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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福康公主特地请了女郎中来给我处理腿上的伤口。

女郎中一见我伤处惨状,于心不忍的“嘶”了声。

“是什么锐器伤的?”

我答:“匕首。”

女郎中同情的看我一眼,上药的动作很轻柔。

“你看公主府那么多姑娘,好多都是公主救来的,只要入了公主府,那苦日子便过去了。”

我听说过的。

京中不少权贵有暴虐的嗜好,一有不顺心便虐待下人出气。

福康公主心善,见一个救一个,当真是菩萨心肠。

而救来的这些姑娘,大抵都是由这位女郎中医治。

郎中忙完,温声叮嘱我说:“你这伤口要仔细将养,七日内不要沾水,近来吃食也要注意,清淡些,不要碰河鲜。”

我连声道了好几次谢。

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因我是奴,而对我的伤势敷衍对待的大夫,萧律府上那位也不如她。

女郎中笑说:“公主给的赏银丰厚,你要谢,便谢公主去。”

郎中走后,我才环视这间雅致的小屋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身上的被褥也暖和。

我心中五味杂陈。

平王府于我而言是牢笼,一个打着爱的幌子,却四面尖刀对着我的牢笼。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么?

离开那个令我窒息的牢笼了?

……

我是想寻机会好好谢谢公主的。

可接下来一连几日,我都躺在床上养伤,没能见到公主的面。

半个月后,我能走利索了,公主才召见了我。

“前些天是真不敢来看你,那么多血,我害怕,我这人胆儿真不大。”福康公主吃橘子的空当,无可奈何叹口气,“也不知道我那九哥什么毛病,来问我要了两回人了,看他样子挺执着的,你要当心啊。”

我打了个寒颤。

萧律性子偏执,还不肯死心。

可我人已经在公主府,他难不成还能强行把我带走吗?

公主见我脸色差,宽慰道:“你放心,他给的那些珍宝我虽稀罕,却也不肯收的,再好的东西都好不过一条人命,我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我由衷感激的向她磕了个头。

她又神神秘秘的问我:“你手里是握着九哥什么把柄?”

我摇摇头。

“奴婢没有。”

我若是有萧律的把柄,那把匕首该捅在我心口,而不是腿上了。

福康公主想了想,又想了想。

“行吧,我信你。”

这时,外头传来侍女们给太子行礼的动静。

金尊玉贵的太子迈进来,我立刻挪转膝盖,跪向太子的方向。

福康公主放下没吃完的橘子,有些诧异的起身:“太子哥哥今日休沐呢?怎么过来了?”

“路过,顺便来吃口茶。”

那双玄色金绣蟒纹靴子在我面前停下。

萧瑾疏嗓音淡淡,“伤好了?”

我十分拘谨的回话。

“回太子殿下,奴婢的伤已经痊愈。”

福康公主一拍脑袋:“哎呀,我是不是忘了喂鱼了,赶紧去赶紧去。”

还招呼着屋子里的侍女一块走。

“公主,今早喂过了啊?”

“别多话。”

很快人走的一干二净,门还被关上。

徒留我尴尬的跪在地上,低着头。

萧瑾疏以折扇虚扶我起身。

“伤刚好,还是要好生将养的,坐下。”

我颔首道:“殿下站着,奴婢不能坐。”

我面不改色,心中却在胡思乱想。

太子为何来寻我?

我最大的价值,除了能惹萧律几分冲动,还有何用?

难道太子想用我刺激萧律第二回?

可若是如此,太子为何要与我说这些话?强行带走不就是了?

萧瑾疏开门见山道:

“孤来见你,是有一事好奇。”

我姿态虔诚,“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瑾疏凝视着我,缓缓问道:“在楚国,你是怎么从无数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萧律的侍女的?”

我有条不紊的答道:“楚国许多婢女宁死不肯来服侍昭国皇子,唯有我不要脸面,没有骨气,也不在乎伺候谁。”

萧瑾疏笑:“是吗,历来各国看管质子的,无论婢女还是侍卫,都是国君信任之人,必然来历可考,楚国却是个例外?随手挑个来历不明的便派去照顾质子,也不怕出了意外?”

我苦笑:“殿下是在怀疑奴婢了。”

“只是疑惑,”萧瑾疏话里有话道,“你是楚人,却对萧律动了情。身为萧律的奴,你又并非死心塌地忠于他。”

他问的是,我为何拼命逃离萧律身边的事。

如此看来太子的性子真当多疑,当我出现在公主身边另有所图。

我阖了阖眼,黯然道:“殿下既然知晓奴婢对平王殿下动了情,便也知,情深方生妒,有妒便成恨。”

“奴婢没有似海胸襟,不知天高地厚的盼得一人真心。”

“奴婢没有盼到,来了昭国方知,多年的倾慕不过是场自作多情,奴婢便因爱生了恨。”

“若不能离开平王府,妒火和恨意会让奴婢面目全非。可要对付王妃,实在是以卵击石,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奴婢不去以卵击石,石头也容不下奴婢,要我千疮百孔失魂丢命才罢休。”

“奴婢怕死,不得不逃。”

我不能将自己说得多无辜,多高洁。

要让对方信自己,最好是贬低自己,揭露自己人性不堪的一面。

来到公主府,不过是我无路可走之下,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萧瑾疏沉默片刻,突兀道:“孤做错过一件事。”

我可不敢问是什么事。

太子怎么能有错的时候?说破天都是没错。

这世上只有一人能说太子错了,那便是昭国皇帝。

我冠冕堂皇的说:“殿下无需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萧瑾疏道:“孤以为,他在意你到这种地步,断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到底是孤想错了。”

我愣了一愣。

太子竟然是在向我解释,当时把我交出去,并非有意害我。

可若是他知道萧律会这样对我,难道就不会把我交出去么?

依然会的。

我将违心的话很虔诚的说出口:“殿下心怀昭国子民,必然为天下太平社稷稳固而筹谋,此为大义,能助殿下一臂之力,是奴婢之幸。”

萧瑾疏笑。

“话说得比你人还漂亮。”

我道:“谢殿下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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