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上有座无名墓,据说是山神居住的,关于这事还得从八年前说起,那年冬天下了一场暴雪,一夜之间,雪厚三尺,我爹在一座半倒塌的墓前捡到了我。
但大雪将下山的路封死了,照理说,这等厚雪下至少一个星期才会消减,奇怪的是有动物给爹指路,据爹回忆,指路的东西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路迹,爹跟着它莫名就下山了。
此后每年爹都会带我上山祭拜那座墓,直到两年前突然断了这个一直做的事,原因也没告诉我。
说来也怪,我那个时候也才四岁出头,那种恶劣环境下,仅穿着一件薄衬衫的我竟然一点问题也没有,反而活蹦乱跳,啥事没有。
关于这点,爹只字不提,有事也会因为我这事发脾气。
爹是猎人,能捡到我也得因为这点,今天爹一如既往早早的出门打猎,后山上的野鸡野鸭很多,回来总是两手满满。
我闲着无事坐在家中看电视,有时会清理一下院里的落叶,院中种有一棵桃树,足有五米高,结的果子格外的香。
我正津津有味看着英叔的鬼片,门外传来敲门声,我一边盯着电视一边将门打开,是张叔,张叔做木工的,村里家具都是他做的,无儿无女,听说是人太老实,媳妇带着他存下的钱跑去镇上找了个男人,说来怪可怜的。
“小然,你爹呢?”张叔走进来左顾右盼,脸上似乎有些着急。
“我爹去后山了。”我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说。
“这事怪急的,这么,你爹回来后你让他来你二叔家。”张叔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屋。
“去二叔家干嘛啊?”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纳闷。
“来了就知道了!”张叔挥挥手说。
爹不知何时回到家中,两手提着野鸡冲我笑:“还在看呢。”
我反应过来看着爹说:“爹,你回来了。”然后瞟到他手上的野鸡,看来今晚又有大餐吃了。
这时突然想起张叔的话,走到爹身旁说:“对了爹,今天张叔找你,说是你回来了就去二叔家。”
爹放下野鸡擦了把额头的汗问道:“啥事?”
“他没说,说什么你去就知道了。”
“这样啊。”爹洗了洗手拿起其中一只鸡朝我说:“随便送只去给他。”
我点点头同爹一同出门。
到了呃呃数据,屋外站满了人,爹不解的吆喝几声:“咋了这是?那么多人。”
人们回头解释道:“张军他死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爹听到愣住几秒后立马冲进屋里,我跟着进去,只见二叔躺在地上,旁边跪着一个女人正在埋头大哭。
“这是怎么了?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爹把鸡放到一旁问二嫂。
二婶抬起头红着眼抽泣道:“我……我回来他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爹听后跑到二叔旁边细细观察,我凑上去发现二叔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深紫色的疤痕。
“他……上吊了?”爹抬头,慌张的看向二婶。
“张军他怎么可能上吊啊!又没有什么让他绝望的时!”二婶咬着牙说。
“那他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被咬死的。”闲散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我扭头看向门外,一个穿着黑长杉的老头悠闲的走进来。
“咬死的?”爹略显着急。
“被蛇咬死的。”
爹笑了笑站起身指着他斥问道:“这么大个伤口怎么可能是蛇咬死的,你是哪冒出来的,说话那么可笑。”
“我是村西头的算命先生,怎么,我说的话没有可信度吗?”他提了提嗓子说。
“村西头的算命先生……”爹摸着下巴琢磨起来:“你就是那个奇怪的老头?”
他点着头晃着腿走到二叔身旁,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伤口,思索几秒开口说:“蛇妖所咬,伤口没有那么大,因为蛇毒菜腐蚀那么大的,先把他安置在棺材里吧。”
“蛇妖?!”爹震惊道,就连我也不敢相信,那些东西不都是电视里才会有的吗?
“赶快把棺材备了,晚些我再来。”他说完背着手走出门。
“蛇妖为什么伤他啊!”爹懵逼的问。
然而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似乎不屑于回爹,慢慢走远了,爹这时也很苦恼,事后张叔送来了棺材,二叔也被安置好了。
除了脖子上的伤,裤腿上也有很多的泥土,像是摔在哪儿一样,今早下过雨,叶子上的晨露足以说明。
一下午爹坐在棺材旁一句话没说,脸上挂着沉闷的表情,二婶呢一直哭,哭到声哑也还有些哭声。
中途也来过其他人,有村长,也有邻里乡亲,大多都来探望过了。
“咳咳。”门外传来咳嗽声,我定眼一看,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他正是今早自称的那位算命先生。
“都还在呢,时间也不晚了。”他看了一眼天空说。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爹板着脸对他说。
“那个问题啊,有些东西天注定,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会落在他身上。”他笑着说,走到棺材前从柜子里抽出三根香相继点燃,嘴里念道:“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长一短。”
他握住三根香插入香壶里,拍了拍手上的灰朝我们说:“先回去睡吧,有什么时候明儿来再说。”
“不行。”爹瞅了他一眼。
“干坐在这你是觉得死人会从棺材里蹦出来告诉你他复活了吗?”他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眼睛眯了一下。
“行。”爹起身带着我走出门,出门不忘扭头看一眼那个算命先生。
“爹,那个算命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世上真的有蛇妖?”出了门我好奇的问。
“这世上哪有妖魔鬼怪,我看你是电视看多了看魔怔了。”爹无情的回道。
回到家,我早早的睡去,爹独自在屋外沉思。
第二天醒来,走出卧室时发现爹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走到衣架旁取下厚绒的大衣披上。
村里有习俗,人死后头七会回来,在这期间都要有人守夜,爹醒后回来,我去也没什么问题。
走到门前,看见门未关,我探进头,瞅见二婶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时间还早,整个院子只有我和二婶及停放在屋檐下的棺材。
“二婶,二婶?”我走到她面前试图叫醒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便停止了。
桌上的香奄奄一息,我抽了下来,从抽屉里翻出三根新的先是用火机点燃再磕了个头将烟插入盒中。
棺材下放着一盆黑色的液体,我瞧着没啥用将它端进了厨房。
我又四处望了望,看来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准备走时门外站着一个黑影,我盯着那个身影谨慎起来:“是谁在哪?”
一个满脸胡渣,狭缝双眼的男人眯着眼走进来,伤痕累累的手时不时摸着脸上的胡渣。
“三叔?”我不太确定的说。
“哟,这不是辰然嘛,稀客啊。”他撇了撇嘴说道。
“三叔也知道来看看啊,我还以为这邻里乡亲就三叔不来呢。”我毫不相让的回道。
说起三叔和二叔的关系,自是两兄弟,说起好听,实则一个盼着另一个死吧。
“我哥死了那不得来看看?倒是你啊,记不得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嘛。”他倚在门上,翻了个白眼说。
“你……”我欲言又止,实在懒得和他争论,从他身旁擦过时,他再次说道:“身体不好也用不了什么钱,不会还惦记着那点钱吧。”
“给死人用的钱没必要惦记。”说完这句我头也不回离开二叔家,他脸上的模样可想而知。
他们这样争斗无非是为了一笔钱,听说那钱是爷爷走前留下的,让他们平分,后来爷爷再没回来过了,这钱也没了下落,不过两人的执着挺让人羡慕的,对它耿耿于怀七年也不放弃。
回到家,爹戴着眼镜拿着布绣起来。
“爹,你这绣的什么?”我看着布间穿梭自如的针线问道。
“冷血动物。”
“动物?看不出来。”一条又长又粗的图案,动物,联想不起来。
“张涛去了吧。”爹突然说道,我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嗯?”
“去了。”之后恍然明白,张涛就是三叔,我一脸吃惊的问道:“爹也去了?”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睡着,看着披在身上未动的外衣不像是出去过。
“这种好事他怎么会缺席呢。”爹说着放下绣布起身披着摇摇晃晃的衣服走进屋子,没一会儿拿着一个木盒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看着满是灰尘的木盒好奇道。
爹细心擦掉盒盖的灰尘,听到咔的一声,盒盖如弹簧般的打开,里面放着一枚深红色的玉佩。
他将玉佩拿起,光线下,满满的塑料感,我接过手仔细打量:“这又是爹从哪个地摊上收来的东西。”
“地摊,哈哈哈哈哈哈。”爹听到不禁笑起来。
“怎……怎么了?”我莫名其妙看着爹。
“把它带着吧。”他拾起窗台上的旱枪对我说。
“既然是爹给的,那就带着吧。”我踹进兜里,不经意发现他手上的旱枪:“爹又想抽了?”
据我所知,他已经一年久没抽了。
“怀恋味道。”他说完独自坐到一旁静静享受旱烟带给他的美妙。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风强,把桃树上的叶子吹得满地都是,我拿着扫帚开始清扫,香味倒是闻不到什么,这叶子还挺多。
“你听说没,张军的棺材突然落地上了。”
“不是好好的放在凳子上吗?赶紧去看看……”
门前快速跑过两个人影,他们的对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我放下手中的扫帚迅速赶往二叔家,果不其然,院里院外围满了人。
我看了一眼天色,最早不过八点,大多是为了热闹而来。
靠着娇小的身材顺利挤进院子,一眼就看到二婶白着脸跪在棺材前,我赶忙上前询问:“二婶,这是咋了?”
见她一动不动目光落在棺材上,我察觉到托着棺材的两条长凳已压成半截。
“好好的棺材怎么会压断凳子……”
身后传来喧闹的声音,无一例外都是讨论这件事的。
我扭过头朝他们喊:“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重新找两条凳子来!”
他们一个看一个,最后从人群中走出四个壮汉,一人站一个角,倒数三秒一起用力抬棺材,可奇怪的事发生了,这棺材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咋回事啊?”他们挠着头纳闷道。
我也纳闷,两个人抬不起来还说得过去,四个成年人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抬不动,我走到棺材前试图将棺材盖推开,这时门外传来喊声:“离它远点!”
我收回手下意识看向门外,便是昨晚来过的那个算命先生。
“为什么?”我索性问道。
“看看桌上的香,你还敢揭开吗?”
他这么一说,我好奇的看向桌子,香呈两长一短。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惧两长一短。”他有理有据的说起。
我顿时吃惊,这话他昨晚也说过,没想到今天居然成真了。
“棺材里的人已经成了僵尸,贸然揭开棺材,方圆十里将会寸草不生。”最后一句颇有力气的说道,昨晚的闲散样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立马止住了喧闹声。
“这……这怎么会……”人们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走到桌前指着棺材说:“不相信可以打开看看。”
“你……你就是村西头那个特别奇怪的算命先生吧?”一个中年男人向前走了几步问道。
“好……好像就是他!”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好像都对他有了印象,激动又畏惧的说道。
他沉默不语,点头回应。
看起来人们对他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不过现在我也有些害怕了,因为他昨天说的成真了,而且……他严肃起来,和昨晚截然不同,这样来看这事指定不简单。
“那我们都相信你,你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众人异口同声道,我还有些懵。
“昨天放在这儿的黑狗血被谁端走了?”老人有些气愤的扫视四周。
“我……我把它端金厨房里了,我以为没什么用,我这就把它端出来!”我不好意思的说,跑进厨房将盆稳稳当当端出来。
“没倒就好,把这黑狗血倒在棺材上,角角落落都倒上,别遗落了。”他指着棺材说,然后退到一旁。
我将盆递给他们,然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干脆利落的将黑狗血倒在棺材上。
“先生,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壮汉将盆放在地上,拍了拍手问。
“用麻绳把棺材吊起来。”
他们也没多问,该找麻绳的找麻绳,总之都听那个算命先生的,他让做什么就都去做什么。
我看没什么是我能做的就回家了,也打算把这事和爹说一下。
回到家时,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我瞅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绣布问:“爹,不绣了吗?”
“绣好了。”爹看了我一眼平淡的说。
“绣好了?”我拾起绣布仔细看了看,连眼睛都没有,我看是单纯不想绣了。
“对了,爹,二叔的棺材把凳子砸坏了。”我坐在椅子上叙述道。
“算命先生也去了吧。”
“爹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椅子上乍起来。
“这种奇怪事他不会坐以待毙吧,看看热闹还是会的。”
“爹明明没有去,为什么什么都知道……”我嘟着嘴看着他说。
“爹没有偷偷去,这些事以后你会明白的。”他转过身走到我身前拍了拍我的头。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闲散的回了一句,继续在院子扫落叶。
扫完时已是中午,我杵着扫帚抬头看了一眼天,已经正午了,吃过午饭无事做朝着二叔家去。
门口依旧很多人,棺材闪闪发光的悬挂在院里,大概是黑狗血的原因。
算命先生乐此不疲的站在院中,那几个壮汉依旧在忙活,哪怕直冒大汉也不休息。
虽然看不懂他们在干嘛,不过还有些意思,主要是好奇。
倒是二嫂不在了,大概是回屋睡觉了。
临近傍晚,看热闹的人逐渐减少,天黑后几乎没人了,连帮忙的壮汉都回去歇息了,只剩下我和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默默点上一根烟回头看着靠在门框的我。
“小伙子还不走么?”他眯了眯眼问,似乎是天色问题,他好像有些看不清。
“你怎么不走呢?”我反问道。
“马上走马上走。”他说完,匆忙吸了几口烟,就好像赶着上路一样,把烟熄灭后走出门。
“小伙子也赶紧回去,待会听到什么响动就不好了。”
我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景,突然转身对我邪魅一笑,没把我吓一跳。
几分钟后转头消失在黑暗中。
他走后我继续待在院子里,看着毫无动静的棺材,仅有吹过的微风,正当我准备走时,突然听到细微的动静,彻底打消我走的想法。
我缓慢靠近棺材,声音愈来愈大,死寂之下,让我更加坚信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棺材里挣扎,声音更像是捶打棺壁的声音,哐的一声,一瞬间响彻整个黑夜,我害怕的后退几步,待情绪稳定后才敢继续靠近棺材。
脑海中闪过一个细想极恐的想法,莫非二叔没有死?三叔今早来看二叔绝对是不怀好意,很可能他想杀掉二叔,没曾想二叔还有活口,花钱把西头的那个算命先生请来演这场戏……
然而这种想法不过是空想,甚至是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七年之内,三叔想杀他早就杀了,没必要留在今日。
我试图用手触摸棺材,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不要碰它!”
我赶忙收回手,环视四周寻找声音的主人。
然而接下来,没有再出现声音,难道是我幻听了?
棺材恢复正常,周围寂静无声,好似未曾发生过一般。
我无奈的回到家,屋内的灯还开着,不过爹已经睡了,我关掉灯回到卧室。
次日,天色还未亮我就起床了,因为自然醒,所以也没有继续睡的**。
打了个哈欠走出卧室,那块绣布纹丝不动放在桌上,没有任何变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未完成的作品,爹说的完成实在看不出。
走出屋子,一晚的时间,就多了一堆落叶,明明这桃树没有那么多叶子,我开始怀疑它是不是故意而为之。
花了一个钟头总算是扫干净了,还赶上了日出,我喘着气,这活怎么说也是体力活。
没想到一阵忙活下,我有了想睡觉的**,正当我准备回屋睡回笼觉事听到门外急躁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两个,好奇心催促下将门打开,看到七八个人朝着二叔家去,看样子又发生啥事了。
我跟着来到二叔家,院内发出打闹声,仔细一看,昨日的壮汉正拦住二嫂。
“这是咋回事?”我跑到他们面前看着二嫂惊恐不安的模样问。
“帮我,快帮帮我!”二婶向我恳求道。
壮汉看到我,二嫂乘机跑到我身后,他们想说什么又立即止住了。
“二婶,发生什么了?”我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他们肯定是想打那笔钱的注意,没错……”二婶莫名说道。
“二婶,你在说什么呢?”我纳闷道,那笔钱也就二叔三叔还有爹知情,别个怎么可能知情,反倒是她,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不知咋的,我们早上准备将这些符贴到棺材伤,她就一个劲阻止我们,嘴里说着奇怪的话。”其中一个壮汉无奈的说。
“奇怪的话?”
“说啥我老公没死,我老公在向我求救,他被关在里面,快放他出来之类的,这不是说傻话吗?”他抱着手无语道。
“真是我二婶说的?”
难不成我昨天的想法是对的?!
我目不转睛看着二婶的脸,眼神飘忽不定,和头天来时看到的样子判若两人,恐怕不是我想的那样。
“人死不能复生,这道理大伙都懂,对吧。”
我看着二婶微微点了点头,才多久没见,人就疯了。
之后的事为了防止二嫂再妨碍大伙做事就把她锁死在房间里,到了饭点就派人送吃的进去,也有人24小时轮班看守。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直到头七那天……
早晨醒来,我揉了揉眼睛随手洗了把脸,今天二叔头七,下午点就起棺上山,起得比以往作息还要早一个钟头。
天气再转变,地上的落叶逐渐减少,随便扫了扫就赶往二叔家。
进门时发现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院内,仔细一看便是那算命先生,我上前询问:“算命先生来这么早?”
他愣了几秒扭头眼睛眯成缝看我:“你也挺早。”
“我二叔头七,想着早些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我四处看了看找来一把椅子看向他:“你要坐吗?”
“你坐吧。”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棺材,手上鼓弄着一串褐色的佛珠。
“我二叔真的变成僵尸了吗?”我托着手闲散的问道,对棺材里的人我持有好奇,僵尸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实里出现僵尸是我不敢想象的事。
“它压坏了两条长凳就足以证明棺材里的尸体怨气之大,怨气汇聚会使人尸变。”他解释道。
“你不是说他是呗蛇妖咬死的吗?怎么还牵扯到怨气?”撇开上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我耿耿于怀的。
“是咬死的。”微弱的灯光下,他淡定的说。
“那为什么会变成僵尸?”我有些吃惊。
“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你我都不知道,但他尸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反问道。
我摇摇头回:“不知道。”
“这村子几百年从未出过这种事,出现尸变也怪奇怪。”他显得有些迷惑。
“我去问问我二婶……”我说着起身走向屋子,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指望那个疯女人告诉你什么吗?”
“差点忘了这事……”我转过身站在门前。
时间来到下午,早上依旧平静,除了二嫂会时不时吼叫几声,之前一直帮忙的壮汉今天也不例外的出现在二叔家,听着算命先生的嘱咐四人将棺材抬起来,棺材上的符随着移动有微微的摇晃。
“老先生,现在走吗?”他们看向算命先生。
“起棺,上山。”他说完领着众人从二叔家离开,一些属鸡属狗的回去了,队里还剩下七八个人。
出了村子往后山上走,我还以为是另一头的坟山,没想到会是后山,虽然山上有几座坟不过准确来说并非是安葬的地方。
走到一半时,棺材毫无征兆的落到地上,并且发出哐当一声,人们吓了一跳,我也不例外。
“这咋回事?”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懵逼。
我再看向算命先生,他脸色大变。
眼看就要天黑了,如果再不快一点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我有些着急,朝他们喊:“再重新抬一遍试试?”
他们点点头用力抬起棺材的四角,然而和上次一样棺材纹丝不动。
“根本抬不动。”他们无奈的看着我和算命先生。
一阵凉风吹过,贴在棺材上的符被吹走几张,剩下的三张符摇摇晃晃,看上去很快也要被吹走了,就在这时,算命先生突然大喊:“其他人赶紧离开这儿!越快越好!”
“啥?”我懵逼的看着他,他双手推着我的背说道:“你也赶紧走!”
“那你呢?”我疑问道。
“我活了几十年早就活腻了,你们不值得去死!”
“啥意思啊?”
“快点!”他最后一次呐喊,其他人看他不像是说着玩纷纷跑开,一瞬间只剩下我和他。
“你怎么还不……”他还没说完,身后的棺材发出强烈的响动。
“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
“什么来不及了?”我不解道。
他没有给我解释而是转过身面朝棺材,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把棕色的木剑。
“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没想到还要和鬼怪纠缠上,只能怪自己太闲了到处找事做。”他莫名说道,我侧过身子发现棺材上立着一个黑影,袭来的月光扫过黑影,刹那间我看清了他的模样,竟是二叔!
脸上布满青丝,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完全和电视上的僵尸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退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有一瞬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假象。
算命先生抬起手咬破食指然后放到木剑上,对我说了一句:“我姓刘。”便冲向二叔。
隐隐看到他手中的木剑发着微光。
他和二叔缠打在一起,几分钟后二叔不费吹飞之力将他打飞,沾满血迹的木剑落到我的脚边,一只粗壮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置身半空,持续了半分钟,他的身体失去知觉被二叔无情的扔在一边。
我想跑,腿却因恐惧发软,他发现了我的存在,慢慢向我跳过来。
嗓子就像卡着一块布,想喊喊不出,额头情不自禁流出冷汗。
他硕大的身体占据了我整个视野,冰冷的手掐住我的脖子,双腿悬空慢慢向上移。
“不……不要……”我张着嘴含糊不清的说。
视野突然变黑,我什么都看不见,身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我痛叫起来,眼泪撬开眼眶流淌下来,费力的喘着气,视线恍惚不清,只看到腿上模糊的红颜色。
我试图移动身体,可只是轻轻移动一小段距离腿部就会发出剧痛从而席卷全身。
我用力揉眼睛,视野才清晰,我情不自禁喊着:“我的腿……啊啊啊……我的腿……”
我咬紧牙根试图将腿从坚硬的树枝中**,可是我根本忍不了这股痛,根本忍受不了!
“谁来帮帮我……帮帮我……”我看向四周无奈又无助。
没有人帮我,他们都跑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算命先生的尸体,我也会和他一样,也会死去……
可我……我不想死啊。
夜幕降临,温度大幅度下降,晚风吹过,当我习惯这股痛感,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倒是眼皮有些沉重,我晃了晃头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我深知如果睡下将再也醒不过来,但它总和我背向而行,越是这样,就越困,似乎多余的疼痛已经化成了麻痹。
视野开始模糊,我抵抗不了,我尽力了,尽力了……
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什么都做不了,如羔羊一般等待宰割。
下了热水的羔羊,它还会有救吗?
“有。”轻盈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睁大眼睛望着四周并问:“谁……谁在说话?”
“如果想活下去就跑到山顶上去。”
“山顶上?!开什么玩笑,我这个样子别说走,爬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到山顶的路途至少半个小时,那僵尸又不是傻,怎么会……”说着说着我突然注意到一个事,好像自打我受伤后僵尸就没有动静了。
“然后呢。”悠闲的声音继续传入我的耳里。
“为……为什么僵尸没有动静了?”我有些不解。
声音是一个女人,听上去很年轻,好似在哪听到过。
“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想活下去就放手一搏吧。”
“最后的机会?可这根本做不到!喂……喂!”
声音就这样消失了,此后又恢复到平静的环境,再得不到她的回复。
“放手一搏,怎么才算放手一搏。”我苦笑着看向鲜血淋漓的大腿以及被血染红的树枝,乍一看很像一把剑,终结希望的剑。
只要我不乱动就没有太大疼痛,相反,仅是轻轻动弹,就痛不欲生。
反复尝试下,不见任何起色,树枝直接穿过肉,动一下就会使周围的组织一同动,曾看过电视上被整把刀刺穿身体的电视,一般当事人都会一咬牙直接将刀**,可……可那终究是演的,一旦这样做就会开始失血,要是没及时得到救治还是会死。
思考的同时我将外套脱下从上面撕了一大块布下来,紧紧盯着还在微微流血的伤口,一次次的咽下唾沫,不知何时成了满头大汗,汗水从额头滴落。
放手一搏……是吧?
先慢慢的挪移,用手慢慢摸索,在找到最佳时机时心一狠直接将腿从树枝抬出,随即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整个过程伴着哀嚎声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随着时间流逝疼痛也在减少,倒不是一点也不痛,稍使一下力就感觉伤口会绽开。
我擦掉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连这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扶着身边的树勉强站起身,在月光的照耀下我摸索着上山的路拽着半残的腿缓慢行驶。
不知走了多久,从眼前一片漆黑到出现一丝光芒,就像是点燃希望的火炬,我的心变得安稳。
末日中人们最奢求存活。
黑暗中人们最奢求光芒。
靠近光点,才发现竟是爹带我祭拜的那座无名墓,墓碑上隐隐约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轻抚着墓碑,上面没有文字,却格外的温馨,我坐下来,歇了口气,自制的绑带被血染红甚至有些外漏。
剩下要做的事也只能渴望早晨的到来,等待着上山打猎的人发现我的存在。
头靠在石碑上,还在思索为何僵尸会没有了动静,以及那个莫名出现的声音……
“你是……院里的那个孩子?”
身后传来声音,我转头一看,居然是那几个壮汉!我欣喜若狂的站起来结果一头栽在地上,镜忘了自己腿上的伤。
他们见此赶忙过来扶起我询问道:“你这腿是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话说?你们不应该都下山了吗?怎么会在山顶。”我撇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其他人。
“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到这儿了,现在下山的路不好走,等天亮再走。”他回道。
“原来是这样……”
看到他们我的心里暖和起来,不再那么害怕那么畏惧,哪怕身处黑暗之中,只要不是孤单一人,一切就好。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直到众人睡下才显露出真正的面目。
由于伤口还在疼,所以处于浅睡眠,声响稍微大一点就能惊醒我。
以至于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不过大多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可这次醒来却是截然不同……
当我往山下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个黑影正在朝我们靠近,而且是一跳一跳的,我越发不安,当他跳入月光下,我才意识到来者是二叔!
他已不成人样……
“醒醒,你们快醒醒!”我拼命的呼喊他们,可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一瞬间有冲上去的冲动,可我的腿此刻如同没有一般。
“醒醒啊!”最后一声的呐喊,有人醒过来了,但已经晚了,二叔站在他们身前,一声声惨叫,一个个活人在我的面前沦为他的食物,他们如网站一般,一口下去,鲜血四溅,甚至溅射到我的脸上。
短短几分钟周围没了生气。
他很快意识到我的存在,朝我驶来,我想逃,可腿怎么也动不了,无论我使出多大的力气,就连疼痛都消失不见了!
为……为什么他会跟着来,本以为都结束了,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我不经意瞟见腿上鲜血淋漓的绑带,我恍然大悟,每走一步血液就顺着裤腿流淌,最后落到地上,他肯定是因为我的血液才追上来的。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们,是我害了他们,我是罪人,是我将僵尸引到这里来的……
这一切都晚了,什么都没有了,明日余晖下,将会是一片血海。
我放弃挣扎,静坐等死,毫无反抗余地。
当二叔来到我的眼前,很清晰的看见他嘴边的血迹。
我自愧的低下头,就算死也无法谢罪。
冥冥之中,一切近似黄昏,我死了吗?到黄泉路了吧,为什么看不到他们,哪怕追上去道个歉也好……
为什么觉得哪儿怪怪的……
我……还有痛觉,我死了,我没死!
我猛的抬头,眼前是万丈光芒,当我转头时身后的墓碑居然发出刺眼的光芒。
二叔也被这道强光逼退数米,不甘的窜入树林中消失了。
光芒慢慢消逝,周围又暗了下来,血的腥味涌入鼻内,我不禁捂住鼻子,转过身在无名墓前重重的磕头,到了第三个头我便一直保持磕头的姿势。
谢谢它救了我的命,同时也无法原谅因为自己害死别人的事。
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天亮了,起身的瞬间感觉颈椎咔嚓的竖起来,那种感觉爽爆了,这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貌似自己睡着了。
起身伸了个懒腰,太阳在我的面前升起,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竟发现已经没有疼痛感了!而且可以自由的活动!
要不是绑带还在我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只受过伤的腿,更奇怪的是,这种伤口愈合也要个把月还会留下一辈子的伤痕,可现在看来一点事也没有。
我扫视四周,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的尸体七零八落躺在地上,走近一看脖子上皆是黑色的咬痕,血溅得到处都是。
看着他们,我欲言又止。
将他们的尸体安葬后我才踏上回村的路,中途还看到二叔的棺材残破的摆在地上,周边全是血迹,回想起当时算命先生和他打斗的场面。
临近村口时,能看到一些人影站在村口处。
“大伙这是怎么……”话还没说完,几个老年人走过来左顾右盼的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他们大概是同行上山的壮汉的家人,正常情况下,昨晚就能回来,没有人预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一切都晚了,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告诉他们都死了?
我不敢开口,低着头无法直视他们的眼睛。
“我不知道……”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冲开人群直奔家中,就算还能隐约听见身后人的议论,我也不想回头。
打开门的瞬间我松了口气,没有那么压抑,不经意发现爹独坐在一张木椅上捣鼓着什么,我好奇的走上去问:“爹,你在干嘛?”
“回来了,没什么事吧?”
“没……没什么事……”我有些愧疚的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说着起身摸了摸我的头弓着年迈的腰走进屋。
爹刚落脚在桌子前就听到门外传来繁杂的闹声,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解决不了事情。”爹坚定的看着我,似乎看透了我内心的忐忑不安,拉着我走出门将院门打开,门的另一头站着数十个人愤愤的看着我们,我下意识缩到爹身后。
“老张,你儿子都回来了其他人怎么没回来?”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此次上门的目的。
“人各有命,天各有数,谁知道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同样上山为什么就你孙子回来了?不是我们咒你孙子,一个小孩子能找到回来的路他们肯定也能找到啊,可他们现在人在哪?”其中一个中年妇女站出来不满道。
多次抨击我有些招架不住,话题是种在围绕我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回来,躲在爹坚实的后背下我也无法忍受,大喊一声:“你们那么想见他们就去后山上啊!”便冲出人群埋头乱窜。
停下脚步后,我喘了喘气,眼前种着一颗高大的杨树,不知不觉来到了村西头,也就是那个算命先生居住的地方。
离杨树十米外的地方有一间矮小的房子,大概就是他的家了,我抱着好奇走上前,门微微颤动,似乎没有关紧。
我用手轻轻一碰吱吱作响的同时打开了,门内黑灯瞎火,关上门后什么都看不清,摸索着找到开关,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屋子不大,东西很多,墙角放得到处都是,左手边是一张木床,上面的杯子已经起毛了,看来有很久年头的,床旁放着一张锈迹斑斑的桌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大都是我未见过的,倒是一个铜色的铃铛有些眼熟,叫不出它的名字。
随便看了看就走出去了,一眼望去,这附近没有什么房子,据说当年在西头吊死了一个女人,村里人觉得晦气都搬走了,只有这个算命先生执着于此,对他的了解也很少甚至没有,若不是二叔丧酒上见到我都不知道村里还有他这号人。
长吸一口气,不知现在该去哪,想回家又不想被人们指指点点,靠在杨树下享受拂过的清风。
醒来时已是傍晚,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回家却发现自己有些不识路了。
因为天色问题再加上周围没什么房子所以西头会比别处暗得早。
这个情况下有点不知所措,就连算命先生的屋子都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早知道就不贪睡了,这下直接裂开了。
反复摸索下没有任何进展,传言中有鬼打墙,说是人一旦陷入鬼打墙就会一直走不出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有些迷惑,就在不知所措之际,希望的声音再次出现了:“闭上眼睛,抛去杂念,往前行。”
我迟疑几秒说:“好……好。”
照着她的指示,我抚平心态从小心翼翼的步子逐渐迈开,大胆起来。
“可以了。”
我慢慢睁开眼,昏黄的灯光浮现在我的面前,我松了口气感谢道:“谢谢!”
声音再次消失,给我留下的印象仅有短短几秒,她是谁,为什么帮我,为什么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以及她在什么地方,一切都是未知。
到了家门口,发现那些人还在,他们居然有那么大的毅力,我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听着爹和他们争论。
这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我鼓足勇气站到他们身后喊道:“大家听我说!”
他们一同转身看向我,我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如你们所见,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为什么他们没有和我一同回来,因为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其中一人惊叹道。
他们听后整件事,一些人哭了起来,愤愤的看着我又不知说些什么,他们也明白,我一个孩子遇到这种事什么都做不了。
人群散开后,爹有些疲惫,应该是和他们对峙久了。
抽着他最熟悉的烟坐在屋檐下望着升高的圆月,我静静的站在旁边。
“她有出现吗?”
我迷惑的看着爹:“谁?”
他眯了眯眼睛摇摇头回:“没什么。”
爹说的他,难道是指那个算命先生吗?有些搞不懂。
看了一会儿月亮我就回屋子睡觉了,毕竟睡觉可比啥都重要。
到了第二天,想想这是二叔头七过去的两天了,也不知二嫂怎么样了,自从二叔死了精神就有问题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将院门关上就赶往二婶家。
二叔家的院门一如既往的开着,院子内虽不干净,也不算脏,墙角铺满了落叶。
窗户上的封条还没有拆,当时怕二嫂翻窗户特意封上的。
走到门前,就听到门内传出二婶的嘶叫声。
“是辰然吗?”
听到声音我回过头,一个女孩子提着篮子站在门檐下。
“是……你是?”对她有些眼熟,不过想不起来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她朝我走来,嘟着嘴埋怨道。
“我记性不大好,抱歉抱歉。”我挠着头说。
“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的。”她站在我面前。
“以前?”老实说,我不是太有印象。
我仔细打量她,和三叔得有些相像,猜测道:“你不会是……三叔的女儿的吧?”
“嗯嗯。”他高兴的点点头。
“我草……真的是啊……”我有些吃惊,她的脾气和三叔完全是两个模子,我印象里的三叔是个抠搜尖酸刻薄的男人,动不动就说些恶毒的话。
“你来这儿干嘛呢。”她询问道。
“我?我来看看二婶。”我指着门回道:“你呢。”
她晃了晃手上的篮子:“当然是来送饭啦,你好傻。”
“这几天都是你来送饭的吗?”
“当然,头七过后村里人就不再给她送饭了,说是晦气,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来,虽然我也不怎么想来。”
难道是我看错三叔了?没想到他还有这种心。
她将门打开,一股臭味势不可挡的涌出,我连忙捂住鼻子,屋内的光都来自窗外。
她将灯打开,二嫂跪在床边找着什么,她走上去问:“二嫂,你在找什么?”
二婶回头,嘴里含着草根,她试图让二婶吐出来,结果一点法子也没有,我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完全不敢相信二嫂这几天经历了什么,衣服破烂不堪,除了长得像人一点人的行为都没有。
二叔的离去给她精神上致命一击。
“二婶,快吃饭吧。”我说道。
二婶连跪带爬一把掀开篮子盖用手抓起里面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吃着。
“等等!里面有筷子!”她反应过来喊道,然后无奈的看向我:“每次带来都没有派上用场啊。”
过了几分钟,二婶吃饱后躺在地上嘴里念着奇奇怪怪的话,我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看到木门上的刻痕,这些都是指甲抓的吗?太恐怖了……
“明天……你还会来看望二嫂吗?”
我走到门前,她在我身后问。
“应该会来。”
“这样啊……”
“你叫什么名字?”我注视她几秒钟,询问道。
“你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吗?不打紧,你说过你记性不好。”她清了一下嗓子说:“李娜!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同样回道,她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
回到家后,我询问爹关于我和那个孩子的过往,和她是什么关系,爹也说过我曾和她在一起玩过,对我而言脑子里并没有这段记忆,也罢,并非什么大事。
次日,忙碌的生活突然清静下来,有时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啊。
不知不觉到了二叔家,墙角的落叶一日比一日多,想起昨天二婶的模样,有些可怜她。
“你真的来了啊。”
“嗯。”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娜说。
她见到我却是格外的开心。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说不过去,虽然二叔和我爹有过节,不过那是二叔的事,和二婶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杂室里拿出扫帚准备清理一下落叶。
时间过得很快,大部分花在和她的闲谈上,倒是说了很多和我有关的事,虽说一件我也记不得。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的出门,依旧站在二叔家门前,不过这次等了很久不见她的身影,让我有些奇怪,既然她不在那我自己去看看二婶吧。
好在她先前给过我一把钥匙,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当我靠近门时,奇怪的是没有如往常一样听到二嫂的声音,反而十分寂静,我想着是不是饿晕了赶忙将门打开冲进去,只见二嫂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坏了,我心想着来到二嫂面前喊着她:“二婶,二婶?”
不过丝毫不见反应,我用力将她的身体翻过来,脸色惨白,我忐忑的将手指放到她的鼻边,一点呼吸也没有……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人彻底傻了。
“李娜,李娜?”
门外传来声音,是三叔。
“小然,你怎么在这儿?你看到李娜没?叫她送个饭怎么一去不回了,真的是。”
我机械般的转头看向三叔。
“咋了?”三叔有些郁闷。
“二婶她……好像死了。”
“死了?!”三叔一听脸色大变坐到我身边大喊:“赶紧醒过来,装什么死啊!”
“没有呼吸了。”我指着她的鼻子说。
“这是搞什么东西啊,怎么突然就死了,走了个不行,现在又走一个。”三叔生气的站起来。
“你在这看着,我去找村长。”三叔说完离开屋子。
我静坐在二嫂身边沉思,村里人一向都和蔼,连架都很少打,顶多会有嘴皮上的摩擦,难不成是那些人将二婶杀死的?我有两种猜测,一是二叔并不是被咬死的,而是被人杀害的,那个杀害二叔的人找时间又将二婶杀了,第二就是一同上山的人的家人。
不经意间我发现二婶脖子上也有和二叔一样的伤口。
难道是同一个妖所为?但怎么可能啊……我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事。
我起身四处张望,在床边发现破旧的篮子,我提起来仔细看了看,这不是李娜经常提着的篮子吗!
这么说她肯定来过……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见到她,而且篮子的破旧程度,莫非她曾和杀害二婶的人打斗过?
我走进厨房,整间屋子除去客厅的窗户就剩厨房的窗户,在窗台处发现有泥土的痕迹。
我跳上厨台,顺着窗户往外望去,好像是通往山上的路。
进了山,阴森的感觉立即袭来,但让我丝毫感觉不出任何诡异之处,无非就是树林太过茂密,见光少而已。
一圈下来没有任何线索,当我站在路上眺望来时的路,为什么一定要跑上这座山?为什么不能是从这儿来翻窗杀害了二婶。
对,为什么不能是!
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我迅速跑下山赶回二叔家,试着翻窗而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窗台上的泥土并不是从里面带来的而是从外面带来的。
不过现在又出现另一个问题,他杀害了二婶,怎么逃走的,我一直站在门外,有人进出不可能不知道。
“村长,这事该怎么处理?”
我站在窗台前听到屋内的讨论,看来村长来了。
我从厨房里走出,四五个人站在床前。
“小然也在啊。”村长瞅见我和善的说。
“嗯。”我看着二嫂的尸体继续听着他们议论。
“不如先把她安葬了吧,总不能一直放在这。”村长提议到。
“是倒是,可是我女儿去哪了?”三叔东张西望,挠破头也不知道。
“你先别急,总会找到的。”村长招呼其他几个将二婶的尸体抬到床上。
之后的事便是关于李娜的去向了,我没多逗留就走了,后来的几天一直很平淡,不过依旧没有李娜的去向,自打二嫂死后就没了她的踪影,曾派人出去找过却没有什么结果,村长还说什么或许她是跑出去玩了,过几天就回来,可会不会回来谁知道呢,三叔还因为这事好几天没睡,整个人十分暴躁。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却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一如既往的早起,倒是爹早早的坐在椅子上,往常这个时间他老人家应该还在睡觉才对,我不解的问:“爹,你起那么早干嘛?”
“今天是你二婶的头七。”爹说出口,我才反应过来,好像距离二嫂死确有七天了。
“怎么了爹?”
“你二叔说不定会回来。”
“二叔会回来?!”我吃惊道,他可是僵尸,回来不就又要掀起一场大乱吗!
“嗯,哪怕他成了僵尸对他老婆的执念是不会变的,该是觉得可悲还是觉得幸福呢。”爹怅然道。
“那我现在就去二叔家等着二叔的到来。”我说着转身准备离开,上次二叔有幸躲过一劫,看来就是为了今天儿准备。
“凭你一个小孩能对付得了他?”
我沉默了,如果我能对付,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
“那该怎么办?我不想看着身边人再死去,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我着急的说,绝对不能忍怒那种事再次发生。
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起身走进屋子里随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看着爹的举动,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吗?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结局已经定下,谁也改变不了。”爹侧过身说。
“不……不是这样的……”我冲出家奔跑在街道中。
就算只能改变一点点,我也要去做,只是想清洗身上的罪过,不能让他们白白牺性,我不能就这样无视,不然对不起捡回来的这条命。
跑到二叔家门前,我喘了喘气轻轻推开院门,几日不清扫院内的落叶又多了,二婶不在,屋子里也没有异味和声音了。
我左顾右盼,什么都没有。
此后的时间并没有任何异常,中途有找过三叔,不过他自是不帮忙,倒也是情理之中。
晚上十点,我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等候二叔的到来,自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敢面对一只僵尸。
随着时间的流逝,风逐渐大起来,院门哐的一声合上,给我吓了一跳,我摸着心脏缓了缓。
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奇怪的地方。
当我歇气时,突然传来蹦跳的声音,我抬头一看,一个黑影划过天际,砰的落到地上,身形十分高大。
“二叔?”我不禁开口道,他跳出阴霾,我看清他的模样,白着脸恶狠狠盯着我。
一丝不苟跳到我的面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经悬空了。
“二叔,我……我是小然……”如果二叔对二婶真的还存在执念,兴许他还能记得起我……
多次呼唤下,手劲似乎松了一些,动着嘴不知在说些什么。
从他四处张望的神态,我才明白他正在寻找二婶。
“二婶她已经不在这儿了。”我默默说道。
他听到后发出滋滋都声音,瞪大眼睛望着我。
“她……她已经死了……”我脑子一热,直接把这事抖出来,他的手立马掐紧,我双腿控制不住的往下一蹬,我拍打着他的手臂,快喘不上气了……
视野变得模糊,意识也不清晰了,缺氧时会出现各种幻觉,据说那是死前人们最想要的。
一道光芒闪过,我情不自禁闭上眼,掐住我的手竟松开了。
我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你是?”
“明明年纪不大,却有那么大的勇气,见死不救真是说不过去啊。”
是说我吗?我心想着站她身后。
二叔直接冲向她,我立即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看着占上风的二叔呗一脚撂倒在地,她动了动脚踝,一声闷响,二叔化作一团黑气向四面八方散开。
我看呆了眼,这样就把二叔解决了?我还以为她也会拿出桃木剑什么的来降服二叔。
当我缓过神来时,她已经消失了,我试着寻找她的身影,但没有任何收获,她如人间蒸发一般,什么也找不到。
一道白光划过,我揉了揉眼睛,地面的黑色尘土随着风飘荡,留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石块。
我低头拾起,用手琢磨了一下,是后山特有的石头,自从大雪降过,山上就出现一种奇怪的石头,颜色呈暗红,一碰就碎,这么说二叔是从后山下来的?我记得当时他也是在后山消失的。
那会和李娜有关联吗?
哪怕没有,也值得去看一眼。
心想着出了二叔家直奔后山,也不在乎现在的时间。
后山并没有曲折繁杂的路径,一直往上走便可。
不一会儿便到无名墓前,上面有些湿润,大概是下过雨,我四处张望,周围一片寂静,腥味大概都被雨水冲刷了。
我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准备打道回府时,隐约听到有声音,我停下脚步细细听着声音,并找到声源。
声音从树林里发出,我用手扒开外面的杂草踩了进去。
在一棵树下发现一个蜷缩在一起瘦下的身影,我谨慎靠过去,长发几乎挡住了她的脸。
我犹豫了几秒开口猜测道:“你是……李娜吗?”
她猛的抬头,挂着两行泪看向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吃惊到说,赶忙将她扶起来。
接过她的手试图将她拉起来,她发出了痛声:“疼……”
“哪儿?”我望着她问。
“脚……”她颤颤巍巍指着脚,我低头往下看,脚踝部分严重扭伤,肿了很大块。
“怎么弄的?”我轻轻碰了一下,还很湿润,见她没有说话我背朝她,她沙哑的问道:“这是干嘛……”
“带你出去啊,你现在也走不了路。”我回道。
她“嗷嗷”的将双手放在我的肩上,我顺势将她背起,还算轻松,毕竟对方是女孩子,若是换个性别我就不行了。
出了树林,光照总算好些了,我将她放下,站在她身前,光线下总算是看清楚很多。
不但脚踝上有伤,手脚无一幸免,血迹斑斑的刻痕肉眼可见。
“那日我一直等你,你去哪儿了?”我询问道。
她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弄的?”我继续问。
“我不知道,不要问了……”她低下头压低声音。
“你不和我说我怎么帮你啊。”
“我真的不知道!”她抬起头红着眼哭喊道,我见此不再问下去了。
她坐到地上,我默默的站在她身边,总得等她心情平复了问好一些。
天边扬起光辉,看来临近早晨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她扭过头问向我。
“直觉。”我干脆利落的回道。
“我才不相信。”
“擦擦眼泪吧,脸都哭花了。”我笑了笑说。
她立马扭过头擦拭眼泪。
回到村子后我将她送回家,三叔出来见到她,愣住几秒,带着吃惊的语气问:“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虽说话里都是斥问的话,不过从三叔的神情上一点也看不出吃惊,反倒是一种怎么会出现在这的疑惑。
三叔草草的向我谢过就关上门了,我也没多问就走回家。
第二天我还是在老地方等着她,她依然没有出现,不过二婶都不在了,不来也是应该的,之后的几天都不见她的身影,问过周边人也说没看到,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跑到三叔家着急的敲门。
三叔将门打开不耐烦的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她怎么样了?”我问道。
“我女儿怎么样管你什么事?”他的嘴还是一样的不讨人喜。
“是我救回她的,我有理由关心她。”我回怼道。
“就算你不救我也会救回她,一点小事真想骑我们家头上了?”
“你能救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救到啊!”我有些忍无可忍,甚至想给他那副嘴脸来上一拳。
我和三叔的争吵声引来了路过人,他们问道:“怎么了这是?”
“几天前我把蓝桉救回来,我想探望探望她,可他非不让我进。”我向他们解释道。
“李娜?是不是失踪的那个女孩子?”
我点点头回:“就是她。”
他们听到后目光落在三叔身上劝道:“不就探望探望嘛,多大点事,好歹他还是你亲戚,是不是?”
人越来越多,三叔也没法拒绝,无奈的将我带进屋。
“和你爹一个破性格,真是不讨人喜。”三叔瞅了我一眼打开火机。
“不讨人喜的是你才对。”我说完立即跑进屋。
“你!”三叔抬起手,又收了下去。
李娜躺在床上,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我静静站在床前不想打扰她,她转了个身发现我的存在吃惊的说:“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探望探望你。”我索性的回道。
“我可不记得你心那么好。”李娜说完捂着嘴咳嗽起来。
“还没好吗?”
“早好啦。”李娜红着脸对我说。
“好了怎么还一天躺在床上?”我拉住她的手说:“好了,我带你出去活动活动吧。”
“别……”
当我触碰到她手的那一瞬间,竟说异常的冰冷,这完全不是正常人的体温。
“这就是你说的好吗?”
“真的没什么事……”
“说得像个没事人,疼也只有自己清楚。”我打断她的话,手放在额头处,特别烫,和手都温度成对比。
明明只是一些划伤,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莫非是破伤风?可这些划伤只是表皮而已。
最终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一处咬痕,完全和二婶的一模一样。
“这个伤你怎么弄的?”我摸着脖子上的伤质问她。
“脖……脖子上有伤吗?”她不知情的说,似乎没有感到疼痛。
“当然有啊!”我有些无语,而且看上去这伤口时近几日出现的,在后山时我并没有发现这处伤口,那么显而易见的伤口,按理说一眼就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