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立而站,房梁上捆着的红绸飘落在我们之间。
一条轻薄的红纱与现下的我而言,犹如深渊沟壑,万丈屏障,将我与他彻底隔开。
静默半晌后,我笔直地跪在他面前。
甚至可以称得上神情平和,我垂眸轻阖了下眼。
「求你向圣上请旨,出兵救我兄长。
父亲死后,兄长自小一人将我带大,长兄如父,我不能没有他。」
陆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许久,他背过身去,声音淡漠,「杳杳,回去吧,此事已到我非能左右的地步。」
陆韫的拒绝在我的预料之中,也是我最坏的打算。
那夜在所有人不防备时,我离府驾着兄长亲卫准备的马匹,同他上路。
京中无人会为桓家忤逆圣上,我注定孤立无援。
亲卫并不知我怀有身孕,当我体力不支跌落马下时,我就知道孩儿不保。
从我毅然决然决定前往前线那一刻,我已将我的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这个孩子。
但亲耳听见胎儿滑落,我还是感受到心脏似是上了绞刑一般,磨人又致命的绞疼。
终归是来不逢时,我在借宿的一户人家休养,只待恢复体力便立刻赶路。
不巧的是,翌日傍晚,一群不速之客包围了这里。
陆韫跪在我床前,伸出手停在空中半天才颤巍巍握住。
我偏头看他,第一次见那个久经高位的陆大人哭了。
眼泪从眼尾滑落至下颌,哑声道:「杳杳,跟我回去好吗?」 我平躺回去,空洞地直视着房梁,没抽回被握住的手。
「陆韫,孩子没了。」
「放我走吧。」
下一瞬感觉手被攥的更紧,紧到发疼。
他压着我的下巴转过去看着他,痛苦而挣扎。
「杳杳,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我挣开他的手,沉默地转过身去,没再与他争辩。
陆韫毕竟是文官,他无训练有素的精兵,带的不过是些身强体壮的小厮,是不能与正规兵相提并论的。
而陆韫大抵也是沉浸在悲痛中一时不察,让我钻了空子。
亲卫悄无声息地在给陆韫一行人的饭菜里下了迷药,我才得以脱身。
看着昏迷倒在桌子上的陆韫,我已对他提不起任何情绪。
深深看了一眼后,留了一个信封在他手边便戴上帏帽趁着月色离开。
我忍着小腹的疼痛翻身上马。
锋利的寒风接踵渗透进皮肤、骨髓,我思绪有一刹的出神,忆起了留在陆韫手边已写上我的名字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