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书架
设置
阅读主题
正文字体
雅黑
字体大小
A-
18
A+
页面宽度
900

第4章 我们又见面了

约摸半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姜家门前。

车夫勒住马绳后一跃而下,走到侧旁敲响了车舆。

在几次声响后,聂明和掀开了帷幔。

“大人,到了。”

他抬头看向户门,是一庄很老的宅子,没有门匾。

萧楚弯身下了车,聂明和推开宅门,入目的是院子里杵着的几根桩子和一排靶子。

这姜家很小,正对户门就是主屋,东侧仅两间厢房,而西侧不用多想看着样子应是灶房和澡房并一起了,似是不久前有人打扫过,院子里只落了几片零星树叶。

很安静,几乎感觉不到生人的气息。

“大人。”

聂明和请示道:“要不卑职先进去探探虚实?”

“不必。”

萧楚否决道,说完,他跨步上前直接推开了主屋的房门。

只见厅内正前方摆着长案,案上又放置着香炉,萧楚看了一眼就移开了。

身后的聂明和扫了一周屋子里的设施后唤道:“大人,似乎没人,这里静悄的出奇,那民妇是不是骗了我们?”

“非也。”

萧楚轻笑了声,转身推开了耳房的门道:“人就在这里。”

接着“嚓”地一声,门被打开。

只见里面那架子床上果真躺了一个男人,看样貌约摸五六十的年纪,耳鬓的头发泛着白,双眸紧闭着,双手又置于腹前。

萧楚简单扫视了屋子一周,这儿的设施甚是简便,靠墙角只放着一方桌和一椅凳。

听到动静,床上的男人也未睁开眼,只是嘴皮蠕动了几下就发出苍老且透着一股极其疲惫的声音。

“你们是谁?”

他反复问了两下,见开了房门的人仍未应他,他缓缓睁开了眼皮,而后无力的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不回话。”

他语气是缓慢且低沉的。

似是瞧清面前的人气势逼人,而自己也尚未见过,心下便暗道来者不善,便手拐支在床沿慢慢地撑起身来。

“你们不是衮州人士吧?”

“老先生,怎可见得?”

萧楚眉峰一挑问。

“因为我们衮州人不会那么堂而皇之地闯人民宅,不知你们是抱有什么目的来这里,若是劫财,你们真是来错地方了,若是误入,你们也可以滚了。”

男人怒火中烧道,似是越说越急,原本透着的疲惫几乎没了,音色也甚至浑厚了起来。

而一旁的聂明和听到躺床上的男人出言不逊,一下就上前挡在萧楚的跟前呵斥道:“大胆刁民,你面前的乃是镇远侯侯爷,你休得放肆!”

“侯爷?”

男人先是顿了下,快速回忆了脑子里的东西,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无意跟他提起过朝廷的事,说先帝驾崩后大皇子接位,二皇子被任命到衮州,赐镇远侯名号,三皇子仍旧在皇城当他的王爷辅佐新帝。

思到这他瞳孔瞬间紧缩,又定定看了眼前的人而后惊颤地似要爬起来叩首道:“草…草民姜凃,叩见侯爷,侯爷赎罪……无妨,你且免礼。”

萧楚看了眼被褥下那空缺的地方,眸色清冷,转头就睨了聂明和一眼吩咐道:“明和,你退下吧。”

说罢上前坐在了那张空着的椅凳上。

“你叫姜凃?”

“回,侯爷,正是。”

姜正应道,说完还是一副欲要起身的模样,奈何身体力不能行。

“不用起,我问你答便是。”

“是……是,侯爷。”

姜凃颤颤巍巍道,又似有什么要破口而出。

“本王问你,你之前在赵都尉门下任的什么职?”

“赵都尉?”

听到这久远的名字,姜凃眉头蹙了下,后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回侯爷,草民虽识得赵都尉,但草民在赵都尉那并无任何要职,当年只是幸得曹大人看得上,常跟在曹大人左右罢了。”

“曹宁?

前长史大人?”

“正是。”

姜凃斩钉截铁道,回忆起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似是在喟叹道:“他是先帝当年在衮州的贴身谋士,曹大人是位好官。”

“可方才本王在蛮仙楼那听来,你似乎骁勇善战,为何却只是曹宁的随从?”

“蛮仙楼?”

听到这三个字,姜凃瞳孔又急剧收缩了下,暗道自己跟蛮仙楼的恩恩怨怨如今还牵扯不清无外乎就是自己的女儿姜末罢了。

这侯爷从蛮仙楼找到他这里,难道是因为姜未?

思到此姜凃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垫在自己身下的草席,指骨清晰可见。

“是草民的意愿,当年曹大人也曾想过给草民谋个一官半职,是草民不愿,况且抗敌剿匪是每个大梁人的职责所在,就算是死草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可惜草民现在也是有心而于无力。”

镇定下来后,感叹自己的自身喟叹道。

故作泰然自若的神态,萧楚勾了勾唇,瞥了一眼他抓紧草席的指缝赞赏似的道:“倒是个廉洁奉公的好将士。”

“侯爷言重了。”

突然话锋一转,只见萧楚眸色幽深低不可闻地道:“姜未是你女儿?”

到底是问了,姜凃抓紧草席的手突然一松紧着又快速紧收,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压在肩上的几百斤重担终于卸了,又似乎如临大敌,此刻萧楚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百般的矛盾。

须臾间,只见他沉声开口正色道:“是先帝让你来……”但话只说到一半,突然“咔嚓”窗户纸破的一声,接着又“嘭”的一声,只见一支木箭正正地从萧楚面前飞过径直插入了后方的墙壁上。

“是谁?

给我出来!”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但这声音穿透力并不逊于刚那枚险要人命的木箭。

聂明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箭就已经入了墙。

他盯着这支箭的落点,暗道如果再准一点,这箭就能要了自己主子的命。

一时怒气冲天喊道:“侯爷,当心。”

便夺门而出。

“慢着!”

萧楚突然叫道。

听到萧楚在制止他,聂明和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主子似是犹豫又似是不解:“大人……我让你回来,听见了没有?

再敢违抗,军法处置。”

萧楚又勒令道。

聂明和这才“渍”了一声,不甘心地收回刚迈出去的步子退到侧旁。

这箭技,快、狠、准,不是当时在要塞救了他的人还能是谁?

萧楚暗道。

转头他盯着身后那只箭,手一伸握住那箭杆就拔了出来。

“本王要亲自会会她。”

他把箭拽在手心里嘴角轻扬笑道。

似是看这架势不对,姜凃心下暗道不妙,想叫住屋外的姜未,可碍于萧楚的身份,他只能先唤了声:“侯爷,草民……”可话又是还没说尽。

萧楚就把食指置于自己的唇前,冲着他摇了摇头。

“本王说了,你们都退下。”

他轻笑着,说罢看了一眼在手里的箭,推门而出。

姜未在射出那支箭后,等了片刻,此时她已觉不妙。

果然看到迎面而来的萧楚,她瞬间眉头紧锁,呐呐道:“是你……”这和上一世不同。

上一世,找到她这的人只有他的侍从和一众官兵。

“哦?

你似是记得我?”

萧楚看着面前的人,她青丝如瀑,那青丝就垂在腰间,身着素衣,手持箭弓,持箭弓的手腕处如他上次见到的一样缠满麻布,眉间清丽,鼻子秀挺,只一点不好的是皱如百年树皮的皮肤。

姜未看他一眼,放在背后已经拿起木箭的右手倏地一松,那木箭“咚”地一声落回了箭筒里。

“不记得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天就当我没见过你,你回去吧。”

她冷冷地道。

今日她只不过是跟姜正拿着她阿爹的轮椅出去修缮而已。

没想到就一刻钟的时间,镇远侯就找上了门。

说不上是无措,毕竟经历过上辈子,而她还和眼前这个人有过肌肤之亲,她对他在熟悉不过,自然对他也能应付自如。

只是想到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兄长,她就如同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阿……阿姊,这人好像是镇远侯……”姜正推着已经修缮过的轮椅在姜末的身后惊惶道。

呵,镇远侯是吗?

姜未在自己心里嗤笑了声,自己又何尝不知这人是镇远侯。

只是上辈子已经错了,这辈子她是万万不能在踏入同一片沼泽了。

姜未仿佛未听到自己阿弟的低语。

抬头又是喝道:“我让你,从这里出去,你没听到吗?”

说着又从后背的箭筒里抽出一支木箭拉起了长弓。

“出去!”

她威胁道。

但萧楚仿佛视若无睹,只是拿着她起先射出那支箭捏在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倏地,他用食指指着自己的眉心,一边漫步对着她走来一边自信从容的缓缓道:“来,往这里射。”

似是妖魔,似是量定了姜未没有射出这支箭的胆子,此时此刻犹如定人生死的阎罗王。

直至走近姜未的身前才道:“为何不射?

不敢吗?”

他是冷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姜未惊颤地动弹不得,上一世何曾见过他这一面。

他喷薄而出的气息扑在她面颊前,竟让她忍不住颤栗。

手一软,手里的木箭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叮”地一声。

“阿姊……”身后的姜正看到此景忍不住唤道,然后惊恐似的看向镇远侯,他不敢上前。

不是单纯因身份,而是他明确知道自己上去根本敌不过他,不单单是身量的问题,面前的人光靠自身的气场就能把他镇住。

“你知我身份?”

他抓住姜未悬空的手同时看了姜未他们姐弟二人一眼淡然道,这语气甚至不是质疑。

姜未未答他,扭过头,手甚至还用力尝试抽出被他捏住的手腕。

“既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能如此放肆?

是仗着在蔓莲谷时救了我一命?

还是仗着你在这衮州的分量?”

萧楚睨了她的一眼又加重了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逼问道。

“都不是……”姜未不愿再僵持,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哀求道:“还望侯爷您放过我们一家罢。”

出乎意料的答案,萧楚手一松,姜未趁机抽回了手,似是还有些腿软,若不是她强制压着这惊颤,恐怕就要在他面前丢了脸。

“我何曾降罪于你?

又何来放过?”

萧楚蹙眉,他冷眸看着眼前的女子。

眼前这人的行事作风,若不是见识过她的狠厉,自己方才恐怕就要被她哀腔给蒙蔽了。

只是萧楚从未想到的是此刻的姜未是带着两辈子的情绪,努力控制着身世的悲戚才能这么面对他。

“侯爷,不管之前民女有没有救过你,民女都不想跟任何人攀上关系,您何必找上门来刁难人?”

姜未冷冷道,句句为自己开脱。

“本王何曾刁难于你?”

萧楚侧头轻笑了声又道:“你怕本王?”

姜未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她开始细细回想起上一世的事,上一世她根本没有留意萧楚是如何找到她的,只知自她救了他后过了十日,他身边的侍从就带着人来请她入了侯府,是后来从凤英娘那才知道是他让下属多方打听才在蛮仙楼得到了她的消息。

她不知道这一世萧楚是怎么会想到亲自上门的,她不知哪儿出了错,原本以为可以有迂回的办法现在都被萧楚的突然出现给堵绝了。

她感觉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一世他找到她的时间和上一世并无不同,这孽缘,她心下哀叹。

可那又有何用,此刻的萧楚才是真正的阎罗王,且他此刻还在句句冒犯她,逼迫她。

她突然就恼恨起来骂道:“你又何必出言欺我?

我救了你一命难道不足于让你让我三分吗?”

“我何曾欺你?

方才难道不是你逼着本王用言语激你?

你就不想问问本王为何找到你这里?”

这一问,姜未果然僵住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身后的姜正看面前的两人剑拔弩张,一个是衮州当今的侯爷,也是先帝的二皇子,惹不得也躲不起,一个是自己阿姊。

看到自己的阿姊被逼问得连连后退,他想帮自己的阿姊,却又张不了口,迈不动步。

最后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才堪堪上前抓住了自己阿姊的臂膀,小心翼翼地唤道:“阿姊。”

说到底他就是怕面前的人,他不想阿姊惹怒面前的人。

姜未僵了一下,看到自己的阿弟就在身旁这才想到还在里面的阿爹,想到自己现在明面上还是姜家人。

须臾后,她淡淡吐了口气冷冷道:“侯爷,你找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罢了,衮州虽大,但奇人异士并不多见,你找我,不就是想让我能为你所用吗?”

===>戳我阅读更多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