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万物凋零。
博尔希顿酒店,此时正在举行一场低调而奢华的订婚宴。
姜柯,十九岁,名门姜家的千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尽万千宠爱。
今天是她和肖氏集团少东家肖墨的订婚宴,大家都很欣赏这对金童玉女,轮番轰炸之下,纵使她酒量再好,也有些昏昏沉沉。
“宴会也结束了,肖墨都去换衣服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据说这里的总统套房风景极好,很浪漫,很适合情侣入住,还可以一边欣赏哦。”
好友不怀好意的低笑。
姜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深究好友话里的意思。
头疼的厉害,她秀眉蹙了蹙,站起来,拿起包包,想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路过人群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有人手中的酒杯一松,红酒全部撒在姜柯白色的小礼裙上。
“抱歉。”那女人抬起头。
姜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她并不认识。
大概是肖墨的同事吧。
她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转身离开,因为醉酒,那双清透的眸子仿佛蒙上了水雾。
“舒桐,你怎么回事。”有人拉了一把女孩的胳膊,心底有些害怕,“你怎么能往她身上泼红酒?”
姜家和肖家联姻,强强联合,谁也得罪不起,何况她一个普通人,居然敢故意往大小姐身上泼红酒。
年轻的女孩高傲地瞥了她一眼,低声嘲讽道:“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她会不会一直这么好运?”
“这倒也是。”
说着,大家又继续讨论起这场门当户对的联姻。
长长的走廊里,寂寥无声。
118楼是大厦的顶层,也是酒店的总统套房层,尊贵奢华,能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湾的壮丽美景,且私密性极佳。
“哗啦啦……”姜柯推开门,就听见清脆的水流声,雾气朦胧的浴室里,肖墨精壮的身材隐隐绰约。
她匆匆扫了一眼,立刻慌的别开视线。
不知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浴室里的花美男,她觉得自己浑身热的厉害,头重脚轻,仿佛踩在云端之上。
‘咔嚓’水声停了。
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肖墨一出来,女人娇软的身子就直直的往他怀里倒。
他下意识地接住她,眉头却紧紧地皱在一起,不满地呵斥,“姜柯,你干什么?”
她顺势环住他的腰,撒娇般蹭了几下,问他:“肖墨,我好看吗?”
他沉着脸‘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亲亲我?”姜柯有些委屈地踮起脚尖,“我们都订婚了,你还要和我这么生疏吗?”
下一秒,一阵钻心的痛,她的手腕就被人狠狠的攥住。
“你在胡闹什么?”
没有一丝温度的语调,清冷的如同窗外的瑟瑟秋风,却丝毫不能把姜柯逐渐迷失的理智找回来。
“肖墨,我好热,好热……”
她难受,口渴,体内像有一团火,烧的她浑身发软。她小手无意识地胡乱抓扯,拉开小礼裙的拉链。
掌心传来女人滚烫的体温,肖墨皱皱眉。
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绯红的脸颊,被她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染上了异样的粉色,他加大手上推开她的力度,拧眉问她,“你嗑药了?”
女人小嘴一瘪,一副快哭的表情,“你快帮帮我,我好难受……”
她滚烫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无比柔嫩香腻,软的仿佛可以融进他的身体里。
肖墨眸色微深。
感觉到男人贴着自己,姜柯愈发揪紧他的衣裳。
“我们要结婚了?”
话未说完,便被他吻住红唇。
充满掠夺的气息将她包裹住,肖墨双眼猩红,一边啃噬着她的唇,一边沉沉的笑着。
“你故意的?”
她理解不了她的意思。
故意什么?
故意被下药?
故意要把自己交给她?
“嗯。”她轻吟一声,颤抖地抱住肖墨的手腕,真怕自己反悔。
她爱肖墨,人尽皆知。
既然如此,能在今晚把生米煮成熟饭也没关系。
“墨?”
姜柯咬唇,有些难为情。
空气里,温度越来越高,两个人的呼吸也越来越重。
‘砰砰砰’敲门声剧烈响起,“墨,快开门,我是舒桐。”
肖墨顿了顿。
滴——房门被人用卡打开了。
肖墨脸色巨变。
还不等姜柯反应过来,一个女孩子已经冲了进来,拉住肖墨的胳膊。
“你来做什么?”肖墨脸色冷静,问她。
女孩嘟了嘟嘴唇,“我害怕。”
肖墨顿了顿,然后握住姜柯的手,随手一推。
姜柯站不住,摔倒地上。
“肖墨,她是谁?”姜柯惨白着脸,指着那女孩子,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为什么会有我们套房的房卡?”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的,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异常的沙哑。
这个女孩,不是方才破她红酒的那个人吗?
“你闹什么?”男人不满她的质问,沉下脸来,急急走到女孩面前,柔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女孩摇头。
姜柯觉得这样的画面很讽刺,深呼吸一口气,不淡定地问,“肖墨,你要和我解释一下你们的关系吗?”
肖墨一听,俊颜瞬间变色。
他阴沉着脸,黑色的眼底,一片狂风暴雨的景象。
“你不该来这里。”
看向女孩的眼神瞬间凌厉如剑芒。
“我是不该来,可是墨,外面好黑,我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季舒桐咬唇,可怜兮兮地,完全无视了姜柯这个正牌女友的存在。
肖墨没吱声。
季舒桐的脸顿时皱成一团,捂住胸口蹲下身子,“墨,我好痛。”
“又疼了吗?”
他瞬间清醒,什么也顾不得,弯腰抱起她,急急说道:“走,我去开车送你医院。”
姜柯眼前一黑,血压飙升。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不安的预感,如果肖墨走了,她怎么办?
“肖墨,你要去哪儿?”
现在是什么情况?
男人深眸中闪过一丝不耐,扭头对她说道:“你懂事些,舒桐心脏不好,受不得惊吓,我把她送到家了就回来,好吗?”
姜柯把目光移到他身上,“那我呢?”
她被下药了。
肖墨冷静道:“你那么聪明,一定会自己想办法的。舒桐不一样,她有心脏病,也不认识其他朋友,只有我能送她去医院。姜柯,她要是在我们的订婚宴上出了事,我们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柯倒在地上,胸腔被震惊、羞耻和愤怒填的满满的,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就是他的未婚夫!
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未婚夫!
偌大的房间瞬间只剩下姜柯自己,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太过难受。
她睫毛轻颤着,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
“想起来要复诊了吗?”对面的男人声线低沉稳重。
没错。
她有病——心理疾病,不能为外人道。
姜柯深吸了口气,可思绪再一次变得涣散,只能红着眼恳求:“能不能来酒店接我,现在。”
对面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傅林深——她花重金聘请的私人医生,守口如瓶,关键是长得还好看,他一定有办法。
挂断电话,姜柯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没想到她深爱的男人,因为其他女人的一句害怕,就把中药的她扔在酒店。
楼下的订婚宴,显得是那么可笑。
此时的她需要傅林深,只有他才能让自己体内这团火灭下来。
不知忍了多久,傅林深终于来了。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颀长,一双黑沉的双眸深幽无比,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可忽视的冷气。
“姜小姐,今天不是你的订婚宴吗?肖先生呢?”他走到蜷缩成一团的姜柯前面,微微蹙眉。
“水……”姜柯舔了舔嘴唇。
傅林深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坐到沙发上,递水给她喝。
姜柯还未喝两口,脑子一片空白,感受到眼前男人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扑过去,吻上了他的嘴唇。
冰冰凉凉的像布丁,很舒服。
她‘吧嗒’一口,还没来得及汲取更多,便被一股力道拉开。
没了“冰凉的布丁”,体内热火抑制不住,她又抱住他,不满嘟哝着“要亲亲。”
……
察觉到她的异样,傅林深眉头顿时拧到一起。
“姜小姐,你能认出我吗?”
姜柯咬着下唇,委屈地点头,“傅林深,我的私人医生。”
下一秒,手臂一紧。
男人冷漠又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畔,“被下药了?”
“不要你管。”
她现在最听不得有人提到药这个字眼。
“之前管不着,现在我来了,就能管了。”
神志不清的她,慢慢贴近他,想要索取更多。
“嗯……我要亲亲。”
她堵住他的嘴,生涩的动作。
“你确定还要胡闹下去?”他呼吸紊乱,嗓音沙哑。
“胡闹?”
被药性折磨的姜柯视线涣散,喃喃道:“你这么好看,我一点都不亏。”
“确定?”傅林深薄唇一勾,邪魅的很。
“嗯!”
得到她的回复,男人注视着她绯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层风暴……
“不亏是我喜欢的女人,真懂我,激将法对我很管用。”
男人薄唇贴上她,修长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室内,温度越来越高,让人口干舌燥。
……
深夜,两点。
万籁俱静。
傅林深从浴室里找到毛巾,用温水打湿,小心翼翼地帮昏睡过去的姜柯擦干净身子。
姜柯,是他的意中人。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确定那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怎么能被别人欺负?
傅林深来到阳台上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个东西。”
“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对面睡意朦胧,很明显的不满。
“嗯?”傅林深冷哼,“不想要机车了?”
“要要要。”
对面立马兴奋起来,“哥,你说,让我查啥?”
“查一下肖墨晚上的行程。”
对面有些不解,“哥,今天是你家大小姐和肖墨的订婚宴哎,他还能去哪儿?”
“……”
“难不成,他让你的大小姐独守空房了?”
对面嘿嘿一笑,“不如,三哥你就趁此机会,嘿嘿嘿?”
“滚!”
傅林深冷眸一挑,阴沉着脸,“今天,好像有个自称小柳的姑娘找到我办公室,听说……”
“啊……我现在就去查。”对面尖叫着打断他的话,急急道:“三哥,你可千万别告诉她我在哪里。”
傅林深皱眉,“不喜欢,就说清楚。”
“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给你打电话,报告你家大小姐未婚夫的行踪。”
“发消息!”
傅林深一本正经地提醒,“别吵到我家宝贝睡觉。”
“……”
对面陷入了长长的死寂,过了很久,才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我擦,三哥你这个禽兽,今天可是人家的订婚宴!!!不对,三哥你可终于做个人了,知道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了。”
对面感动的热泪盈眶,“三哥,我和我全家都祝你幸福。”
“嗯?”
“睡得好!我挂了!”
嘟的一声,对面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
短信如约而至。
“肖墨晚上和一个女人去了观园,我查了一下,他在那边有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后来过户一个叫乔舒桐的女人名下,那个女人是他的初恋,一年前从国外回来,然后这个房子就被过户了。”
“求求他可做个人吧,你的大小姐岂不是被绿了一年?”
傅林深慵懒地倚在阳台,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瑟瑟的寒风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亦将烟头的火光吹得若明若暗。寂月皎皎,他俊美的容颜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白且邪魅。
他眯着眼,看着屏幕,袖长的手指一划,将电话回拨过去。
“你确定?”
语气深寒。
对面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三哥,我查了三遍,绝对不会出错。大小姐也太可怜了,怎么会和这种人渣订婚。三哥,你就一句话,要不要我搞他?”
“不用。”
这样默默无闻的,能追到他的大小姐吗?
“三哥,你到底能不能行啊,要是让你的大小姐看清楚肖墨是这种人,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挺拔冷峻的男人愈发语气阴沉,“不需要,配不上。”
“……”
对面懂了。
三哥一定是在说,肖墨还不配让他亲自动手。
“三哥,好的三哥。”他就喜欢这种低调的耍酷。
挂断电话,傅林深掐灭手中的香烟,转身回到房间。双人床上,小女人睡得香甜,他冷峻的脸上浮起前所未有的温柔,在另一侧躺下,陷入了梦乡。
一夜香甜。
直到第二天早上,姜柯的意识才逐渐回笼,她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正枕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上。
一丝紧张在心中蔓延开来,她僵着脖子看去,发现一旁的男人确实是她的私人医生傅林深。
房间里寂寥无声,她就这样看着,意外的发现他格外的好看,五官俊美,身材精壮,仿佛浑身都蓄满了力量。
“醒了?”
耳畔蓦地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傅林深慵懒地睁开眼,就看见姜柯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没事了吗?”
女孩低头红着脸羞涩的催促,“你……你该走了。”
傅林深很满意她的反应,双手懒懒地放到脑后。
“大小姐,昨晚吃亏出力的可是我。”
姜柯瞬间就炸了。
她歪着头,眼睛睁的大大的,“你可以把我扔在水里。”
“没想起来。”男人神色不变。
“……”
说好的职业操守呢?
姜柯气得牙痒痒的,心虚地开口,“我可是你雇主,你还对我做这种事?我不会再去你复诊了,你被我开除了!”
说完,强撑着酸疼的身子,穿好衣服的时候,她把傅林深的衣服扔到床上。
“穿好衣服出去吧,昨晚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男人沉默不语。
姜柯小手握成拳头,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像个提起裤子不认账的嫖客,想了想,她不怕死地补了一句,“技术不到位。”
傅林深一怔。
女孩儿脸红彤彤的,见他迷惑不解,最后干脆眼睛一闭,飞快地说道:“就是你技术不行,我没感觉,你也不想被人说不行吧,所以你最好还是提都不要提昨晚的事。至于我嘛,比较大方,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欲哭无泪地钻进了洗手间。
傅林深望着她逃窜的背影,嘴角一勾,“小家伙,等我忙完再回来收拾你。”
穿好衣服,他开门离开。
“爷,机票已经买好了,中午十二点。”
赵麟一抬头便看到自家爷一脸笑意。
他是看错了吧?
他们家三爷就是个面瘫,居然会笑?
“其他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傅林深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一秒恢复如常。
赵麟赶紧低下头,“已经安排好了,因为那边的生意出了问题,所以这次的行程是一个月,您要先去见赵总,然后……”
说着说着,就感觉后背一凉。
他就知道!傅少才没有那么温柔!
赵麟冷汗直冒,只得先略过这些工作,把重点问题挑出来,优先汇报,“姜小姐的复诊行程,我已经提前给您空出来了,到时候您可以抽空回来见面的。”如芒在背,他说话都不太利索。
傅林深冷冷地倪着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以后先挑重点说。”
赵麟哭丧着脸,连连点头。
……
“臭医生,属狗的吗?”
姜柯躺在浴缸里,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愈发觉得昨晚荒唐的像一场梦。
她记得。
肖墨为了一个女人,把她丢在酒店。
她更记得,傅林深是自己叫过来的,她求了他很久,最后还是自己主动……
“啊,真是丢死个人了。”
姜柯捂着脸,用了很多方法,依然无法赶走傅林深留在自己脑子里的画面,直到热水变凉,皮肤起了皱,她才恹恹地起身。
为了重新审视自己和肖墨的关系,也因为无法面对她,再跟父母说完之后,姜柯把自己锁在乡下,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周后,她回到姜宅,发现一切都变了样。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管家黎叔朝她跑来,声音迫切,“你怎么一直关机?家里出事了。”
姜柯心里‘咯噔’一下,望着黎叔,满眼的茫然。
“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慢慢跟你说。”
黎叔注意到她的苍白和消瘦,心疼地说道:“两天前老爷……心脏病突发,已经去了……您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只有太太一个人在医院守着……肖少爷他,他退婚了……”
黎叔接下来的话,姜柯一个字也没听清,父亲去世的消息在她脑里炸开。
一片空白。
“黎叔,你乱说!”姜柯双眼猩红,不可置信地抓着黎叔的手,颤抖着身子看着他,“爸爸身体好好的,怎么会心脏病突发?”
见姜柯近乎癫狂,黎叔有些不忍,只得一边拉着她去路上拦车,一边岔开话题。
“大小姐,你还是先去看看太太吧,她不允许别人靠近老爷的尸体,而且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
当姜柯赶到医院的时候,依旧浑身冰凉。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她僵着身子,始终不肯相信,记忆里和蔼可亲,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的爸爸,居然……真的没了气息。
阴冷深寒的太平间里,妈妈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一样,死死地攥着爸爸的手,无情的打破了她最后一点奢望。
“妈……”她走到姜妈妈身旁。
“走,你走!”
回应她的,是姜母虚弱无情的驱赶。
“妈,你这是怎么了?”姜柯一把抱住妈妈,忍了很久在眼泪在看到身旁父亲的尸体时,终于扑簌而下,“妈,我是阿珂啊,你看看我。”
“啪”
一声脆响。
姜妈妈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
顿时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干脆闲云野鹤,一辈子都别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一直吊着一口气,就为了等你来看他最后一眼!”
姜妈妈红着眼,大声骂她。
恨不得把这些日子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不孝啊,你真的是不孝啊。”
气血上涌,姜妈妈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踉跄着往后倒。
姜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噗咚’跪下,眼眶通红地抓住她的手,“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孝,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不要叫我妈,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妈?”
姜妈妈推开她的手,仿佛眼前的人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仇人,愤怒的大喊,“你知不知道老姜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知不知道是谁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瞎眼,多可笑?”
一句句话,就像尖锐的刀片,剜割着姜柯支离破碎的心脏。
她呆呆地看着骂红了眼的母亲,咬着牙,问道:“是谁?”
“是你最爱的肖墨啊。”
姜柯腿脚一软,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摇头,“肖墨怎么会害我们,他,他可是……”
是自己的未婚夫。
也是姜家的女婿啊。
“不信?那你自己去问你的肖墨哥哥,看他会不会理你。”
姜妈用自己能想得到的最伤人的话攻击她。
姜柯的手越握越紧,指尖狠狠的嵌进肉里,也丝毫不觉得疼。
不可能是肖墨的。
他那么温柔,顶多就是不爱自己而已。
对!
打电话。
打电话问他。
姜柯发疯了一般给肖墨打电话,每次都只响铃一声就被挂断,到最后,直接打不通了。
怎么会这样?
姜柯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坚硬的瓷砖冻得她生疼。
“这就是他的回答?”姜妈妈倏地仰天大笑,“这就是我们用10%股份给你换来的未婚夫!姜柯,这就是你以死相逼,深爱着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姜柯泪流满面。
她终于相信,肖墨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姜家的股份而已,他践踏着自己的真心,到最后,还害死了爸爸。
“你走吧,我和老姜没有你这么狼心狗肺的女儿。”
姜妈妈拽住她的手腕,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尖声咆哮,“你爸都被他害死了,可笑你这个当女儿的,还不肯相信那个男人的嘴脸。”
姜柯一路被逼往后退,泪如决堤。
“妈,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你给我滚,滚!”
姜妈妈重重地把她推在地上,然后‘啪嗒’给门落了锁,“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我们姜家,没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
姜柯趴在地上,一遍遍拍着门,哭的撕心裂肺。
“妈,我错了,我不要跟肖墨订婚了,我听你的话好好工作,您原谅我,让我进去好不好?”
哭声中,她眼睁睁看着妈妈倒在刺眼的灯光下……顿时,眼前一黑。
“大小姐!”
黎叔赶紧扶住她,疲惫的脸上满是担忧,“夫人是被先生的死刺激了,不是有心骂你的,你……”
“我没事。”
姜柯咬着牙,硬生生把眼泪憋回肚子里,冷冷道:“快去叫医生,我妈在里面晕倒了。”
妈妈倒下了,她要承担起这个家的重担,不能慌。
“我这就去。”
黎叔偷偷摸着眼泪跑开。
接下去,兵荒马乱。
被医生抬出来的时候,姜妈妈脸色发青,被推进了急救室。
姜柯以为自己会崩溃,可是没想到事到如此,她反而异常的冷静,缴完费,她一动不动地守在手术室外,望着红彤彤的‘手术中’,连眼睛都不敢眨。
“大小姐,您回家休息吧,医院里有我守着。”黎叔上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姜柯身上。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沙哑无比,“我自己守着,黎叔你先回去帮我看着家里吧。”
黎叔轻叹一声。
姜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她就这样站着,直到外面天光乍破,天色逐渐泛白,手术室的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自己没有求生的意识……”
医生语气沉重,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的家属直挺挺往下倒。
“小姐,大小姐!”
黎叔急急冲上前,搀扶住已经瘫软昏迷的姜柯,一脸的悲哀。
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六年后,A市。
半山腰的傅宅,此时正笼罩在紧张肃然的气氛之中,别墅外,一辆加长林肯戛然停住。
车刚停稳,候在一旁的佣人赶紧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一个身材姣好的年轻女人走下车——她是姜柯,近年来异军突起,炙手可热的外科医生。
“姜医生,等您很久了,这边请。”
赵麟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佯装镇定地帮她拎过手上的医药箱。
姜柯波浪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脸色娟秀清丽,身穿白色连衣裙,脚踩香槟色SamEdelman高跟鞋,走路生风。
“病人怎么样?”
“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
姜柯来不及细想,“快带我过去。”
“姜医生……”赵麟叫了她一声,不得不硬着头皮,边走边提醒她,道:“先生希望不会有外人知道沈小姐怀孕的事情。”
“既然你们请我来,就应该百分百的信任我。”姜柯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医生的基本素养就是为病人保密,不用你提醒。”
赵麟低着头,不由得暗自感叹:傅少,您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姜柯跟在男人身后,几乎是一路小跑。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傅家偏偏请了她来给沈安颖做手术,可是她既然来了,就会守口如瓶,毕竟她也不想被这位流量小花的粉丝追着骂。
不一会儿她就跟着男人到了别墅二楼的主卧。
走廊里,几个面色焦虑的女佣人进出出。
她们训练有素,虽然着急,却有条不紊地坚守着自己的分工。
姜柯被领进隔壁房间,消毒,换好衣服,长发绑成丸子头。
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映出一张男人的脸。
他五官俊朗,面庞刚毅,眼神凌冽肃杀,如雪地里捕食的银狼。
英姿飒爽,气质冷然,完美的如同上帝最得意的艺术品——傅林深!!!
姜柯赶紧低下头,避免被男人认出来。
事实上,她从走进傅宅的那一刻,后背的冷汗就没停止过。
一半紧张,一半气愤。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她吃干抹净,最后还插刀技术不到位的私人医生,居然会是赫赫有名的傅氏掌舵人傅寒声呢??难为他在自己面前还特地编了个名字。
“把头抬起来。”男人高大威严的身子出现在她跟前。
他强大有力的气场压迫着她,姜柯不得不抬起头。
他一脸平静,毫无波动。
果然,不记得她了。
六年不见,他身边美女云集,还有沈安颖这样的小花女友,应该早就不记得她了吧。她,姜柯!腰细腿长!追她的人一直多如过江之鲫,就这么让他记不住?
姜柯怏怏地垂下眼眸。
“傅先生,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去救人。”
说完,就要逃。
傅寒声抓住她的手。
心头一颤,仿佛触电一样。
姜柯猛地缩回手。
傅寒声漆黑的眸子阴冷了几分,低头俯视着她排斥的小眼神,“里面的人对我很重要,你务必要治好她。”他沉声说道。
姜柯扬高唇角,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冷冷嘲讽道:“现在知道担心?那你当初办事儿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做保护措施?
“咳咳咳。”赵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口气没缓上来,憋得直咳嗽。小心翼翼地扭头,果然看到自家BOSS脸色黑如锅底。
傅少,您这是何必呢?
男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赵麟赶紧夹起尾巴,灰溜溜的逃了。
傅寒声沉沉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道异样,“你是在替她质问我?还是替你自己?”
他黑眸一紧,高大的身躯压下去,把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顿说的暧昧。
“要是替你自己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姜柯脸色通红,“不,不用了……”
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傅先生,对不起,我尽力了,您快去看看沈小姐吧,她……”
“你去!”傅寒声沉沉地朝姜柯说道。
她冲进主卧。
里面的窗帘被人拉开。
阳光洒进屋子,非常亮堂,只是,有一股非常浓烈的血腥味儿。
她神色不变,走向孕妇。
沈安颖刚生产完,脸色苍白,身下湿漉漉的,通红一片。
“孩子呢?”她极为虚弱。
姜柯头也不抬,“别说话,保存体力。”
傅寒声站在门口,按下手里的遥控器,自动化的无影灯和其他设备便逐一打开。
她微微一怔。
放眼望去,整个卧室宛如一个小型手术室,设备较为齐全且收放自如。
不愧是全球知名的高科技医疗器械公司,居然首先就运用在了自己的家里。
“医生,让我看看孩子……”沈安颖细汗淋漓,红着眼请求,毫不知晓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是个死胎。
姜柯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弯腰,徒手检查了一下产妇的情况,脸色沉了几分。
“胎盘植入引起的并发症,可能要剖腹去除。”她语气焦急,打开了急救箱。
沈安颖摇头,红着眼,小声哀求,“能不能不要手术,肚子上会留疤的,他不喜欢有疤的女人。”
不喜欢有疤的女人?
姜柯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动。
“毛病真多。”姜柯瞬间就炸了,“禽兽!”
“呃”
沈安颖见她情绪激动,懵了一瞬。
姜柯也不浪费时间,铺好手术薄膜,冷冷问她:“死和美,你选一个。”
沈安颖眼里闪过一道决绝,无力地闭上眼,“我选死!”
姜柯瞳仁紧缩,颇为无奈,“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她招来方才的小医生,冷冷道:“给她注射麻药。”
女医生犹豫不决,下意识地望向门外的男人。
傅寒声点了点头。
她这才拿起针筒,抽出麻药,小心翼翼地注射进沈安颖的血管里。
“啊……我说了我不要手术,我宁愿去死。”沈安颖尖叫。
因为激动,身下血流的更猛了。
姜柯火了,“命都没了,他的爱你也就得不到了,还要美有什么用?到时候,就会有其他女人睡你的男人,住你的房子,叫他亲爱的。”
沈安颖愣了,不再挣扎。
姜柯也不废话,准备动手。
“我开始了。”她给肚皮消完毒,拿起手术刀,在她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
麻药已经生效。
沈安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肚皮上凉凉的,接着,陷入了昏睡状态。
十分钟过去。
沉迷手术的姜柯抬起头来,冷静地对女医生说道:“绒毛侵入子宫肌层,引起了腔内感染,无法彻底清除干净,你去问问傅先生,是否要切除……”
不到一分钟,女医生就回来了。
她愣了愣。
“傅先生说……切除。”神色复杂地看向沈安颖,傅少真的很爱她吧,会为了救她的命选择一辈子没有孩子。
不过这么年纪轻轻的,子宫就没了,身为一个女人多么的不完整啊,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姜柯没有小医生这么多的想法,只是心中的石头落地,专心地沉入手术里。
其实,就算傅寒声不同意切除,秉承着医生治病救人的理念,她也是会选择先救人的。只是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拎得清。
一旁的监控室里,赵麟小心翼翼的。
“傅少,姜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傅寒声正襟坐在沙发上,视线盯着大屏幕,冷漠的俊颜带着一股强势。
一想到方才她炸毛的模样,心中就流淌过怪异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出血止住。
姜柯精疲力尽的从房间出来,想要离开,却被带到了三楼的书房。
“先生,姜小姐来了。”
听到声音,傅寒声抬起头来。
看到那张鬼斧神工般的脸颊,姜柯有微微的失神,多霸气认真的一个男人,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要说人家不行?
她很快收敛心神,开口道:“傅先生,请您结算一下我的手术费,两万,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傅寒声勾起一抹淡笑,犹如冬日的暖阳,令人感觉无比的舒适。可是,她却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难受的紧。
“五十万,已经汇到你账上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眼前光线一暗,姜柯抬起头。
阳光在傅寒声背后,他气宇轩昂,一身西装笔挺尊贵。
“我送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的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霸王之气。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姜柯毫不犹豫地拒绝。
男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声音,似乎是笑。
然后,他缓缓弯下腰,把脸凑到她的耳旁。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知道你藏着我的孩子?”
姜柯瞬间愣住了。
很快,她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傅大少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今天是第一次见您而已。”
傅寒声深眸幽暗,表情阴沉。
“不认得我了?”
姜柯摇头。
男人瞳孔倏地剧烈收缩,有些不悦。
姜柯察觉到男人的眼神和冰冷骇人的气场,眉宇间的褶皱愈发深了,清澈的水眸瞪着他,笑道:“如果傅先生精神方面不好,我倒是认识一个很优秀的精神科医生,可以介绍给您。”
“大小姐!”傅寒声忽然唤了她一声。
姜柯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男人双眼微眯,眸子里闪烁着激烈涌动的情绪,“不如,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说着,他步步逼近。
‘咚’一下,将她推到墙上,双臂圈住她的纤细的身子。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姜柯不由得想起那一晚,思维顿时全乱了。
“送!麻烦傅先生送我回去。”她讪讪道。
大不了,在小区外下车就好。
想跑?
男人直接无视掉这句话,高冷的呵笑着,欣长挺拔的身姿持续逼近:“不要转移话题,我的大小姐。”
那身上散发凛然气势,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让姜柯感觉到一阵阵的危险。
她缩了缩脖颈,脊背紧紧的贴在冰凉的墙面上,心中一紧:“傅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在这里无亲无故。”
傅寒声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了几分,磁性的嗓音低沉:“六年前,姜家大小姐在订婚宴上出意外,主动‘献身’找我解围。”
“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啊。”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刻意咬重的字眼,让姜柯不由得呼吸一窒,努力保持镇定。
“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明显。”
傅寒声墨黑的眼神灼灼的望着眼前的小女人,眸色一闪,修长的指尖禁锢住纤细的下巴,用力往前一拉。
姜柯猝不及防的整个人被迫往前一倾。
男人菲薄性感的唇瓣毫不客气的覆上红唇。
下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在脑海中炸开。
姜柯条件反射似的抬手捶着男人的胸膛,却被男人强势的抓住手腕,举到了头顶,牢牢的禁锢着。
她反抗无效,心中怒火中烧,张嘴就朝着那薄唇用力的咬了过去。
傅寒声唇瓣微微颤了下,血腥味迅速蔓延在两人的口中。
姜柯又趁机抬起膝盖,拼力的朝着他身下招呼了过去。
傅寒声骨骼分明的指尖一边揩着嘴角的血迹,一边敏捷的退后避开。
望着那冷沉如冰的眼神,姜柯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转身逃跑。
然而却被傅寒声一手揪住手臂。
她也是豁出去的反手抓住傅寒声的手腕,用力的反抗。
“刺啦”一声,昂贵的高定西装袖口被撕裂,同时上面的雄鹰独立的傅家家徽跟着一起被毁掉。
登时,傅寒声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冒起,咬牙切齿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从你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你注定会成为我的女人!”
姜柯再淡定的神色,也稍微变了变,冷笑着说道:“抓个陌生女人做你的女人,傅先生还真是口味独特。”
然而下一瞬,傅寒声却是用力的再次抓住她的手,拿出了一个耀眼闪烁的东西,强势的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不是将我们的过去忘掉了吗?那就重新开始。”
她低头一看,是差不多能有两克拉的粉钻。
“记住,傅林深是我,我也是傅寒声!你男人!”
男人薄唇轻勾,冰凉的语气带着致命的蛊惑。
如此霸气的告白,如此奢侈的礼物,看着还挺感人的。
姜柯抬手想要摘掉钻戒,却是又被傅寒声凌厉肃杀的眼神吓了回去,只能傲娇的勾唇反讽:“看来傅先生这里病得真是不轻,还是早些休息吧,说不定还有康复的机会。”
“既然我病得不轻,那你就做我的私人医生。”傅寒声淡漠至极的转过身子,迈开优雅的步伐,走出书房。
姜柯紧随其后:“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才不要跟他有更多的交集,好吗?
傅寒声轻笑一声,却是看向赵麟,清冷的吩咐:“备车。”
半个小时以后……
姜柯坐在豪华的迈巴赫轿车上,侧眸打量着傅寒声,心中怒不可遏。
这男人非要亲自送她回家!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想到六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有刚刚在书房里的一幕……
她用力的拿着纸巾,擦着嘴角。
男人深幽的眼眸看向她,磁性的嗓音响彻在她耳畔:“不要白费力气。”
姜柯忽然颓然的低下头,心中默默叹气:“我到家了,傅先生,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之间就到这里了。”
跟这种强势霸道的男人,还真是说不明白了。
然而事实上……
傅寒声坚持跟着姜柯到了家门口。
屋子里的小包子正在看着《孙子兵法》,听见门铃声,敏捷帅气的从沙发上跃起,迈着优雅快速的步伐,走到了门口。
踩着专属的小板凳,透过门镜看见是姜柯,心情愉悦的打开了大门:“妈咪,你回来了。”
然而在看见姜柯身后的那个男人时,神情瞬间冰冷一片。
傅寒声也没想到,就这么突然看见了他的儿子,一时间怔愣了下。
小包子抿了抿唇,淡冷的开口:“叔叔您好,实在抱歉,我想和我妈咪借一步说话。”
姜柯高兴的进到了家门,凑到了小包子的身边解释:“这个人就是我的一个客户……”
“砰”!
小包子利落的将姜柯拉进客厅里,随手就将大门关了上去。
反锁,拉着妈咪回到客厅。
动作一气呵成,姜柯当场惊呆。
她生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不想看见这个人。”小包子坐回在沙发上,重新拿起《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那一页上面刚好写着——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
姜柯凑上前一看,对着小包子竖起大拇指:“避其锋芒,从敌人的弱处出手,不愧是我儿子!”
刚好她也想摆脱这个胡搅蛮缠的男人。
只是,此时此刻,这男人站在门外,有一种想要炸开大门的感觉。
父子相见,没有什么潸然泪下的感人一幕!
竟然被直接“摔”在了门外!
这个臭小子,倒是有点他当年的风范。
不过他今天也要让这个臭小子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傅寒声再次按响门铃,低沉的嗓音蛊惑:“姜柯,我辛苦送你回来,不打算请我坐坐?”
里面的姜柯听见了,美眸一眨,笑了:“傅先生,人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您请回吧。”
傅寒声呵笑了声,嗓音逐渐冷冽:“你今天毁掉的西装,是已经退隐的意大利知名服装设计大师Cosima的最后一件作品,价值两千六百八十万,你要怎么赔偿?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将她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屋内的姜柯一跃而起,之前波澜不惊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那么贵?你抢钱啊!”
“你再不开门,我就派人炸了这门。”傅寒声唇角意味深长的微挑。
姜柯头痛的扶额,神情为难的看了一下小包子:“怎么办?好像要必须给他开门了呢……”
小包子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是惯有的冰冷:“我不喜欢这个男人,速战速决。”
姜柯走下沙发,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衣服的事情,我……”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傅寒声漆黑浓墨的眼神落在了沙发的小包子身上,气势凛然的步伐迈开:“小子。”
今天他这个当爹的,就要给这个臭小子点教训。
然而小包子保持着得体优雅的坐姿,安安静静的继续看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傅寒声冷峻如雕的神情,倏地一下子如覆寒冰!
这要是放在傅氏财团里,谁敢这样对他?
姜柯看着父子俩第一次见面就分外眼红的模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赔偿衣服只是这个借口,见到亲生儿子,才是这男人的目的吧!
可甭想跟她抢孩子!
姜柯下意识的走到小包子的身边,细致的眉眼紧皱,浑身警觉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他叫姜随安?”傅寒声锐眸始终盯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
“对。”姜柯点头。
“为什么不跟父姓?”傅寒声单手插兜,冷酷的站在小包子的对面,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冰冷。
小包子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抬眸对上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屑的冷笑:“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父亲。”
被亲生儿子呛了一下,傅寒声俊颜持续变冷变寒:“谁教你胡说的?”
“自学成才。”小包子面色不变。
傅寒声骨骼分明的指尖在暗中握紧,面上淡定的冷笑着:“没有强大的基因,你也成不了才。”
“傅先生,您进我家大门,就是为了要教训我吗?对我来说,您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呢?”小包子扬眉一笑,转而缓缓的站了起来。
父子俩面对面的站着。
一大一小,剑拔弩张。
姜柯忽然感觉到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就凭我是……”傅寒声准备说出自己调查出的事实。
姜柯可不想让他们父子相见!
因为傅寒声这个人太过危险!
于是,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迅速的打断。
“那个!既然傅先生进我家门也没什么事情,衣服的事就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我要带着小包子睡觉了。”
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她对着小包子递了一个“回房休息”的眼神。
转身又伸出双手,推着挺拔修长的身影,朝着大门走去:“傅先生,你也快回家休息吧!沈小姐才刚刚做完手术,你就那样把人家丢在家里,未免有些过分了!”
被姜柯一提醒,傅寒声想着沈安颖也确实刚脱离生命危险,他问都没问,就送姜柯出来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转身,走出姜柯的家里。
“明天早上八点钟,我会在你家楼下等你。如果没见到你,后果自负。”
傅寒声轻描淡写的说着,抬脚进到了电梯里。
可那冰凉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抗拒。
姜柯眸色微闪,主动帮傅寒声按下了关门键:“好,就先这样。”
电梯关门的那一刻,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尊大神给送走了。
不过家中,还有一个高冷傲娇的小祖宗......
回到家里,小包子正在厨房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利落的削着苹果皮。
姜柯懒洋洋的打了一记哈欠,凑上前,伸手捏了捏小包子肉嘟嘟的脸:“我怎么这么幸福啊,有这么一个利落能干的儿子。”
小包子嫌弃的侧身,避开了姜柯的手:“我不喜欢别人捏我的脸。”
“姜随安!我可是你妈咪!我有特权!”姜柯抬手敲了敲小包子的头。
小包子切下一块苹果,拿起来直接塞进了自家妈咪的口中:“吃你的水果。”
姜柯吧唧咬了一口,挺甜的,对着小包子勾了勾指尖。
小包子马上又塞进去一块,同时神情冰冷的说道:“以后离那个男人远点。”
这么一说起来,姜柯有些郁闷的咬着苹果块:“我也不想见他呀。是他说要我救人一命,医德和良心告诉我,不能拒绝他。”
“我讨厌他。”小包子端着水果盘子,放在了餐桌上。
姜柯伸手想要拿起苹果块,却被小包子用着水果叉子轻轻的敲了敲:“用水果叉子,或者消毒洗手。”
她只好悻悻的收回手:“你妈咪我可没有这么洁癖,也不知道你这洁癖是随的谁!瞧瞧你这苹果块,切的大小一致,摆放的整整齐齐,该不会是……”
小包子冷声打断:“我没有爹地。”
此话一出,两个人沉默下来。
关于“爹地”的问题,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提起。
早在之前国外辛苦打拼的时候,就认真的想过,不管他们过得有多艰辛,也不会去找小包子的爹地。
“就当没有,这就对了。”姜柯用力的咬下一块苹果,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小包子再次认真强调:“我是这样做的,也希望妈咪你能做到,不要和那个男人有交集。现在的日子很好。”
姜柯双腿盘坐在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是啊,电视剧上不也说了吗?豪门少奶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看他的小花女友沈安颖给他生个孩子都偷偷摸摸的。”
小包子神色一凝,乌黑正亮的大眼睛瞬间冷沉如黑夜:“他还有一个孩子?”
姜柯忽然间就想起了手术室那个死婴,多少有些心疼:“可惜了,没有。”
小包子似乎也料到了几分情况,沉默着没说话。
姜柯低头出神的想着,却是觉得这个男人不光危险,还极其冷酷无情。
自己的孩子死婴,对孩子的母亲不闻不问,也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模样……
就这么和她跑了出来,去回忆六年前的事情?
幸好两个人没什么交集,如果有一天她也遭受到了沈安颖经历过的冷落,不知道她能不能扛得住……
太可怕,太危险,还是离傅寒声远远的好!
不过经历了未婚夫背叛,家中破产,父母双亡,这一连串的凄惨经历,未来的风风雨雨对她来说应该都不是事儿!
小包子看见妈咪又开始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从椅子上站起,十分暖心的拥抱住姜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柯咽下心酸,面上灿烂的一笑:“那是当然。”
母子俩很快聊起了开心的事情,不断的嬉笑打闹着。
深夜,月光静静的洒在树枝上,一切看着静谧闲适。
傅寒声坐在车子里,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高楼的某一楼层。
仍旧亮着洁白的灯光,正是姜柯所在的房间。
他指尖轻轻的敲打着车窗的边缘,菲薄殷红的唇瓣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女人,既然找到了你,我就绝对不会放手。
不管你和这个臭小子怎么抵触,我都有办法让你们心甘情愿的待在我身边。
心想着,黑曜石般的眼眸更加深邃起来,如匠人精心雕刻般的俊颜变得难以琢磨。
赵麟想着时间也不早了,试探性的回身问道:“傅少,您要回家吗?”
傅寒声深深的看了一眼亮光的窗户,淡冷的开口:“走。”
赵麟立即启动车子。
而这时候,傅寒声的手机跟着震动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上面的“林深深”三个字,狭长幽沉的眸子瞬间泛起了冷光。
指尖优雅的一滑,极为淡漠的接听。
“什么事?”
电话里,林深深极尽温柔的撒娇:“寒声,什么时候我们见一面呀?你看我们双方父母聊得都不错……”
话还没有说完,傅寒声便嗓音冷冽的打断。
“我们熟吗?”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林深深噎了下:“那个……我现在都是你的未婚妻了,也算很熟了吧?我知道,我们才刚刚订婚,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养的。”
傅寒声矜贵优雅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慵懒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请叫我傅先生,或者傅少。”
林深深听见了万分尴尬:“傅……傅少……那个,长辈们打算近期敲定订婚典礼,想问问我们的意见,我们见面商量一下?”
傅寒声高冷的呵笑起来:“订婚的事情都是你们自己私下敲定的,现在又问我这些做什么?”
林深深又一次被噎了下,心中不免委屈起来:“这个……我也是听从长辈的安排。”
“改天再说。”傅寒声“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完全没给这位邻家大小姐面子。
林深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傅寒声,你不想见我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吧?
从我们订婚之后,你就对我不闻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事情?
我有的是办法,会让你决定和我在一起。
……
翌日,睡梦中的姜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她伸手按了挂断键。
可电话铃声依旧不停的响着。
对面房间的小包子被吵醒,脸色沉沉的敲门走了进来:“妈咪,能不能请你接一下电话?”
这一次,姜柯悠悠的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来电,又看了一眼房门口的小包子,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手机:“你回去睡懒觉吧,医院那边临时有事情要我处理,你等一下,我马上就会回来,我今天休息,带你去吃大餐……”
“哦,好。”小包子困意满满,垂着头,回到了房间里。
姜柯赶紧拿起手机,给对方回了一个电话:“抱歉睡过头了,稍等我十分钟,我马上下楼。”
然而电话里却是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女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匆匆忙忙的洗漱,换好衣服……
姜柯一路奔跑带风似的冲到了小区门口,大老远的就看见一道俊立挺拔的身影靠在一辆蓝色柯尼塞格的跑车上。
周身上下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强势,就好像是自带聚光灯一样,又给人一种英俊惊艳的魅力感,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旁边有好多的年轻人和大妈好奇的围观着。
“我的天啊!这可是有生之年系列!柯尼塞格,每一辆车子都是全球限量款,有钱都不一定买到!”
“我可是听说这辆车子光是一次保养费用,就可以买得起普通人家好几台车子!这人也太有钱了吧!”
“不光多金,还帅气!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能够嫁给他!奇怪了,他是来找小区里的哪一家呢?”
这围观的架势着实有些吓人。
姜柯刚迈开的脚步又收了回去,心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打算转身悄悄的溜走。
然而男人鹰隼般的眸子敏感而准确的捕捉到这细微的动作。
“姜柯,你要去哪?”
那一瞬间,姜柯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毫不客气的打在了自己的脊背上。
还有几十道“唰唰唰”的目光带着绅士的眼神看向了自己。
她脚步一顿,深呼吸一口气,干脆大大方方的站直了身子,笑着挥手打招呼:“还真是巧啊!我是本打算绕着外面的马路,做一下晨跑锻炼的!”
然而傅寒声一开口,丝毫没给她面子:“是吗?我可是记得我们约好在这见面的。”
此时此刻,周围的人眼神全都变了。
姜柯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走上前:“换个地方说吧。”
傅寒声目光幽幽地望着她,薄唇邪肆的勾起,二话不说的转身上了车子。
正合他意。
附近的咖啡厅里。
姜柯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衣服的事情很抱歉,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斤斤计较吧?”
“巧了,心情不好,就想要你赔偿。”傅寒声看了眼对面的小女人,薄唇轻启,略带浅笑。
姜柯心中暗暗叹气。
也是,好好的没了一个孩子,心情不好,找个人撒撒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垂着眸子,滴溜溜的一转,故作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没有那么多的钱,要不分期付款?”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一次性付清所有的赔偿金,两千六百八十万。二——”
傅寒声话锋一转,冰凉的语气里带着蛊惑的味道:“做我的私人医生。”
姜柯顿时傻了眼:“这明明是一个选择好吗!”
傅寒声可不喜欢废话,英俊的眉眼微微上挑,修长笔直的长腿优雅的交叠:“我只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十秒后,你不答应,我就‘送’你一份律师函。”
“我看你这是强人所难!”姜柯愤愤的瞪着眼前的人,话说的倒是挺押韵。
傅寒声打了一个清脆漂亮的响指。
一秒钟以后,赵麟立即双手捧着一份文件走了上来:“傅少,一切准备就绪。”
姜柯口中的咖啡忍不住喷了出来:“我的天……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六五四……”傅寒声优雅的垂眸,看着昂贵金属腕表上的倒计时。
她赶紧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伸手做出挽留状:“等下!我有几个有问题想要问你,你本身就做过私人医生,为什么还找我?”
傅寒声言简意赅:“你更专业,家里情况你也看见了。”
“薪资多少?”姜柯抓住重点。
“月薪五百万,负责傅家人的营养餐安排,以及沈安颖的康复治疗。”
“那我要做到什么时候?”继续追问。
“至少要把我的衣服赔偿金都还回来。”傅寒声淡淡应声。
姜柯有些为难的揉了揉指尖:“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还有工作要做,时间安排上……”
“微信交流,或者下班以后过来,但必须保证私人时间里,随叫随到。”傅寒声满身贵气的坐在背上,勾着唇角,清冷危险。
其实这些都不是他找她的理由,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她身边,才是最终目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两人之间有牵连,后面的事情就好办。
姜柯有些疑惑:“你若是信任我的医术,完全可以在你需要的时候联系我就好。”
“有需要的时候联系你,还需要排号,我不喜欢麻烦的事情。”傅寒声冷声拒绝。
姜柯总觉得自己在一步步走进这男人设的圈套当中……
可是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
一咬牙,一拍桌子:“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我这不是卖掉自己赔偿,是和你友好合作!务必保证我人身自由!”
傅寒声满意的点头。
赵麟又识趣的走上来,订上了协议文件。
姜柯一把抢过那私人定制的万宝龙蓝宝石签字笔,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两个人谈妥。
姜柯一脸无奈的朝着家中走回去,打算带着小包子去吃大餐。
傅寒声要回到傅氏财团总部大厦工作。
耀眼炫目的跑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大厦门口的正**。
车门炫酷的开启,犹如雄鹰展翅,气场强大。
旁边立即有黑衣保镖迅速整齐地站成两排,恭恭敬敬的90度鞠躬:“傅总好!”
傅寒声面无表情,气势凛然的走了进去。
身后,赵麟表情严肃的跟上。
傅寒声径直朝着总裁私人电梯间走去。
碰巧隔壁的电梯间大门打开,一位吹着口哨的男人吊儿郎当的走了出来。
“咦?大哥,你怎么才来公司?”
“办私事。”傅寒声一向寡言少语。
男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大哥,你这个工作狂居然还有私事?你不是一向恨不得都留在公司吗?”
赵麟闻言,对着那男人挤眉弄眼:“沈总,您还是少说两句吧,您就不怕……”
傅寒声意味深长的看向沈时风:“既然今天工作不忙,还有闲心八卦我,不如晚上加班把项目策划案敲定一下?”
沈时风俊朗的五官立即拧紧,拔腿就跑:“大哥我错了,我现在要出去见客户,我可忙得很!”
……
姜柯回到家中,因为前一天的事情,感觉有些疲惫,搂着傲娇的小包子又睡了一个懒觉。
到了中午这才起床,带着小包子去了步行街的商场。
刚吃过水果披萨走出来,就瞧见了不远处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对着旁边一位美女眨眼放电。
她恶寒了下。
应该是哪家风流倜傥的小少爷拈花惹草吧。
非礼勿视!
拉着小包子赶紧走。
然而那心中的“小少爷”刚好也看见了姜柯,还有身旁的小包子。
随即,震惊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瞪大!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
居然看见了一个和他家大哥如此相像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