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在小河村里时，莫舒是绝望的。

血崩的开局、恶劣的生存环境以及必死的未来，生而知之的她差点选择两腿一蹬、断奶自杀。

好在一篇神秘经文及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

伴生金手指嘛，熟读网文的她老熟悉了。

别看开局这么惨，等她发掘出金手指的妙用，那还不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现实狠狠教她做人。

足足九年过去了，莫舒日夜揣摩经文，能确定的也只有中间文字的效用。

“蜕身”让她每天都从身体里排出一层淡淡的灰，也许是传说中的伐毛洗髓？莫舒暗自猜想。

托蜕身的功劳，这九年来她从来没有生过病，身体上留下的伤痕很快也会消失，肤质容貌一年一个样，长得越来越水灵灵的。

明明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多的心理年龄了，有时候照镜子莫舒还是会被自己不小心萌到脸蛋发烫，这让自诩本子仙人的她深感羞愧。

至于“饮气”，不必多说，永远的神！

爷爷走后，她没有饿死在庙里，全靠这一手喝西北风的真功夫！

“如果仙经里关于形寿无穷的描述也是真的，那么能够餐风饮露并且还长生的我高低也算是个世间的仙人了吧。”

莫舒坐直身子，在摇椅上伸了个懒腰，但很快她的脑袋就低垂了下来，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唉，莫大仙啊莫大仙，你又进入幻想时间了。世上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仙人？你会腾云驾雾吗，你会七十二变吗，个子小小说话吊吊，起来扫地了！”

女孩揉了揉脸蛋，让自己清醒了些，然后把摇椅拖回了房间里。

这也意味着她不多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今生和前世不同，太阳一旦下山，可没有电灯能够给她带来光明。

所以得抓紧时间，该做的农活要做，该办的祭灶仪式要补全。

时值寒冬，小山上又冷又潮。

干点事需要不小的勇气。

好在莫舒早有准备。

早上她就把笤帚放在了灶口边上，现在拿起来刚好温温的，很贴手。

唰唰唰~

地面上的露水还是没有被太阳晒干，散落的叶子沾了水扫起来很费劲，加上时不时刮来的凉飕飕山风，莫舒扫了一会就不得不先停了下来。

“夏天的竹林和落叶林很美好，可到了冬天，这些叶子就像中年人的头发一样落个没完，真是叫人难受。”

莫舒松开笤帚，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暖气，搓搓手，再呵气再搓手，反复几次，总算驱散了寒意。

平日里她只会扫扫路面上的叶子，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不能再偷懒耍滑！

卵石路上的叶子、庙墙旁边的叶子、木椽角梁间蜘蛛遗留的蛛丝……莫舒忙前忙后、跳上跳下，努力让灶王庙焕发新颜。

大量的枯枝落叶被聚成了堆，莫舒跑去灶房里夹来炭火，用树枝把落叶堆拨开一个洞将炭火放了进去。

一缕缕白烟慢慢腾空。

清扫完环境，就该贴对联了。

按照习俗，每年的对联都该是新的。但自从爷爷走后，山上就没有了可以下山的人，新对联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莫舒打开木箱，取出去年揭下保存好的对联，在背面按上捻碎的熟米粒，小心工整地把对联贴在庙门的两侧，然后如法炮制踩在板凳上贴好横批。

落日染红晚霞，穿过竹林的余晖点点碎碎，红纸上的墨字着上金装，有些耀眼。

莫舒跳下凳子，小跑到门外三四米的地方，歪着脑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贴得真好！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久久平安。哈，完美！该给灶老爷上供去喽。”

小女孩眉眼弯弯，欢呼雀跃地跑去灶房。

贫瘠的灶王山，粮食比金子还珍贵。供奉完灶老爷，剩下的饭菜不能浪费，牢记悯农精神的她当然要帮忙解决啦。

两个黄澄澄刚摘下来的橘子、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米饭，加上蒸熟的鸡蛋番薯，加上焯煮好的青菜萝卜，莫舒将丰盛的供品放进竹篓，又探身把灶马从米罐子里请出来。

供奉的地点不在正殿的塑像前，而在灶王庙的屋顶。

据说在这里供奉，灶老爷飞去天庭可以更方便些。

天上有没有天庭莫舒不知道，不过这里的视野确实很好，坐在屋脊上，可以越过荒草看见山下土墙草顶的村庄。

神仙莫怪，她喜欢来这里。

看看村庄、看看蓝天白云，心里就算有再多烦忧也会很快消解。

攀着庙宇东侧的竹梯爬上屋顶，莫舒放下背上的竹篓。

将供品摆好，将灶马放好，莫舒合掌恭敬朝灶王爷礼拜三下，从随身花衣裳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装着黄褐色的糖，叫饴糖，不过莫舒还是习惯叫它麦芽糖。

小山上条件简陋，做麦芽糖可不容易，她平时都紧着吃，现在房间里的存货也所剩不多了。

“您老人家吃了我的糖，去了玉皇大帝那可得嘴巴甜点，帮我多美言几句！要是能内推我上天当个神仙就更好啦！实在不行，端茶倒水我也能接受。”

莫舒一边碎碎念，一边心疼地将糖果涂在铜牌的老人嘴边。

之后就是祈祷和百无聊赖的等待。

等到饭菜变凉，等到灶老爷享用好里面的柴火气，她就可以动筷了。

庙前的树叶堆火势已经旺了起来，火焰毕剥不停地炸响。

黑发黑眼的小女孩坐于屋脊上，一双纤细漂亮的腿儿无意识地在风中晃悠摇摆，她的眼里映着火光和升腾四散的白烟，耳边听见了远方传荡来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是鞭炮的声音吧。

莫舒的思绪有些飘远。

每年这个时候，山下的人家总要放鞭炮的。那泥土夯实的村路上会有很多小孩跑闹，草顶下的屋子里大人们会摆好热气腾腾的饭食……

想着想着，莫舒就觉得眼前的饭菜也没有那么香了，心里满满的期待也淡了很多。

“听说小河村前几年开始信宝莲佛了，那现在还念着灶老爷的人该很少了吧。”

天上的灶老爷可以看见地上小小的人吗？

莫舒呆呆地看着铜牌里的老人，随后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眼角掉落了几颗小珍珠。

“呜，好痛。入乡随俗，我也变成个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笨小孩了。”

莫舒心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因为她心里的男子汉好像正越走越远。

“这世界如此冷漠，也就兜里的麦芽糖还能给我点甜头了。”

莫舒拆开布包，一口咬住了里面的糖。

可惜小女孩嘴巴虽然不大，吃东西却一点不慢。牙齿嚼两下，舌头卷两卷，小小麦芽糖就消融没了影。

莫舒砸吧着嘴角，又舔了舔嘴唇，心里更加悲伤。

她的快乐好短暂……

吃完饭，太阳也全部落下了山峰。

天边一线橘红，由远到近，淡蓝、淡紫、深蓝、深紫……莫舒回头遥望，另一边的天空已经完全一片深黑。

山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烛火，不过村庄很远，听不见声音。

山上昏昏暗暗，往常的虫声却也听不见半分。

莫舒脸色一白，身体微微颤抖。

她快速地收好碗筷和灶马，爬下屋顶，然后冲进灶王庙，反身把木门关好，挂上了门闩。

但还不够，莫舒又把椅子搬来抵在门上，把薪烛点燃，放在身边。

一切做好，她才盯着门缝小心地喘息。

通往灶王庙的路早就荒芜了，但在刚才，她却在菜地边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发白的衣服，脚上没有鞋子，浑身湿漉漉直往地上淌水。

最关键的是，靠近那人的石灯柱子居然亮了！

亮了！可那石灯真就是块石头！

莫舒从来没有见过石头会升起青色的火焰，如明珠悬浮，所以她觉得她看见的十有八九也不是真的人。

爷爷曾说这世界有鬼。

原来那是真的。

烛光透不出门外，黑暗浓郁得吓人，就连一向不安分的肥鸡也没了叫声。

莫舒双手紧握薪烛，身体缩成了一小团，瑟瑟发抖。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害怕！

就算现在有人站出来告诉她说，泡面神可以救你！

毫无疑问，她莫舒会虔信的。

小说《莫舒仙途》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