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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人到中年,失去劳动力的古玥,独自徘徊在街角很久了。

其实,她才刚四十岁。只是,身体垮了,精神上又饱受摧残,令她看起来和五六十岁的人也差不多。

她悔啊!

后悔小时候不知道努力读书,没有清晰的人生规划,懂事得太晚。等真正意识到命运的不公时——有人生来可以衔着金钥匙,而有人生来就是为填饱肚子,她已经上高中了,身边的人都很认真学习,就算她再努力,普通的智商,也没法送她赶超别人、直上云霄。

她恨啊!

恨自己年轻不懂事,恋爱脑识人不清,以为遇到的下半辈子相濡以沫的人,结果,不过是给凤凰男做了几年陪侍,等人家攀了高枝,一纸离婚就让她跌落云端。

她还气!

气兄长幼时不努力就算了,青年时期还各种惹事,等她参加工作了,又找她各种借钱,变相地吸她的血!这也就算了。她出了一份力养大的亲侄儿,竟然在她需要个安身之所休养生息的时候,和即将结婚的未来侄媳妇一道,阴阳怪气地明里暗里提醒她家里没地方给她这个“外人”住!

她也胡思乱想过!

要是,儿时父母不嗜赌,兄长能懂事,她能有个明事理的长辈及早地告诉她人生应该怎么来,而不是浑浑噩噩、随随便便、按部就班地去张大、结婚,会不会,人生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古玥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父母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勤劳踏实、和和气气;梦里,兄长是个妹控,有什么好东西都想和她分享,有什么事都在她前头顶着;梦里,她早慧、努力,能力超群、气质出众,不仅考上牛逼的大学,还能和理想的人生伴侣结为夫妻.......

“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低声呢喃着,抬起头来看着前方车水马龙。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前方百十来米处出现了一辆狂奔而来的小货车,似乎是刹车失灵了,司机狂按喇叭,一路朝着古玥的方向飞驰而来,连红灯都没有停。

而就在离她不到五六米的地方,有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已经吓得呆若木鸡,完全挪不动步子了。

古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一个箭步上前,成功地拉开了小孩,也在所难免地牺牲了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古玥想,这样也好,这遭罪、平庸而倒霉的一生,就让它结束吧!

甚至,她还想到了自己那不到两万块的存款,能不能被父母取出来。虽然怨恨过父母,可至死,她还是挂念着他们的!

“疼,好疼!”

古玥只觉得头像被锤子锤了一样钻心的疼,难道这就是被车撞到的后果吗?

可是,为什么被极速行驶的车撞飞了,手和脚都还能好好的,除了有种擦破了皮的轻微疼痛感。

古玥想揉揉自己的脑袋,这一抬胳膊,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眼前分明是一只瘦弱得鸡爪子似的小胳膊!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古玥震惊极了:尼玛,这明明是个五六岁小孩子的身体呀!

她晃晃脑袋,没有接收到任何“额外”的记忆,她还是她自己,只不过,“小古玥”的时候的记忆片段,突然更加清晰起来!

“哈哈哈!我难道回到过去了吗?!”

这时候的古玥,也不知是重获一次机会让她欣喜若狂,亦或是回归到幼小的躯壳后心性也跟着缩水了,总之,她手舞足蹈,一点都不像曾活了四十年的人!

这是一九九四年的十月,具体哪一天,原谅她现在这个小身体的记忆模糊了,而“成年”的她,怎么也想不起几十年前她攀爬自家土围墙摔破脑袋是哪一天!

是的,刚上一年级的她和三年级的哥哥古驰放学回来后,看着门上的一把锁,他哥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说带她爬墙进去。

土围墙只比成年人高了半个头的样子,围了一个大概四五平米的露天小围子,夏天用来洗澡的。

和围子通着的一头是猪圈和茅厕,另一头就是兼做厨房、客厅和餐厅的灶屋,灶屋再过去,有一间逼仄的房间,里面摆了一张完好的木床、一张木板搭的拼装床。

平时进出都是灶屋的门当作大门。

土墙只有一个镂空水泥窗可以用作攀爬的支点。古驰毕竟大些,又是男孩子,几下就爬墙头上又翻下去了。

古玥望着起点都在自己下巴处的水泥窗,见她哥跟个猴似的爬得轻松,想也没想就手脚并用地攀爬起来。

那水泥窗毕竟是用泥巴浆糊在土墙上的,估计是古驰攀爬的次数多了松动了,窗子竟被她抠了出来,人也直接就往地上后仰倒去,悲催的,窗子跟着掉下来还砸到了她额头。

然后,就是三十多年后的成年古玥带着记忆回到了现在这个小身体了。

听到古玥的叫声,正在灶屋里乱翻碗柜的古驰才想起他妹还没进来。

看到围墙的花窗掉了,心大的古驰也不免吓了一跳。

他从那原本的窗口处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急急忙忙去看他妹哪里受伤了。

“呀,好多血!”摸到古玥被血浸透了的头发,他有点心慌。

“你在这草地上坐着别动,我去找找看周伯母在不在家,叫她帮忙给爸BB机发个讯息!”

古玥望着急匆匆往左手边周伯家里去的古驰,有点难受,还有点儿意外。


长大后的古驰,自私冷漠。只有在想找她借钱的时候,才会先假心假意地问候一下“妹啊,最近咋样?”

然后,不等她说一下真实情况,就来一句“妹啊,哥没钱吃饭了,借几百块给哥吃饭吧?下次有了还你!”

从来没有过还钱的“下次”,只有永无止境的借钱的“下次”。

可是,望着急匆匆消失在左手边小竹林的古驰,她记起来了,小时候的哥哥,也让她觉得温暖过!

爸妈爱打麻将、赌博,她小时候,基本是跟着古驰混大的。

古驰到哪,她到哪。

古驰爬树,她在树底下扯着脖子望。

古驰晚上出去找队上的小伙伴玩,她在后面跟着。古驰总要玩到十一二点才想起来回家,而她,就和他们那些小伙伴一起,犯着困也要耗着。

如果是像这样放学回来家里没大人,那古驰还会负责做两兄妹的吃食。他别的特长没有,就一手好厨艺,估计就是这样打小练就的。

也有那么一两次,有小伙伴要欺负古玥,古驰不干了,冲上去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奈何对方有两兄弟,而古驰这边只有两兄妹,古玥还是个小弱鸡。最后,古驰被人压地上揍得很惨,古玥在一旁哭成了大花脸。

还有一次,古驰也是因为要护着她,被一个经常和他们一起玩的男孩子一脚踹下了斜坡。

再有一次,古家兄妹和小伙伴们在水库边玩大冒险,差一点掉水里淹死,是古驰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拉到了安全地带。

想着前世这些事,古玥眼睛有点酸涩,有泪水似乎都在眼眶里打转。

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她会一次又一次借钱给她哥的原因,可是,长大后的古驰,怎么就会变化那么大呢?!

不行,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要改变那糟糕的一切!

毕竟血浓于水,她不可能一个人独来独往过完这新的一生!

那就,大家都重来一次吧!只不过,这次,她要做一家人命运的主宰!

正想着这些,小竹林里传来了脚步声和周伯母与古驰的对话。

“你咋带着你妹翻围墙,你妹才多大啊!”

“我们进不去。我爸肯定出诊去了,伯母,你晓得我妈在哪家打牌不?”

“不晓得!你妈也是,明知道这会你们兄妹俩放学回来要进屋,也不晓得早点归家做饭!”

“周伯母。”看到眼前分明就是才五十来岁的周伯母,古玥觉得非常亲切。

上辈子,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邻居伯母,给过他们两兄妹太多关照。

“哎,小玥,你咋样?还在流血啊?......造孽呦!让你们两小孩进不了屋,就知道打牌打牌!”

周伯母边吐槽着,边用带过来的干净毛巾给她额头边边的血污擦擦,一手摁着额角似乎还在渗血的地方。

“小驰,你去屋里翻翻,看看有没有碘伏和纱布绷带一类的东西。”

“好,我这就去。”

古驰又沿着那空了的窗户洞口爬了进去,不一会,真让他找来了碘伏和纱布。

“伯母,麻烦您看看咋弄?我爸那个药柜子上锁了,这是我在桌子上找的,没有绷带。”

“给我吧,我先给她消消毒,用纱布隔一下。”

周伯母很快就弄好了,她让古驰摁着,交代道:“你摁着等我一下,我回家找根布带子先缠着,等你爸回来再让他处理一下。”

在周伯母的帮助下,古玥的伤很快处理好了。她还给小姑娘拿了一个煮熟的红薯,叮嘱她不要爬窗了,免得伤口扯动再流血,就乖乖地坐门口,等家里大人回来开门吧!

另一头,古驰古玥的父亲古从贵看到BB机上熟悉的电话号码(邻居周大哥家的),按照约定,想着肯定是有人找他看病,在家等着了。

于是,他也没再找别人去借电话回过去(毕竟要找户有电话的人家也不容易),只是匆匆结束了看诊,便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去。

“千万别是啥急症!”

他一边飞快地蹬着脚踏,一边在心里祈祷。

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乡下人得了病,一般舍不得找他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夫看诊,除非到了熬不住、不能扛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行医技术突飞猛进,也越来越受村民们的信赖,在村里算得上能说得上话的人之一了。

唯一的毛病,就是有几个钱就爱赌博。经常白天挣的钱还没捂热,晚上就在牌桌上送给别人了。

古家门前有一个小坡。

古从贵推着自行车、背着药箱,一路疾行,等爬上坡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

一抬眼,望着前方四五十米处自家屋前,除了他小闺女古玥缩成一团靠着门坐着,没啥外人。

额,不对,古玥额头咋缠着布带子,布带子下还有纱布!再一看,脸上似乎还有血迹!

“玥儿,幺崽,你咋的了?”

古从贵赶紧把自行车立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蹲下来看亲闺女的额头。

此刻,听到古从贵声音的古玥,内心说不激动是假的。

上辈子没来得及和父母告别就发生了意外,她以为再也无缘相见。没想到重逢来的这样快,还是以如此独特的重生的方式。

上辈子这个老爹,从情感上来讲,是爱他们两兄妹的。有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总留给他们;有时候心血来潮了,也会和他们聊聊人生什么的。

但是,就是从古玥有记忆开始,古父就爱赌钱打牌了。

也许是当地的风气。农民外出做工的机会少,没事干的时候,就爱摸牌。女的打麻将,男的,甚至会推牌九。后者,一般都有很大的输赢出进。

古父更是,只要没人找他看诊,就被人拉着在牌桌上消遣。

也因此,明明古父在村民中有着不错的收入,他们家,却看着破破烂烂的,因为钱都没留得住,就到了别人口袋。

这一世,古玥暗暗地想,不能让她爸再沉迷于赌博了。

“爸...呜呜呜...好疼!”

古玥是真的泪如雨下。

谁叫她有太多的委屈,谁叫她这会头真的摔的痛了。

古从贵温柔的抱起她,小心地查看着她的伤。这让身体缩小的古玥更想哭了。

有多少年,她爸没有这样关心过她了?

上辈子,自从她工作后,她爸就变得小心翼翼了,每次都支支吾吾地,等着她主动开口给生活费。

即便她难得回家一趟,她爸也是沉默寡言的很。

“不疼了不疼了,幺崽,你别哭了,爸爸给你看看伤口。”

古从贵放下古玥,开了门,也没理闻讯从茅房里蹦出来的古驰,打开他的药箱子,翻出来绷带,重新给古玥包扎了一遍,这才有空问两兄妹情况。

“驰伢子,你妹妹咋受伤的?你又是怎么进屋的?”

古驰其实是有点心慌的,他怕挨揍。别人家都重男轻女的很,他爸,似乎很是一视同仁,甚至因为妹妹小些,还有些偏袒妹妹。

他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情况。

古从贵气的破口大骂:“你们那没有良心的娘!都这个点还不回来做饭,等下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古家兄妹在一旁忍不住有点替他们的娘担忧。

古玥想的更多,毕竟,她现在是成年人的芯子。


在等古玥妈回来的时间里,父子仨各忙各的、各怀心事。

古从贵气哄哄地换了煤球,他一般很少干这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古玥她妈妈李翠花做饭。

他倒腾了一下煤灰,弄得满屋子都一股呛人的灰尘味。又把煮饭的高压锅洗干净了,淘了米煮上,就开始磨刀,准备杀鸡。

是了,每次古从贵和李翠花吵架打架后,就会杀鸡做下酒菜。

也因为这个,他们家的鸡很少有下蛋的机会——因为这两口子几乎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鸡在这家,寿命很短。

古驰望着他爸咬牙切齿磨刀的样子,眸光闪了闪,有点心慌地溜了出去,围着池塘边瞎扔石子,时不时抬头望一望屋门前那条土路,看看他妈会不会突然出现。

古玥静静地坐在灶屋里那张单人竹子床上,靠着土墙,感受到一股子凉意。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因为她摔破了脑袋,看着好不可怜。

她妈打牌输了钱,总想着能赢回来一点,等她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本就一肚子火的她爸,见她妈一只脚踏进灶屋,随手捞起一把凳子就砸了过去。

顿时把她妈砸趴下了,躺在地上呜嚎。

就这样,她爸还不解气,又上前揪着她妈的头发,一连扇了好几下耳刮子。

“你个死没良心的贼婆娘,老子娶你都不如娶一头猪,猪还知道守着自家猪栏!”

难以想象,这是个在当时来说算得上知识分子的、读了高中的人说出来的话。

好像,她爸骂骂咧咧地说了很多难听的,这句话她尤为印象深刻——因为每次她爸骂她妈,开头必定是这句,几十年都如此。

古玥痛苦地翻了个白眼。

在她看来,她爸虽然是挣钱养家了,但是,牌瘾没见得比她妈轻。

她妈虽然不挣钱养家,但家里做饭洗衣这些家务活,都是做了的。

其实,就是个男主外女主内、分工合作而已,谁也没见得比谁付出多多少。只不过,两人都在闲暇时间,被牌瘾控制住了。

五十步笑一百步。

关键,她爸认识不到这一点。而她妈,唉,算了,那性格也是一言难尽,只能慢慢改造。

当务之急,是要如何才能阻止这即将到来的一场家庭大战——不对,是要阻止她爸单方面家暴她妈!

古玥想,要不装伤的很严重?

哎呀,不行,那样她爸只会更加怪她妈。

要不找邻居周伯母来调和一下?

也不行,这会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周大伯干了一下午的农活,周伯母肯定忙着给家里人做吃的。况且,她妈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总不能让人家周伯母一直在这等着吧?

至于自家亲伯父伯母,算了,一言难尽。

想来想去,古玥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突然,她记起来了,队上有户人家今天生娃,就是她妈打牌的那家人的妯娌!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第二天她妈的牌友来她家串门,说起了这件事。

据说,虽是二胎,早上发作,生到傍晚才生出来,有点吓人。当时他们在打牌,也没咋留意,毕竟,那两妯娌平时关系不好,又没得公婆了,感情淡薄的很。

古玥想,她可不可以提醒她妈,就说别人家生孩子,在帮忙招呼人?

对,这是个好主意!

趁她爸在拔鸡毛,古玥偷偷地溜了出去。

“哥.....”

“啥?”

“嘘...你小声点,别让爸听见,现在,你提前去对面土坡那里守着,看到咱妈了,你就说...”古玥小声地将她的主意说给了她哥。

“好!”古驰眼睛一亮,望着他妹那乱糟糟的黄毛,额不,头发,诧异地觉得心没那么慌了!“你还是回去竹床上歇着吧,顺便,和爸说说话,降降火!”

三年级的古驰,完全没怀疑他这一年级、才7岁多的妹妹,是咋想到这样的鬼主意的。他甚至还让她去做“间谍”,观察他们的老爸,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如果是上辈子这时候的古玥,是当然听不懂、更想不出这样的主意的!

在古驰都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李翠花迈着飞快的步子出现在山坡下那条土路的拐角处。他赶紧一个飞奔地扑了过去。

“哎呀,儿子,你在这干啥?你妹妹呢?咋没带妹妹?哦,你爸呢?你爸还没回吧?”李翠花拦住刹不住车的儿子,越问他话越慌神。

古从贵那个男人,脾气太火爆,做错事可是会揍人的!才不管她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呢。

“爸在杀鸡!”

“啊,又杀鸡!”李翠花心知道,今天又要一顿打了。

“哎呀,妈,你别管这,你听我说,等下,就说你在队上刘家帮忙,刘家大婶子生二胎,没人帮忙照顾,你恰好赶上了就在那搭把手,谁晓得她差点难产,忙到刚刚才生出来!”

“好!....不是,我都没听说啊,你刘大婶子真的生二胎了?生了个啥?...我这样说,你爸也不一定信啊!万一他去刘家问,没生咋办?都要难产了,难道不知道请你爸这个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去看看?”

“我也是听...听周伯母说的,你回去问周伯母吧!哎呀,你放心,爸今天下午被大河队的廖叔请去隔壁村给他岳父看病,输了好几瓶液,也是傍晚才到家,估计刘家没找到他,请了接生婆去的。”

“好吧,我晓得了。”

母子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到了自家屋前的土坪子。

还没进屋,李翠花就开始吆喝:“哎呀,今天累死我了,刘家的生二胎差点难产,在那帮着忙了一下午,刘老大傍晚才从隔壁村下工回来,家里都没个大人,就我和张婶子帮忙接的生,叫送卫生院,刘家的舍不得钱,忍着痛死活不愿意去!”

本来听得外面李翠花声音就准备发怒的古从贵,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紧抓的凳子。竹床上,古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不会打人了吧。


晚间吃饭的时候,古从贵虽然脸色依然难看,但是,好歹一家人头一次整整齐齐地吃了一顿爆炒鸡肉——超级香辣超级下饭!

缩小版的古玥差点吃得泪流满面。

古从贵看着辣的鼻涕眼泪都出来的古玥,莫名觉得好笑,气氛也随之好了一些。

“吃那么急,慢一点,爸又没亏待你们,都能吃饱,你看看谁家能每天保证一顿荤?”

“嗯嗯嗯!”古玥边吃边点头,这她倒很认同,她家一直赚钱一直穷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爸太怕他们吃的差了,硬是把伙食标准拔高到了一个全队找不出第二家的水准。另一个原因,就是打牌送别人了。

唉,说来说去,还是没钱啊!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吃撑了,加上重生的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担忧,换了成年人芯子的古玥,怎么也睡不着,哪怕,屋里已经响起了她爸、她妈、还有她哥的三重奏鼾声。

是的,因为古玥受伤,今晚,她爸妈竟然都歇了出去打牌的心思。

“老天爷,您既然让我重生,就不给点福利?就我这智商平平、相貌平平、家世平平(应该是家庭困难)的小身板,再来一次,也不见得能改变点啥啊!顶多能让自己考一个好点的大学!”

古玥上辈子因为情伤郁郁,又没啥雄心壮志,更缺乏自制力,难受的时候,就会刷小说。

有段时间,她就特别迷恋重生空间文,无数次地幻想,要是自己能当一回书中的女主就好了!

“呀!”

突然,古玥发现自己不再在自家那破败的小土房了,而是到了一个雾蒙蒙的空间,说是雾蒙蒙,是因为她除了以脚下为中心的方圆百十来平米的地方看得清,其他地方全都是白色的迷雾!

而她,正脚踏着一片碧绿的草地,草地的边缘,有一条小溪,穿着云雾而去。

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这难道就是我的重生福利——空间?”

古玥一眼就打量完自己的空间,看着空无一物的四周,并没有啥失望的。

“按照惯例,这雾蒙蒙的地方以后肯定会扩大吧?这土地,肯定是特别肥沃的,还有这溪水,应当有啥奇效?”

想到这,古玥迫不及待地趴在草地上,捧起一把溪水就喝了下去。

然后,她等了一会儿,揭了缠绕在额头的包扎,朝着清澈的水面看去......似乎又有血丝往外渗了!

古玥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水不能使伤口愈合。她肯定是空间文看多了!

然后,她又想,也许,这空间特别的地方是土壤呢!明天出去找点种子或者菜苗进来试试。

额,对了,还有时间流速!这个明天找机会再试。

古玥总算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了。

她进这空间,算上发呆、重新缠绕包扎伤口、再发呆的时间,应该过去了十几分钟,还是赶紧先出去吧。

她在心里默念我要出去,一念之间,便发现自己已经重新躺在了木板床上。睡另一头的他哥,正翻身压着本该盖在心口的薄毯,斜刺刺的身子,占了大半边地方。

她一脸嫌弃地把她哥的臭脚丫子掀开了些,脑海里构思着如何利用空间、如何改造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入睡了过去。

“咯——咯——咯!咯——咯——咯!”

隔壁大伯家的公鸡打鸣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古玥。她捂着自己的小胸口,一度以为昨天只是一场梦。

还好,还好,是真的重来了!

古玥装作被尿憋醒,起来撒了泡尿后,就再也不肯呆房里了。

是的,晚上,尿桶就放在她和她哥睡的木板床尾一处用布帘子隔开的角落里!虽然每天白天会放到屋后的房檐下去,但早上,只要有人尿过,总有一股尿骚味散不去。

这时,她爸妈也醒来了,开始各自起床,只有她哥,还在呼呼大睡。

惦记着检查自己空间的种植效果,古玥像做贼似的,溜到自己菜园子里,尝试着用意念送了几棵小小的白菜苗、大蒜苗进去,又借着假装上茅房,进了空间飞快地把它们种好就出来了。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她边嚼着油腻腻的蛋炒饭,边瞄了瞄灶屋里挂在毛主席像旁边的大挂钟,早上7点整。

好不容易熬到学校放学,她迫不及待地摆脱了玩得好的鼻涕虫好友们,也不等她哥了,自个儿就往家去了。

上辈子,因为胆小,害怕走山路,她总要等她那磨蹭的老哥一同回家。

这辈子,到了那无人的山路处,做贼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钻到林子里一棵大树后面,默默地念句我要进去。

古玥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原本除了草还是草的地上,以她移栽的白菜、大蒜苗为中心,密密麻麻全是这两样菜,数量起码翻了十倍!

难道空间流速是外面的十倍?也不对,这才过了一天,但是,这些菜似乎是成熟、自我播种、成熟、又自我播种了好几个轮回!

虽然上辈子一直在城里作为一名打工族苟着,但好歹也曾经是农村人出身,怎么可能不知道青菜的成熟期再怎么也要一两个月吧?更何况还要成熟后再撒种再生长?

难道是外面一天、空间一年?

这是什么神仙空间啊!这要是弄成种植户,不得发大财?!

虽然现在才90年代初,乡下人没几个买素菜的,都是自给自足,但是,城里人需要啊!

而且,再过几年,等周边城镇经济开始发展,很多人开始进城务工,那种地的人少了,买菜吃的人就会更多呀!

先不管这些,古玥决定,赶紧回家去,先对一对时间,再钻空间里待上两小时,看看出来会过去多久。

走到家门口,又是一把锁。

古玥无语的撇了撇嘴,她决定去问问周伯母时间。

往周家去的小竹林是她大伯家的,她看到她大伯母吴桂梅在剁猪草。

吴桂梅用那倒三角的小眼睛瞥了眼古玥,没做声,剁猪草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没有任何停顿。

和上辈子一样,哪怕到了饭点,哪怕古玥和古驰两小只进不去家门口,她伯父家也从没喊过她们两兄妹进去吃一口,甚至,她还留意到过,她伯母到饭点了就把灶屋门关上了。

古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是周伯母人好些。


“周伯母,这是什么种子呀?”古玥看到周伯母搬了个墩子,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挑选着一种种子。

“苤蓝,你月华姐姐从广东带回来的,说是很好吃,成活率也高,让我种种试试。”

“哦,都没听过。”古玥上辈子其实见过,但奈何这辈子她才7岁多呀,当然没听过。

又装作好奇天真道:“好伯母,你可不可以给我一颗种子呀,我到时候给你一颗大大的苤蓝!”

“哈哈,傻丫头,你月华姐说了,这一棵苗就结一颗大大的果,我给你一粒种子,你给我一颗苤蓝,那你图啥呀?”

周伯母好笑地抬头看了一眼古玥,见她皱着眉头、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不忍再逗弄她,接着说:“来,这一小把种子都是你的了,你拿去玩吧,反正我也没种过,怕万一不行还浪费我的地呢。”

“谢谢伯母!”

古玥笑嘻嘻的用小手小心地捧着那些种子,又朝周伯母家灶屋看了看,“我就是来看看几点钟的,呀,4点了,我妈还没回,我去刘家堡找她去!”

古玥心情激动地回到她家土围子那,水泥花窗已经又被他爸重新安上去了。

她把种子塞裤兜里,然后取下书包使劲地一扔,扔到围子里去就不管了,装作去找她妈的样子,实际上,下了那个土坡,等看不到几家人连成一排的房子了,就往旁边的树丛里钻。

进到空间,她先把苤蓝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好。

开玩笑,苤蓝再过些年,行情可是很好的,保鲜期长,口感鲜嫩脆爽,随着交通运输的发达,会卖到全国各地!

接着,望着又翻了好多倍的白菜和大蒜苗,她发愁了。

再这样下去,空间百十来米都要被这两样东西占完了啊!

“要是有意念收割功能就好了!小说里不是都把金手指开的高高的吗?”

古玥仗着这是自己的空间,毫无顾忌地自言自语。

“切!想得倒是挺美的!”

一道清脆的童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男女。

“谁,谁在那里?!”

古玥心里发毛,这不是她的空间么?怎么又有外人?难道这是小说里说的寄魂空间?她只是个傀儡?

可是,这不是马上就21世纪了吗?咋会有这么玄幻的东西?

啊,呸,她不就是一个玄幻的存在吗?死了重生,还得了这么一个神奇的空间!

古玥的心里两个小人对话都差点打架了,可是,明面上,好歹活过一辈子的人,又有啥惧怕的?

想到这,她也有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不要这一世了,反正是白赚的!

“你到底是谁,赶快出来,不然,再也别想我理你了!”

“我就在你的四周啊!嘻嘻嘻...嘻嘻嘻...”对方似乎是故意逗她。

“我数一二三,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个空间,烧不到你,也给你弄的乌烟瘴气!”

“哎哎哎,你这人咋开不起玩笑!我是真的在你四周!你看到周围的白雾没?这些都是我的化身。”

对方似是真怕她放火,虽然伤不到它,但是,膈应人啊,哦不,膈应兽啊!

于是赶忙又道:“你别着急,你听我说...”

听完了故事的古玥,只觉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她坐草地的腿都麻了。

不过,核心信息,她还是抓住了。

这个空间不是她的(此处省略一万个伤心的理由),也不是这个“兽”的。

据说,几千万年前,那时候的人和现在的人不一样,是会修仙的,厉害的可以长生不老、与天同寿,差一点的,也能飞天遁地,活成个老妖怪不成问题。

这个“兽”,在自己还是个蛋的时候,被一个老妖怪,额不,大能捡到了。

然后跟着大能一起修炼、升级、打怪、再升级,都快宇宙无敌的时候,大能又要突破了,再上一层,就是与天同寿!

很可惜,能与天同寿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大能天资再好,也折在渡劫这一关。

可是,他不甘心。

于是,拼了最后一把力气,他把自己的灵魂化成一丝一丝的神力,注入了自己的本命法器练就的空间中,企图等待合适的时机,聚魂再生。

随着灵魂幻化得越多,大能的身体也慢慢地变得虚无起来。

可是,这个“兽”不知道啊,时间紧急,又是在渡劫,大能也没来得及提前给它解释一下。

于是,这个“兽”看到自己的主人就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扑上来,想要为大能挡劫。

眼看这个“兽”就要被劫雷劈得魂飞魄散,好歹是自己养了几万年的爱宠,大能不忍它消散在世间,又不得不抽了一部分力量来将它的灵魂之力塞进空间中。

也因此,大能原本就不知道要再过多少万年才能重聚的灵魂,又被劈得更散了,时间,也就又无限延后了。

“所以,其实是你坑了你主人一把?不然,也许,他现在都苏醒了?”

“......”兽有点心虚,没做声。

“额,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只是,你和这个空间,为什么会和我联系在一起呢?”

“......”兽又有点心虚,依然没做声。

“你再不说话,我就放火烧空间啊!”古玥气呼呼地朝着白雾挥了挥拳头。

既然它说这些白雾是它的化身,那,这样总没错吧?

古玥也是有点精神混乱了,哪怕重生,好歹面对的都是正常普通人呢,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结果,给她整了个带主的空间,还是修仙玄幻的!

“啊,千...千万别,烟火的浊气会延缓主人苏醒的时间的。”

“好,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对了,我总不能一直你你你吧,你叫啥名字?”

“主人好像一直叫我耀天,说我很厉害的!”

“唔…确实很厉害!”古玥意有所指,不过,见对方没有听懂,亦或是听懂了傲娇了不回应,“我就不厉害,你现在也算是跟了我,我就叫你小白吧!”

“小白?!”

“对,和你现在也算是蛮贴切了,哈哈哈…”


虽然觉得“小白”这个名字,对不起自己英明神武的外表、天赋异禀的能力,但现在,“兽”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勉强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最终,一人一兽在进行了多次不在一个频道的沟通后,总算达成了一致:让空间好好发展!

原来,这是一个可以升级的空间——前提是,要利用空间的产出多做善事,积累功德。

而之所以会选中古玥,纯属意外。

本来,小白就快要苏醒了,毕竟当时它被主人救了,没损失多少神魂之力。

在它意识迷迷糊糊地飘荡到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发现了因为救人而灵魂自带了功德的圣洁之光的古玥。

“呀!这个人的灵魂让本神兽的灵魂觉得好温暖,虽然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还是聊胜于无,对主人的灵魂恢复肯定是有帮助的!”

于是,在耗费了些许好不容易恢复的修行后,它逆转了时空,把古玥送回了小的时候!

但也因此,古玥和它之间有了因果——简言之,就是古玥欠了小白的,如果不帮它达成心愿,那她这一世过完后,灵魂就会被天道惩罚,劈得渣都不剩。

“啊!你这是强买强卖啊!如果没有你这搅和,如果真有那么玄幻的天道,我是不是就会因为有功德,投胎去个好人家?!”

“......理论上,应该,也许,大概吧.......”

“你!哼!”

古玥气得揪头发,虽然,能重来是好的,但是,还带着上辈子痛苦记忆呢。时不时回忆一下,就跟精神分裂似的,不好受啊!

“那你说,现在我该咋办?怎样才能帮到你和你主人?”

“其实也不难...”

四周的白雾似乎动了动,好像在观察古玥的神情一般,“你刚刚不是说要是有意念收割就好了吗?这个,我可以做到呀!然后,你要把空间所得的九成以上,无偿地拿去帮助别人,还不能让人发现了,这样,就可以积累功德了。”

“这还不难?你当现代人都是傻的吧?再过些年,我们这个世界到处都有监控,我一普通凡人,咋躲开那些跟你们口中的天眼差不多的监控?”

古玥一边吐槽,一边想,既然都这么玄幻了,要是,她也能修仙,兴许会事半功倍。

“呀,这有何难!我教你法术,你只需要学些修炼的皮毛,就可以做到了。”

小白的话,让古玥兴奋异常。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真的?你没骗我吧?”

古玥有些不确定,接着道:“我看过不少修仙小说,都是需要有灵气才能修炼的,我们现代这个世界,还有灵气吗?”

“有的有的,我教你吸收天地灵气。而且,你看到这个空间里那个小溪没?那是主人埋在空间的灵脉渗出来的灵气化水。”

小白似乎很怕古玥不愿意修炼——它真的不懂看过修仙小说的人啊!

古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有这样厉害的灵脉?可是,昨天她喝了溪水,伤口都没愈合,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水呢!

小白当然也看到她昨天的举动了,接着给她解惑:

“灵气也好,灵气化水也罢,对于修仙的人来说是大补之物,但对于普通人,就是普通的水了,因为普通人没办法转化吸收水里的灵气,自然就发挥不了作用。”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难怪她昨天刚进空间喝了后,额头的伤没有任何反应。

说干就干,小白好歹也是活过几万年的神兽,教个凡人修炼,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好了,你先把这个引气经背下来,并按照上面的,用灵气水为引子,试着按照经书内容,连通各处经脉。”

当然,哪怕是上辈子的古玥,对经络也是一窍不通的,她没接她爸的班,晕针还晕血!

小白又费了一番口水,总算是教会古玥这个现代人辨认经络、穴位——只是,离背下来,还差得远呢!

也不知道小白从哪里弄出来了图纸,亏它想的周到,不然,古玥真的欲哭无泪。比她上辈子高考还难!

然后,她对着图纸仔细地辨认起来,完全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这也是她的一个优点,做事情,一旦投入,就会忘我。

此刻的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在空间待了很长时间,也没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饥饿的感觉。

至于小白,它压根就没想过这些俗事。就算想到了,它也不乐意提醒——谁叫现在的古玥太弱鸡,帮不上它和它的主人啥忙。它得赶紧改造改造她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遍又一遍地琢磨引气经,并按照上面的操控灵气水在体内游走后,古玥竟然隐隐的发现,自己的小腹处,似乎有股火热的感觉。

“呼!”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气体似乎比平时的臭了不少。

“不错啊!你竟然才用小半个月的时间,就引气入体了!”小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有白雾在她周身环绕过。

“什么?!小半个月?你咋不早点提醒我?空间小半个月,外面是多长时间?”

“这个......你也没叫我帮你记着时间呀!”小白有点心虚,不过,谁也别指望看出一团雾有啥表情就是了。“不过你放心,主人的空间时间流速比外面的快多了,这样修炼起来才事倍功半。”

也顾不上和小白继续杠,更顾不上查看自己新学会的本领,古玥就匆匆忙忙出了空间,她可是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的。

等她回自家门前一看,依然一把锁。

也不知是叹了一口气、还是舒缓了一口气,她看着像傍晚的天色,又找了个借口去周家看了一下时间,便去了刘家堡——去找她那个不长记性的妈!

走在路上,古玥依然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神他妈妈啊!现实世界竟然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又兴奋又激动,恨不得在原地一蹦三尺高,再大声打几个哈哈。好歹,也是曾活到40岁的人,她给生生地忍住了。

于是,一个7岁多的小小人儿走在路上,硬是板着个脸,时不时嘴角还扯几下,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对于李翠花这个人,如果讲道理有用,上辈子,也不会和她爸过成一对怨偶了。

讲道理是不可能讲道理的,永远都不要和麻将迷李翠花讲道理。

也许是活过沉重的一世,这一世,古玥只想怎么顺遂欢快怎么来。既然正常的办法扭不过她妈这根筋,那,非正常的办法呢?

反正,空间也有了,马上还能修仙了,想想就激动啊!

去他的倒霉上辈子吧,这辈子,姐一定要按姐的意愿活,还要让周围的人也“乖乖听话”!

要说,李翠花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胆贼大。晚上,要不是怕蛇,她连那只能发出微弱的光的手电筒都可以不要,一个人就能走七八里山路,去找在别人家打牌的古从贵。

但,要是让她亲眼看到匪夷所思的事呢?

眼看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即将消失在山的那边,正坐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地回忆引气经的古玥,总算看到了山坡下李翠花那匆匆而来的身影——看来,又是被麻将拖过了时辰的一天。

在即将被她妈注意到的前一秒,古玥想都没想,就利用空间把自己倒挂悬空在路旁一颗水桐树上,大声地喊到:“妈!妈!妈!”

“啊!幺崽,你怎么了?哎呀!快来人啊!”

李翠花吓得急跺脚,一边挥舞着手臂狂奔上坡,一边声嘶力竭地发出尖叫声呼救。

可惜,这个山坳坳里,就住了古玥家、古玥她大伯家、古玥小叔和爷爷算一家,以及周伯母一家。

除了闻讯而来的周伯母,就剩下听到了但是慢悠悠准备过来的大伯母吴桂梅,其他人都不在家。

看着空无一物束缚、却稀奇古怪地倒挂在树上的古玥,李翠花吓得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揪着地上的草,嘴唇张张合合地直哆嗦,额头上直冒冷汗。

周伯母也是脸色惨白。

“这是造了什么孽呦!李翠花,你看看你,一天天地打牌,也不管你家娃,没个大人照看,这是被啥东西惦记上了啊!”

周伯母也是嘴角哆嗦,她拉着李翠花,急急忙忙地的跪拜在地上:“佛祖在上,观世音菩萨,南无阿弥陀佛,小娃儿无辜,有什么冲撞了的,叫她家大人给您烧香祭拜......”

挂在树上正思量怎么收场的古玥看着这一幕,直扯嘴角。

想不到周伯母这么迷信。她急忙在脑海里示意小白将她小心地放下去,正好落在快要吓晕过去的李翠花身边。

“啊,我的儿!”

乍然被李翠花这样用力地抱在怀里,讲实话,经历了上辈子成年后的苍凉无助和无人心疼的日子,古玥一时也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原来,她妈在她小时候,也这样紧张她的!

(小白:确定不是被你给吓的?古玥:你闭嘴!)

等吴桂梅来到这个“案发现场”的时候,李翠花已经在周伯母的劝导下抹干了眼泪停止了哀嚎,且下定决心,接下来,要好好地守着儿女,不去碰那劳什子麻将了。

至于,她这个决定能坚持多久,那就得看古玥的了——看李翠花自己,那估计顶了天不超过三天。

是以,当没过多久,出诊回来的古从贵拎着在别人家玩的忘乎所以的古驰回家的时候,难得地发现,李翠花已经把饭煮上,并升起了火堆在给一家人烧洗澡水了。

看到古从贵,李翠花慌慌忙忙地凑到跟前:“老贵,你赶紧找爹,让他帮忙给幺崽收收惊吓,顺便起个卦,看看咱家是否冲撞了啥?”

“你又发什么神经!......啊,啥收惊?幺崽怎么了?”

李翠花赶忙把古玥被倒挂在树上的事说了一通。

古从贵也顾不得其他细节了,一把抱住古玥就往她爷爷家去——古老爷子和古玥小叔就住在那个坡的旁边,正挨着那颗“古怪”的水桐树。

门开着,但屋里黑黢黢的,古从贵大声吆喝:“爹!爹!爹!你在不在?!”

古老爷子拄着拐杖从厢房里踱了出来,手里抓着件灰扑扑的褂子,看来是在找衣服。

“怎么了?”

老人年纪大了,脸上脂肪少,眼皮有点重,加上一道道犹如沟壑的皱纹,看着有点严肃,给人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娃她妈说,今天傍晚,娃撞邪了!无缘无故地被倒挂在树上!周家嫂子一通跪拜,娃就被好好地放下来了!”

可怜的古从贵,好好的一个唯物主义赤脚大夫,自此以后,硬生生地给吓得疑神疑鬼了!

“有这事?!”

古老爷子褂子一放,也顾不得受过伤的腿了,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摸了摸古玥的额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古玥尽量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爷爷还是老样子,一辈子扣扣索索,天都黑了,还舍不得开灯,省那点电费。

可是,想想他去世后,写下的遗书和棉絮里翻出来的钱,又觉得辛酸不已。

一个三十多就丧偶、独自拉扯大一串儿子的人,对自己都抠得要命,又怎么舍得给儿孙吃喝,这也确实怪不得他了!毕竟,他省下来的,虽然微不足道,最后却是为了留给儿孙!

“是有点遭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去拿一只公鸡来,还要一扎纸钱,三根香,另外,寻一块红布包一包茶叶。”

古老爷子看了看古从贵,又接着说:“顺便让驰伢子也来作个揖,你把小玥放下,快去,我还有几句话要问问她。”

古从贵无有不从的。

就剩下爷孙俩了,古老爷子见古玥不开口说话,一副吓蒙了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恢复了腿脚不便的样子,一步一瘸地挪到灶屋门口,拉亮了那盏才十几瓦的白炽灯。

“小玥儿,你跟爷爷说,你今天傍晚一个人在坡上看到啥了?遇到啥了?不要怕,不管是啥,爷爷都能收了它。”

古老爷子努力做出一副和蔼的样子,须知,如果是真的小孩,只会觉得他此刻木着脸说话的样子看着更凶了。

“爷爷,你真的那么厉害吗?我真的遇到鬼怪了吗?”古玥装作小孩儿受了惊吓的样子,用颤抖的奶音问着。

她这爷爷,自从中年后就学佛,后来就开始走家串户地给人算卦念经,一直到老去。他的房里,常年四季一股檀木香味。小时候,偶尔她也会凑到爷爷跟前,看着他翻着泛黄的古书,默不作声。

“小玥儿不要怕,不管是啥,爷爷都能让它再也近不了你们的身!”

看着爷爷沉默下来,古玥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小白,我爷爷是不是发现了你?还是,他纯粹地只是迷信——迷之自信?”

小白:“你爷爷常年信佛,身上确实积累了点微末的功德,不过,他不是发现了我,他只是按常理在推测罢了。不是你说的,你们这个时代,建国后不许成精吗?”

原来是这样。

那古玥就放心了。


当夜,古老爷子不辞辛苦地作法了一小时,事后,一脸庄严地唤了古驰、古玥上前,教他们虔诚地对着菩萨一通跪拜。

事毕,老爷子还在古玥两兄妹的额间各抹了一抹鲜红的雄鸡血,说是驱邪的。又叮嘱古从贵,交代他回家就用作过法的茶叶给俩娃儿泡了喝,道是安神压惊的。

古驰一直都很懵逼,他没受惊吓啊。但他从小就嘴巴甜、会察言观色,古从贵还没说啥呢,他就上前讨好道:“爷爷这么厉害,我喝了爷爷给的茶,啥都不怕了,嘿嘿!”

老爷子难得的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打发他们爷三走人——他还没吃晚饭呢,作法用过的公鸡,就别拿走了。

是夜,古玥理所当然的失眠了,好像是浓茶给喝的。

至于古驰,别说她没瞅见,他就喝了一小口,剩下的都偷偷倒了——败家玩意,从小就看出来了,就算不信鬼神,茶叶也好贵的好不?

等一家人都睡着了,古玥便进了空间,一刻也不歇地练习起了引起经。至于空间的菜,自有小白这个免费劳动力打理——它还巴不得她一天24小时都进空间来修炼呢。

“等你能用体内的气体隔空击中体外的物体,我就给你好好讲一讲这修仙的套路......”

“啪!”

小白话音还没落完,只见古玥对着一颗白菜挥舞了一下拳头,可怜的小白菜顿时碎得不能再碎了!

“啧啧啧,看不出呀,你引气算不上天才,这入门后,简直就像是开了外挂!如果不出我所料,你已经进入了练气一层了。”

“练气一层?难道修仙真的和小说里写的一样,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一说?”古玥有点疑惑,啥时候小说的信息这么靠谱了?

“是,也不完全是。”

周身的白雾动了动,似乎是小白在思考如何给她解释得更到位。

只听它接着道:“除了你说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这些,还需要补充一些细节。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这是大的阶段,而每一个大的阶段,又分为十个小的层级。比如练气,有练气一层到练气十层之分,前三层为初阶,中四层为中阶,后三层为高阶,初中高三个阶段,可使用的灵气都有较大出入,而每一个大的阶段之间,更是有着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是不是说,练气的遇到筑基的,就好比幼儿园的和小学生打架——找抽?”

古玥提出自己的疑惑,毕竟,她看过不少修仙小说,里面虽然也这样规定了,但是,好像主角总可以越阶挑战,并成功反杀比自己高一个大阶的对手。

“可以这么说,除非有很厉害的保命手段可以逃得一命,但,想单打独斗的时候打赢对方,想都别想。”

小白毫不客气地答道,语气有点傲慢,可能,它级别比较高吧!

“哦,这倒是和我上辈子看过的小说写的有点不太一样。”

“哎,不一样就不一样,你说的那劳什子小说,就是话本是吧?话本都是胡编乱造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也是......”

“对了,你别打岔,让我接着说。虽不能越过大阶段挑战成功,但是,每一个阶段内的初中高小阶段内,越阶挑战还是行的,就看悟性和毅力了。至于化神之后,就是飞升,上到别的高层的位面,接着开始的,才是真正的修仙。化神上去高层位面后,仍只是菜鸟一枚。修仙,又分为地仙、玄仙、天仙、金仙、大罗不灭之仙。大罗不灭之仙是可以与天同寿的!我家主人,当时就是金仙之上,离大罗不灭之仙仅仅半步之遥......嘤嘤嘤,嘤嘤嘤,仅仅半步啊!”

古玥:“停......你家主人不是还保留了元神吗?按照修仙套路,这元神在,是不是就代表总有一天会再复活过来?”

小白:“哼......(讨厌,都不让人家再伤心一会,好不容易有人听我诉说心里话了,憋了几万年啊!)”

古玥:“照你这么一说,我们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小位面?然后,灵气驳杂,所以没人修仙了?哦,也不对,也许,还是有人修仙的,不然,这类修仙小说,不会写的那么多符合常规的地方!”

感觉周身的雾气激动得都要起风了,只听小白的声调都颤抖了起来:“对呀!我咋没想到这个?!如果有人修仙,就代表有天地灵气汇聚的宝地,只要多找到些这样的宝地,供我主人吸收,是不是就可以加快他苏醒的进程了?”

“那为何不直接吸收他这个空间内的灵气,这不是有条现成的灵脉吗?”古玥不解,不耻下问。

“哎,你不懂,已有的天材地宝,都是用来稳固空间以及我和主人神魂的,不能动,必须再添加新的才行。”

“那你还让我在里面修炼,不怕我吸收了,影响你们?”

“切,就你?哪怕是化神期吸收的,都动摇不了这个空间的稳定!”

好吧,古玥遭受到了一万点的鄙视。但同时,又感觉到肩膀上的任务更重了,她不仅要带领自己家人活好这一世,还要帮小白和它主人找灵气宝地,太难了!

只能加快修炼,本事越大,事才越可能办得漂亮。

待到一夜过去,古玥出空间时,已经是练气三层的巅峰,小白难得地又称赞了一把。

一家人难得安静地吃着早饭:咸菜配白粥。

见父母各自不语,古玥为了缓解气氛,给她爸妈分别夹了一筷子咸菜。

“幺崽,你自己吃。”古从贵慈爱地说。

“幺崽,你多吃点。”李翠花又给她添了一勺白粥。

古驰:......(感觉我有点多余,以前老妈都只给他添粥的好不)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小怨念,古玥乖巧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咸菜:“哥,你多吃点,长结实点,以后他们刘家堡就没人可以欺负我们兄妹了。”

古驰顿觉他妹说的有道理,自个儿又去添了一大碗粥,哼哧哼哧地滋溜一大口,碗里的粥就下去了一小半。

“慢点吃,别呛着!”

古从贵没好气地道,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小孩子之间的纠纷摩擦,只要不伤到筋骨、不流多的血,大人是不会插手的。

古玥满意地看着这一幅一家人难得的和谐、安宁的画面,心里暗搓搓地想,一定要越来越好!


古玥不是没有问过小白,她的家人是否有一道修炼的可能。

小白满是鄙夷地告诉她,别把修炼机缘当成大白菜一样好找,就她,要不是它误打误撞借住在她的体内,从而改变了她的体质,不然,也是废柴中的废柴。

自此,和家人一道长生不老的想法不得不打住了。

那就只能好好地陪他们过完这一生,也算了却上一世的执念。

毕竟,她是有信心也必须要一直修炼下去的,筑基后可以延长寿命一百年,金丹五百年,元婴三千年,化神一万年,化神之上......咳咳咳,她没好意思再问小白了,先化神了再说吧!

“走吧,再不出发要迟到了!”

猛地一惊,古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是了,今天周五,还得上学。唉......真不想去和一群鼻涕虫一起学“啊呜额,一呜淤”!

看来,得想个办法跳级了。好在,现在是九十年代,不但允许跳级,只要你做得到,直接入学第一年毕业都是可以的!

老老实实地来到学校,上完上午两节课,利用大课间的时候,古玥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咳嗽,貌似老校长又在抽旱烟了。

校长姓谢,今年五十七了,在村部小学兢兢业业地干了一辈子。古玥她爸都是校长的学生。

推开门,果然,烟雾缭绕的。

谢校长见是古玥一小娃娃,他有印象,毕竟,古从贵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嘛,总有要麻烦到人家的时候,平时,自然对他的一双儿女也多有留意和照顾。便和蔼地问她:“你是一年级张老师班上的吧?”

“是的,谢校长,我找您商量个事呗。”古玥一本正经地样子,活像个小大人的口气,瞬间逗笑了老校长。

“呦,你有啥事,需要找我商量呀?”顺手,又把窗户打开了些,怕烟味熏到小娃儿。

“我想这个期末和三年级的一起考试,和我哥一起考,您能不能安排一下?”又怕他不同意,补充道:“我哥平时回去都有教他学过的知识,我都会了,不会的,也问过队上其他哥哥姐姐们了。”

最终,谢校长答应了古玥的请求。因为,他拿三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考了古玥,小丫头确实毫无阻碍地就答对了。这个时候,农村小学生大多还不学英语。

(笑话,就算上辈子没当成学霸,好歹也读了一个大学,成年人的芯子,怎么可能被小学三年级的题目难住。况且,还是九十年代的小学题,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回到教室里,古玥看似认真地听讲,实则脑海里在构思接下来的安排:跳级是一定要跳的,不仅她自己跳,还得带着她哥一起跳(I jump, you jump)。那么,就有必要利用放学在家的时间,逼着她哥一起学习了。

其实,她哥的智商很高的,应该说比她高多了。但她哥就是爱偷奸耍滑,一个字,懒!

想到上辈子,她哥在小学和初中阶段经常逃学,不是去下河摸鱼,就是上山爬树,或者,找她妈要一两块钱,跑电游室玩到傍晚才回家,回家就扯谎说老师留堂。很多次,古玥都没有戳穿他——因为他带着她一起了!

咳咳咳,这么算来,也许,大概,她只是被她哥影响了,或者,她也可以做一名学霸呢?

于是,古玥决定,在她哥越级完成大学学业之前,她晚上的修炼时间也要压缩一部分出来,陪她哥学习!然后,等她哥不学的时候,她还要进空间继续学——碾压她哥,给他一点压迫感!

想到这,古玥不禁勾了勾唇角,也算是“报复”上辈子她哥给她带来的负面情绪吧!这辈子,他就乖乖地在她的五指山下做一个优质青年吧!

当天下午第六节课结束后,一放学,眼看着古驰拖着书包又想和几个男同学去瞎胡闹,古玥连忙走上前去,拽着古驰的衣袖:“哥,陪我回家,我一个人害怕。”

古驰还想拒绝,古玥又道:“早上爸爸交代了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告诉爸,让他给你一顿竹笋炒肉!”

“哼!告状婆!回就回!”

古驰气哼哼地甩开她的手,赌气地快步调头就走。

古玥无所谓地跟上,脚下稍稍运转灵气,不急不忙地跟在古驰屁股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古驰时不时回头,见他妹脸不红、气不喘地跟在后面,不管他加快多紧凑的步子,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顿觉气恼心塞。啥时候,他连他妹都甩不脱了?

那就跑!

突然,古驰就开跑了。在他看来,铁定是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他妹别想再跟上了。等拐个弯,他再停下来,吓她一吓,看她还敢不敢威胁自己,敢动不动就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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