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苏蕴看着面前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目光清淡如水。
“大小姐,先生和夫人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您,知道了您在这里,便立刻派我们过来接您回去。”站在最前边的管家模样的男人笑着说道,“而且沈家也都盼着您呢,说您回去之后,立刻就和沈家少爷订婚!”
“知道了。”苏蕴说,“走吧。”
她拿着早就已经收拾好的东西,上了车。
平县是个小县城,距离京城相去甚远,开车的话,起码要两日才能到。
晚上,到了另外一个县城,管家找了一个看起来还过得去的宾馆,说今晚在这里休息。
苏蕴的房间在二楼尽头第一间,201房间。是剩下的几个房中条件最好的一个,管家和其他人都住在一楼。
夏日夜晚干燥闷热,房间里边的老式空调出了点了问题,于是苏蕴开窗通风,纱帐被夜风扬起,飘扬在外。
洗完澡,苏蕴关灯睡觉。
睡意朦胧间,外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将苏蕴惊醒。
接着,窗户处传来一阵声响,苏蕴警觉,立刻坐了起来,却不料一个黑影闪过,直接扑到了她床上。
一个锋利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苏蕴的脖颈处,同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别动!”
苏蕴立刻僵住了身体。
男人的手臂上,带着极淡的血腥味。能见血的,不是个善茬。
外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片刻之后,房门被人敲响,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开门,查房!”
话音刚落,苏蕴感受到自己脖颈处的那个金属物体,用力一抵。
“打发他们走。”男人低声警告,“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男人右手横在她腹前,左手握着利刃抵在她脖子处。仅从这两个动作的力度,苏蕴就能感受出来,这个男人是有两下子的。
她不能硬来,唯有暂时答应。
“好。”苏蕴答应的时候还不忘安抚这个亡命之徒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会没事的。”
外边的人听不到回应,竟然刷了房卡,直接进来了。
男人听到响动,一把扯了苏蕴身上宽大的T恤,搂着她的腰让她翻身坐在了自己身上,同时,开始动。
此时,房门被人打开,一束强光手电直接照了进来。
苏蕴惊叫一声,立刻趴在了男人身上,将他挡住。
“老公,这是什么破宾馆啊,怎么这样!”苏蕴死死抱住男人,宛如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的声音本就清甜好听,如今这样恼怒娇嗔,更带着呼吸之中的急促魅惑,酥酥地撩人心弦。
苏蕴明显感受到下边的男人僵住了。
片刻之后,他搂住苏蕴,翻了个身,一把将被子拽起来,严严实实盖住了两人。
蒙着两人的被子高低动作,空气中低沉的呼吸声和细细的声线交织缠绕,场面一度让人上头。
门口几人,明显也很尴尬,他们都没有想到,一进来会看见这么刺激的一幕。
而且,他们竟然还这般旁若无人的……继续了。
宾馆保安讪笑一声,说道:“这男人在兴头上,忍不住啊……咱们这样也不太合适,您看……”
后边一个男人一把将保安推到一边,大步上前。
苏蕴听见了逼近的脚步声,顿时心中一紧,他们难不成还要掀开被子查看吗?
那冰凉的刀刃现在抵在了她的腰侧,尖锐的刀尖每一次和她肌肤接触,都会让她神经紧绷一分。
脚步声已经到了床畔,苏蕴闭着眼睛狠下心,猛得低头。
被子被人掀开,手电筒照了过去,看见了女人的一部分背。
床榻上,动作继续,女人正在和男人亲吻,男人的手扶着女人的身侧,十分亲密,女人抱着男人的头,青丝横陈,挡住了男人的面孔。
细碎的声音自两人口中溢出,更显得亲密极了。
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老大,街上有情况!”
男人立刻转头便走。
房门被人重重甩上,同时,苏蕴从男人身上滑落。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入,影影绰绰,男人看见了苏蕴的身体轮廓,纤细玲珑。
不由得想到了刚才,他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光滑细腻。她抱着他的双臂,细嫩柔软。
她的发丝散落在他脸上,丝丝顺滑,发间有白茶样的淡淡清香。
还有她悦耳好听的声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撩拨他心中那根弦。
这个女人很冷静,反应很快,这般情况下非但没有大喊大叫,反而能在那人进来的第一时间吻住他,将这出戏做得逼真到了极致,才唬过了那人。
亲吻的时候,她淡色的唇微微凉,也只是如此,动作青涩无比。
想到这里,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冷冽低沉,反而带上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沙哑魅惑:“初吻?”
苏蕴一边从行李箱里拽出一件衣服,一边淡声回答:“和你没关系,也不需要你负责,你走便是。”
她现在只想送这个惹了麻烦的亡命之徒赶紧离开。
刚才他抱着她,手指在她脊背上流连,她感受到了他的指尖不似寻常人的肌肤那般细腻,而是带着薄茧,再加之他用刀动作的熟稔,利落的身手……
苏蕴懒得再想他是做什么的。
楼下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男人站起身。
方才,情急之下,他解开了自己的衬衣,但是下身依然工整。
系好衬衣纽扣,男人走到窗边,将一个东西扔给苏蕴:“情急之下多有得罪,抱歉。这是给你的报酬,谢了。”
说罢,身姿矫健地翻窗而出。
苏蕴走到窗口,借着淡淡的灯光,看见男人沿着墙壁窗沿攀沿而下,像是只敏捷的豹,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弯腰将男人留下的东西捡了起来,是一张卡,黑色的。
劳务报酬,她应得的,苏蕴将卡收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管家一见到苏蕴,就立刻十分关切地问道:“大小姐昨晚可是睡好了?这宾馆昨晚在查房,说是出了贼,吵得人不安生。”
“还好。”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苏蕴,见她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姣美,神情淡淡,状似在沉思。
说实话,苏蕴给管家的气质并不像是乡下长大的女孩儿,她身上有种淡雅的气质,配合着她的容貌,有种超凡脱俗的美态。
不多事,容色好,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一个女孩子。
两天后,苏蕴到了京城。
京城是国内一线大都市,繁华热闹,车水马龙。
上午八点多,加长林肯驶入了京城有名的富人区华辰首府,在一幢三层高的白色别墅外边停下。
苏蕴下车,看着面前这幢白色的建筑。
奢华大气,一看便价格不菲。苏蕴打量着,淡色的唇翘起,露出了一个略显不屑的笑。
这幢房子现在的主人,也就是她的父亲苏长盛,原来是个出身贫苦的穷酸小子,在她亲生母亲的扶持下,才渐渐发迹。然而他富裕之后却抛弃发妻,和小三如胶似漆。
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付出,却霸占着她母亲的位置,享受着她母亲本该享受的一切。甚至曾经还蹬鼻子上脸,在她母亲面前耀武扬威,让她母亲郁郁而终。
这一切,大家都不知道,只当那女人是苏长盛的续弦。
这般想着,苏蕴眼中闪过了一抹阴鸷。
这笔账,她苦命的母亲没办法和这对男女算,那就由她来算!
台阶上的别墅大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西装笔挺,金边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他旁边的女人穿着件合身的旗袍,婀娜多姿,风韵万千。
“小蕴回来了?”苏长盛笑着招招手,“快来。”
苏蕴垂眸,敛去眼中神色,走了过去。
“小蕴,这是你妈妈。”苏长盛搂着唐琳的腰,给苏蕴介绍,然后又指了指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年轻女孩道,“那是你妹妹,清珊。”
苏清珊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苏蕴简单的装扮,露出的十分嫌弃的神情,随后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谁是她妹妹啊,乡巴佬。”
唐琳上前,挽住了苏蕴的胳膊,十分热络地道:“小蕴,你妹妹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妈给你准备了早餐,饿了吧?快来吃饭。”
苏蕴直接甩开唐琳的手,兀自走近了餐厅。
唐琳有些尴尬,委屈兮兮地看着苏长盛:“老公,小蕴怎么这样啊?”
苏长盛叹了口气道:“小蕴在乡下长大,难免不知礼数,你别介意。”
“我不会介意的。”唐琳温柔地说,“我会好好待她,让她改掉乡间那些坏毛病,将她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
苏长盛轻轻拍了拍唐琳的后背,对于妻子的贤惠很是受用。
进了餐厅,唐琳十分殷勤地让苏蕴在自己身边坐下。
“小蕴,尝尝这个牛肉。”唐琳夹起一块儿牛肉放进了苏蕴碗中,“你妹妹最爱吃这个了。”
苏蕴却立刻夹起唐琳放在她碗中的牛肉,直接扔进一边的骨盘里,吐出四个字:“恶心死了。”
三个字一出,餐桌上的几个人全都惊呆了。
苏清珊“啪”地一拍桌子,扬声怒斥道:“乡巴佬,你说谁恶心呢?我妈好心好意给你夹菜,你别不识抬举!”
苏蕴抬眸,状似不解地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其它三个人:“我说的这牛肉啊,这牛肉是生的,看着就是有点儿恶心啊,妹妹以为我在说什么?”
“你……”苏清珊顿时一噎,她总不能以为苏蕴说的是她妈妈吧?
苏蕴轻轻眨了眨眼:“更或者是妹妹觉得餐桌上除了这生牛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恶心的东西吗?”
苏清珊怔怔地瞪大眼,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再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边的唐琳立刻道:“小蕴,这叫生拌牛肉,是一道很有名的韩式菜,用的是上好的牛肉和无菌蛋,一些高档韩式餐厅里才会有,也难怪你以前没吃过。”
字里行间,倒是在暗示她以前在乡下没见过所谓的好东西了。
苏蕴微微勾唇:“我还是偏爱咱们中式菜系一些,况且老祖宗研习出那么多的美味菜系和烹饪方法,可不是让咱们退化回去跟野人一样吃生肉的,您说是不是?”
唐琳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但还不得不挂着温婉的笑容,僵硬着唇角点了点头:“小蕴说得有道理。”
“中式菜好,我也不喜欢那些个外国料理,吃起来总是觉得怪。”苏长盛赞许地看着苏蕴,“小蕴果然像爸爸。”
苏蕴微微一笑,用餐巾擦了擦夹过牛肉的筷子,不紧不慢地继续吃饭,无视苏清珊落在她身上的那种愤愤的目光。
唐琳和苏蕴对视了一眼,复又转头看着苏蕴,温柔问道:“对了小蕴,你现在在哪个大学上学啊?清珊现在在明珠大学,是国内排名前十的院校,小蕴你呢?”
苏清珊一听这话,立刻挂上了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说起这个,苏长盛的声音微微冷了几分:“我和小蕴的街坊邻居打听过了,她现在没有上学。”
“什么?小蕴没有上学?”唐琳惊呼一声,“这可不行,女孩子怎么能不上学呢?这要是让沈家人知道了可不好!前两天沈夫人还和我说等小蕴回来之后,他们也要给小蕴办接风宴呢,这到时候要是让沈家人知道了小蕴没上学……”
苏长盛有些郁闷地打断了唐琳的话:“别说了,我会给小蕴安排的。”
苏清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能托关系进去的,可想而知都是什么十八流野鸡学校,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的那种。
沈家到时候要是真的给这个乡巴佬办接风宴,这乡巴佬的那些个粗俗不堪的陋习都会暴露出来,沈家能看得上她才怪!
她也很喜欢沈哥哥,但是偏偏沈家念着当年的婚约,非要找这个苏蕴回来!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婚约那一套!
苏清珊很自信,沈家绝对看不上苏蕴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巴佬。
因为讨论到了苏蕴的学习问题,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苏蕴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报了京城大学的入学考试,不出意外,以后应该就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了。”
苏清珊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发出的毁天灭地的笑声。
京城大学在国内高校中排第一,入学考试的名额都是千金难求的,这乡巴佬可真能吹!
苏长盛一怔,眼神不由得冷了下来,不赞同地皱着眉头:“小蕴,没上学就没上学,你怎么能说谎呢?你在乡下长大,就一点儿好都不学了吗?”
“老公你别生气。”唐琳立刻道,“小蕴说谎也是为了让你高兴啊!”
她又看向苏蕴,眼神声音一俱温柔,俨然一个慈母形象:“小蕴,没上学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别自卑,也不用说谎,我们都不会因此看轻你的,咱们是一家人。”
字里行间,倒是认定苏蕴在说谎了。
苏蕴懒得多说,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然后将手机推到饭桌**。
在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内容的时候,苏清珊嘲讽的刺耳笑声戛然而止。
不是别的,是苏蕴入学考试的准考证。
最上边“京城大学入学考试”八个字清清楚楚,下边是苏蕴的名字还有照片。
苏清珊抓过手机瞪大眼睛看了几眼,然后一把将苏蕴的手机扔开,不可置信地说:“肯定是假的!这是你P的!”
“这不是照片,是在线文档。”苏蕴好心给她解释,“最上边京城大学的网站域名你看不到吗?”
苏清珊讷讷无言,面孔逐渐变得苍白。
能进京城大学的学生有两种,一个是全国统一考试考进去的学生。还有一个就是通过这个入学考试招进去的社会精英人才。
可想而知,这个入学考试的名额,有多难得。
这个乡巴佬她……
苏长盛一把将苏蕴的手机抢了过来,将上边的内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之后,喜上眉梢,方才的薄愠一去不复返,朗声大笑道:“好,好!小蕴真是厉害!”
他不管苏蕴是怎么得到这个名额的,反正能参加这个考试,说出去就很有面子了!真是给他长脸!
唐琳嘴角抽了抽,随后也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是啊,真好。”
“好什么好。”苏清珊冷声说,“反正又不一定考得上!”
“总比连资格都没有的人强,你说呢?”苏蕴反问。
苏清珊顿时气结,狠狠将筷子一拍,扔下一句“我不吃了”,转头离了饭桌。
饭后,苏长盛和唐琳亲自带着苏蕴上楼,去了她的房间。
房间很大,并没有多少复杂的布置,却恰巧应了苏蕴的性子,她喜欢简单的装饰。
“对面是你妹妹的房间,隔壁是你大哥的,你大哥公司忙,不常住家里。清珊隔壁是你弟弟的房间,他去国外参加夏令营了,现在不在家里。”唐琳温柔地笑着,“你看看还缺什么,就直接告诉妈,一定要住得舒服。”
看妻子如此的温柔妥帖,苏长盛心下满意。
“谢谢。”苏蕴垂下眼睫,“我想先洗个澡。”
一听这话,苏长盛和唐琳识趣地离开。
冰凉的水从浴头浇下,冲刷着她的面容。她眼神清明,明亮十分,衬着莹莹的水珠,带着种十分好看的冷艳美。
洗完澡,将头发擦得半干,苏蕴从浴室里出来,却霍然发现自己的行李箱被人打开了,扔在地上,里边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就是些换洗衣物还有日用品,以及,爷爷的遗照。
她将地上的东西翻了翻,立刻发现,爷爷的遗照不见了。
苏蕴猛然站起身,出了房间。
走廊里有佣人正在打扫,苏蕴直接发问:“谁刚刚来我房间了?”
“啊,清珊小姐刚刚来过。”
苏蕴脸色一冷:“她人呢?”
“在二楼练琴。”
苏蕴立刻下了二楼。
琴房内的琴声随着她的靠近而愈发的清晰,到了门口,苏蕴猛得推开琴房的大门。
大门撞在墙上的动静将坐在红棕色豪华钢琴前的苏清珊给吓了一大跳。她转过头来一看,见是苏蕴,没有什么好脸色地道:“有没有礼貌?你吓到我了!”
苏蕴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苏清珊的胳膊:“我行李箱内的照片呢?”
苏清珊皱着眉头想要甩开苏蕴的手:“什么照片?我不知道!”
“少给我装!”苏蕴一把将苏清珊按在了琴身上,捏着她的下颌,“说!”
苏蕴湿漉漉的刘海下的眼睛冷冽无比,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清珊,她手下毫不客气,苏清珊的下半张脸瞬间发红,眼中泪水盈盈。
“我……我扔了!”苏清珊实在被苏蕴这狠辣的表情很吓到了,不自觉地说了出来,“我扔到外边的垃圾箱里了,那种晦气的东西……啊!”
苏清珊的话没说完,因为苏蕴一个巴掌扇上了她的脸。
苏清珊的头被打得侧了过去,白皙的脸上指印鲜红。
“你最好祈祷我的照片能找回来。”苏蕴指着苏清珊,一字一顿地警告,“否则,我剁了你的手!”
苏蕴冲出了苏家别墅,才发现垃圾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那张照片是她爷爷的遗照,是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将她悉心带大好好爱护的人,是她认为的,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用来四时供奉祭奠的遗照,不能丢!
思及此,苏蕴立刻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那边回复得很快,只有一句话:“老大放心,我一定把照片给你找回来!”
忽然,苏蕴的卧室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便见苏清珊捂着脸,靠在唐琳怀中嘤嘤得哭:“爸妈,她刚回来第一天就敢打我!你们不能坐视不理啊!”
唐琳看着宝贝女儿脸上鲜红的指引,心疼到不能自已,不禁责备地道:“小蕴,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不行吗?怎么能随便和妹妹动手呢!现在你是在家,不是在乡下,你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啊!”
苏蕴心中忍不住为唐琳拍手叫好,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暗示她是因为养在乡下,所以举止粗俗。
苏长盛出身不好,最怕的就是听人说乡下人怎么怎么样,这会让他想起他不堪的过去。
果然,听唐琳这么说,苏长盛的脸色沉下来几分。
“她动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没控制住。”
一听苏蕴这话,苏清珊立刻大声嚷嚷:“不就是一张遗照嘛!那么不吉利的东西我扔了怎么了?能让她回来就不错了,她带那种东西回来是想冲撞谁吗?”
“那是我爷爷的遗照,对我有养育之恩。”苏蕴看着苏长盛,“我可不是什么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人,谁对我好,我会铭记一辈子的,您说对不对?”
苏蕴的眉眼处长得很像她母亲,而且和她母亲一样姿容甚好,看着她这张脸,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女子,苏长盛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一股心虚感从心底升起。
尤其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像是戳到了苏长盛的某个痛点,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了。
方才见到苏清珊被打了的那种心疼和火气,顷刻间消散殆尽。面前这个女儿,才是他真的对不起的啊!
于是苏长盛放缓了语气:“小蕴,生气归生气,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有些事情,动手也不能解决啊对不对?”
唐琳和苏清珊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长盛,苏蕴是那个动手的人,他怎么还能这么一副和善的态度和她说话?
他不是最讨厌那些言语粗俗的粗鄙之举吗?
“爸爸……”
“你也是,你姐姐的东西你随便乱动做什么?”苏长盛冷眼看着苏清珊,斥责道,“以后注意点儿,别随便进你姐姐的房间,知道了吗?”
苏长盛鲜少会这般严厉地和她说话,苏清珊有些怕了,捂着脸朝着唐琳怀里缩了缩,不敢吭声。
她挨了打,爸爸竟然都不替她做主,轻飘飘一句话就将这件事儿给掀过去了!苏清珊越想越觉得委屈,抿着嘴,泪水又涌了出来。
苏蕴,都是因为这个乡巴佬,爸爸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疼她了!
“对了。”苏蕴又说,“要是照片能找回来,还希望爸爸能帮忙找个好位置,让我将爷爷的照片四时供奉,香火不断,以报爷爷的养育之恩。”
“这怎么行?”唐琳立刻反驳,“那怎么说都是外人啊,怎么能供奉在咱们家里呢?”
“不行吗?”苏蕴歪头看着唐琳,“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会称赞咱们知恩图报,这多好啊!爸爸您觉得呢?”
苏长盛想了想,点头:“将你养大的人,应该的。”
苏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谢谢爸爸了。”
看着父亲对这个苏蕴言听计从,苏清珊气得不清,眼泪流得凶,哽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憋屈至极。
回到房间之后,苏清珊趴在床上,哭得昏天黑地,十几年来,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那边的人办事不错,第三天,苏蕴就收到了一个同城速递,里边是爷爷的照片。
苏蕴看着照片上慈眉善目的老人,心下柔软。她小心翼翼将照片擦干净,摆在了偏厅的桌子上,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这两天,苏家来了两个人,是唐琳的侄子侄女。
这个侄子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自打见着苏蕴之后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那个侄女更是苏清珊的舔狗,明里暗里对苏蕴诸多不屑和鄙夷。
苏蕴并不愿和他们交流,兀自出了家门。
夏日的夜晚来得总是晚一些,夜风都带着股子燥热,吹得人心情躁郁。出了华辰首府不远,苏蕴进便利店买了一罐啤酒。
她靠着路灯,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冰凉的液体从喉间灌入,通体冰凉舒爽。
她仰起脖子的时候,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扯动,露出了精致好看的锁骨。颈线拉长,动作莫名带着种优雅,像是在高端会所品香槟。
一罐酒喝完,苏蕴抬手,随意一掷,易拉罐划出了一个抛物线,精准命中几步开外的垃圾桶。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沈子轶吞了吞口水,转身拍了拍后座上的男人:“言哥,这美女好他妈酷!”
后座上的男人没有说话,甚至闭着的眼睛眼皮子都没掀开一下。
“卧槽,真的是美女!尤其那双腿,又长又直!还有扔易拉罐的动作,那准头不比你差啊,不会是个练家子吧?”
贺斯言被沈子轶的聒噪吵得有些不耐烦,总算睁开了眼。迎面一辆车的车灯照过来,照到了他流畅好看的眼部线条下,一颗小小的痣。
贺斯言薄唇轻启,懒声道:“你不都快订婚了?苏家大小姐不够你看的?”
他的声音带着困倦的哑,沉沉的低,十分好听。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子轶就浑身一阵恶寒,满脸都写着抗拒:“要是土生土长的苏家大小姐就罢了,偏偏是个小时候走丢的,谁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长大的?说不定是个奇丑无比的村姑!我现在就是兄弟们眼中的笑柄,怎么表哥,你都笑我?”
贺斯言双手环胸,长腿随意一伸,靠近了舒适的座位里,没再说话。
沈子轶越想越觉得郁闷,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但是转头看向不远处路灯下那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沈子轶顿时又来了兴致。
他直接发动车子追了上去,在苏蕴身边停下,降下车窗,十分殷勤地问:“美女去哪里?需要送吗?”
“不用。”清清冷冷的两个字从窗外飘来,撞入两人耳中。
后座上的贺斯言身子几不可见地一震,倏然睁开了眼,看向窗外。
这个声音……
和那晚简陋的宾馆中,女孩子清凌的声音,合于一处。
动作比大脑还快,贺斯言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苏蕴只当是搭讪,扔下两个字之后抬步便走,却不料胳膊被人一把抓住。
她一回头,看见了身后的男人。
高大英俊,气质不凡。
他一只手揣在裤袋里,一只手抓着她纤细的胳膊,垂眸看着她。
“好巧啊。”他缓缓启唇,“终于又见面了。”
苏蕴不禁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那晚的那个男人!
但是想到男人亡命之徒的身份,苏蕴一点儿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很快掩去了眼中的震惊,淡声道:“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
“不会。”贺斯言低声一笑,语气很是肯定,“救命之恩,我永志不忘。”
原来这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亡命之徒。
沈子轶从驾驶室上跑下来,一脸迷惑地看着这两人:“表哥,你这……”
贺斯言没搭理沈子轶,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让苏蕴坐上去。
苏蕴没动,只是看着他:“什么意思?”
“想请你吃个饭,赏光吗?”贺斯言问。
这句话虽然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但是苏蕴听了出来,这个男人的语调中,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这男人的身手,苏蕴很清楚,要是她再拒绝,这男人说不定会直接给她塞车里。
心下一转,她点头:“好啊。”
贺斯言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随后,自己上了驾驶室。
沈子轶眨眨眼,一脸崇拜地看着贺斯言:“表哥,你真行啊!”
不愧是他表哥,这三言两语就将美女给撩到手了,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沈子轶屁颠屁颠地去开后座的车门,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表哥……”
贺斯言将沈子轶的皮夹子扔给他,吐出一个字:“滚。”
沈子轶呆呆地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汽车,在夜风中凌乱。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看到的美女!
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玩!
车中,贺斯言挑起了话题:“你是京城人,还是平县人?”
“平县。”
“你叫什么?”
“王雨。”
“多大了?”
“二十五。”
贺斯言侧目扫了一眼苏蕴:“不像。”
“人的实际情况总会和表现出来的有所偏差。”苏蕴说,“好比我现在看你,西装笔挺精英打扮,怎么都无法和那日的亡命之徒联系在一起。”
这话听在贺斯言耳中,并未让他觉得生气,反而笑道:“你说的对。”
总算不装作不认识了,不过贺斯言也无所谓,她要是再装,他也有办法让她说实话。
京城的交通总是拥堵一些,贺斯言在前边的路口转了个弯儿,进了条幽暗一些的辅路。
“我知道家馆子是平县人开的,味道不错,我带你去。”贺斯言说。
“多谢。”
苏蕴刚刚说完,却听见车后边传来“咚”的一声巨大声响,车身震动,巨大的推背力让她身体前倾,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
贺斯言扫了一眼后视镜,脸色沉了下来。
前边突然拐进来一辆面包车,横在前边,挡住了去路。
前后两辆车,上边一并下来几个人,手中还提着东西,在这暗沉的夜中,有种震慑压抑的感觉。
贺斯言打开扶手箱,从里边拿出一把小型军刀。
“你好好呆在车里,千万别下去。”贺斯言将苏蕴按到在座位上,认真叮嘱,“解决完他们,我再请你吃东西。”
贺斯言说完,冲着苏蕴勾唇一笑,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的紧张气氛所影响。
苏蕴双手环胸靠在了座位上,淡然地看着贺斯言朝着前边那群人走了过去。
一个人面对一群人,而且是一群手里提着棍棒的人,怎么看都是劣势。
她却看见那男人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抬腿,踹飞了身边的两个人。
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又含着千钧之力。
果然是个身手不差的。
那群人像是被贺斯言的动作给惹怒了,一窝蜂地全朝着他冲了过去。
棍棒被高高拎起,又重重落下,每一下都让人胆战心惊。而贺斯言穿梭于这刀光剑影之中,灵活无比,游刃有余。
虽然对面的人多,但是和贺斯言对上,还是占了下风。
一个男人吃了贺斯言一记闷拳,捂着脸踉跄后退了几步,直接仰到在了贺斯言开的车的引擎盖上。
男人抹了一把鼻孔里流出来的血,骂骂咧咧站了起来,借着路灯幽暗的灯光,他看见了车里坐着的苏蕴。
瞬间,男人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们打不过那个男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女人么?
这小丫头在贺斯言车上,可见和他关系亲密,要是拿捏住了她,还愁贺斯言不会乖乖就范吗?
这般想着,男人瞬间起身,冲了过来,一把打开了车门。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苏蕴的胳膊,便听见了她冷冷的声音:“识相的,就别碰我。”
这男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现在,他还是有些被面前这个小丫头给唬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丫头透露出来一种不好惹的气质。不是那种小混混们可以装出来的,仿佛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身边传来“哎呀”一声闷哼,是另外一个同伴又被揍了个底朝天,男人瞬间醒了神。
他“呸”了一声,怒骂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都装到大爷我跟前了?”
男人一边爆着粗口,一边抓住了苏蕴的胳膊:“滚出来!”
苏蕴抬腿,毫不犹豫地踹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男人“哎呦”一声,捂着肚子摔在了地上,翻滚不停,叫苦连天。
苏蕴从车内出来,掸了掸刚刚被男人碰过的地方,仿佛是被什么脏东西挨了一样。她好看的凤眼一眯,流露出了不屑和嗤笑:“刚才提醒顾你了,你却还是上赶着找死。”
那男人捂着肚子龇牙咧嘴,朝着一边的同伴们喊道:“过来!给老子狠狠教训这个死女人,妈的,敢和老子动手!”
那群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人听到这话,一大部分顷刻间朝着苏蕴涌了过来。
贺斯言顿时心下一沉,黑眸中染上了浓重的担忧,同时也立刻朝着苏蕴的方向移动。
只是让他着实没有想到的是……
这女人,很能打。
贺斯言不是没有见过女人打架,但是他从未见这样干脆利落的。
一拳一脚,一背一摔,都丝毫不拖泥带水,飒爽极了。
还没两分钟,苏蕴脚下已经躺了一地的人。
将一个两百多斤的壮汉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之后,苏蕴拍了拍手,脸不红气不喘地看着剩余几个步步后退的人,眉梢一扬:“还有谁上?”
剩余为数不多几个站着的人面面相觑,来不及管地上倒着起不来的同伴,直接撒丫子跑了。
开车的时候可能是太过紧张,还在电线杆子上撞了一下。
苏蕴不屑地撇了撇嘴,就这?
贺斯言收了手中的军刀,走到苏蕴跟前,低头凝视着她。
小巷子里,暖黄色的路灯下,女孩子肌肤细腻,明眸如水,实在是好看极了。
就这样一张好看的面孔,这样一副有致的身躯,怎么看都该是一位淑女,不曾想……
贺斯言薄唇一勾,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夜风袭来,扬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好看的额头,精致的眉眼。带有几分邪气的笑,更是给他添了几分魅惑的韵味。
苏蕴别开眼不看他。
这个男人的皮囊,着实不错。刚才他一笑,她都差点儿被恍了神。
“身手不错啊。”苏蕴听他如是说,同时见他弯腰凑近,他俊朗的五官在她面前不断放大。
苏蕴身体后仰,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却不料他突然伸出手,扣住了她的后腰。
手腕用力,苏蕴朝前一步,贴住了他的身体。
贺斯言抬手,将她颊边一缕凌乱的发别在了她耳后,露出了她精致的面颊线条。
“真是个宝藏女孩。”贺斯言轻声又道,“我喜欢。”
苏蕴不禁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冷声开口道:“先生,请您自重。”
贺斯言垂眸,看着她冷冽的表情,于是松开手。
“抱歉。”贺斯言说着,打开了车门,请苏蕴上去。
苏蕴上去之后,看了一眼外边那些躺在地上叫苦连天的人,不禁又问:“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一会儿会有人来处理。”贺斯言说着,发动了车子。
从小巷子里拐出来,是一条大路。路灯明亮,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勾勒出了苏蕴精致好看的五官。
“你的仇人可真不少。”苏蕴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开口。
“是啊。”贺斯言知道她是在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禁转过头看着她,温声道,“但是每次出事都会遇见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这缘分我一点儿都不想要。”苏蕴转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恕我直言,我一点儿关系都不想和您扯上。”
贺斯言英挺的眉梢一扬:“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白不留情面的吗?”
“先生,我和您之前好像并没有什么情面。”
贺斯言轻轻咬了咬后槽牙,随后抿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像是一只刺猬。将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随时随地可以将任何来犯者给扎个遍体鳞伤。
约莫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馆子外边停下。
在京城这种繁华鼎盛的地方,这么一家小馆子的装修实在算不上豪华,甚至在两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的映照下,这块儿红色的牌匾显得有点儿寒酸。
贺斯言推开餐厅大门,请苏蕴先进去。
餐馆虽然不大,但是整洁干净。正在擦桌子的中间妇人一见到有人进来,立刻十分热络地迎了上来。
“贺先生,好久不见啊。”妇人笑得十分慈祥,“最近很忙?好长时间不见你出来吃饭了。”
“最近有点儿事情,不在京城。”贺斯言温声回答。
他拿到菜单之后,先递给了苏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家店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平县人,做出的饭菜是正宗的平县味道。”
老板娘听贺斯言这么一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看向苏蕴,呵呵笑着问道:“难不成这位美女也是平县人?”
贺斯言轻轻点了点头。
老板娘笑意更深:“咱们平县就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看这姑娘多漂亮啊。贺先生,恭喜您啊,终于找到您一直在找的人了。”
苏蕴正在翻阅菜单的手一顿,抬头扫了贺斯言一眼。
一直在找的人?
“这位女士不是。”贺斯言给妇人解释。
妇人捂着嘴巴,略微有些尴尬:“哎呦,实在不好意思啊。主要是贺先生以前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过来,我就以为这位是……抱歉,实在抱歉。”
“无妨。”贺斯言并不介意,将苏蕴打了勾的菜单递给妇人,又加了一碗甜汤。
苏蕴靠在椅背上,明眸如水,直勾勾地看着贺斯言。
贺斯言和她对视,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看你像是个京城土生土长的富家子弟啊,怎么刚才老板娘和你说‘咱们平县’呢?难不成你也是平县人?”
“算不上是,只是小时候在那里住过几年。”贺斯言直接回答,“那里有我十分美好的回忆,比起京城,我更愿意将那里当做是我的家乡。”
“看不出来啊。”苏蕴抿了一口茶水,“你还是这么念旧的一个人。”
贺斯言一只手掸在桌子上,身子微微一侧,拉近了和苏蕴之间的距离:“你知不知道平县有一个小村子,叫翠杨村?”
苏蕴捏着茶杯的手猛得一顿,同时,明眸锐光迸现,倏然看向了他。
翠杨村,那是她在搬去县城之前,长大的地方。
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
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是毫无名气的小村落,他怎么会知道的?
苏蕴的反应被贺斯言切实收入了眼中,于是他道:“看你的反应,你是知道这个地方了。”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苏蕴已经整理好了思绪和神情。她垂下眼眸,淡淡地道:“是听过这么个地方,但是不太了解。刚才惊讶的是你一个京城的贵公子,竟然还知道一个小破村子。”
“不太了解啊。”贺斯言捕捉到了苏蕴话中的几个关键词,轻轻叹了口气,“可惜了。”
苏蕴没有再说话。
餐厅老板娘很快便将两人点好的菜端了上来,贺斯言用开水将碗筷涮了一遍,放在了苏蕴面前。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谁都没有再说话。
贺斯言观察着苏蕴吃饭时的神态,哪个菜让她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他就会将那道菜移到她面前。哪道菜她皱了眉头,他就会拿到一边。
这样下来,苏蕴全程都在吃自己爱吃的东西,吃得很饱。
这家餐厅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苏蕴想到了平县偏咸辣的味道。
她摸了摸肚子,靠在椅背上,喝水。
杯中是柠檬水,解腻最好不过了。
没想到贺斯言在吃饭的时候还挺细心,一直都在照顾她。苏蕴心底对贺斯言的印象,好了几分。
“吃好了?”贺斯言看着苏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苏蕴拒绝,“我自己打车就好。”
“我带你来了这里,总该由我送你回去。”贺斯言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给苏蕴打开了餐厅大门。
上车之后,贺斯言问苏蕴的住址。
苏蕴并不想让贺斯言知道自己住在华辰首府,于是报了华辰首付旁边一个普通住宅区的名字。
一路无言,苏蕴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车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让人心下安宁。
几首曲子下来都很好听,这人的品位还真不错。
汽车转弯,苏蕴借着这个空档,侧目看了一眼贺斯言。
他开车的时候专注而认真,侧脸立体棱角分明。不时有对面的车光打在他的脸上,刻画出了他深邃的双眼,鹰隼一样,锐利十分。
苏蕴不由得响起了方才打架的时候,他灵巧的身手,躯体将衬衣展现出了明显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敏捷而又有力量的豹。
汽车很快在苏蕴说的那个小区外边停了下来,贺斯言还想送她进去,但是被拒绝了。
“这么警惕?”贺斯言看着她,温声笑道,“怕我知道了你的地址在楼下蹲你么?”
“您多虑了。贺先生贵人事忙,应当不会有这样的癖好才是。”
贺斯言扬起了一边的眉梢,骤然倾身,从苏蕴手中将她的手机抽了过去。
他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号码,然后拨打,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号码。”贺斯言将手机还给她,“你要是在京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帮忙。”
苏蕴盯着他看了两秒,轻声道了声谢,接过手机攥在手里,转身就走。
夜风扬起了她的长发和衣角,飘扬,腰肢纤细,背影窈窕。
贺斯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这才拿出一根烟,点燃。
烟头猩红的灯光给他的黑眸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芒,锐利而又锋芒毕露。
吐出一个烟圈,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边是一串号码,他将号码保存,备注了“王雨”——是刚才苏蕴告诉他的名字。
打开手机相册,里边只有一张照片,是刚才苏蕴吃饭的时候,他拍下来的。
照片中的女孩子吃得很愉快,腮帮子鼓鼓的,多了几分可爱娇憨,像是一只小仓鼠,和平时的冷漠疏离判若两人。
看着这张照片,贺斯言不禁轻声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照片上苏蕴的可爱神情,还是在笑他自己,竟然会将一个女孩子吃饭时的样子偷偷拍下来。
原来一个人身上,可以有这样大的反差。可以如高岭之花,也可以是身边平易近人的花骨朵。
想到这里,贺斯言又打开了通讯录,将备注的“王雨”删除,换了一个新的备注——
宝藏女孩。
苏蕴在小区大门内观察,一直等贺斯言的车子离开,才出来,朝着另一边的华辰首府而去。
半个多小时后,苏蕴站在了苏家别墅的外边。
苏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幢精致豪华的别墅,这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处所,在苏蕴看来,却有些恶心压抑。
在这个地方呆着,还没有和刚才那个男人一起吃饭来得轻松。
苏蕴长舒了一口气,抬步上了台阶。
推开大门,便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沙发上坐着的五个人,苏长盛和唐琳,还有苏清珊以及唐琳的那对侄子侄女。
苏长盛脸色铁青,可见心情不佳。而苏清珊笑得不怀好意,十足得意。
苏蕴懒得搭理他们,就打算上楼。
“站住!”苏长盛叫住了苏蕴,声音中满是不悦,“小蕴,你下午去哪里了?”
“见了个朋友。”苏蕴随口回答。
“看吧爸,她根本不敢说实话!”苏清珊立刻大叫道,“她就是去和野男人约会了!她才第一次来京城,她怎么可能有什么朋友!蓉蓉下午看得清清楚楚,她上了一辆豪车,那肯定是她的金主的!她分明就是个自身不检点的下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