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谢绮烟猛地从大红色的喜服里伸出白净的小手拍在桌面,另一只手使出蛮劲一把将那正在替她上妆的妆娘推开。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宛若蜡笔小新眉毛般的两条粗壮的眉毛,怒斥道,
“谁允许你这么糟蹋老娘的...”
说到这谢绮烟噎了下,剩下的话全咽进了肚子。她记得上次她有话不敢说,还是在她八岁时。
妆娘尽管楞了下,但仍然垂手站在一边俯视着谢绮烟形状迥异的眉毛,她嘴角扬起克制不住的笑意
“小姐还是尽快让奴婢为您梳妆,一会迎亲的轿撵便该来了。”
谢绮烟从红木雕花椅上灵巧地转了个身,正面着妆娘。她左腿在空中绕了圈搭在右腿上,左手肘托着下巴迅速压在左大腿上。整个动作极其一气呵成,像是训练过无数回似的。
她抬眸定上下打量着着面前的妆娘,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刚开始她也以为这妆娘是个老实人,能给她画出个勉强及格妆容。她一个A站TOP1的全能美妆博主,确实也想体验体验这个叫做“风国”的化妆技术。
可眼瞧妆娘拿着螺子黛不停地给她加深眉头颜色,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穿越到到这个朝代已经有三天了。谢府里上上下下夫人也好丫鬟也好,每一个人的妆容她都聊熟于心,压根就没有加深眉头这个玩法。
可妆娘却不断地给她加深眉头,无非就是像恶意丑化她。
至于是谁叫妆娘来这般作弄她的,除了谢夫人,还能有谁?
作为美妆圈知名的撕逼大佬。谢绮烟人生信条就是:谁让她不爽,她就会让谁更不爽。
谢绮烟捻了捻头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她先是一把夺下妆娘手中的螺子黛,紧接着没使多大劲就将妆娘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她好歹曾经也是经常靠打泰拳保持身材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妆娘哪儿是她的对手。
妆娘抬眸惊恐地看着谢绮烟,颤颤巍巍道
“小姐...这是何意?”
“何意?”谢绮烟笑的人畜无害又天真烂漫。只是她这么一笑,便扯得两条蝉蛹般的眉毛都跟着在动,面目看上去极具有喜感,
“姐姐给我画了这般好看的眉毛,我也该好好报答报答姐姐。”
没等妆娘反应过来,谢绮烟已经拿着手上的螺子黛为妆娘画起了眉。妆娘是怎么给她画的,她便也怎么给妆娘画。
尽管她一手钳着妆娘,但一只手画眉她也是稳准狠。她笔下的眉形粗黑且笔直,两处眉头更是紧紧连在一起,眉尾直直捅向太阳穴。
这可是美妆博主最基本的功力,谢绮烟吃饭的家伙。
而妆娘脸上的眉毛瞬时便不像是眉毛了,更想着脑门上缠绕了圈黑色的绷带,活像个...活像个杀猪的!
妆娘在谢绮烟手下不断扭动,豆大的泪珠也跟着涌出眼眶,嗓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泣声,显然也是被不一样的谢绮烟吓到了。
妆娘在谢府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谢三小姐是个什么软包子性子,府里谁人都能踩一脚。所以她才敢应了谢夫人的意,前来给谢绮烟找不痛快。
可是这谢三小姐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谢绮烟瞧着妆娘楚楚可怜的模样,便觉无趣。她又逗弄了两下妆娘,就松了手。眼瞧着妆娘哭哭啼啼地推开门往出跑,她不由轻笑一声坐回妆台前。
这妆娘的战斗力太菜,没意思。
墙角处目睹一切的丫鬟秋月咬着下唇悄悄走了出来,伸手碰了碰谢绮烟的肩膀,轻声道:“小姐你把妆娘吓走了,待会谁给你梳妆...”
谢绮烟闻言一乐,美妆博主还用别人给她上妆?
顺手翻了翻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她还是第一次研究风国的化妆品,前几日她一直被拉着学习各种嫁人礼仪,忙的团团转。
到底是古代化妆品还是稀缺匮乏物品。整个妆台上只有胭脂、口脂、螺子黛、和一盒面粉。谢绮烟用指尖沾了沾面粉,便知这是铅制品,用多了会中毒,她不敢用。她又打开口脂盒和胭脂盒,一个是橘色调,一个是正红色调。剩下的就是一盒隐隐发绿的螺子黛。
谢绮烟轻轻挑眉,这可真的是要考验一个美妆博主临时发挥外加创作的功力了。
她又望向镜子里的自己,除却蜡笔小新眉后,整体长相还是...还是有救的,最起码皮肤白皙且细嫩。五官虽没任何大问题,但也不是多出彩,整体就是刚及格。但她就偏爱这般刚及格的脸蛋,毕竟这样发挥空间大。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接亲队伍一会便该来了...”秋月焦急地碰了碰谢绮烟的肩,提醒她回神。
一旁的谢绮烟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显然是把眼下的困境当做了一次临时考试,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去给我取几支细毛笔来。”谢绮烟略带兴奋道。她走到面盆前把面巾打湿水,小心地对着镜子卸起眉毛来。
秋月虽然不解,但也规规矩矩地跑去书房取毛笔了。
——
屋里剩下谢绮烟一人,她看着妆镜里的女子。
她穿到这个女子身体里有三天了,自然知道这女子平日过的是有多惨。
渣男爹+早夭的小妾娘+女子软绵绵的性格,自然让她在这府里立不住脚。谢夫人之前就爱在外谣传她长得丑,声称自己女儿才是国色天香,结果她到了及笄也硬是人敢上门提亲。
谢夫人又慌了,毕竟谁也不想白养这么个累赘不是?
恰逢镇国将军的母亲害了极为严重的病,大师说得得有个合适的女子嫁给镇国将军,这才能给夫人冲喜。谢夫人灵机一动便把谢绮烟的生辰八字递了上去,然后谢绮烟便被选中了嫁给将军。
虽说嫁给大将军是件极为荣耀之事,可坊间总是盛传大将军面目狰狞,脸上有个碗大的疤,加上大将军常年在外驻守很少回京,这事便也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城中女子是清一色的不愿嫁于大将军的。
谢绮烟对着镜子微微挑眉,又勾唇一笑,眼神里闪过不同于十六七岁少女般的精光。她轻声道:“妹妹,姐姐要来拯救你的人生了。”
她先是对着镜子做了一套眼部消肿操,看着眼睛肿的没那么厉害后,便开始描起眉来。她心中对于今日的妆容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定位,既要霸气十足火力全开震得住谢夫人,又要能衬的起喜宴足够隆重。
秋月从书房摸来几支毛笔,定定地站在一边伺候着。
谢绮烟先是画了超经典的欧美平行上挑眉,手法娴熟,这是她撕|逼前惯用的眉形。她又用毛笔蘸取了些橘色口脂点涂在眼下黑眼圈处,再用手轻轻推开口脂,黑眼圈便立马销声匿迹。
紧接着她换了只毛笔微微点了些螺子黛,小心地对着眼眶上半部分进行大面积打底,让眼眶看起来更加深邃以及...凶狠。
秋月张大嘴巴上来阻拦她,不断提醒她那是描眉的螺子黛不能往眼睛上抹,又打湿了面巾想着帮她卸调那双奇形怪状的眉毛和发黑的眼眶。
谢绮烟挥挥手不让秋月动她的脸。秋月便心下彷徨大张着嘴巴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秋月心里忍不住地嘀咕道:“小姐这是疯了吗?怎的自己化的妆比那坏心妆娘画的还丑?”
眼部打底结束后,谢绮烟又轮番着选取了口脂和胭脂对眼尾和上眼皮进行上色,橘色的腮红作为打底色,而正红色作为眼尾加深。镜里的姑娘眉眼间便多了几分韵味。
眼影算是完成了,谢绮烟又换了只扁平的毛笔蘸了些黛粉。她一手用毛笔杆挑起眼皮,另一手拿着扁平毛笔画着内外全包的眼线,又在下眼尾扎扎实实地画了几根假睫毛,整个眼睛一下子便有神了。
秋月看着谢绮烟拿着毛笔往眼睛里戳,整个人都吓坏了。可是她又不敢劝,便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小姐这是害了什么病吗?
谢绮烟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又用毛笔上多余的黛粉打了个鼻影,犹豫半晌后她还是打开面粉点涂了一些在鼻头和下巴处当做高光,五官跟着“砰”地就立体了起来,整个人妖艳的意味一下子就有了。
最后,谢绮烟为自己涂上了胭脂和口脂、口脂她还不忘在唇部中央多多叠加了几层,浓重的正红色让她整个人瞬间就凌厉了许多。
谢绮烟望着镜子里的画完全妆的自己微微挑眉,A气爆棚,可她总觉得还是不够霸气。她灵机一动,便又用螺子黛在唇珠上方处点了一颗大大的黑痣。
然后镜里姑娘就有了谢绮烟在现代时和人撕|逼内味了....
至此,谢绮烟才满意地对着镜子点点头。
谢绮烟正想回头吩咐秋月在给她弄点东西时,她便看到秋月对着她楞到呆住。谢绮烟微微一笑,她之前做美妆博主时,粉丝对她的称赞只停留在弹幕里。现在,有个现场迷妹,这种感觉能不爽吗?
秋月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小姐就打算这般模样去成亲吗?”
“嗯哼。”谢绮烟对着秋月挑眉,她又撩了撩头发,把秋月当成摄像机各种对着秋月各种夸张地搔首弄姿,甚至一度将那着喜服的领口不断拉低。
秋月双手捏紧了手里帕子,她实在觉得这样是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
小姐原本谈不上美艳,但至少足够清秀,现在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把自己打打扮成这副鬼模样!眼睛红黑相见不说,小姐甚至还拿着毛笔在脸上作画,那眉毛也是像极了地府里的厉鬼,还有嘴上那颗大痣更是...
秋月还没来得及多说,门口就传来谢夫人的脚步声。谢绮烟立马从臭屁的状态脱离出来,她眼神一变,翘起二郎腿,抬高下巴,嘴角挂上轻蔑的笑意。
她心里明白今日份额的作妖老妖婆又要来打卡了。
——
“呦,我得带你们看看那个丫头!”谢夫人带着一众贵妇人直直推门而入。
谢夫人一看到谢绮烟脸上的妆容先是愣了几秒。紧接着她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她推嚷着身后的姐妹,像看马戏团表演似的对着谢绮烟指手画脚道,“瞧瞧我说的没错吧,可真是丑出天际了。”
谢夫人身后一众姐妹都跟着起哄开来。
谢绮烟向后慵懒地倚了倚,定定看着面前一圈人。
她自信她的美妆技术是不会让人变丑的,化了妆的她便是天下最美的可人儿。
谢绮烟嗓间发出一声冷哼,翻了个若有若无的白眼。她双手抱在胸前,舌尖顶在口腔内壁,心里倒数3、2、1。
老娘可要开撕了!
“女为悦己者容,我这装扮何错之有?”谢绮烟悠悠道。
谢夫人轻蔑地瞥了眼她,又用玉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娇媚道:“要为悦己者容,也该得是我这般的容颜才说得过去。”
谢绮烟向前倾了倾身,眉头微蹙担忧道:“那您得好好努力了呢。昨个我见爹爹,爹爹还说过些日子要继续纳妾呢,这事您知道吗?”
谢绮烟眼瞅着谢夫人脸上一阵青红交接,心底轻笑一声,她连忙乘胜追击道:“啊,忘了您该是很久没见过爹爹了。”
“你个孽畜!给我住嘴!”谢夫人想推谢绮烟一把,没想到却被谢绮烟灵巧地闪过,谢夫人免不得扑了个空。
“孽畜你胡说什么!”谢夫人抓住谢绮烟的衣领,眼瞧着一个大巴掌狠狠就甩了上去,但她却不由得一顿。
她瞧着谢绮烟脸上那两道浓厚微扬的黑眉和隐隐生出几分凌厉的眼神,一时哑了音。
谢绮烟趁着谢夫人发愣时,她连忙起身跑了。一边跑还一边高声道:“陈夫人,倒是您该留些心眼。前个我还瞧见我家夫人和您相公在街头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呢。”
这事算不得作假,谢绮烟是确实看得清清楚楚。这事单拿来说本没什么,风国民风开放,男女交谈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可结合在谢夫人见不到谢公却还频频涂脂抹粉,又和陈公在街头谈笑风生,这便不得让人心生了疑惑。
“老娘现在就要撕烂你的嘴!”谢夫人脸色涨红,挥舞着帕子就开始前来追赶着谢绮烟。
谢绮烟也是见好就收,不停地躲着谢夫人的追击。只是刚出门,她就猛地扎进一个身穿玄红相间喜服的男子怀中。
一时间身后的声音也消了,连带着谢夫人也没再追赶。
谢绮烟抬头向上望去,在黄昏的光晕下只见男子剑眉星目,身高八尺,威风凛凛。但左脸上,却有一道小碗大小且狰狞的疤痕,看着甚是吓人。
此人是谁,谢绮烟心中有了定数。她心中呜咽一声,她还幻想过传闻是假的,结果现实就给她重重一击!
谢绮烟咽了咽口水,从男子怀里溜了出来。
傅问安看着边上女子也是一愣,尽管他早有耳闻成亲的姑娘容貌不是太出彩,但他也从没想过竟是这般的...这般的吓人。
谢夫人就算平时再蛮横,见到了镇国将军还是免不得收起了无礼性子,端起长辈架子。她和傅问安客套了几句,又狠狠瞪了一眼谢绮烟,才张罗着一众贵妇人往前厅走。
谢绮烟对着谢夫人微微挑眉,表示她随时恭候。她眼瞅着谢夫人走在一众贵妇后,紧紧拉着陈夫人的衣袖不断解释的模样,她便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秋月捧着喜帕从厢房跑出,她正垫脚把喜帕盖在谢绮烟的头上,手里的喜帕却被人夺走了。
谢绮烟眼前一黑,头上一沉,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男音:“进门前不许你摘下这喜帕。”她在喜帕下轻哼一声,顺势就要伸手揭开头顶上的喜帕。
不为别的,她还没看够谢夫人要如何讨好陈夫人,不爽!
傅问安眼瞧着谢绮烟不安分地伸手要揭喜帕,他大手一挥立刻按住了谢绮烟脑袋上的喜帕。他也不为别的,他一时半会也确实接受不了这姑娘的容颜。
他扪心自问,他在边疆战场杀敌无数,多可怖的生物他都见过,可何时见他虚过?可眼前的女子倒是真的让他心下一凛。
谢绮烟不断地鼓动着脑袋想脱离傅问安手心的掌控,可傅问安却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手上的劲儿也是愈发大了起来。
于是,两人呈现出一种极其拧巴的姿势莫名其妙地晃出了谢府大门。
镇国大将军威名在外,战功更是赫赫。圣上也是给足了大将军面子,连带着迎亲队伍都让大将军按照太子的阵仗操办。
谢绮烟只觉得被人一阵推挤,她在一阵嘈杂中她被塞进了轿撵,脑袋顶上的大手才消失殆尽。她感觉一颠,周围跟着响起迎亲队伍的唢呐声。
谢绮烟耳边开始传来各种各样嘈杂口音的百姓起哄声,她跟着一好奇,一个没忍住就忘了傅问安不允许她拉开喜帕的交代。她一手就拉开轿撵边上的窗帘,抬头就往外望去。
风国繁荣昌盛且民风淳朴,尽管刚过黄昏天黑了大半,但街上仍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头。各种各样的商铺前人满为患,连带着喜轿都变得寸步难行。
谢绮烟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她愈发看的着迷,连带着顶着夸张妆容的整个脑袋都伸了出去。
喜轿周围更是围了许多来凑热闹的人。
本来大伙都不太相信镇国将军丑,可见到后发现了那道疤后,众人就不说话了。现在,他们便更加好奇起传闻中丑到极致的新娘子到底长得如何。
没想到新娘子也不害羞,挺着脸就钻出了轿撵。大伙还没来及看清新娘子的面容,那边倒传来好一阵孩童哭闹的声音。等大伙在看清新娘子的面容后,也纷纷跟着孩童一起哭了起来。
“新娘子也太....太丑了!她的眉毛像阴间使者,眼睛是黑红相间的,那血盆大口更是像刚吃过小孩!最可怕的是嘴上还有一颗大黑痣!”有百姓如是对着其他人道。
“早就听谢夫人说她丑,你们还不信。”
“您瞧,大将军容貌也不算出彩。这么说,两人还挺配?”
傅问安骑在马上,耳尖微动,摆明是听到了百姓议论。他回眸向后一望,轿撵里的姑娘正大大咧咧地仰着脑袋似望着天上的星星,嘴角挂着笑意,像是没听到周围人恶意的议论。
傅问安心里一顿,他是接受惯了旁人对着他的容貌指指点点,可谢绮烟作为姑娘家真的能受的了?
思及至此,傅问安冷眼瞥着马下众人,待众人自觉散开后,他便快马加鞭飞驰出去。
传闻中面部可憎的夫妻二人组“唰”地就从百姓面前闪过。
——
喜轿稳稳停在傅问安在城中的新府前,他的父母因为身体不便先还住在旧邸中,一直没有挪到新府。
谢绮烟在傅问安的搀扶下下了轿,头顶上再次被傅问安扣上了喜帕。
傅问安这次结婚本就是冲喜,加之他性格本就是淡淡的。所以也没有大摆婚宴,就是走个流程过个形式罢了。
“奴婢们给将军和夫人请安。”
谢绮烟闻听这句便知到了家,她一把就将头顶上的喜帕摘掉,对着面前众多跪在地上的家仆们一笑,只是她的嘴角扬到一半便硬生生地止住了。
家仆们也是一众抬头望向新夫人,一抬头他们也便愣住了。
谢绮烟是因为面前众多家仆长得也太..了。
这里面高的高得离谱、矮的又矮的吓人、胖瘦分布也不均匀。甚至有自来卷的、脸上有胎记大痣雀斑麻子的、香肠嘴的、龅牙的...
家仆们也是因为新夫人的容貌也太太太...了。
他们甚至想喜极而泣,终于遇到比他们还丑了的!
场面一时静止两秒。
最后谢绮烟和一众家仆纷纷把目光转向全场唯一没有愣住的傅问安,转向傅问安的瞬间众人均叹息一口。
这府里怕就是这天下丑人的聚集地了....
傅问安轻咳了下,伸手示意家仆起身。他让家仆和谢绮烟互相介绍了下,便往厢房里走。
谢绮烟跟在傅问安身后。她瞥了眼后面家仆系数散开走远后,才皱眉轻声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都是市场里挑剩下的。”傅问安推开厢房的门,又补充了句,“我回京太过突然,临时便只能找到他们。”
谢绮烟轻轻叹了口气,小声感慨道:“都是些可怜人。”
她刚要跟着傅问安一起进屋时,身后的大门便传来一阵狂响,两人便齐齐向后望去。
看门口的家丁外号是王二麻子,理由便是他长了一脸的麻子,又带着点自然卷。在现代虽不算什么,但在风国这类长相便还是太过突兀。
王二冲着门外高声道:“将军已经歇息下了,您还请回吧,还请明日再来拜访!”
屋外之人开始站在府邸门前骂骂咧咧,又贱嗖嗖地拿着什么东西砸着门,一声一声的,惹人心烦。
院内其余的家仆纷纷面露不虞,看向傅问安。
“给他开。”傅问安冷声道。他又转身下了台阶,谢绮烟也跟着往他往院内走。
王二应声将门拉开,门外是一醉酒壮汉。王二眉头稍皱,眼尖地发现那就是城中的泼皮流氓之辈,平时就爱没事找事,但又不会真的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所以官家拿着他们没办法。
王二转眼就想将门阖上。
醉酒壮汉瞧着门开了又要关上,一把便将王二推到在地。他面色潮红,摇摇晃晃地进了府内,又指着府内众人,磕磕绊绊地嘲讽道:“一个...个丑货,两个丑货,一...一屋子丑货!”
傅问安眉头微蹙,他命人上前扶起王二,正要训斥醉鬼,身后倒是有人开口了。
“呦,您是哪个萝卜坑里蹦出来的大土豆?”谢绮烟上前几步正面对着酒鬼,她平生最恨别人说她丑!
"妈呀。"酒鬼瞧着谢绮烟的妆容噎了下,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又大喘着粗气道,“整个屋...整个屋里...你最丑!”
“呵。”谢绮烟气笑,她猛地前把自己脑袋送到酒鬼面前,高声斥道,“你睁大你的卡姿兰大眼睛给老娘看看,谁他妈丑!”
酒鬼被逼的频频后退,看着面前黑眼红唇大粗眉的女子,他便只觉得宛若下了地狱般骇人。
谢绮烟确是不依不饶向着醉鬼层层逼近,她今个就得让这醉鬼后悔来找茬!
隐约中许是醉鬼真的急了眼,他袖间的刀具在月光下隐隐泛出一层冷白。
傅问安眼神一闪,一个健步冲上前将谢绮烟拉到自己身后。他紧接着灵敏地上前从醉鬼胸口掏出刀具扔向身后,最后一脚踹在醉鬼胸口,那醉鬼竟被踢出府外好几米。
谢绮烟怔两秒,睫毛微颤,眼瞧着醉鬼就要屁滚尿流地溜了。她又小跑两步提溜着醉鬼的衣衫,使着蛮力将他再次拖进了府内。
傅问安站在一边,眉头皱的更甚。
谢绮烟又伸手把王二推到醉鬼面前,她踢了脚醉鬼,呵斥道:“道歉!”
醉鬼呜呜咽咽地道了歉,谢绮烟又命醉鬼给屋内一众被他羞辱过丑的家仆道了歉,最后谢绮烟将醉鬼推到傅问安面前。
谢绮烟踮着脚尖将手肘痞里痞气地搭在傅问安肩上,她又对着醉鬼抬了抬下巴,语气轻佻道:“夸我相公长得帅。”
傅问安眼间不自觉地一跳,他淡淡地瞥了眼身侧的谢绮烟。
“帅帅帅!”醉鬼忙不迭地跟着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应和着。
“是那种帅?可是那玉树临风的帅,还是那仪表堂堂的帅?”谢绮烟嘴角抿着笑,追问道。
“是...是是!”醉鬼眼珠子跟着地里咕噜地转了圈,最后灵机一动高声道,“是配得上姑奶奶您的那般帅!”
谢绮烟至此才满意地挑了挑眉,心想这还差不多。她今日这般国色天香,能配的上她,自然该是对着傅问安最大的夸赞了!她也算还了傅问安刚才救了她的人情账。
身后家仆隐隐发笑。
傅问安闻言脸色瞬变,他闪过身不让谢绮烟再搭着他的肩。紧接着又是一脚将那醉鬼踹出了府外,最后一个人闷声转头走了。
谢绮烟眼瞧傅问安一人低头走了,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这是怎么了?
——
第二日,该是傅问安带着谢绮烟去老府拜访父母的。
傅问安早早起床,去了后院练剑,这是他雷打不动的日常。
小厮急匆匆地跑来,喘着气,面露惊恐地对着傅问安,道:“将军!您快去看看夫人闹着要烧人,谁拦都拦不住!”
“烧人?”傅问安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他扔下剑,便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内。只是还没到厢房,他便听着厢房里传来阵阵惊呼声。
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厢房内,谢绮烟手里攥着一只被火烧的焦干的柳树枝,另一手捧着面妆镜放在眼下方。她趁着枝丫上尚存余温,连忙眼疾手快地将枝丫搭在了睫毛下方,并且不停地变换着枝丫位置。
几个个家仆小姑娘纷纷探着头,嘴巴微张,眼睛紧紧盯着谢绮烟手里的动作。
她们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了夫人从昨天那般的...不好看模样变成了今日这等的玉容,自然是对着谢绮烟多了几分好奇,以及隐隐的崇拜之情!
谢绮烟也是乐得和人分享美妆小技巧,她也想给这些姑娘们开开眼。她捏着枝丫在眼下折腾了半晌后,才放下枝丫,倾身冲着几个小丫头们眨眨眼,难得认认真真道:“看看看!注意看睫毛根部!翘起来了吗?”
小丫头们何时时见过这阵仗,几个人凑近了脑袋仔细瞅了瞅后,才连忙跟着点头,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谢绮烟一手指着另一只没被自己做过睫毛的眼睛,继续循循善诱道:“你们瞧两只眼睛是不是立马就有了差距?这只眼睛是不是看上去大了些?”
小姑娘们左看看右看看,忙不迭地点点头,又不由自主地跟着鼓起掌来,胆子大的甚至凑到谢绮烟身边,询问着自己能不能试一试。
谢绮烟对这种来自小女生的崇拜很是受用,她伸手一挥,变应了下来。她使唤着小丫头拿着树木枝丫自己去炉台上烧热,她好亲自操刀教着她们怎么用。
厢房门口出现一道伟岸身影,一下子挡住了室内半拉子光。
几个有眼色的小丫头们互相推了彼此几下,又怯怯地伸了伸舌头,顺着门外悄悄地溜去干活。就这,她们几个临走前都不忘冲着谢绮烟眨眨眼,意思是有空还要再来学习。
谢绮烟眼瞧着几个自己的小迷妹被人吓走了,她抿了抿嘴,抬头就冲着门口之人瞪去。
傅问安正背着手站在门边低头俯视着谢绮烟,在谢绮烟抬眸那一瞬,傅问安再次难得的愣住了几秒。
谢绮烟今个知道要去见长辈,她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将姿态放得低些。
她特地选了身素色的襦裙,又搭配了柳叶眉和温柔知性的粉调口脂,眼线她故意只画了后半截,还刻意选择的是无辜下垂的哪一款。连带着胭脂她都十分心计地轻扫一层在鼻头,以便营造出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
傅问安喉结一滚,眼神微变,他不由得怀疑今个的女子可还是他娶过门的阴间使者?顿了顿,他轻咳了声:“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谢绮烟是谁,傅问安那点小表情能逃得过她的眼神?她轻笑一声,傅问安刚刚坏了她的事,她也懒得追究了。
“不行,要再等等。”谢绮烟探头向着傅问安眨了眨眼,难得像个姑娘似的嗔怪道,“我这半边的睫毛还没卷上去呢。”
傅问安在院内转了几圈后还是忍不住走到厢房门边上,斜眼瞥向屋内。
屋内,谢绮烟正接过家仆递来的刚烧热的树枝,继续在眼睛上倒腾着。
谢绮烟烫好睫毛,又小心地在眼上扫上层谈谈的口脂,这才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跟着傅问安往府外走。
傅问安眼神忍不住地往谢绮烟的脸上瞥。他总觉得刚刚谢绮烟倒腾了半天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但冥冥之中他就就觉得这是换了个人。
不管是那个年龄段的女子,身上总会有个小雷达能敏锐地捕捉到异性的目光。谢绮烟也是如此,她索性站在原地,闭上眼抬起头,将自己的脸送到傅问安眼下。
“喏,你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嘛。”
傅问安一噎,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他快走两步,像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偷看谢绮烟,只是半晌他又停下脚步,冲着谢绮烟道:“你这是什么变脸妖法?”
谢绮烟闻言嘴角不住地上扬,直男的问题总是这么可爱又赤城,何况这纯情直男害是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
她走到傅问安身侧,踮起脚尖伏在傅问安耳边轻声道:“姐姐我可是日抛脸。”临了了,她还不忘对着傅问安的耳边吹了口气,又跟着吹了个流氓哨,这才屁颠屁颠地往马车上走。
傅问安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白交接,尽管他不知道什么是“日抛脸”,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就这么被谢绮烟耍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前往傅问安旧时府邸。
——
旧府内,傅夫人面色苍白地半靠在床头。她将谢绮烟的手紧紧置于自己手中,不住地询问着谢绮烟吃住可还习惯,要不要她从旧府里再拨一二得力家丁前去照料。
谢绮烟对着傅夫人总能想起她在现代时唯一的直系亲属奶奶,她的奶奶便是同傅夫人一般温柔的老太。
谢绮烟用另一只手帮傅夫人掖着被角:“不劳母亲挂心,儿媳在府上一切都好。”她又回头娇嗔地看着身后的傅问安,轻声道,“傅郎对我也很是贴心。”
傅问安不自在地跟着点了点头,视线瞥向另一边,指尖蜷缩在桌面上加快速度地敲击着。
傅夫人轻笑一声:“你俩感情好,我也才好放心。”她伸手拍拍谢绮烟的手背,开始陷入到不自觉地回忆中,低声呢喃着“问安年幼时就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再长大点便被送进了军营,也没在我膝下待过几日,我这做娘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遗憾。你瞧着他脸上的疤,我还是听人说才知晓他那是为了保护战地的妇孺,才被...”
“母亲。”坐在一旁的傅问安出言打断傅夫人,显然是不愿让谢绮烟知晓这些陈年往事。
谢绮烟也没多问。她捏着手中的帕子轻拭着傅夫人脸上的泪珠,安慰道:“我自是知傅郎有这般的英雄气概。”
傅夫人扯着嘴角笑了笑。猛地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睁大双眼关切道:“今早可有提醒丫鬟给你们换套布衾?”
布衾便是现代的床单。傅夫人问这话的意图谢绮烟一下子便晓得了,毕竟谢绮烟也是受过现代性|教育科普的。
傅夫人这是在试探昨夜二人有没有真正同房。
谢绮烟心里翻了个白眼。昨个夜间那醉鬼走后,傅问安便进了侧厢房,硬是把正厢房留给她一人,让她独守空闺,说什么也不肯回正厢房。
谢绮烟突然便好奇起她家威风凛凛的纯情直男大将军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装作含羞不经意地望向傅问安。
只见傅问安正笔挺地坐在椅上,正人君子般地呷了口茶,又冲着傅夫人摇摇头,薄唇正要轻启。
谢绮烟心下一凛,连忙转头,抢在傅问安前,低声呢喃道:“母亲既然知道,便不该拿来取笑儿媳。”
傅夫人嘴角涌上笑意,她又唤人给谢绮烟加上了个鹅羽软垫,好让谢绮烟坐的更舒服点。
傅问安微微挑眉,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在打什么哑谜。
——
晚上二人从旧府离开,坐着马车回到家时,远远就看到府邸门前却围满了前来围观的好奇百姓。百姓们纷纷探头望向府邸,又时不时地窃窃私语,对着府内指指点点。
几个家丁站在府门口,也是纷纷面露不虞。
傅问安飞身下马,眉头微蹙,轻咳一声。百姓纷纷哑了声,自觉地为傅问安让出一条道来。
傅问安大步迈向自家门口,谢绮烟也跟着往里走。
只见,昨日那醉酒鬼搬了个小凳正定定坐在将军府前,拉着过往百姓大声哭诉道:
“昨个我就只是路过将军府,可将军抓着我就是一顿乱揍!”他一边说,还一边撸起袖子,指着自己胳臂上的淤青,可怜巴巴道,“您瞧,将军揍得我是遍体鳞伤!”
不明真相的百姓瞧着醉鬼身上的伤痕纷纷咋舌,小声谴责着将军蛮横。
“你昨个没敲我府门,没出言不逊?”傅问安走上前去,低头俯视着男子,眼里满是不屑一顾。
醉鬼撇过头又狠狠地摇了两下,气焰却猛地下去了一大截:“没...我没!”
谢绮烟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一声,她正想开口说上几句,倒是傅问安伸手将她向着自己身后推了推。
谢绮烟眼神瞬变,她赞许地瞥了眼傅问安,乖乖跟着哑了声。
“那你便好好回忆回忆!”傅问安实在不屑和这般地痞流氓多费口舌,他抬脚就往府里走。
谢绮烟跟着往里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裙摆便被人猛地一扯。她转头望去,竟是那醉酒鬼!她双眸一皱,硬生生从醉酒鬼手里将裙摆夺了回来,又高声呵斥道:“你作甚?”
傅问安脚步一顿,跟着回头望去。
酒鬼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谢绮烟冲着周围人囔囔道:“大伙瞧瞧大将军!昨个他的新娘还不是这姑娘,今个就变了人!大将军您这也太不守女...”
这酒鬼本是想给傅问安扣上个水性杨花的标签,他转念一想这又是形容女人的,便一时卡了壳。半天后,他才随便扯了个借口,支吾道:“大...大将军他...他对不起谢家小姐!”
周围百姓愣住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酒鬼的脑回路,谢绮烟也被酒鬼这一出闹得摸不着头脑。
倒是只有傅问安一人沉着冷静,他故作诧异道:“你知道我夫人的长相?”
“呵。”醉鬼轻瞧着傅问安蔑一笑,他又指着谢绮烟高声道,“反正不是这个姑娘!”
谢绮烟福至心灵,立马明白了傅问安的意图。她上前两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你当真见过谢小姐?”
酒鬼洋洋得意地晃着脑袋,自豪道:“当真,就是在昨夜我亲眼看到了谢小姐!”
不需谢绮烟和傅问安在做任何解释,周围人的唏嘘声,便早已让醉酒鬼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谢绮烟和傅问安交换了个眼神,转身就往屋里走。
“总归你...你不是谢小姐!”酒鬼被众人逼得急了,开始口不择言道,“谢小姐哪有你这般国色天香,谁人不知道她是个丑鬼?”
谢绮烟闻言扯着嘴角一笑,她转过身,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把他给我扣住了。”谢绮烟的语气不算重,却让那酒鬼猛的打了个摆子。
“凭什么抓老子?这么多人看着呢!难不成大将军就能枉顾人命,胡作非为!”
酒鬼有些慌了,开始口不择言。这大将军长得像罗刹一般,若是要在他手底下走一遭,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今儿个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谢绮烟无语的看了一眼,真是个糟心的玩意儿,“谁说要打杀你?”
“那你为何要押着我?你如此张扬,就不怕引来谢小姐,小心她扒了你的———啊——”
酒鬼话都还未说完,就只剩一声嚎叫。
傅问安冷冷的看着他,恍如一个死物。刚刚,也是他的手下给了这泼才一脚。不然真让这么个东西把自己当玩意了。
“小心着点,别把脸给弄坏了。”谢绮烟连忙去检查了一下那个酒鬼,看看有没有擦伤之类。所幸是没有,不然让接下来的计划可就要增加难度了。
傅问安静静的看着她,心里竟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瞧着那女人在意的模样,他竟有些不舒服。
“世人只知看人皮相,殊不知这世上最容易更改的就是皮相。”
谢绮烟说完之后就让人把酒鬼给带了进去,让这些吃瓜群众等上两柱香的时间,两柱香之后就让大家明白容貌是可以改变的。
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纷纷觉得谢绮烟就是异想天开,不过就是寻着由头想教训一下酒鬼罢了。
“你会点穴吗?”谢绮烟看着不配合的酒鬼有些脑仁疼,不由得就想起了以往看的武侠小说里那些高手的点穴大招。
“点穴?”傅问安不明所以,这难道不是帮人看墓地的风水师才会做的吗?她这是要杀了管埋吗?
“就是刷刷几下,让他不能动弹!”谢绮烟解释了一下,说完还花里胡哨的演示了一遍。
傅问安一头黑线,这女人不会是看画本子看多了吧!哪有那么神奇的武功,又不是练仙术。
“不能。”
傅问安的回答在谢绮烟意料之中,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这人乱动,她的技术再高也发挥不出来呀!
“不过……我能让他配合你。”傅问安看着谢绮烟一脸挫败的样子也不卖关子,直接用蛮力控制住了酒鬼。
说起来酒鬼不过就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花架子,身形瘦弱不堪,那力气更别提了,估计二两都没有。傅问安拿捏他就跟捏只鸡崽子似的,甭提多轻松了。
谢绮烟让人打了盆水过来,给酒鬼洗干净了,又帮他把胡子清理干净之后就给他修了一个柳叶眉。
铺上好几层的香粉却仍旧清透,还用眉黛给他修饰了一下,让他整个人瞬间精致了不少。眼线画得比较细,眼尾微微上挑,再用胭脂画了一个妩媚的眼妆,点上朱红的唇脂,一张娇艳的美人脸在她手下慢慢呈现了出来。
傅问安直直的的看着那些胭脂水粉在谢绮烟的手里宛若活物一般,这儿点一下,那拍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糙汉子就在她的手下变成了一个妩媚佳人!
若不是他目睹了一切,他肯定是不会相信居然有这般高超的易容术。
酒鬼从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惊恐,唯恐谢绮烟一个不开心就把他给咔嚓了,所以每每谢绮烟让他闭眼张嘴他也都十分配合。
“你们把她带下去换身女子装扮,记得让人梳个好看些的发髻。”
谢绮烟有些不熟悉古代的绾发,干脆就让丫鬟来,动作要比她快多了。现在距离两炷香只有一刻钟左右了。
“将军,将军夫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带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作甚?”
人群中有人不满,也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把他的头纱取下来。”谢绮烟也不着急解释,傅问安就一直站在谢绮烟身后,呈保护姿态。
“诸位,这就是刚刚我带进去的那个人。”
“什么?!”
人群议论开了,大家恨不得在酒鬼的身上看出个洞来。酒鬼也有些难堪,他一个大老爷们被折腾成这般模样,真是羞死个人了。
“眼见不一定为真,容貌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就是谢绮烟。肌肤不够白皙,我们可以用香粉修饰,眉眼不够好看,我们一样可以用眉黛胭脂修饰。轻点朱唇可以让美人更添几分妩媚,亦可以让普通人变成美人。外貌是可以修饰美化的,貌丑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丑。”
谢绮烟说完之后意有所指的扫了人群一眼。
“妖术,这是妖术!”百姓们哪里见过这些?未开智自然有些愚昧,认为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艺为妖法。
“对,就是妖法!”酒鬼眼神一亮,谢绮烟让他把脸都丢尽了,他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我一进去就晕了过去,之后一醒来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我家三代单传,就我一根独苗苗。就是这个妖妇,她把我变成了女人,我都还没有留个后,我怎么对得起我娘啊!”说完之后他就嚎开了。
“愚蠢!”看着众人对谢绮烟指指点点,还有些说要烧了她,傅问安脸色一冷。
“你到底是男的是女我这就让人扒光了给大家看清楚。只不过是上了些脂粉,这就是妖术?我大风百姓何时如此愚昧无知?”
傅问安不愿意再纠缠,直接让属下扒了酒鬼的衣服扔了出去,还结结实实的挨了十板子就不再去管他了。
“将军威武!”谢绮烟心头暖了暖,这个沉默的男人也不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嘛!
谢绮烟之后就在房间里捣鼓自己的那些“武器”,直到傍晚才看到傅问安同他属下一起回来。
“这就是将军夫人吧!传闻果真是不能信,夫人这般的姿容都算是貌丑无颜,属下家里的那个黄脸婆算什么?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说完还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也没注意到傅问安不愉的皱了皱眉头。
本是一句夸赞的话却让谢绮烟听得十分的不舒服,这些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般作践自己的妻子,枉费他们的妻子在家里为他们生孩子照顾老人,还要操持家务。
但纵然是心中不喜欢,谢绮烟没有说什么,淡淡的问了声好后就要离开,临走时还听见他们高谈阔论的夸着他和傅问安,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自己的妻子。
谢绮烟心中不平,几番思绪下来,她想到了个好办法……
她让人把管家给叫了来,询问他是否认识傅问安天带回来的那个人。管家自然是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那人名叫威壮,是傅问安军中的校尉,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没什么心眼,为将军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将军很看重他?”谢绮烟觉得若是泛泛之交那就大可不必费心思了,这事掺和进去极有可能惹得一身骚。
“此人生性耿直,在军中是将军的左膀右臂。威校尉是个好人,平日里常来府里喝酒。”管家只当是当家主母想要了解府里的状况。
“你让人去请他夫人过来,就说我得了些好茶,让她一同品鉴。”
谢绮烟说完之后就进了屋里,她开始挑拣梳妆台上的那些胭脂水粉。今天她让丫鬟去选购了不少,自己也琢磨着弄了个古代版的眼影。
“妾身见过夫人。”威壮的妻子一头雾水的来了将军府,见到谢绮烟的时候还惊艳了一把。
谢绮烟扶起来了她就往自己房里带,让她在铜镜前坐下。
“夫人?”箐娘有些惊慌,忙要站起来。
“我漂亮吗?”谢绮烟这一句话问蒙了她,她愣了一下之后就猛夸了起来。她想着谢绮烟的夫君是她夫君的顶头上司,间接的,谢绮烟也是她的上司,自然带了些讨好。
她平日里任劳任怨,时刻谨记着要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此时自然是不能扯自己夫君的后腿。
“那你想变得和我一样漂亮吗?我可以帮你。”谢绮烟又扔下了一个大炸弹。
“怎……怎么可能?”箐娘的眸子里满满不敢置信。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美美的?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她的容貌不算漂亮,顶多算是清秀端正而已。
“相信我,我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打扮自己的女人。”
谢绮烟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让箐娘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她。她的那一双巧手先给箐娘净了面,发现箐娘的底子不错。柳叶眉,桃花眼,薄唇都有了,就是眉毛和唇色淡了些,肤色有些偏黄,看来平时没少操劳。
谢绮烟加深了眉毛的颜色,用浅色在眼窝处打了个底,随后一层又一层的叠加颜色,打造出一个偏古典风的眼妆,随手又在眼角下方点了一颗泪痣,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改变了。
“就用正红色的口脂吧?不仅仅提升气色,还能加气场。”谢绮烟还是问了一下,她怕箐娘接受不了。
“会不会太艳了?这会不会和楼里的那些……”箐娘果然犹豫了。
谢绮烟知道她表达的意思,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在箐娘旁边坐了下来,她让箐娘正视她。
“但那些女人不就是男人心心念念的人嘛?女人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论你是妻子,母亲,儿媳,这都无法阻挡你追求美,追求自己的权利。退一步说,你事事以夫为天,那渐渐的就失去了你自己,你连自己都不爱了,还指望你夫君爱你吗?”
谢绮烟这一番话是掏心掏肺了,她是真的想要帮帮这个女人。
箐娘有些震撼,以往从来都没人和她说过这些。
“箐娘,御夫之道其实就是夫妻关系的经营,再换一个直白的说法就是夫妻博弈。你有资本才能上战场。这些话你好想想吧!好了,我们出去吧。”
说话间,谢绮烟已经给她点上了一抹口脂。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箐娘立不立得起来就只能看她自己了,别人帮不了。
那一瞬间,箐娘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她的身边仿佛有点点星光。
“我来迟了,夫君可别怪我。”谢绮烟笑着走进了花厅,箐娘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
傅问安刚想问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时就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身后的箐娘。他以往也见过几次,那都是威壮邀他去家里喝酒。在他印像中,箐娘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夫人,你身后这位妹子和贱内有几分相似啊!”威壮则是盯着箐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夫君,我就是箐娘。”箐娘有些害羞,娇俏的看了威壮一眼,连忙走了过去站在威壮的身后。
看着自己娘子这般模样,威壮魂儿都快被勾走了,他哪急吼吼的想要带自家娘子回家。谢绮烟笑而不语,她看见箐娘向她福了一礼,以示感谢。
“呵!男人。”
傅问安一脸黑线,他怎么从这个女人这听到了浓浓的蔑视。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说得不对?你们男人不就是视觉动物吗?看到人家姑娘漂亮,眼珠子都黏在人家身上扣都扣不下来了。”
傅问安错愕,他这是飞来横祸?
“他们是夫妻……”
“哼,两幅面孔。一开始还嫌弃呢!”谢绮烟十分傲娇。傅问安觉得君子好德,他不与小女子计较。
到了就寝时候,谢绮烟又有些不安了。她都还没有做好成为已婚妇女的准备,这马上就要同床共枕了,能不慌吗?万一今天就要那啥那啥,她是从还是不从呢?谢绮烟一想到这儿就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连连摇头,似要把脑子里那些废料给晃出去。
“今晚我就送你个大礼。”谢绮烟一向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这会儿有了个好点子。
傅问安还不知道某人正做好了在等着他呢,是在书房里处理完了公务才回的寝房。他一推开门,就看到谢绮烟坐在桌上等他,小脑袋一磕一磕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下次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不必等我,早些休息。”
谢绮烟清醒了,她猛的凑到了傅问安的面前。
“这是作甚?”傅问安后退了一步,是被她这举动吓的。
“怕吗?这是我卸了妆的样子。”谢绮烟笑得跟一只小狐狸一样。她不仅卸了妆,还丑化了自己。她今天就要给傅问安一个下马威,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没什么好怕的,不早了,赶快睡吧。”傅问安没有一丝的波澜,他真的不在意美丑。“你是我的夫人,只不要作天作地,都会护着你一辈子,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傅问安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在他的认知里谢绮烟既然是他的人了,应该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一整晚人都规规矩矩的,就单纯的盖着棉被睡觉,一点也不像新婚燕尔的样子。
自打那晚傅问安说了会护她一辈子的话之后,谢绮烟内心泛起了一阵阵的涟漪。这个如山一般坚毅的男人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她总是不自觉的去想起他,真正的把他归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夫人,你在笑什么?将军在前厅等着夫人,今天一起回门。”丫鬟惜玉开口提醒,她就怕谢绮烟忘了时间让傅问安久等。将军府里的主子都不错,只要两个主子和和美美的,她们这些做下人也好过,走出去腰板儿都是直的。
谢绮烟这才想起还有个三朝回门的事情,要不是惜玉提醒,她还真的忘了。
一想到傅问安她心里有一股控制不住的小雀跃,这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不想让那些人看她的笑话,得美美的回去。
她今天打算画个初恋妆。初恋妆讲究清爽宜人,不需要浓妆艳抹,只用自然的眉型、清新的眼妆和粉嫩的唇色来打动人。先用眼影刷沾取适量带珠光的白色眼影打底,而后用裸粉清扫眼尾,在下眼睑处晕染出淡淡的粉色。
初恋妆最重要的就是水润的嘴唇,现在的化妆品不如21世纪那么丰富,也没有唇釉,她也来不及研究出来,就只好用了些猪油膏,幸好她技艺高超。
“怎么愣住了?你这个呆子。”谢绮烟在傅问安的注视着有些脸热,忍不住娇嗔了一句。
“今天……好看。”傅问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先走了出去。
他们这一行人才刚刚到谢府的大门口就听到马车外吵吵嚷嚷的,热闹得很。
“怎么回事?”傅问安眉头紧蹙,显然不喜欢如此场景。侍卫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一个女声响起,说是让大家安静下来,别把他们家小姐姑爷吓回去了。
“巧慧姑娘,你这话可说岔了。不是你说今日将军夫人回门,让大家一同来热闹热闹吗?往日里就听说将军夫人绝代风华,举世无双,今儿个大家可以一饱眼福了。我倒是想看看这般美人儿该长成什么样子!”
这搭话的人也是巧慧事先安排好的,他们这一唱一和,为的就是让大家看笑话。整个城里谁不知道将军夫人貌如夜叉,新婚当天吓坏了多少人。
巧慧今天的这一遭就是得到大太太的示意,就是为了让谢绮烟丢脸。
“呵呵,就这么点手段也想整我?给她们脸了。”谢绮烟冷笑一声,她们还欠原主一条命,她得慢慢的讨回来。
“不必搭理,只是一群跳梁小丑。”傅问安语气还是那样冷冷的,但还是藏不住他的关心。谢绮烟不是那种不战就退的人,她让傅问安和她一同出去打脸。
“你是谁?!你怎么会和将军在一起?你也太不要脸了,今天是我们家小姐的回门,你也敢来,把我们谢家置于何地?”巧慧一看到从轿子里面出去的谢绮烟大声的质问了起来。
她表面上一脸的愤怒,实则暗爽不已,现在那个丑八怪被将军抛弃了,日子肯定不好过!她想想就开心。
“你的眼睛真的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刚刚还不是口口声声说迎接我,你倒好,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吗?”谢绮烟气势全开,唬得人一愣一愣的。装腔作势谁不会啊,好歹她也是看过宫斗宅斗剧的人!
“小……小姐!”巧慧仔仔细细的看了他谢绮烟,的确认出了她,眉眼还是相似的。她想不明白这个贱人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面上也有些扭曲。
“来人,这丫头连主子都认不出来,还口出狂言挑衅,把她拉下去掌嘴十下教教规矩,免得以后丢人丢到其他府里去。谢府是有规矩的人家,不能让奴才败坏了名声。”
傅问安有理由据,就算大家都明白他这一出是为了给自家夫人找场子,那也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谢绮烟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心里直夸傅问安上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巧慧哭花了一张小脸,她没想到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侍卫嫌她聒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方巾来把她的嘴给堵上了,拉下去就是二十大板。
“女儿回来了!可想死爹爹了,你这一出嫁啊,爹心里头都空落落的,放不下你啊!”
谢绮烟脸色冷了下来,这渣爹真是个戏精,这慈父演给谁看?
谢父当然是演给傅问安看的,他把门口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发现自己女儿在将军的心里不一般,那他这个岳丈肯定是能够讨些好处的。
“爹说笑了,你的心里当然放不下我,毕竟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一颗棋子嘛!”谢绮烟可不愿意和她虚与委蛇。这种人一旦沾染上了,那就是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你……”谢父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自家女儿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但傅问安在这,他又不好发作,只好转移话题。
“苧宛来了,快来见过将军。”
谢苧宛,谢府大太太的二女儿,谢绮烟的二姐姐。平日里飞扬跋扈,无法无天,是个宠坏了的娇小姐,也是个十足的颜控无脑。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抢谢绮烟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她宁愿抢来丢也不会给谢绮烟。脑子里的记忆让谢绮烟对她这个二姐姐十分厌恶。
“苧宛见过将军。”谢苧宛低着头娇滴滴的行了一个礼。傅问安都不看她一眼,就嗯了一声。
谢苧宛什么受到过这般对待?顿时就不乐意了,她正要纠缠就看清了傅问安的长相紧接着尖叫出声,大喊鬼啊!
“你这个丑八怪出来吓唬谁呢?长得丑就不知道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吗?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
她的出言不逊惹怒了谢绮烟,让她的脸上染上一层愠色,“向我夫君道歉。”
谢苧宛出于本能的顶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道歉!”
她平时胡作非为惯了,还真不会道歉。
“于法,你辱骂朝廷命官,当下狱十年;于情,你羞辱妹夫,破坏家庭和睦,有辱你女子的名节。妹妹这是为了姐姐你好,免得姐姐你脑子进了水,口不择言,祸害一家人。万一这事情传了出去,姐姐是要被当成搅家精的,勋贵人家谁会要这样的儿媳妇?姐姐要明白妹妹的一番苦心啊!”
谢绮烟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她要是这点战斗力都没有拿什么常年征战撕逼区?
“苧宛,不得对将军无礼!”大太太不继续装哑巴了,出来护犊子,“苧宛这孩子还小,有什么冲撞将军的地方,还请将军恕罪。她也是有口无心,向来没什么城府。”
“大太太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二姐比我大吧,我都明白的东西二姐不懂,莫非二姐先天脑部残缺,不知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