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忐忑焦急的低呼,将秦苏苏唤醒。后者眨了眨眼,茫然四顾。
这是哪儿?她不是死了吗?
“小姐?小姐你好了没有?”门外,焦急忐忑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苏苏茫然的眸子霎时瞠大,这个声音……
她按捺不住冲过去,一把拉开门,“碧溪!”
门外望风的碧溪被自家小姐猛地一声大喊吓了一跳,顾不得规矩上前一把捂住秦苏苏的嘴,“小姐,您这么大声,会把人招来的。”
她们现在可是在做贼呀!
秦苏苏却顾不得这些,再见碧溪,她难耐心中激动,一把将她抱住,心头酸涩,“太好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当初碧溪为了护她逃走,被一群追兵捉住。
那些畜生,在她被抓回去之后,当着她的面,将碧溪**至死。可怜碧溪临死之际,还满心满眼想的是她。让她不要看,让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秦苏苏抹着眼泪,哽咽着道,“看来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我还能再见到你。就是不知道将军在哪儿,我还能不能见他一面。”
“小姐,您在说什么呀?什么死不死的?还有……您不是最不愿见将军了吗?”碧溪看着自家又哭又笑的主子,一头雾水。
秦苏苏这会儿,也终于发现了不对。
碧溪是有温度的,鬼魂……会有温度吗?
而且她的手……镇国将军府被抄之后,她被判流放,在蜀地采石场服役,一双手早就伤痕累累、老茧遍布。
可眼前的这双手皮肤白皙细腻,嫩滑如葱段,哪里像是经历过劳作的样子。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呀?”碧溪拿帕子轻轻沾掉她脸上泪痕,“可是没能找到王爷要的兵书册子?”
秦苏苏懵了懵,兵书册子?什么兵书册子?
脑中猛地灵光一闪,一把抓住碧溪胳膊,“碧溪,现下是什么时候?”
“啊?”碧溪愣了愣,“……现在……子时刚过,小姐,您这是……”
“我不是问你时辰,我是问你,现在是天元几年?”
碧溪虽然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现在是天元七年,腊月初十。”
秦苏苏手指颤抖,天元七年?天元七年!
她重生了,她居然重生回了天元七年。
天元七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记得,腊月初十这晚,翊王以日后与她鸿雁传书以解相思为由,让她前往顾庭书房内偷取他日常阅览时所用的兵书册子,说要学习仿冒他的笔迹,日后用他的笔迹与她通信,也免得惹人怀疑。
这般漏洞百出且拙劣的借口,她上一世居然信了。
不但信了,还当真跑去顾庭书房内偷兵书。
她记得很清楚,后来顾家被抄家灭族最大的因由,便是翊王向陛下提交了一份顾庭与南疆皇室之间往来,通敌叛国的书信。
想到翊王,秦苏苏手下猛地用力,胸口剧烈起伏。
她脑海里全都是死之前,翊王淡漠讽刺的目光,冷漠到让人心寒的五官。
他半蹲在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秦苏苏身前,说他如何利用她利用她们秦家,又是如何将秦家满门抄斩收缴了秦家钱财。
说他如何利用她拿来的兵书,学会了顾庭的笔迹,伪造书信构陷顾家,让顾家满门儿郎尽数折损边疆。
说顾庭如何愚蠢,到最后居然还要护着她这个吃里扒外背叛他的“夫人”。
没错,顾庭最后,是为救她而死。一代威名赫赫的战神,最后竟死无全尸!
“小姐……”碧溪吃痛,也不敢把手抽回来,“您没事吧?”
秦苏苏反应过来,猛地收回手,定了定神,“没事。”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能再当翊王手里的那把刀。她要好好护着,护着秦家,护着……那个明知她背叛却仍然护她如珍似宝的男人。
见小姐眉目扭曲,似要将人生吞活剐一般的模样,碧溪咽了咽口水,“那小姐,册子……您拿得到了吗?”
“没。”秦苏苏没好气的哼出一声,她现在恨不得活撕了翊王,怎么可能帮他拿册子。
不,不对。她既然知道翊王要构陷顾家,为何不将计就计,反算计他一把?
打定主意,秦苏苏握着碧溪手腕,郑重吩咐,“我再进去一趟,你在此小心守着。”
“是,小姐。”碧溪没有多问,福身应下。
顾庭的书房内,有不少兵书,她定要好好找上一本,让翊王去学。
谁知她刚准备找,就听门外响起碧溪害怕到颤抖的声音,“将、将军,您、您怎么回来了?”
书房内,秦苏苏身形一僵,心绪翻滚又惊又喜。
顾庭,顾庭回来了!
秦苏苏按捺不住想冲过去开门,看看门外那个男人!
可转念一想,如今是天元七年,她还是那个避他如蛇蝎,惧他如豺狼的秦苏苏。假如她现在激动难耐的冲出去,恐怕顾庭会怀疑她。
所以她忍耐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书房门外,顾庭清冷淡漠的嗓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叫秦苏苏差点哭出来。
碧溪眼中慌乱一闪而过,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内,垂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姐跟将军成婚已有七日,可将军从不曾踏足过小姐房内,就连新婚之夜也是在书房度过。
再加上将军凶名在外,要是让他知道小姐为了翊王来他书房偷兵书,还不知会如何处置小姐。
书房内,秦苏苏整理好情绪和说辞,迈步上前拉开书房门。。
“将军。”秦苏苏福身行礼,仰头看着眼前面容冷沉气势凌冽的男人。
本已压下的情绪再度翻搅而上,她又想起这男人最后为护住她惨死的模样,还有他在她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救她时,抬手替她擦去泪痕时手掌的温度。
他说,“你一介漂萍柔弱女子,不过就是想活得痛快些罢了。我怪你无益,不如怪欺骗利用了你的恶人。”
那一刻,她崩溃大哭,跪在那个狠辣如蛇蝎的男人面前,跪求他饶顾庭一命。
可她越是求,那男人就越是凶狠的折磨顾庭,最后还叫人将他五马分尸!
想到这些,滔天怨恨在秦苏苏周身浮动,便是连一贯冷漠不苟言笑的男人,都忍不住惊讶掀眉。
好浓烈的恨意,便是连一些历经沙场的士兵都未必会有这样的气势。
可她的恨意和杀气,似乎并不是冲着他,反而……
她看他的眼神,饱含着深切的痛。恍若经年累月沉淀,被时光长河冲刷血肉,流露出森然白骨般。
顾庭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自己这个未曾谋面的妻子。
对于自己这个成婚没几日的小娘子,顾庭属实陌生得很。
如今细细打量才发现,自己这位小娘子竟是如花美貌。
只见清冷月色下,一席月白锦袄的女子眉若远黛,琼鼻樱唇,肤若凝脂,脸若满玉。五官精致,眼睫低垂之时,勾勒出一片温和柔软的风情。
顾庭微微眯眼,“夜深露重,夫人为何会在我书房内?”
锐利暗芒自眼角泄出,如刀似剑落在秦苏苏脸上。
一声夫人,唤得秦苏苏心中怦然,脸上热气涌动,耳尖不自觉的就红了。
她垂头,躲开顾庭的目光。
难怪外面都说他是杀神,单单一道目光,就压迫好似要杀人一般。
若不是她重生一遭,知道他其实是面冷心热之人,只怕又会如上一世一般,直接被他吓晕过去。
有传言,顾家嫡子,元国战神,乃是个残暴不仁的杀神。他之前的两任妻子,都是被他给虐杀的。
而她是本不该嫁与顾庭,只因嫡母逼迫,无奈之下替妹出嫁,所以上一世她对顾庭是有怨恨的,再加上顾庭凶名在外让她害怕,故而对顾庭避如蛇蝎。
翊王就是利用她这般心理,一步一步将她蛊惑,让她为他所用。
稳了稳心神,对于顾庭此问她早已料到,故而心中已有作答,“妾身此来是想问问,自成婚之日起,妾身便不曾再见过将军。可是妾身哪里做错,惹了将军不快,故而遭到厌弃?”
顾庭面无表情,“半夜来问?”
秦苏苏擦着眼角的手势一顿,继而更加哀怨,看着顾庭的目光如同看一个负心汉,“出嫁前妾身曾听闻,将军勤勉,日日忙碌至深夜。妾身从府中下人处得不到将军踪迹,便只能来此处想法子碰碰运气了。”
“府中无人告知你,我成婚第二日便被圣上派去西山督促换防一事吗?”顾庭的眸子眯了眯。
秦苏苏愣住,仰脸甚是惊愕,“将军是刚刚回来?”
“是。”顾庭点头。
秦苏苏捏着帕子的手攥了攥,前世他也是这般,自成婚那日起便没了踪影。
翊王告诉她,顾庭瞧不起她的出身,成婚后日日流连烟花柳巷,故意给她和秦家难堪。她来偷信,顾庭不在,也是翊王用计调开的缘故。
现在想来,上一世她来偷信时,顾庭并不曾出现过。怎么这一世,他突然中途回来了?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有些事情的发生被改变了?
也是,她重生之后,不再帮翊王偷信,亦不再相信于他,导致上一世惨剧发生的根源在一开始就被改变了。
那么相应的其他事情有所改变,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上一世顾庭最后的惨状,秦苏苏红了眼睛,再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眼底满是血丝的模样,心下更是揪痛,“看将军模样,定是片刻不停的赶路,不曾好好休息用膳吧?”
他一心为国,可他忠于的君主对他却只有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顾庭定定的看着拿帕子为他拍掉身上尘土的女人,黑眸中闪过一道幽光。
这女人,不该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么,怎么会突然主动凑上来?
还有她脸上的表情,是在心疼他?
顾庭面上不显,语调依旧淡漠,“无妨,管家大概已经吩咐厨房煮面了。”
“如此怎行。”秦苏苏音调拔高,反应过来,讪讪解释,“我的意思是,将军为国为民甚是辛劳,应该吃的好些补补身体才是。”
“将军稍后,妾身这就去厨房为将军安排膳食。”顾庭刚要阻止,就见面前的女子匆匆行礼,拎着裙摆转身朝小厨房疾步而去。
顾庭看着那一抹飞奔而去的纤影,眉目沉沉。她这是怕被他追问,露出破绽,故而急着找借口离开?
他伸手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方才夫人进来,都做了些什么?”顾庭站在门口,朝黑暗中沉声问道。
黑暗中,一道刻板恭敬的声音传来,“夫人进来后,在书案前出了会神。然后出去同丫鬟说了几句话,再进来后什么都未及做,将军便回来了。”
小厨房内,碧溪坐在灶前烧火,看着忙前忙后的秦苏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姐不是很讨厌将军,日后要想办法跟将军和离的吗?
现在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这是小姐迷惑将军的手段?
碧溪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日后才好配合自家小姐行事。
“小姐,您是不是准备给将军下毒啊?”碧溪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问。
秦苏苏切菜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知道这是自己以往给碧溪说的一些话,让她产生这样的认知。
她叹了口气,正色道,“碧溪,我是真心想为将军做一顿饭。将军是我的夫君,夫为天,若将军不在,我的天也就塌了。”
“可是小姐,翊王不是……”
“碧溪!”秦苏苏重重打断碧溪的话,神色清冷,“翊王是高贵的皇子殿下,而我的母亲是商户出身,无论现在父亲坐到何种官位,我的出身是改变不了的。如若将军会因我出身嫌弃与我,何敢保证翊王不会?”
“可翊王殿下不是说他日后定会以正妻之位,迎娶小姐吗?”
秦苏苏轻笑一声,“翊王若是真心,为何我被嫡母逼迫时不来求娶?我如今已为将军妇,翊王贵为皇子,他的正妻就算不是出身名门身份高贵,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已婚妇人!”
翊王花言巧语,惯会骗人。碧溪对她的忠心,她自是不疑。
只是越是如此,她越要同碧溪说清楚,好叫她早日认清翊王的真面目,免得日后被翊王利用。
碧溪呆坐灶前,表情讪讪如被雷劈。
她一直以为,翊王殿下对小姐一往情深,日后定会是小姐最好归宿。
小姐身世可怜,夫人是商户出身,原本还指着老爷高中之后可以借用官家夫人的名头抬一抬身份,谁知老爷前脚高中,后脚就娶了个官家小姐做平妻。
婚后更是独宠官家小姐,对夫人和小姐不闻不问。夫人郁结在心,没多久便去了。老爷顺势将官家小姐抬为夫人,从此小姐便受嫡母磋磨。
当初顾家想要求娶的也是二小姐,因为顾夫人请大师算过,说是秦家嫡女与镇国将军顾庭八字契合,必会助益将军。
可是老爷舍不得二小姐嫁给杀神,便以小姐也是嫡女为由,让小姐替嫁过来。
为此小姐几乎哭瞎了眼睛,嫁到将军府这几日更是战战兢兢。她本还想着有翊王殿下在,小姐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可现在听小姐这么一说,那翊王岂非是别有用心?
见碧溪被自己说得呆住沉思,秦苏苏也没打扰,手下动作不停,很快便做出简单的四菜一汤,唤上碧溪,端去书房。
书房内,秦苏苏与碧溪一番话一字不落传到了顾庭耳中。
顾庭清冷的面容无甚变化,心中却略微有些惊讶。
昨日他还听暗卫传信,秦苏苏身边婢女与翊王联络,似是有所图谋,是以今日才会快马加鞭赶回来。谁知一回府便听说秦苏苏带着婢女进了他的书房。
他知翊王不如表面那般简单,是以特意吩咐府上,给秦苏苏绝对自由,目的就是为了看看翊王想通过秦苏苏做什么。
若非如此,秦苏苏别说进他的书房,便是靠近他的院子都不可能。
只是,昨日还与翊王接触听命行事的人,缘何突然间如此通透了然了?
还是说,这只是她故作姿态?
“夫人可有发现你?”
暗卫一愣,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俯首肯定道,“绝对不曾!”
暗卫一向隐身暗处,行踪诡谲,是以被称为暗卫。若是暗卫盯人,却露了行踪,是为失职,便不配再为暗卫。不能再做暗卫,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顾庭这么问,倒不是觉得暗卫失职,只是心中疑惑随口一问罢了。
他挥挥手,“好了,下去吧,继续守着夫人,有事立刻来报。”
“是。”暗卫躬身退下。
顾庭手指摩挲着手中纸页,逐渐陷入沉思。
秦苏苏带着手捧托盘的碧溪推开书房门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一幅灯下美男出神的画面。
她站在门口呆了呆,没想到人人畏惧的杀神,竟长得这般好看。
只见灯光下,那人一身素青色窄袖长袍,身姿如松挺拔,一头墨发用布带随意束在头顶。朗眉星目,神情淡漠,自有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恐怖气质。
也因着这气质,他被人称作杀神。
秦苏苏嫣红唇瓣勾起一抹温软浅笑,“让将军久等了。”
一招手,身后碧溪捧着托盘上前,将托盘里的美食一盘盘端出来放在书房外间的梨花木小圆桌上。
秦苏苏一边布筷,一边柔声道,“今夜晚了,妾身也不知将军喜欢吃些什么,便随便做了些。将军若吃得爽口,或日后有什么想吃的,便告诉妾身,妾身做与将军吃。”
顾庭淡漠点头,“有劳。”
秦苏苏并未因他语气中的疏离而伤心,反倒勾唇浅笑,笑容在光晕下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温柔,“妾身母亲多病,吃食上许多讲究。为了照顾久病母亲,妾身研习了厨艺。虽比不上宫里御厨,但尚能入口,将军不妨尝尝。”
她半句不提自己在家时多受苛待,但聪明人一听便能想明白。
秦苏苏怎么说都是三品工部侍郎的嫡女,堂堂嫡女的生母生病,吃食竟要由嫡女来费心,可见她们母女在侍郎府的日子不好过。
顾庭垂眸未说什么,只看着眼前菜色。家常菜品,少了酒楼的妆点精美,御厨的做工考究,却难能可贵有一股子叫人心暖的烟火气。
征战沙场之人,浴血厮杀之时,其实最怀念的莫过于远在他乡的家,以及家里的味道。
“多谢。”这两个字,顾庭说得真心。
他在桌边坐下,扶筷尝了一口。
入口即惊艳!
身为顾家嫡子,陛下亲封的镇国大将军,顾庭享用过的美味佳肴不在少数,便是宫里御厨做的也吃了不少,但却没有一个抵得过秦苏苏的手艺。
因为时间紧迫,秦苏苏只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且都是易快易熟的食物。
但偏偏,最简单的食物,才最是考验烹饪者的手艺。
秦苏苏站在一旁,万分紧张的看着顾庭,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表情变化。
无奈顾庭表情从始至终都一样,她看不出,只好发问,“将军,味道如何?”
被她这么定定的看着,那般灼热的眼神,还是顾庭生平仅见,不知为何,心底竟窜生出一股异样情绪。
他故作冷漠垂下目光,“有劳你为我下厨,坐下一起吃吧。”
“我不饿,你还没说好不好吃呢。”情急之下,她连称呼都忘了。
顾庭的目光再度落到她脸上,见她眼神干净真诚,实在不像作假,清了清嗓子,“你先坐下再说。”
秦苏苏只能敛衽坐下,然后再眼巴巴望着他。
顾庭见惯了别人对他或敬畏或害怕的目光,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认真又**裸的看着。面对万千敌军尚面不改色的顾将军,竟觉些微窘迫。
他稳了稳心神,淡声道,“很好。”
他一个好字,叫秦苏苏整颗心都飞扬起来。
“将军喜欢便好。”
她托腮望着顾庭英俊面容,“既然将军喜欢吃,那日后只要将军在府上,妾身日日做给将军吃。将军喜欢吃什么,也可告诉妾身。妾身别的长处没有,学做菜倒是快得很。”
“不必麻烦,我的日常起居向来是由管家在负责打理。”顾庭淡声道,“我知道你嫁到顾家并非真心,过些时候吧,我会亲自告知母亲,请求与你和离,你且再忍耐……”
“不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苏苏情绪激动地打断,“我不要和离!”
喊完,羞愧的低下头,道,“妾身知道……”
“在我面前,你可不必如此自称。”
秦苏苏抿了抿唇,“我知道,我出身微贱,名声也不好,此前还做过不少糊涂事,将军厌弃我也是应该。”
“这几日将军不在,我也想了许多。我既已嫁与将军为妻,在外人眼中,我便与将军是一体,祸福相依荣辱与共。将军若是出事,届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我这位将军夫人。我虽无大才,这点还是能看透的。”
她正色看着顾庭,“有些话我如今说来,将军必然不信,但我以我过世的生母为誓,我是真心想与将军勠力同心。将军也不必现在就信,端看我日后表现吧,我会让将军相信我的。”
顾庭定定看了她半晌,不说信,也不说不信,目光幽深暗沉,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秦苏苏双手绞着帕子,有心再说些什么,又怕说得太多反倒惹了顾庭疑心反感,一时进退维谷,颇为难受。
恰好书房门被骤然敲响,“将军,紧急军报。”
见顾庭有事要处理,秦苏苏乖巧识趣的敛衽行礼,“既然将军有军务,那我就先行回去了。”顿了顿,“菜……将军忙完别忘了吃。”
顾庭点头。
秦苏苏虽然不舍,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和顾庭拉近关系的最好时机,
和碧溪回到她在镇国将军府的住处兰芝院时,院子里一片漆黑,连个职守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见到这种情况,碧溪气得俏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自从新婚之夜将军没有来小姐卧房开始,将军府的下人们便当他们不存在一般,虽说没有苛待,却也未曾将小姐当成将军夫人来恭敬。
自己都气成这样,小姐心里该如何难受啊。
碧溪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强打起精神,扶着秦苏苏的胳膊轻声道,“小姐想必累了吧,奴婢去厨房为小姐烧些热水,小姐沐浴过后再歇着吧。”
秦苏苏是累极,本想简单洗个脸就睡下的。可方才在厨房忙活半天,身上都是油烟味,不洗一下,她又的确是睡不着。
于是点点头,任碧溪去厨房忙活,自己回了房间。
房间里,秦苏苏坐在八仙桌旁,拎着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前世她对顾庭并未过多关注,是以也不知道他今夜收到的紧急军报是什么。
不过她却清楚记得,来年开春时,北疆那边的北蛮骤然向元国开战,顾庭会率三十万大军奔赴北疆。
这一仗,打得异常惨烈。
三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不到五万,顾庭重伤,其麾下得力的五名副将战死其三。
元国无奈,向北蛮提出议和,嫁七公主于北戎三皇子为妻,割让五座城池,并赔款无数。
因这一仗,顾庭杀神之名不复,朝中言官上奏弹劾,称他刚愎自用,害元国数十万儿郎殒命,奏请陛下收回兵符,严惩顾庭。
陛下感念其重伤为国,虽然并未收回兵权,却派了当朝威武将军严正,与顾廷同掌顾家军。
也因此,不少人看出来,陛下对顾庭和顾家军,已不复往日信任。
再加上伤好之后顾庭武功全失,顾家军逐渐为严正掌权,军中效忠顾庭的武将被悉数替换,以致后来顾家被诬陷叛国,满门抄斩时,竟无多少人上奏为其陈情。
想到这些,秦苏苏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帕子。她不知道此次送来的军报是否与北蛮有关,但有一件事,她必须提前为顾庭筹谋才行。
顾庭北蛮之战之所以会惨败如斯,乃是翊王设计。
顾庭手下有个叫李炎的副将,此人乃是顾庭左右手,是顾庭极为信任之人。李炎本人也是一名悍将,对顾庭也是极为忠诚。
无奈家中有一嗜赌成性的弟弟,翊王知道后,找人设计,让他弟弟欠下不少银钱。后带人上门讨债,想法子抓了李炎妻儿,以其妻儿为要挟,让李炎在与北蛮一战中出卖顾庭,将顾庭如何排兵布阵提前泄露出去。
翊王的人告诉李炎,他们只为败坏顾庭不败神话的名声。李炎忧心妻儿,信以为真,却不想酿成大祸。后眼见顾家事发被抄却无能为力,心中郁结,没多久便病逝了。
可是她一个深宅妇人,在顾家又没有可用的人手,又不能贸然去同顾庭说要他提防自己最信任的副将……该如何是好呢?
秦苏苏深夜去书房寻顾庭,并为顾庭做了一桌菜的事情,在第二日一清早,传到了顾夫人宋氏的耳朵里。
彼时宋氏刚刚起身,正就着贴身嬷嬷的手用蜜水漱口,闻言拿帕子沾了沾唇角,“庭儿怎么说?”
“少爷说,她去书房并未做些什么,暂时可不必理会。”嬷嬷躬身替宋氏穿鞋。
宋氏点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想替庭儿娶个贤妻,谁承想竟娶了个祸害回来。陛下对我们顾家,是愈发不容了。”
那秦氏是没做什么,还是没能做成什么,她心里明镜一样。
“夫人且放宽些心吧,少爷既说不必管,想必心中是有章程的,咱们且看着就是了。”嬷嬷劝解着宋氏。
宋氏点头,儿子稳重,胸有沟壑,她是知道的。只是他到底是征战沙场志在四方的男儿,顾府的后宅又一向安宁,他对那些后宅的腌臜手段未必有多了解。
罢了,还是自己多替他盯着些就是了。
正收拾着,就听外间伺候的小丫鬟喊了一声,“夫人,少夫人过来了。”
宋氏眉毛一掀,“她来做什么?”
秦家胆敢玩弄替嫁的把戏,就这一点,就足够宋氏恨死秦苏苏了。
更别说这个秦苏苏,未出阁之前便跟陛下的三皇子翊王来往过密,且还闹出过剽窃他人诗作的丑闻,简直是整个大都城的笑柄。这样一个女子,嫁进顾家大门,分明是在往顾家的门楣上抹黑。
偏偏陛下乐见其成,知道后非但没有怪罪,反倒在大婚之日派人送来贺礼,硬生生赋予了这桩婚事赐婚的荣耀,叫他们顾家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叫宋氏怎么能不恨毒了秦苏苏。
可再怎么恨,这是陛下“赐婚”,她无可奈何,只能当这个秦苏苏不存在。
嬷嬷拍拍宋氏的手,“夫人,还是给少夫人留些颜面吧。”
给她留颜面,宋氏是很不情愿的,可再不情愿,架不住背后有皇帝在,只能恨恨咬牙,“让她进来吧!”
秦苏苏被请进小花厅里,宋氏已经坐在上首品茶了,瞧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苏苏迈着小碎步上前,蹲身,“儿媳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宋氏抿唇笑得含蓄,“难为你竟还想得起来给我请安。”
秦苏苏面上一红,细声细气的道,“母亲宽宥,前几日是儿媳惫懒,日后定日日来向母亲请安,晨昏定省,莫不敢忘。”
“有心就好,晨昏定省倒是不必。”日日都要见她,宋氏怕自己会忍不住。
秦苏苏看出来,宋氏这是不喜她。
也是,谁家要娶的儿媳被人顶替,婚前还曾同别的男人来往过密,夫家都不会高兴。
这些日子顾府的人未曾刁难为难她,已然是顾府家教好了。
秦苏苏吸了口气,想要扭转众人对她的印象,非一朝一夕,只能徐徐图之,眼下还是先紧着要紧事来。
她 笑 着柔 声 道 , “ 这 些 都 是 儿 媳 应 当 做 的,”顿了顿,“今日来向母亲请安,还有一事想与母亲商量。”
宋氏神态倨傲的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敛去眸底冷意,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事?”
秦苏苏在心底筹措了一下用词,轻声道,“我与将军成婚已有八日,三朝回门时将军不在,未曾回去,如今将军回来了,儿媳想和将军回去一趟。”
出嫁女儿三朝回门乃是情理,顾庭因奉皇命督查换防一事耽误了尚情有可原,但如今他回来,于情于理都该过秦府一趟。
虽然秦家替嫁这事儿做得不光彩,但他们顾家万万不能落人口实。
宋氏练时表情回暖一点,自秦苏苏进来后首度将目光落在她脸上,“是该回去一趟。于嬷嬷,叫上管家,去把库房打开,好好选一选少夫人回门要带的东西。”
“母亲,东西就不必带了,儿媳只是想带将军回秦家祭奠一下儿媳的生母。”秦苏苏低垂着眼睫,语调平和无波,“至于其他,儿媳并不在意。”
宋氏讶异挑眉,秦氏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同秦府实则关系不睦?
抬眸看向于嬷嬷,“你虽说不用,但我顾家却不敢做出如此失礼之举。于嬷嬷,去挑吧。”
顿了顿,“把少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带上,她是秦家出来的,当了解秦家众人喜好。”
“是。”于嬷嬷双手交叠于小腹前,躬身行礼后走到碧溪身前,“碧溪姑娘,随老奴走一趟吧。”
“奴婢不敢当,于嬷嬷折煞奴婢了。”碧溪诚惶诚恐的朝于嬷嬷行礼,然后抬眸去看秦苏苏。
见状,秦苏苏也不好再推辞,对碧溪颔首,“如此,你便随于嬷嬷去一趟吧。切记,万不可给嬷嬷添麻烦。”
“奴婢遵命。”
碧溪和于嬷嬷走后,小花厅里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沉凝。
秦苏苏犹豫了许久,几次想要开口将李炎的事告知宋氏,但都忍住了。
且不说宋氏会不会信,单她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就不得不让人疑心她与翊王关系。
约莫半个时辰后,于嬷嬷带着碧溪回来了。
宋氏搁下手中喝了半个时辰的茶盏,吩咐于嬷嬷,“派人去同庭儿身边的人说一声,让他下朝后来我这里,我吩咐他几句,然后你们便一起回去吧。”
“是,母亲。”
有下人端了新沏的热茶上来替宋氏换,秦苏苏见状起身,先一步接过,亲自捧到宋氏面前,毕恭毕敬双手呈上。
“母亲,儿媳是个蠢的,偏生母又去世得早,未及教导儿媳更多为**子应会之事,若有做得不周到之处,还请母亲海涵。也望母亲能够多多教导儿媳,儿媳不求能为将军分忧解劳,但愿不给将军添麻烦就好。”
这一番话发自肺腑,极为真诚,叫宋氏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这秦苏苏今日犯得什么病,跑到她面前来装乖卖好。
见自家夫人愣着不动,于嬷嬷轻轻碰了碰夫人的袖子,提醒她少夫人还端着茶呢。
宋氏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冷淡的接过茶杯,不过开口的语气却和缓不少,“只要是为庭儿好,你愿学,我自是愿教的。”
“如此,便多谢母亲了。”秦苏苏喜滋滋应下,福身告退,“母亲若无其他吩咐,儿媳就先退下了。”
宋氏摆摆手,秦苏苏立刻迈着碎步乖巧退下。
秦苏苏一走,宋氏立刻转向于嬷嬷,“方才你出去,可从碧溪口中套出什么?”
于嬷嬷摇了摇头,“那丫头也不知是真的胆小如鼠还是怎的,老奴刚开了个口,那小丫头就诚惶诚恐向老奴诉了好一番苦。大致与咱们查到的也差不离,左不过就是侍郎夫人被扶正之后,少夫人的日子便不好过之类。反倒是少夫人和翊王之间,那小丫头半个字也没说。”
宋氏哼了一声,甩着帕子,“那丫头能在林氏手底下安然无恙活到今天,绝不是个没有城府的。能被她带到咱们府上来的丫头,又怎会是个蠢的。你问话时,没有露什么痕迹吧?”
“夫人放心,老奴晓得轻重。”于嬷嬷上前扶起宋氏的手,扶着她朝内间走去,“看少夫人今日表现,的确是个厉害的。”
宋氏满腹心事的重重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咱们府上的清闲日子,怕是要到头咯。”
这厢宋氏和于嬷嬷尚在感慨,那头碧溪也将方才于嬷嬷试图套她话的事儿告诉给秦苏苏知道。
秦苏苏听完之后,点点头,心中压力更重。
都怪她以前太过天真,又因在秦府的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才会别人稍微给点甜头,便对人家深信不疑。还未出阁,便跟翊王来往,坏了名声。现在想要得到将军府众人信任,才会这般不易。
不过她有信心,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相信她,她是真心为顾庭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李炎的事儿。
“碧溪,你那个在秦府当差的表哥,靠得住吗?”她们在秦府无甚根基,碧溪这个表哥,听她说似是从小就与她定了亲的,以前在秦府的时候对她们也多有照料,所以秦苏苏想把这事儿交给他去办。
碧溪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提起表哥,不过慎重点头,“奴婢以性命担保,小姐有事,尽可放心吩咐表哥去做。”
“如此正好,我这儿的确有一件事,想要吩咐他去做……”
顾庭下朝回来,刚进府门,管家便过来寻他,说夫人有事让他去一趟。
顾庭一听,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便赶到了松柏院。然后在松柏院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回自己的梅香院换了身常服后,便带着人去了秦苏苏的兰芝院。
一进院子,人没见到,先闻到一股自小厨房飘出来的香气。这香味诱人非常,叫早朝前只吃了些东西垫底的顾庭顿觉腹中饥饿难耐。
恰好此时,秦苏苏一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一边从厨房出来,一抬眼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顾庭,脸上登时绽开一抹初阳般灿烂明媚的笑。
“将军回来了。”她快步迎上来,福身行了个礼,“可用过早膳了?我熬了点粥,将军可要尝尝?”
顾庭大步走到桌边坐下,抬眸看她。
“将军稍候片刻。”秦苏苏柔和一笑,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后,早膳摆了满桌。
顾庭喝了一口粥,滚热的粥落入肚子,暖了四肢百骸,令人觉舒爽无比。
他又去夹了一个包子,抬头间见她正眼巴巴的盯着他,他低头咬了一口,含糊道:“味道不错,你也坐。”
得到了满意的反馈,秦苏苏心里乐开了花,才在一旁坐下,捧着一碗粥小口喝着。
顾庭吃了个饱,他放下筷子时见她已拿着帕子在擦嘴。
对面碗里还剩下一点粥,显然是不打算再吃了。
“吃完。”
才几两重的身子骨,饭都不好好吃能养活吗?
秦苏苏以为他在嫌弃她浪费粮食,连忙低头将粥吃完,才道:“将军,我吃好了。”
她乖乖巧巧的模样,听话得很。
当真就自此转性啦?
顾庭掩下心中的疑虑,起身道:“母亲准备了回门礼,你且好生收拾,我在外等你。”
秦苏苏听得心中一喜,声音里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雀跃:“我这就来!”
他既开了口,定然是要陪她回门了。
前世她避他如蛇蝎,又加之娘家不喜,便连回门之事都没提。如今想来那时候的自己,也是真真蠢笨至极。
宋氏虽不喜这儿媳妇,但回门之礼还是准备得体面,早已装好了车。
等秦苏苏与顾庭出门,夫妻两个同乘一辆,往秦府去。
在秦苏苏的记忆中,与他这样安安静静的呆在一处的时候似乎没有,如今这般安静的坐着,她也偷偷的打量着他。
卸下了戎装的将军似乎收敛了几分血气,俊朗的眉目间平和了些,只浑身气质矜贵冷冽,如一朵高岭之花不可摘。
而这般的他,是她的男人。
秦苏苏唇角忍不住溢出笑意。
顾庭就这么看着她自个儿坐在那儿偷笑,回门就这么叫她高兴?
线报说她在秦家的日子并不太好,难道是情报有误?
“你很高兴?”顾庭索性问了。
秦苏苏正想得高兴,冷不防被问一嘴,愣了一下才道:“嗯,将军陪着我,我便高兴。”她想了想,又道:“回家后将军能否陪我去亡母坟前祭拜?我想与母亲说说话。”
想让母亲看看她如今的夫婿是这般俊朗高大,是个以后会真心体贴爱重她的男人,也好让母亲泉下安心。
对此,顾庭没有拒绝。
很快到了秦府,秦老爷领着妻儿相迎。
顾庭跳下马车,回头冲秦苏苏伸出手。
秦苏苏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言笑晏晏的将白皙的手放进略显粗犷的掌心中。
腰间的手臂强劲有力,轻松将她揽下马车,秦苏苏只觉得那处滚烫似火,垂眸连看也不敢看他。
“顾将军。”秦老爷已迎了上来,热络寒暄。
顾庭礼貌的颔首见礼,眸光从女眷身上一扫而过,半分不曾停留。
秦苏苏原本想跟亲爹行个礼来着,可惜顾庭一直不曾松手,她便动缠不得,只能作罢。
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忘记了收手。
两人各有心思,却不知外人看来,却是俊朗高大的男人体贴的护着妻子。
原以为传说中的杀神都是如何凶神恶煞的模样,可谁知一见竟是这般俊朗的少年郎。
且顾庭常年征战沙场,气势中自带一股阳刚,比之京城那些只会谈诗论画的公子们精神不知多少倍。
秦明月垂在衣袖里的手搅着手帕,不甘从心底升起:本就该是她的,凭何现下要便宜了那贱人!
对,是她的东西,她就要抢回来。
“姐姐!”秦明月抬头,绽出一抹天真的笑意,“许久未见,真真是叫妹妹好想,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啊?啊!不会是……你做什么惹顾将军生气了吧?”
不等秦苏苏回应,她又忙冲顾庭道:“将军,我姐姐她从小生在乡野,性子是随和散漫了些,还请您勿要怪罪。”
什么生在乡野、性子散漫,不过是想说没有教养罢了。
顾庭淡漠的扫了秦明月一眼,又转头看看自己的妻子。他倒还真没看出她是如何性子散漫了,只觉得乖巧温和得很。
秦明月没有得到回应,张嘴还想说什么,被秦苏苏打断:“好了妹妹,我们快进府吧,将军都站了这有些时候了。”
客人到门口却不知迎进去,才是真没教养。
秦老爷忙热情招呼顾庭进府,男人们还有事情要谈,便去了书房,秦明月热情的拉着秦苏苏回后院。
“姐姐,顾将军可有生你的气?”
“他为何生气?”秦苏苏认真纠正她,“你该叫姐夫。”
秦明月眼底一闪而过阴戾,转眸又笑起来,转身去房间寻了些首饰捧出来。
“我看姐姐头上也没几支钗,顾将军也太粗心了,都不知为姐姐置办些新的,我这些送给姐姐。”
秦苏苏扫了一眼,都是些陈年旧花样的首饰,秦明月早就不爱戴了的,这会儿倒是拿来当宝送给她了。
她将首饰推开,淡淡道:“将军不喜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只爱我这般素雅淡然,首饰你还是留着自己戴。”
说谁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呢!
秦明月心中暗骂,面上却扯出一抹笑:“改明儿咱们去铺子里选些新的,我去府上邀姐姐吧?”
怕不是想邀她,而是想看别人吧?
秦明月的那点小心思,秦苏苏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好笑至极。
当初是她不嫁,这会儿看上了又想来抢。
可惜晚了!
她秦苏苏与顾庭早已过了六礼拜了堂,是正正经经的夫妻了。上辈子他是她的夫君,这辈子他也只会是她的。
秦苏苏冷笑:“不必,你我姐妹又不情深,实在不用邀在一处玩儿。”
“姐姐这是说什么话,我……”
“小姐,将军差人来问,可要去祭拜夫人了?”碧溪突然进来,打断了秦明月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