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侯,你疯了吧,卖房?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你一心想当大孝子这没人拦着你,可你不能把我们娘俩绑在你们家填不干净的无底洞里。”
“你要还算个男人就给句痛快话,别拄在那当缩头乌龟,那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客厅里,老婆陆静一脸阴沉的靠在房门上。
她秀眉紧皱,素来性子柔弱的陆静难掩面上的戾气,手指头差点指到了方轻侯的眼窝子里。
“静静,妈不是……”
一旁的老妇眉眼瑟瑟想要开口。
“妈,你什么都别说了,今天这事儿总要说个明白。”
“妈,你也别怪我心狠,实在是家里真已经没钱了。不瞒你说,这几天我们能借的,能找的,都找了个遍,现在他们看我们就像是碰到了瘟神。方轻侯,你……倒是说话啊?”
陆静吸了吸鼻子,眼见着自家的窝囊男人窝在一旁一言不发,陆静悲从心起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后者一个趔趄,后者身子颤动了一下,如梦初醒。
只是方轻侯睁开眼睛却是四顾茫然。
我……
在哪?
方轻侯如在梦中,他看着身前面容悲切的老妇又瞅了瞅一旁强忍悲痛,于心不忍的老婆陆静。整个人晕晕乎乎,竟不知道身在何方。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的一刻。
清末年间,清**动荡不安,八国联军入华横征暴敛,无数珍宝流落海外,举族悲痛。
方轻侯寒门出身,却不忍宝物外流。
朝廷无能,匹夫担责,他凭借一双天生神眼,识珍宝,辨真假,博古通今,生生以孑然之身收敛无数宝物聚于天下,引无数仗义豪雄称赞,不负神眼轻侯的美名。
万没想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红毛洋人持火炮利器杀上门来,方轻侯掩护无数珍宝离开,自己却稍慢一步落入虎口。
洋人暴虐,烧杀抢掠,更视方轻侯为眼中钉,肉中刺,招揽不成,竟在街头闹市生生挖去他的双目,鲜血流尽而亡。
不甘,怨愤!
万没想到再睁眼却已经是百年之后。
“悠悠百年,我华夏竟一飞冲天,重归大国。昔日,吾辈英豪慷慨赴死,若是能知日后换得如今这朗朗乾坤,昌隆盛世也能含笑九泉。这笔买卖做的不亏,不亏啊!”
“只是未曾想到,我方轻侯一介匹夫,又有何德何能竟重生于世!”
方轻侯心中激烈震动,双拳紧紧握住。
百年间无数英雄儿女慷慨赴死才换来如今的堂皇大世,让经历过那个动荡年代的方轻侯忍不住虎目含泪,很想振臂高呼抒发心中郁郁之气。
“方轻侯,你说话啊,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这些天,我们能卖的都卖了,能帮的也都帮了。现在你还要卖房,可房没了,往后我怎么办,丫头怎么办?”
老婆陆静面色悲苦,眼瞅着自家的窝囊男人生生被逼出了眼泪,心中的委屈顿时爆发出来。
“静静,是妈不对,是妈不好。这都是命啊,都是你爸自己作的怨不了别人,天底下本来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你们俩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啊。”
“都怪妈,都怪妈,妈啊,给你们磕头道歉了。今天,你们……就当妈没来过……没来过啊……”
老妇颤颤巍巍的起身噗通就要跪倒在地上。
“妈……”
冷着一张脸孔的陆静顿时慌乱,她伸手扶住老妇发软的膝盖,一双美目上的戾气顿时消散眨眼间就红了眼眶,母女两人哭作一团。
“我……”
眼前一幕,方轻侯嘴唇干涩,他想要说点什么。
可话未出口。
蓦然……
一股陌生的记忆忽然窜入脑中,方轻侯脸色一白,只觉得站立不稳跌倒了下去。
房间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疾呼声。
等到方轻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屋子里黑漆漆的。
他舔了舔嘴唇,挣扎的从床上坐起来,周围是记忆里熟悉的物什摆设,方轻侯摇摇头,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记忆逐渐融合,他已经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方轻侯,二十七岁,五年前和如今的老婆陆静坠入爱河。却没想到的是陆静是当地有名的富豪陆成川的女儿,门第之别,高低贵贱划分的清清楚楚。
陆静执意要和方轻侯结合不惜和陆家翻脸。
两人婚后过得清苦倒也充实,婚后两人育有一女。
可没想到,方轻侯的父亲这两年迷上了古玩,半年前更是不惜用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购买古玩,本想倒手一卖发家致富,却没想到上了电视节目过后被告知是赝品。
方父一蹶不振,心脏病突发一病不起。
赔了夫人又折兵,老父高额的医疗费用让方轻侯愁眉不展。
正是因为如此,本就因为此事险些倾家荡产的方家更是雪上加霜。方轻侯是孝子,举债无数却还是填不满医院巨额的医疗费用,这才打起了卖房的主意。
谁曾想,陆静抵死不从。
方轻侯夹在人夫和人子的中间压力山大,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才一命呜呼。
“这辈子,你也活的太窝囊了。”
方轻侯摇了摇头。
他体谅老婆陆静的刁难,本来就是和家庭决裂才嫁给他,日子过得清苦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流离失所,心中有苦楚这是人之常情。
他更理解原本男人的难处,百善孝为先,老父在医院病重,身为人子却无力回天。
本事不大,压力却如山。
不过如今,方轻侯没打算坐视不管。
正想着…
“爸爸……你……醒了?”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
方轻侯愣了一下,却见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
一个小姑娘扒着门缝正怯怯的看着自己。三四岁的模样,穿着小睡衣,粉雕玉啄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的脸蛋上亲上一口。
“囡囡,过来!”
方轻侯一笑,抬手对着女儿打招呼。
囡囡后退了一步,眼见着方轻侯叫她,囡囡本能的就要往后逃跑。可没想到方轻侯的手更快,囡囡还没来得及撤离就被方轻侯一把揽在了怀里。
吧唧一声亲了一口,囡囡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哭什么,爸爸亲一口有什么打紧,还是你觉得跟爸爸不亲了?”
方轻侯取笑道。
囡囡纠结的摆弄着手指头,仰头看着自己老爹的脸,顿时稍稍放下心来。“爸爸,你不会和妈妈吵架了吧。囡囡不想当没爸爸的孩子,你莫要和妈妈离婚好不好。”
离婚?
方轻侯愣了一下,顿时啼笑皆非。
“跟谁学的都是,就知道不该让你妈带你看那些肥皂剧。华夏泱泱五千年的文明学什么不好。不过囡囡放心,爸爸绝对不会和妈妈离婚的。”
方轻侯摇头道。
“真的?”
“千真万确。”
“YE,爸爸最好了,咯咯咯。”
囡囡顿时欢天喜地。
兴许是动静大了一些,外头还没休息的陆静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囡囡抱着方轻侯笑的开心,顿时吊着脸呵斥了一句,囡囡小脸一苦,灰溜溜的就回到主卧准备休息。
陆静哼了一声,刚准备带着女儿去休息。
“老婆,对不住了。”
方轻侯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没有对不住我,要怪就怪老天爷只管着一家人糟蹋。当初我跟着你,就不图你有多大本事。如今家里遭了难,你为难也是真的。”
“你要卖房救爸,这是人之常情,我也想通了,不会拦着你,这是房产证,你拿着。明天,我就带着囡囡去房屋中介看看……”
陆静的声音远比方轻侯想象的平静。
她说着,从背后掏出一张红色的房产证明来。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陆静声音越平淡,方轻侯听在耳中,心里头却是揪了一下。
“不用,房产证你拿着,你说的没错,就算到了山穷水尽这房子也不能卖,当初你嫁给我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知道多少人要看我们笑话。”
“爸看病的钱,我自己解决,你不用操心。”
方轻侯试着安抚道。
“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方轻侯,我不图你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你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房子你卖了就卖了,如果还不够,我就……我就去求他们。”
陆静的情绪顿时激烈起来。
她丢下房产证扭头便走,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线。
闻声,方轻侯摇了摇头。
他目光停在身前的房产证上一秒,又看了看摔门而去的陆静。
拳头逐渐捏紧。
脑海中的记忆很真实,五年前那场和陆家的决裂,陆静托付终生的决然。
方轻侯没打算辜负那个信誓旦旦要跟他厮守一生的女人,何况,为了区区金钱而已,方轻侯没觉得会难住自己。
昔日,方轻侯一双神眼,博古通今,收揽天下宝物富可敌国。
就算如今少了民族大义,他也未曾想过在这个盛世古玩的年代,凭自己的本事会让陆静母女在受苦楚,若真是如此那可成了天大的笑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方轻侯起了一个大早,他破天荒的没叫醒熟睡的老婆孩子而是一个人静悄悄出门朝着市中心走去。
目的地也很明确。
揽仙桥,松洲古玩中心,也是古玩藏家们出没的地方。
都说乱世金银,盛世古玩,这并不是没有道理。日头这才翻过了西山,古玩市场里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练摊的,摆马的,上头的物件多不胜数。
几乎连成一片的古玩店铺更是一大早就亮起了招牌。
方轻侯随着人流行走,周围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通宝的大钱儿,元庆的青花甚至传世的珍宝,叫卖声口气惊人,只是方轻侯偶尔一眼扫过,就顿时兴致缺缺。
古玩有掌玩,上眼,辨色,寻味等诸多门道。
可碰到了真正的行家只是一眼就能够瞧得出那些个物件儿到底是老货还是新仿,很多新入行的藏家以为读了几本古书就能把古玩研究明白,那完全是白扯。
就拿最简单的玉石来讲,白玉,青玉,墨玉种类驳杂。
一个年代的玉石和新出的玉石品相也是不同,根本和年代分不开,明清的玉和唐元的玉关联甚大,往往真正的行家一眼就能分辨。
那些在地摊上高谈阔论,却常常拿不定主意的大多都是萌新。
方轻侯在揽仙桥走过一圈,顿时皱了皱眉头。
“时隔百年,没想到我方轻侯还是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不过时光荏苒,那些随处可见的好玩意已经不多了。果然,造假成风,这地方东西不少,但看起来都是一眼假。”
他摸了摸兜,里头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三千五百块。
程序猿出身的方轻侯为了填老父天大的窟窿早就身无分文,这三千五百块还是才发的工资,尚未拿出来存进医院的户头。
原本方轻侯打算在地摊上转一转,哪怕捡几个小漏也能积累点本钱。
毕竟,地摊上的东西不少,漏网之鱼不会没有,但他万万没想到,别说自己这么个行家,这些个一眼假的东西就算是那些普通的新玩家恐怕也蒙不过去。
至于古玩店铺?
当然有好东西,方轻侯只是粗略的扫过就知道有几家店有写个好玩意。可真进了店里,那几个就不是三千五能负担的起的了。
“兄弟,来看看我家的东西,你放心,我这和他们不一样,咱这里可是走黑的,有不少好货。不信你来瞧瞧?”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小胡子摊主拉住了方轻侯的胳膊,口水不要钱的喷出来。
方轻侯本没打算理会。
只是瞥了一眼,抬起的脚步就又收了回来。
“这东西,怎么卖?”
方轻侯拨开一堆破烂,伸手从里头找出一个脏不拉几的玉簪子来。
方轻侯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手指合拢从下往上把上头的泥土清理干净朝着太阳招了一下。簪子的造型很古朴,是凤凰形状,振翅的羽翼刚好形成簪子的顶部,而上头的凤嘴更是衔着一颗圆珠。
“哟,行家啊,没看出来,兄弟还真是门清啊。从我这小摊上一眼就挑出了里头最值钱的玩意,是个懂行的。兄弟,我跟你讲,这玩意可是我们抹黑弄来的,你看上头还粘着土呢。”
小胡子眼睛滴溜溜一转,连忙奉承道。
抹黑是黑话,说的是从土里头刚挖出来的东西,来历不好说。
“怎么卖?”
方轻侯瞥了一眼舌灿生花的小胡子摊主,开口问道。
“嘿,兄弟敞亮,你看着簪子的造型,一瞧就知道是老物件儿。凤是啥东西咱都明白,那可是皇亲国戚才配用的起的,不瞒你说,这玩意起码是清朝的,有本事的给看过。你知道不,为了这支凤凰簪子,哥几个可没少花大力气。”
“都说宝等有缘人,兄弟我也不报高了,给你个实诚价,这个数你说怎么样?”
小胡子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
方轻侯开口道。
“嘿,兄弟,闹呢么不是。你看这凤簪造型也不只100啊,一万,都是行里人我也不跟你说要。再说了,您自己捞起来的东西,能就报100么?”
“嘿,你别走啊,价格高了咱们好商量。”
小胡子刚准备鼓起腮帮子将簪子吹个天花乱坠,这年头不怕你不问价,问价了就是心动想买的。可眼前这位主儿可好,三两句话不对付扭头就走,让他诚意满满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100卖不卖?”
方轻侯停下脚步,再次问道。
“别介啊,兄弟,你这价杀的也太狠了。这起码也得7000的东西不是?换做一般人我都不跟他说这么多,只是这一大早想借兄弟的手来开个张知道吧。”
小胡子连忙上前,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眼见着方轻侯不为所动,悄咪咪的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兄弟,刚也跟你说了,这玩意是抹黑来的。你瞧见这簪子背后了没?那个小章子?”
“那可是凤印,清朝的凤印知道不?如果不是今儿早想开个张,这东西又实在来历不简单,兄弟我没那么讲话,这样,也不跟你多要,你给7个,这玩意就归你。”
小胡子说的一脸肉疼,好像在从他身上割肉是的。
“7000?”
方轻侯眸光闪了闪,他掂量了一下玉簪子,随口道。“那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本来想给你开个张,没想到却被当成了冤大头。”
“这样,我也不跟你磨叽,这东西,一口价500,卖就卖,不卖你就留着。”
说完,方轻侯抬脚就走。
“哎呦喂,兄弟,你这么着急火燎的,500不行啊,五百亏大了我。这样,看你也像是诚心买的,这样,你填500,我认了,一千块卖给你,一千块钱行不行?”
“嘿,别走啊。”
小胡子在揽仙桥摆摊不是一两天了,平时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是不是客户,是不是诚心买的一眼就能看的清楚。
可没想到眼前这位爷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
一句一百,一句五百。
压根就没搭理他这个摊主报多少钱。
这是来淘宝的么。
不过这东西小胡子说的好听,说是抹黑来的,但其实就是自己收了一批一脚踹,一揽子全拿过来的清火。算上成本平摊下来这玩意最多也就几块钱。
何况这玩意有行里的大拿看过,早就定死了的。
可让他真卖500块,那不是闹笑话嘛。
谁知道下一个冤大头啥时候会来?
可小胡子声嘶力竭,嗓子都快喊冒烟了,方轻侯的脚步却越走越远,眼瞅着就要没入人流当中。小胡子一咬牙连忙追了出去,咬牙切齿道。
“五百,五百总成了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看哥们也不是第一天玩古玩了,但这规矩得说好,清了帐,这玩意可就和我没关系,你不管是捡了宝还是走了眼可你都得自己担着。”
小胡子气急败坏。
闻声,方轻侯表情不变,他伸手数出五百块钱来递给小胡子,伸手就拿过了簪子。
“哟,胡老板开张了啊,今儿运气不错啊。五百块,这一天可没白忙活。”
“兄弟,要不要到我这来看看,我这可比胡老板的东西好多了,看你是诚心买的,我也不跟你乱要价,两百随便选,怎么样?”
待到生意成交,一旁几个摊位上的老板们顿时吆喝起来。
这是古玩的规矩。
说是规矩也不恰当,但是约定俗成,讲求个落袋为安。
再谈价,无论好坏,哪怕是捧着金山买打算旁人在生意的时候也不能多话,否则就是踩人招牌,放在行当里要结死仇的。
如今交易完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清,旁的人就开始吆喝了。
毕竟,小胡子一摊子的假货,没想到今天还真碰上了个冤大头。
“滚滚滚,哪有你们的话,你们要真有好东西还能在这练摊?兄弟,别听他们的,就算是买了假货,日后注意就行了,顶多就当交了学费。”
小胡子嘿嘿一笑,虽然没捞到大本钱,可这五百也是几十倍的利润了。
“是么?谁告诉你们我打眼了?”
方轻侯摇头。
“我说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一望,却见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小青年走了过来。
他脖子上戴着美玉穿成的玉牌,手里头捏着菩提手串,明明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多岁,可硬是把自己穿成了民国时候的地主老爷。
“哟,李公子您怎么来了?”
小胡子眼珠儿一转,越过摊位就凑到了富贵青年旁边奉承道。
“随便转转,没想到真有人会花钱买你那些个东西,这年头可真是是个人都能往古玩行当里钻了,也不怕碰个一头包。”
“兄弟,奉劝一句,古玩这行当水太深,你们平民小老百姓玩不起。要是是个人都能捡漏发家致富,那还不如直接去买**来得实在。”
李公子仰着鼻孔,手中盘着菩提手串,一脸老资格的模样。
“你很懂古玩?”
方轻侯摇摇头,反问道。
“怎么说话呢,兄弟,你怕是不知道这位是谁吧?这可是孟宝轩的少东家,行当里的大拿。孟宝轩听过没?就是揽仙桥里头最大的古玩店,百年老店。”
“你也别说我蒙你,古玩这一行全靠眼力,被蒙了就当交个学费,五百块也不多,以后多长点眼睛就行了。”小胡子嘿嘿一笑,完全没有任何的歉意。
“这么说,你觉得这玩意是假的?”
方轻侯扬了扬手中的凤簪,开口道。
“怎么着,难道你还真以为能捡了什么好东西不成?既然本公子赶上了,那就教你个乖,胡老板说的没错,这玩意的确是抹黑的东西,见不得光,但不代表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是好玩意。”
“难不成你真以为描了个龙,刻了个凤就是清朝的玩意了?”
李公子清了清嗓子,周围的老板都安静下来凑了过来。孟宝轩的少东家开口给各位开眼,这可不多见,哪怕学上一点,也能说出去吹牛皮。
李成东似乎很满意别人的表现。
“簪子这玩意普通,可如果是挂上了年代那就是难得的宝贝,改开前的东西都能称为古董,但也是看玉质的。这簪子通体碧绿,用的是绿玉,如果是老矿山的东西,别说一万就是十万恐怕也值得。”
“但可惜,这玉质地不纯,算是最普通的硬玉,你对着阳光一瞧,就知道这玩意是普通的大路货色。首先,皇家的玉不可能用这么垃圾的玉种,更重要的是这背面的印章。”
李成东迈了个关子。
“李公子,你倒是说啊,这簪子后头的印章怎么了?”
“就是,李公子,你别吊着我们了,快说说。”
一群人脖子伸得老长等着开眼。
李成东微微一笑,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方轻侯的身上刚想开口,也好让这群土包子长长见识。
“少了一笔是吧。”
就在李成东刚想解惑的时候,方轻侯耸了耸肩膀,率先说了出来。
一群人回头怒视。
人家李公子还没说呢,你这个冤大头在这瞎填什么乱?只是再转过头来巴巴的望着李成东,却见到这位胸有成竹的李公子嘴巴长得老大。
这是……
说中了?
“你知道?”
李成东有点蒙了。
“当然知道,不过这和打眼有什么关系?”
方轻侯不以为然。
李成东顿时有点吐血,他眨了眨眼睛有点蒙。
知道玉玺的刻章少了一笔,那肯定是行里人,至少比这些个倒卖假货的摊主们要更厉害。可是,你明明知道少了一笔是假货,你还买?
“你这人有点眼力,可是眼界太低。怎么簪子是垃圾,是假货,我就不能买了?打眼也分真打和假打,这东西的好坏你们分辨不出,心里头骂我是冤大头,却不知道自己才是蠢货。”
方轻侯摇头。
“神经病,知道假的你还买。这玩意就是个绿玉簪子,难不成你还觉得能值钱到哪不成?这东西十块钱我能给你批发一箱,有病。”
李公子灰头土脸,扭头就走,他以为自己开口是为了装个B,没想到对方是个懂行的。
这让他一拳头打出去好像打在了棉花上。
“批发一箱?有意思,你要真有这样的给我来十个就行,不过你怕是要把你家的孟宝轩给陪进去。所以说,你这人有点眼力,可眼界太低。”
方轻侯再道。
“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诚心找茬的吧。”
“这种破烂东西送给我我都不要,十块钱能买好几箱的东西恐怕也只有你当成宝贝。怎么着,难道还真是什么宝贝不成?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手里头这十六瓣金刚都可以给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成东顿时怒道。
他一甩手,手中的十六瓣金刚菩提就攥在了掌心里。
嘶。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金刚菩提喜欢文玩的都有涉猎,而金刚把玩最简单的就是看菩提的瓣数,十六瓣的金刚难得一见,李成东贵为孟宝轩的少东家手中的金刚更是上好的货色。
但这一串珠子就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的手串我看不上,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倒是可以让你们长长见识。”
方轻侯叹了口气。
他取出兜里的簪子对着日头照了一下,里头杂质多多,的确是绿玉中的垃圾货色。这样的东西完全是一眼假,别说是他方轻侯,恐怕是个门外汉都知道玉质不纯。
李成东报以冷笑,他倒要好好听听方轻侯怎么吹出花来。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却见方轻侯手指捏住簪子,缓缓用力,嘎巴一声,绿玉簪子竟然从中被他生生掰成了两节,再用力,凤凰嘴里头衔着的珠子被取了下来。
这是搞什么鬼?
别说李成东愣了,一旁的摊主们也都蒙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梦晓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方轻侯淡淡的吟诵道。
众人都蒙了,怔立当场,谁都摸不准方轻侯为什么突然念了这么一句诗词出来。
李清照的锦瑟谁不知道?
可是现在不是在讨论这凤簪吗?怎么突然换了个画风?
“你小子别灌迷魂汤,有话你就说出来,别装神弄鬼。难不成这东西还能和锦瑟挂上边不成?你今天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少爷就……”
李成东还没开口,后脑勺上就挨了一下。
他勃然大怒,刚想呵斥,可扭头见到来人顿时如同老鼠见了猫,脖子都差点伸回了胸脯里。
“姐,你咋来了。”
“我要是不来,莫不成真让你把爸留给你的金刚送出去不成?平日就让你多练练眼,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碰到了真神不是?”
身后,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美女走了出来,她寒着脸呵斥了一句。
一旁的众人顿时缩了缩脖子,可目光盯在美女的脸上,却是差点失了神。就算是方轻侯也是短暂的恍惚,这姑娘很漂亮,身段窈窕,明眸皓齿。
一张俏脸当真是眉黛如山,十分出众。
老婆陆静也算的上是难得的佳人,可对比身前的美女却也显得稍逊一筹。
李锦然,孟宝轩的女掌柜。
“这位先生,我弟平时性子张狂,得罪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如果有什么冒昧的地方,李锦然愿意替他给你道歉,只是这珠子……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李锦然展露笑颜。
“当然可以!”
方轻侯没多想,伸手递给了李锦然,手指一触即离,但柔软还是让他心中一荡。
李锦然吸了一口气,口中的兰气吐在珠子上缓缓揉搓,待到掌心发热,她这才将双手合拢,秀目透过手指的缝隙定睛一瞧,顿时如释重负。
“果然是好东西,不知道阁下是否愿意割爱?孟宝轩绝对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价格。”
李锦然松开手归还珠子,开口道。
“姐,这就是一个破簪子上的珠子,能是啥好东西,这小子就是找茬的。你还真以为一个门外汉能捡到什么大漏啊,而且这簪子我也看过,就是普通的绿玉嘛。”
李成东脸上顿时挂不住,开口便道。
啪!
可谁曾想他话刚说出来就挨了一巴掌。
“姐,你打我干什么?”
李成东有点被打蒙了,羞怒道。
身为孟宝轩的少东家,在揽仙桥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老姐一巴掌,李成东哪里还能提的起脸来。
“打你算轻的,瞧你干的好事。”
“平时就叫你多学本事,不要仗着就学了点皮毛就一罐子不满到处咣当,现在可好,好东西送到你眼前你都没发现,还嘲笑人家,你哪里来的脸皮?”
“这位先生已经讲了情面,连典故都给你点了出来,你却还是云里雾里。”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夜明珠放在你眼前都不知道,这一巴掌我看还是打轻了。若是爸在,信不信他拿棍子抽你。”
李锦然严词厉色,训斥李成东差点训斥成了孙子。
只是她话刚说出来,所有人都蒙了。
夜……
夜明珠?
一群摊主舌头都在打颤。
目瞪口呆。
“有点眼力!这孟宝轩也不算浪得虚名。”
方轻侯点点头。
能够从自己吟诵的诗词中找到这颗珠子的来历,一眼判定真假这已经说明这位孟宝轩的女掌柜眼力不烦了,何况,以方轻侯的眼力一眼就能够看出李锦然用的技法属于古法,否则按照现在的鉴定标准肯定是拿去化验了。
“不,这绝对不可能!这簪子我亲眼见过的。”
李成东的脸顿时瘪成了猪肝色。
开玩笑,这东西他是亲眼见过的,当初小胡子找上门来让他掌眼,他可是当成了垃圾丢回去。可没想到就是这么跟劣质的玉石簪子上头竟然会镶嵌着夜明珠。
见鬼,这确定不是在看童话?
一群摊主也都蒙了。
“所以说这一巴掌你挨的不怨,这要让爸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还不赶紧和这位先生道歉?”李锦然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自家的弟弟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姐姐的最清楚。
只是没想到唐唐孟宝轩的少东家竟然会丢了这么一个大漏,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回到家里又是一通好打。
“对,对不起。”
李成东矮着脖子,脸都绿了。
一想到自家老爹的脾气,李成东现在就有点腿肚子发软。
“无妨,只是小事。不过李小姐,我现在可以走了?”方轻侯摆了摆手,他左右看了一眼,因为李锦然的到来,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当然可以,不过阁下确定不肯割爱?”
李锦然再次开口道。
“也好,不过夜明珠价格不低,李小姐还请不要压价。”
“那是自然!”
两人很快谈妥,一同朝着孟宝轩走去。李成东腿上灌了铅,眼瞅着老姐在身前,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朝着孟宝轩挪动,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家老爹的大棒。
直到几人离开,场面才顿时炸开。
“我靠,这可是老寿星上吊头一回啊,咱们揽仙桥竟然也会出这么个大漏。夜明珠啊,听说最便宜的也得上百万,这漏可捡大了。”
“谁说不是,亏咱们还在嘲笑人家,这漏捡的,小半辈子吃穿不愁了吧。”
“就是,就是,瞧瞧人家的眼力。”
一群摊主啧啧赞叹,那模样感情是捡了漏的是他们自己是的。只是扭头瞅瞅却见到先前的胡老板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正要开口问。
却见到人群后方,小胡子摊主爆发出惊天东西的惨叫,眼泪鼻涕都哭嚎下来,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
价值数百万的夜明珠被他五百块卖了出去。
顿时不香了啊。
与此同时,一桩交易很快在孟宝轩成交。
有李锦然亲自掌眼,再加上孟宝轩的几个老师傅下定结论,夜明珠很快被下定了珍品。孟宝轩也没有压价,1000万,几乎是溢价收购。
方轻侯心中毫无波澜,可眼看着孟宝轩已经去打款,嘴角也是稍稍露出些许喜色。
如果不是后宅时不时的传出李成东的惨叫,恐怕他的心里会更加愉悦一分。
“方先生是头一次来揽仙桥?面生的很。”
李锦然陪着方轻侯在店铺里闲转,找着话题。
“第一次!”
“方先生是本地人?”
“是。”
“方先生……”
李锦然再问,却被方轻侯开口打断。
“怎么?孟宝轩卖东西,难道有调查别人户口的喜好?”
“方先生多虑了,只是我觉得方先生的本事很不错,只想邀请方先生再聚一次而已。下周二,是松洲古玩藏家的一次聚会,不知道方先生有没有兴趣。”
李锦然一笑,丝毫没有尴尬。
“到时候再看吧。”
方轻侯没答应,只是留下了联系方式,等到手机上响起了银行卡到账的信息这才扭头离开。李锦然难得的送到门口,直到方轻侯彻底的融入了人流,她这才回到厅中。
“姐,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下周的聚会都邀请他参加,要知道,就连我爸都不愿意带呢。”李成东坐在椅子上龇牙咧嘴。
老子李四海顾念棒子底下的是亲儿子没下死手,可李成东也没见得好过到哪去。
“怎么,你还不服?”
李锦然瞥了李成东一眼,撇嘴道。
“哪啊,你可别添乱,爸气儿还没消呢,你可不知道,爸差点没揍死我。不过话说回来,他不就是运气好了点嘛,又不是什么大手子,邀请他干嘛?”
李成东颇有些怨愤。
运气好?
李锦然看了弟弟一眼没说话,运气好能一眼看出来连你这个孟宝轩少东家都走眼了的夜明珠?运气好能面对一千万都面不改色?
更重要的是……
李锦然起身,按照刚刚陪着方轻侯走过的地方又走了一次。
步调一致,停留的时间也或长或短,少则两息,多则三息,而那些地方摆放着的全都是孟宝轩里用来镇店的宝物,没有错漏半件。
这样的眼力,怎么能归功于运气?
而不管李锦然怎么想,方轻侯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下了车,胡乱的买了几个肉包子垫肚子便朝着家里走去。
不过如同方轻侯能听到李成栋的话可能会无比赞同。
运气?
是也不是。
百年时间,鼎盛大世,华夏的土地早已被行家们理了一遍又一遍,除了那些个埋藏在地里头不出世的宝物之外,流传在民间的东西少之又少。
他能揣着三千五百块捡到夜明珠,这的确称得上好运气了。
开门进了屋,方轻侯开口叫了一声,只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找了一圈,发现礼物里只有囡囡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
“囡囡,妈妈和奶奶呢?”
方轻侯一把将囡囡抱起,吧唧又亲了一口,囡囡拼命的摸着脸上的口水,奶声奶气的说道。
“爸爸,你回来啦。早上妈妈还找你呢,不过奶奶告诉囡囡奶奶是去医院照顾爷爷了,至于妈妈……妈妈她也出去了。”囡囡眨巴着小眼睛做贼心虚。
“出去了?”
方轻侯皱了皱眉头,冷下脸来。
“哇~妈妈不让囡囡说,爸爸,是妈妈不让囡囡说,她……她去外公家了。”
外公?!
方轻侯眉头皱的更紧,他蹭的一下站起,抱着囡囡抬脚出了门。
锦绣庄园,陆家。
“你还有脸回来?当初我就告诉过你,嫁给他你注定不会幸福,怎么样,现在怎么样?有那一句是我说错了的?”
“我们陆家在松洲也算的上有名有姓,当初各家的公子哥排着队的让你选,可你倒好,偏偏选择了那么个不成器的东西,现在可倒好,丢人都丢到了电视上,现在又回来求我们做什么?我……我早就当没有了你这么个女儿。”
陆满洲勃然大怒,他手掌重重的拍在茶几上,上头的辈子都要跳起来。
“爸,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回来求您,求您就行行好,行行好帮我们这一次行吗?轻侯他爸的病实在是拖不起,如果不是到了绝路,我……我也不会……”
陆静乞求道。
“不会什么?现在还有什么不会的?”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决然离家差点把你妈气进了医院,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如今碰到了难处才想起来找我们,滚,滚,给我滚!”
砰!
陆满洲一脚踹在茶几上,玻璃顿时四分五裂,尖锐的玻璃割破了跪在茶几前头陆静的脸庞,鲜红的血流淌下来,陆静死死咬住牙关,泪水决堤而下。
早在来之前,陆静就知道肯定会受到父母的责难,可当真到了眼前,陆静的心头却如刀割一般无比难受。但陆静没反驳,默默成受,这是她该着的。
当初那场离家,让陆家彻底沦为了笑柄。
陆静后悔当初的冲动,却并不后悔那个决定。
哪怕她过的并不美满。
“混账,混账!”
陆满洲破口大骂,气的手掌都在颤抖。
“老陆,算了,静静这不是回来给你认错了吗,都几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啊。不如你就帮帮他们吧,一百万也不多,不如……”
一旁陈云欲言又止,开口想要帮腔。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满洲一把推开,“帮什么帮,我巴不得那个姓方的全家死绝,拐了我陆满洲的女儿我没有让人打断他的狗腿就算是顾念父女之情了。”
“我陆满洲一生两个女人,三个女儿,每一个都视若珍宝。但陆静你自己想想,你的两个姐姐过的怎么样,再看看你自己过得怎么样?”
“你大姐陆然嫁给了腾云集团的邵总,出入豪车,名衣名表,身家千万。”
“你二姐陆园咱们松洲的十大杰出青年,如今更是正局级编制,一家人都是事业编制,虽然挣钱不多,但走到哪旁人不高看一眼?”
“你呢?你有什么?”
陆满洲越说越怒,似乎要将这几年的怒气全都发泄在女儿身上。
也是,陆家在松洲算不得顶级富豪,但家底过亿,这样的人家能量不小。当初想要娶陆静的年轻俊杰不在少数,可到了最后,却只有陆静嫁的最差。
无论是大姐陆然还是二姐陆园,哪个过的都是陆静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她呢?
为了方轻侯和陆家决裂,混到现在也就是个月收入三四千块钱的小程序猿。
日子没法比。
“爸~”
陆静苦苦哀求。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想要让我帮姓方的,这没问题,但一百万也不是个小数字。你要是真想帮哪个混账,那你就听我的。”
“离婚,和他离婚!”
“只要你和他离婚,你就还是我陆满洲的女儿,他爹的病我陆满洲帮他治,一百万不够,我给他两百万!跟他离婚!”
啪!
陆满洲说着,兜里的支票本都掏了出来。
离婚?
陆静的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万万没想到苦苦哀求竟然换来父亲这样的要求。说实话,方家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房子是按揭的,车子还是电动车。
当旁人坐在小轿车里去游玩的时候,她只能骑着电动车带着囡囡在寒风里前行。
可是,离婚?
陆静做梦也没想过。
“爸!”
陆静惨叫一声,她跪在陆满洲身前,砰砰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地上的碎玻璃划破了陆静的额头,但她一声不吭,抬脚就要离开。
“让她走!”
陆满洲的声音在背后咆哮,陆静强忍住泪水推开房门,可前脚还没迈出门去。便见到一辆奔驰车上,一个穿着名牌大衣的贵妇走了下来。
“这不是陆静嘛,怎么舍了一张脸皮回来了?当初你不是和我们陆家划清界限了嘛,怎么,难不成是回来借钱的?”女人一开口便挤兑到。
“大姐。”
陆静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谁是你大姐,我们可高攀不起,也犯不上。我可告诉你,别想着趁着爷爷过寿就想回来占便宜,早干什么去了?”女人推了陆静一把,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她叫陆然,是陆静同父异母的大姐。
“我没有……”
陆静咬牙辩解道。
“砰!”
不等陆静把话说完,陆然猛地将门关上。
这一刻,陆静体会到孤立无援的滋味。
方家现在负债累累,再加上高昂的医药费。
找自己父母借钱,是陆静唯一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也破灭。
陆静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眼眸中布满了绝望,失落。
忽然间,一手搂住陆静,熟悉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老婆,爸看病的钱已经解决了。”
此话一出,陆静娇躯微微一颤,眼眸中透露出诧异的神色。
不过很快,眼中诧异转化为失望,悲凉。
想要凑够一百万,不偷不抢,就凭方轻候,只能卖房。
虽然卖房救父,陆静同意这么做,但一想到以后自己连家都没有,心头涌上莫名委屈。
“妈妈,你怎么哭了,囡囡给你擦擦。”
囡囡掏出印有小花朵手帕,擦拭着陆静眼角泪水。
陆静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抹笑容,柔声说道:“囡囡乖,妈妈没事。”
陆静伸手将囡囡抱在怀中,目光有些冷漠,冷声道:“你最后还是把房子给卖了,卖了多少?”
方轻候不由一怔,无奈的说道:“老婆,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没用吗?”
说着,方轻候将房产证塞入陆静手中,面色严肃,道:“就算是山穷水尽,我也不会卖房子。从今天开始,咱们日子会越来越好。”
陆静的眼睛里突然闪耀出光芒,随后又落了下去。
夫妻多年,她一次次的给他机会,但是,他却一次次的让她失望。事实证明,他根本不是当老板的料,几次创业均以失败告终,欠的外债越来越多,最后高达几百万。
这次,陆静不敢再信他,只盼着他别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你到哪里借的这么多的钱?你知不知道几百万的外债对我们来说算什么。”
屈辱,心痛一股脑的涌上陆静的心,她的泪如同卸了防备的堤坝,趴在方轻候的怀里嚎啕大哭。
方轻侯心中苦涩,暗自的骂前世的自己,一个男人得有多窝囊,才能让怀里的女人哭的这么绝望啊!
“真特么的畜生!”方轻侯紧紧握住陆静的肩膀,解释道,“老婆,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说罢,他低头用手轻轻拭去陆静的泪痕,结婚这么多年,除了经济上拮据点,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过的也算甜蜜。
方轻侯默默发誓,他一定要让他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咕噜噜…
“爸爸,我饿了…”囡囡似葡萄般的眼睛一脸可怜兮兮的盯着方轻侯。
方轻侯低下身子抱住囡囡,回头看了一眼陆静,又是一阵苦涩,这段时间可真委屈了他们!
“爸爸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吃大餐咯!吃大餐咯!”
囡囡高兴的拍着小手,陆静却满脸愁容。
怎么能不愁呢?
抛开外债的问题不谈,公公生病还急需一大笔医疗费。
这些钱,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而来。
早期负债的时候,有几个关系好的亲戚还能借点小钱。
如今,债台垒铸越来越高,亲戚们见了他们一家子如同见了弼马温,纷纷躲得远远的,想要借钱,那更是难上加难。
吃了几次闭门羹后,陆静终于心灰意冷,只得下定决心回娘家借。
可不想,因为借钱的事情,父亲大发雷霆,就连同父异母的姐姐都对他们冷眼相向。
果然,在这个金钱物质的年代,没有钱就没有自尊。想到这里,她再次掩面哭泣。
“老婆,你就信我最后一次!”
方轻侯不由分说的拉住陆静走到一家高档餐厅的门口,在门口陆静一个用力将他拉回。
“这种餐厅贵的要命,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吃饭了!”
方轻侯默默的盯着憔悴的陆静,久久难以平静。
以前,陆静是陆家的大小姐,吃喝用穿不说是最高档的,但是绝对不差,这种餐厅那是司空见惯。
可现在呢?
她见到这种高档餐厅都得畏首畏脚,犹犹豫豫半天。
方轻侯满眼的心疼,他搂住陆静,深深自责。
“别怕,老婆,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刚推开餐厅的门,方轻侯便撞到了几个身材高大的服务员。
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连服务员都像是明星一般,他们身着西装,头上梳的油光锃亮,但脸上却隐隐的透出几分鄙夷之色。
其实,也怨不得这些服务员,他们在这种地方干的久了,多少会点眼色,穷人和富人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轻侯,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种地方的东西太贵了!”
方轻侯似乎下定决心,他面带微笑地对陆静说道。
“走什么?都已经进来了,就在这里吃吧!”
说罢,他找到餐厅角落的一个大桌子,将囡囡放在桌边的椅子上,语气柔和。
“囡囡,你想吃什么呀?”
“牛排,我好久都没有吃牛排了!”
“先生,我们这里的红酒牛排采用的是法国红酒,加上英国的上等牛排,您要不要试着来一份?”
一位服务员走到方轻侯的身旁,眼神之中分明透着几分不屑,可嘴上却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服务员看到方轻侯的衣着打扮,立马意识到,他们和这家餐厅的档次并不相配。
但本着服务为主的原则,再加上方轻侯看着有些眼熟,他只好面带微笑的给他们介绍餐厅的菜种。
方轻侯看了一眼菜单,十分随意。
“我要这一款最贵的牛排,红酒少加一点,再要一个法式蜗牛,鱼子酱咖喱…”
服务员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古怪,这些菜都是餐厅当菜单的上等佳肴,价格自然不言而喻,一道菜几千上万。
他们,真的能付得起吗?
“先生,你要好好看这些菜的价格…”服务员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静听到这话立马凑上前去,一看到菜单上的价格脸色刷白,她一拳头砸在方轻侯的胳膊上,小声地埋怨。
“家里本来就已经负债累累,你还在外面大手大脚的,几百万的外债,咱们什么时候能还完?”
陆静的这些话,无疑彻底的暴露了他们家庭的经济状况,服务员也变得毫不客气。
“先生,您确定这些菜你都能付得了吗?”
方轻侯有些不太高兴,他早就已经看出服务员对他们一家子的敌意。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嚣张,甚至问出这种唐突的问题!
这分明是在小瞧他们!
他将菜单丢在桌子上,怒怼道。
“付不付得起钱这是我的问题,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见到方轻候的气势,服务员再次败下阵。
从他的角度来看,无论方轻侯是不是富人,只要他能把这一顿饭钱付清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和他半点关系没有。
于是,他继续满脸堆笑。
“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希望您能够量力而为,您点的这么多也不一定能吃完。”
“那也和你毫无关系!”面对服务员的示弱,放心猴丝毫不领情,继续回怼。
服务员只得讪讪的拿着菜单下去,可他刚一走,陆静的一个拳头便砸向方轻侯。
“你知不知道这菜有多贵?咱们要是吃完了饭没钱付款,那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方轻侯淡淡一笑,面对陆静的指责,他只是在暗自的责怪自己无能。
“你不用太过担心,我都和你保证了,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这顿饭没什么的!”
很显然,陆静并不相信,她持着怀疑的态度白了方轻侯一眼。
很快,菜肴便上桌了。方轻侯早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面对满桌子的佳肴,大快朵颐。而陆静则满脸心事,小心翼翼的吃了两口。
“爸爸,那边有几个小朋友在玩,我能不能也去?”
方轻侯朝着囡囡指的方向,抬头一看,原来高档餐厅还设置了专门的儿童游乐园。
“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他宠溺的摸了摸囡囡的额头,并答应。
“好!”囡囡兴高采烈的朝着游乐园奔向而去,可就在这时餐厅里想起了一阵巨大的轰鸣。
啪!
所有的人目光都被这巨大的声音吸引,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尖锐的叫声。
“啊!这可是西周的觚啊!”
方轻侯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囡囡刚才正是朝那个方向去的。
他赶紧快步上前查看情况,没想到囡囡正倒在地上,而她的身旁则是一堆碎片。
“哇呜呜呜,爸爸!爸爸!”
方轻侯三步并作两步,将囡囡从狼藉中抱起。
“囡囡不要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餐厅的经理脸色铁青,原本他还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但是看到方轻侯一家子的打扮,分明是穷惯了,偶尔来高档餐厅胡吃海喝一顿罢了。
但是,赔偿还是得继续,他极度不满的对方轻侯道。
“方先生,这可是西周的觚,价值在五百万以上,孩子打破了肯定是要赔的…”
经理的话还没说完,陆静一听花瓶的价格彻底绷不住,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咱们家已经欠了那么多钱,哪有钱赔偿,呜呜呜…”
方轻侯随意的掸了一眼碎片,心中略微不屑。
面对陆静的崩溃,经理没有露出任何的同情的神色,反倒是更为嚣张的落井下石。
“这位女士,我建议什么样的家庭水平就去什么样的餐厅消费,咱们这样的高档餐厅到处摆着文物,打坏了,您赔都赔不起!”
这番话引起围观的人的嬉笑,这些上流社会的人们从不同情弱者,反倒喜欢将所有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是啊,没钱还来这种餐厅吃饭,随便打了个文物就是几百万的债。”
“搞不懂这些穷人的思想!”
“呵,还西周的,我看这是上周的吧!”方轻侯不甘示弱,冷笑。
经理眉头一蹙,立马不客气的指着方轻侯质疑。
“这位先生说话是要有证据的,咱们的文物都有专家的鉴定,怎么可能是假的?!”
方轻侯连第二眼都没有看,娓娓道来:“盛行于西周的觚,长相极为奇特,是用来在饭桌上喝酒的青铜器,喇叭形口,细腰,高圈足,如果真是土里出土的文物,皮口上肯定要带些青铜色的印记。可是你们看看这个觚,连个包皮都没有能是真的吗?”
经理脸色一变,面色顿时发虚,因为在方轻侯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认出了他。
“这位不是方家的大少爷吗?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方先生,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的错!”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唏嘘。
“原来是方家的大少爷!怪不得呢,说话不急不慢的!”
“方家的大少爷怎么穿的这么朴素,实在是太奇怪了!”
正在这时,电视上突然出现了方父躺在病床上的画面,画面出现的同时,甜美的声音也在播报。
“方家的董事长此刻病床不起,方家的公司已经开始岌岌可危,不知道方氏集团该如何应对这一次的危机呢?”
众人的目光再次的移到方轻侯的脸上,大多都是嘲讽,看笑话。
如果是以前,方轻侯一定会羞愧难当。但是现在,他已经有了辨别文物的能力,靠着这个本事儿,他一定能让方家东山再起。
经理收起了刚才点头哈腰的态度,语气之中尽是轻蔑。
“方先生,所有的菜品都已经上来了,您先买单吧!”
经理的态度十分明确,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揶揄方轻侯。
餐厅从来都没有先付钱后吃饭的道理,分明是怕方轻侯没有钱付款吃霸王餐。
陆静听到这话,将头埋到了肩膀以下。
方轻侯不疾不徐,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交给经理。
“刷卡!”
方轻侯点的饭菜将近几万块钱,经理一脸疑惑地将信用卡放到POS机上一刷,没想到真的付款成功了!
众人的态度又倒向方轻侯,而经理则脸色惨白。
“没想到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放假都已经倾家荡产了,还能吃得起这么高昂的菜品。”
“是啊,再怎么说也比一个酒店经理的级别高啊!”
经理赶紧赔礼道歉:“方少爷,今天的事情的确是我们餐厅的错,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我在这里向您赔礼道歉!”
方轻侯早就已经知道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所以他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他只想要给陆静和孩子幸福!
“我们走吧。”
他连看都没有看经理,只是将陆静从地上拉起来,径直离开餐厅。
刚出餐厅,陆静一把将他的手甩开,质问。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
方轻侯沉默,他并不想把这一件事情告诉她,毕竟现在时机并不成熟。
“我都和你说了,我有能力让你和囡囡过上好日子!”
陆静的性格本来就十分温柔,见到方轻侯这么一说,她也没有理由再继续追问。
这些年的日子虽然过得十分拮据,但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陆静并不想因为这件小事毁了夫妻感情,只得闭上嘴巴。
吃完饭之后,方轻侯给陆静和囡囡打车,让她们二人回家。
“你们先在家里等我,我去看看我爸!”
陆静带着囡囡离开之后,方轻侯就直接去了拍卖行。
凭着早些年在拍卖行里的混迹经验,他很快就拿到了入场券。
以前,方轻侯并不懂古玩,但非常的热爱古玩,投了许多钱在里边,却总是打眼赔钱。
因为他的无能,再加上方家家业的没落,直到现在他手头上连现金流都拿不出来,只得靠卖房来医治父亲。
“这一次,我绝不可能再打眼!”方轻侯紧握双拳,坐在拍卖会的最后一行。
“哟,这不是方大少爷吗?呵呵,没想到方家都已经破产了,方大少爷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玩古玩呢!”
方轻侯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年轻人,正一脸鄙夷地盯着他。
“呵。”方轻侯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赵环海坐在方轻侯的身旁,继续阴阳怪气。
“听说你父亲在医院里已经长病不起了?就凭你这副样子,还想在这拍卖会里拍到宝贝?”
以前,赵家和方家曾经因为生意上的冲突而结下梁子,这次方家出了事情,赵环海肯定是要落井下石。
其实,方轻侯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拍卖,况且他现在也没有现钱去拍卖会上,和这些大富大贵的人家争夺宝贝。
“感谢大家来到这一次拍卖会,第一件藏品是的金雕琉璃盏。起拍价五百万!”
“一千万!”赵环海率先起拍,说完之后,他极度不屑的瞥了一眼方轻侯。
方轻侯只是远远的那么一瞥,心里就已经有了定数。
虽然,这精雕琉璃盏在灯光下极其的耀眼,的确是上等的琉璃盏,但是,他周边的金丝已经有些泛黑泛黄,一看便是保存不当,开始逐渐氧化。
“呵,就这东西还能值得一千万?”
方轻侯冷不丁地说出这么一句,赵环海气得跳脚,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破口大骂说道。
“方轻侯!你这就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也不看看你这副穷酸样子,以前,看你是方家的大少爷,不跟你一般计较,现在方家都已经倒台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做什么?”
方轻侯冷笑一声,赵家是以煤矿生意为主,可以算得上是半个爆发户。赵环海没有素质,在他眼里是理所应当的。
“我今天来并不是拍卖的,而是来鉴宝!”
赵环海哈哈大笑,根本没有把方今后放在眼里。
“你开什么玩笑呢,要知道这拍卖会上的鉴宝活动都是专家,轮得到你来鉴宝?你可别忘了新闻上还说,你爹高价买了两副假画呢!”
确有其事,之前方父特别热爱文玩字画,但是文玩字画可不是一般人能鉴别得了的,被人诓骗买上那么一两幅假画,也实属正常。
方轻侯并不以为然,他爹买上了假画,又与他何干?
“你开什么玩笑呢?我爹不识货,不代表我不识货吧!”
说完这话,方轻侯懒得再和赵环海争吵。
以前的他确实很菜,但是现在他已经重生,那样愚蠢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此刻,最后一件藏品已经拍完,主持人走上舞台。
“今天,我们的拍卖会已经正式结束,接下来,便是紧张刺激的鉴宝。”
在主持人说话的期间,一块枕头般大小的玉,被两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台上舞台,亮白的灯光打在玉上,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哇塞,这玉真的好好看,全体通透,一看便是块上好的材质!”
“是啊,我的天哪,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吧!”
主持人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一位满头油光锃亮的男人,身穿西装隔离走上舞台。
“这是咱们专家的鉴宝活动,当然有跃跃欲试的人,也可以踊跃的参加,有请李山海李专家。”
主持人讲完之后,将话筒递给李山海。
“至于这块宝玉到底是真是假,还得让咱们的专家细细点评。”
李山海露出一丝假笑,细细点评。
“这块宝玉枕一看便是产自唐宋年间,再加上宝玉上的包浆,大家自然一目了然。”
场下那些所谓的鉴宝专家纷纷点头,开始捧场,没有一个人反驳。
“既然,李专家都已经说这是一块宝贝,那么便开始我们的估价环节!只要误差在一百元以内,就可以获得我们这一块宝玉!”
“呵呵,这也算得上是宝贝?”
这一声质疑,将所有的目光都引到方轻侯的身上。
方轻侯缓缓抬头,脸上带着几丝不屑,那段熟悉的记忆又开始铺天盖地而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但是,大多人的矛头都指向方轻侯。
“你开什么玩笑呢?这小子竟然说专家鉴定错了!”
“是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甚至,有些人更加过分,直接将方家的事情捅出来,公然嘲笑他。
“方家都已经成那样了,这小子竟然还敢来拍卖会!”
听到这话,方轻侯的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他并没有忘记今天的主要目的。
“不是说,只要能够对这一块玉枕进行准确的估价,就能获得这块它吗?”
方轻侯晒字在白板上写出了它的价格,但是这价格让人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开什么玩笑呢?只值一千块钱?”
“是啊,以前的价位都是上百万,这玉枕一看用的就是上好的玉材,怎么可能只值一千块钱呢?!”
方轻侯不急不慢的解释。
“其实,这的确是一块宝玉,但是,他身上雕刻的花纹并非唐宋年间,而是清朝!清朝八旗当中的其中一旗的图案,便是这一花纹,但是他却雕刻反了,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块宝玉!”
大家面面相觑,虽然在场有许多专家专门研究宝玉,但他们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李山海笑眯眯地回应道。
“果然,民间还是有识物之人!这块宝玉上的花纹的确雕刻错了,正因为如此,他从几百万的价格调至几千!”
“切,几千块钱,拍卖会的档次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李山海笑而不语,他并没有过多反驳,只是和方轻侯会心一笑。
“这块宝玉我要了!一万块钱!”
方轻侯率先举牌,在他看来,这块玉枕的确不值钱,但是这玉石才倒是真正的上等料子,经过一番加工一定会价值连城!
方轻侯话一出口,众人又开始纳闷。
“不是说这玉不值钱吗?怎么又出了十倍价买下?”
“是啊,我也搞不懂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只顾着云里雾里,竟没有一个人和方轻侯竞拍。
“一一万块钱一次,一万块钱两次,一万块钱三次!成交!”
主持人锤定,大声宣布。
这时,终于有人领悟透,开始拍大腿悔悟。
“啊呀!原来这玉料子值钱呐!”
方轻侯得意洋洋的获得玉枕,一旁的赵环海脸色铁青,他未曾料到,本无能的方轻侯盖过所有人的风头,竟成了这一场拍卖会的最大赢家。
“呵,咱们走着瞧!”
赵环海冷哼一声,携带一旁的保镖离开。
拍卖会毕,方轻侯去后台取玉枕,恰巧碰到李山海。
“方先生没想到你眼光竟然这么好!这玉枕上的猫腻只有你看得清,就连在下也非常佩服!”
“哟,这不是方先生吗?”方轻侯回头一看,眉头早就已经拧成一股。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长相皎好的女人,她一脸浓妆艳抹显得风尘味极重,正搀扶着一个秃头大叔,一脸鄙夷的盯着方轻侯。
“方家都快要倒闭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胡若彤,她是方轻侯在大学里谈的前女友。
当时,方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李若彤知道之后毫不犹豫的甩了方轻侯,和另一位富商搞在了一起。
当时,富商开豪车送她来学校的时候,被方轻侯撞见了,她不仅不知悔改,还还狠狠的嘲笑了方轻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如此一想,方轻侯更觉得陆静难能可贵,当年,陆静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下嫁于他,这些年,无论贫穷富裕都跟随着他,不离不弃。
“呵,真是好久不见了!”
方轻侯冷笑一声,再也不愿意搭理胡若彤,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多费口舌。
可胡若彤看到方轻侯这一身装扮,立刻骄傲极了,她紧紧的揽着身旁中年男子的胳膊,嗲声嗲气的阴阳怪调。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等待着方家崛起,可没想到方家竟如此的落寞了…”
中年男人斜眼瞥了一下方轻侯,不禁纳闷问,语气更为不屑。
“这人谁呀?”
“他啊,我前男友!”胡若彤顺势搭了一句,还面带微笑的像方轻侯介绍自己的新男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男友,周老板!他可是古玩界的大亨,家里面有两个博物馆!”
这些年,方轻侯早就已经被大家嘲笑惯了,胡若彤这些卖存在感的言语,并不能伤害到他。
这时,一位保镖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件鎏金龙纹雕罐,送到李山海的面前。
“李专家,这是我刚刚收过来的,宝贝,你帮我看看…”
李山海看到这宝贝,眼睛之中立马闪出了精光,他拿起脖子上的显微镜细细的观察,咋舌。
“哎呀,周老板这可是个真正的宝贝啊!”
周老板得意扬扬,更像是在方轻侯面前显摆。
“啊呀,我也觉得这是个宝贝,我也就花了一百多万就把它给收回来了!”
“周老板,那你可真是赚了呀!”
方轻侯随意一瞥,嗤笑了一声,并未言语。
可就是这声动静引来周老板的不满,他毫不留情地打压方轻侯。
“你这小子,看来你是吃不着葡萄嫌弃葡萄酸啊!”
“一眼就打假的东西,只有傻子才当宝贝!”
方轻侯摆玩手中的玉枕,漫不经心的回击。
就是这一句话惹恼了周老板,他立马气急败坏地骂。
“你他妈说什么?你竟然敢说我这东西是假的!”
李山海一脸不解,这东西就连他都分辨不出真假,方轻侯掸了一眼怎么就能看出来了?
“方先生说话是要有理有据,绝不能胡言乱语!”
“这东西本来就是假的,鎏金龙纹雕罐是唐朝的宝贝,而且出自官窑价值连城,它的侧身刻着官窑的印章。而这雕罐鎏金的成色不对,侧身连个官窑印都没有,怎么可能是真的?”
周老板的脸色立马不对劲,他在古玩界混迹这么多年,对文物有些了解。方轻侯刚才所说的话,字字句句戳中他的下怀。
李山海情不自禁的点头,方轻侯的话让他醍醐灌顶。
“方先生,您可真厉害呀!我根据您的话细细的看了一下,这屏的侧身的确没有官窑的印章,鎏金的成色确实是像是铜铸的。”
周老板气急败坏,李山海也赞同方轻侯的话。他本想再方轻侯面前炫个富,用实力碾压他,可现在却闹了个大笑话!
“这个奸商竟然敢骗我,我要找他去!”
虽然周老板是做生意的,家里也的确有两个文物馆,但是这两年的生意不好做,他早就已经亏的血本无归,身上所负的债那两个文物馆都抵不了,如今又让人骗了一百多万,放谁身上都不好过。
方轻侯见到周老板的脸色都变了,心中了然。
胡若彤本想在方轻侯面前显摆显摆,可是却打了自己的脸,她越发的气急败坏的挖苦方轻侯。
“呵呵,方轻侯,你别太得意!方家已经濒临破产,我看你撑能撑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
说着,胡若彤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
方轻侯丝毫不在意,他非常的清楚,现在他早已经不是那个窝囊废,以后,他的生活只会逐渐走上坡路。
“不劳烦您担忧了,您还是好好担忧您的新男朋友吧,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方轻侯丢下这句话后,毫不犹豫的离开拍卖会。
他前脚刚踏出拍卖会,周老板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方轻侯带着玉枕重新回到黑市,黑市里不仅鱼龙混杂,更是有许多雕刻大师。
抬脚没几步,一个微胖的青年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跟在方轻侯的身后阿谀奉承。
“哟,老板!您这块玉可真是个宝贝,从哪儿得来的?”
这是黑市里的黄牛,整天在黑市的门口转悠,做的便是倒手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