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这么向着他?!”谢冉急了起来,眼下她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那头毒狼的好,“过去他是救过父亲,也为国为民立过战功不假,可崇王府的事他也是罪魁祸首!我帐中派去护送渊清的十二名兵将十二条性命也是折在他紫宸府的手里,这样的人,厥功至伟又如何?连德行都不配提!”
眼看母亲那头都要动家法了,谢蕤连忙喝了一声:“二姐!”
待谢冉目光看过来时,她才有机会给她使个眼色,提醒道:“阿娘是怕你轻敌!”
谢冉撇了撇嘴,心里满登登的别扭。她又何尝不知母亲说这话的意思,只是听在耳中,仍旧是受用不起。
她这时候倒是想起父亲常说的话,道是自己只会凭三两点智计逞凶阵前,虽也有指挥若定的时候,但却总是缺乏那一怀宠辱不惊的大将之风,终究称不上帅才。
这是她的短处,她认,但却不准备改。
谢夫人那方静了静气,斜睨着她冷笑道:“哼,臭丫头,说我向着他,我且问你,你能拿得出什么证据来证明昭明绝无谋反之心?”
谢蕤闻言,心头咯噔一下,立时抬眼去看谢冉,就见她脸色一变,紧咬着牙吐出一句:“我拿不出,不过此事背后绝对不清白。”
谢夫人落掌砸在榻上,倏然起身斥道:“一家之言!要是靠你一张嘴说说就行了,还要什么大乂律法?”
谢冉梗着脖子回道:“如若没有猫腻,怎么就那么着急着将人当庭杖毙?还有那些所谓证据,我一天没见过,便一天不相信!”
这话似乎又有些偏了题,谢夫人忽然意识到些事情,安抚了一下从旁拉劝着的谢蕤,转而道:“下令崇王当庭杖毙的,是皇上。”
“我也没说他就一定干净。”谢冉垂首忿忿,接着道:“此事要么是他君臣二人沆瀣一气,要么与兄长无关,便是紫宸府一力所为。若为后者,以兄长的性子,能叫他不顾数年知交情份下出那么道圣谕,我不信闻玄背后就一点手脚都没动!”
话说到此处,谢夫人也就大抵摸清了女儿心中所想,想来她那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性子,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更何况与崇王府数辈的交情摆在这儿,事情尚未分明,她也委实再说不出什么劝解之言了。
重重叹了口气,谢夫人复又坐下,定定看了二闺女半晌,倏尔那么一扬手,却是将谢冉吓得下意识就蹦了出去。
谢蕤看着她动如脱兔般的敏捷,先是一愣,继而率先掩口轻笑起来,室中左右见此情形,也都忍不住偷偷转过了头。
谢夫人笑骂了一句,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摩挲着她手掌,只觉得那手心里的老茧越发粗粝了,心头不免狠狠一疼,半晌,方才续道:“无论如何,你父亲说话就回来了,在这之前,你不准妄动!”
听到父亲也要自西境归来的消息,姐妹两人对视一眼,都颇为惊讶。可谢夫人却无意多言,扬声便朝外唤了一声:“归迭!”
不多时,便见一身暖色如故的女子捧着一只齐整包袱自外而入,两位郡主见了人,面上都露出和暖,一道唤了声:“姑姑!”
这归迭姑姑乃是夫人陪嫁,从小看着她们姐妹长大,为人最是妥帖温和,也得府中上下敬重,往日不论哪一个闯了祸惹得母亲生气,都少不了要姑姑从旁劝着。此间进得室中,归迭一见夫人脸色便知不好,无奈道:“两位郡主,又惹夫人生气!”
“这个还好,”谢夫人看了看谢蕤,复又看向谢冉,“这个简直就是个混不吝!”
说话间,接过归迭手中的包袱,谢夫人将里头的东西一一给谢冉说道起来:“牢里湿气重,这两条褥子、几双棉袜,还有一套换洗衣物,你给素心带过去,寒从足底生,嘱咐她好生照顾自己,别伤了病了,更不能跟她姐姐学,起那立意自戕之心!”
说到后头,室中的气氛一时凄凉起来,片刻后,谢夫人想着她平素少与黄白之物打交道,怕到了诏狱打点不便,遂又问道:“身上有银子没有?”
谢冉挑了挑眉,嘟囔道:“有没有的,您再给我塞一包,我还能嫌多不成?”
一句话倒也活络了些气氛,临行,谢夫人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早些回来,别在外头闯祸!”
谢蕤送她到府门前,一路上听着她抱怨:“要不是差着年岁,我还真怀疑当年孩子是不是抱错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阿娘到底也没拦着你,还备了这么多东西呢。”
“那也是为着素心不是为着我!”她说着,叹了口气,“这么久没回家,一回来就赶上这么个时候,也是我倒霉,哪还有时间叙舐犊温情呢?”
说话间不免动容,如今脑子里一闲下来,便勾起了她对过往旧事的追忆。看着眼前的妹妹,片刻,她哀伤的勾起唇角,缓缓道:“还是我的蕤蕤好。”
谢蕤眸光一动,知道她又想起那些不好的事,立时紧张起来,连忙握上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