。”
记得小龙和小虎他们出生几天,跟呆头鹅似的,除了吃只会吃。
小姑不但听得懂还会跟她互动呢。
“娘,要我说小姑真是咱们家福宝,不然大兴和二弟今个也不会那么走运,能够在山上捡到鸽子。”
他们山上鸟不拉屎的地方,听大兴说这些鸽子没脑子瞎了眼似的直接从天上砸下来,砸到他们眼前。
摆明就是送给他们吃的。
以前她们家不是倒霉就是更倒霉,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江杏花看着怀里的福星儿,觉得是她的出生给他们福家带来好运。
更喜欢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