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我想说话又不敢。
爸爸辛苦了一辈子，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
初中那年，妈妈重病，爸爸不离不弃地照顾她。
交不起学费，老师让我回家自习两周。
爸爸叫我一定不要放弃自己，钱的事情他来想办法。
我心疼爸爸，一声不吭地跟别人跑出来打工，希望可以给家里减轻负担。
可我不仅没有混出名堂，还要让一辈子清贫但受人尊敬的老父亲蒙羞。
电话那头还继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老李，你家娃娃就是做那种生意的。”
“真丢人，要是我女儿，我都想死了。”
“你还优秀乡村教师，教出这样的好女儿，你不惭愧啊？”
我哽咽地说：“爸爸，我没有，我没有。”
爸爸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一样，高兴地扯着嗓子跟人辩论，喊着说：“听到没有，我闺女说没有，她没有。”
“我相信我闺女。”
我在这头泣不成声。
爸爸一辈子与人为善，不曾跟人大声说过话，可现在却为了我，扯着嗓子跟人争吵。
我想劝架，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边传来慌乱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有人在电话里说，环姐，你爸晕倒了。
等我回到的时候，家里的灵堂已经摆好了。
干瘦的爸爸静静地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
医院给的诊断报告说他血压不稳，加上情绪激动，造成脑血管破裂。
办完后事，我又回到上海。
李宾看到我有点意外，但很快他就接受了。
我像往常一样工作、照顾他的生活。
有一天，他问：“你不恨我吗？”
想到父亲。
我拳头拽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然后，我狠狠地咽了口气。
说：“有什么好恨的，是我爸身体差死的，跟你没关系。”
“况且他不在了更好，这样又少了一个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人。”
李宾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很快，他就笑了，说：“没想到啊，你真是我养的一条好狗。”
我也跟着傻笑，乐呵呵地说：“对啊，我可不是狗吗？一条吃人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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