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傍晚
居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一场庞大的宴会正缓缓拉开帷幕。
这是北城顾家举办的一场慈善晚宴,据说顾老爷子前半生作恶太多,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安顿,捐赠了不少的投资款和项目。
而他的孙子顾衍廷,不止继承了他的狠辣,更是在整个北城任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句顾总。
晚上八点,当江瑜挽着顾衍廷的手臂走进会场的时候,周围的谈论与欢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一袭灰色金丝绣纹西装,将他一身清贵的气质尽显,冷厉的面容微抬,一双桃花眼毫无温度,只有在扫过自己身边的女人时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瑜的轻抿着唇瓣,白皙恬静的面容上带着适宜的微笑,不达眼底,恰到好处。
好一对般配至极的夫妻。
顾衍廷扫了一眼周围,颔首朝里侧对着女人低头道:“去那边坐着。”
女人身体微僵,白色的衣裙轻轻晃动,松开挽着男人的手臂走向那处休息区。
当她离开,他的脚步不停留片刻,抬脚走向宴会的深处。
“顾总,好久不见。”
“顾总,刚刚那位是?”
江瑜的脚步加快,她不想听到身后男人的回答。
今晚,是他第一次带她出来,以往,他的身边不是她。
江瑜坐在沙发上,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了手机出来,周围有不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一道目光极为阴郁。
“姜舒姐姐,怎么回事啊?我哥今晚怎么把她带来了?”骄蛮的声音在宴会的另一侧响起,话语里满是对着江瑜的不满。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注视着站在中间的男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手指紧了紧,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意。
点着女孩的手臂,“小新,那是你嫂子。”
大度,温婉。
顾新冷嗤一声,脸上满是嘲讽,“就她?一个孤女罢了,能进我顾家的大门都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姜舒没再说话,抬脚朝着顾衍廷走去。
“衍廷哥。”
女人站在顾衍廷中间,周围的人片刻就留出一片位置。
江瑜玩着手机,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指尖泛白,心口也泛起酸涩。
身边猛地一颤,转头,顾新就坐在她身边。
女孩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像是在打量一件廉价的商品 ,目光存着说不出的恶意。
江瑜没搭理,继续低头玩着手机。
顾新心口堵了一口气,伸手抽过她手里的手机,冷眼瞧她,“喂,你又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哥带你出来啊?”
江瑜:“........”
她从女孩手里拿回手机,继续玩,也不管她。
“你别装着这副样子,我告诉你,姜舒姐回来了,我哥肯定会和你离婚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哥娶你,但是,很快,你就会被我哥从顾家踢出去。”
“真不知道,你一个连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女人,是怎么进的我顾家的大门。”
二十岁的年纪,说出的话却是极其的恶毒。
江瑜的脸色瞬间煞白,抬眼,对上顾新的目光,女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手指微颤,江瑜只压了压眼皮,弯睫轻眨,她撑着沙发站起来,“失陪。”
顾新冷哼一声,低头嘟囔:“就你这种人,真的是一点都比不上姜舒姐姐,不过是我哥给姜舒姐姐找的替身而已。”
刚要离开桌边的脚步顿住,她转过头,顾新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扎在她的心口。
呼吸闷窒。
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心脏,一呼吸,就疼。
走向洗手间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顾衍廷身边的姜舒,落落大方,眉目温婉。
怵的一下,她的脑海里响起顾衍廷初见她时说的话,“倒是看起来挺安静。”
江瑜一时间有些恍惚。
似乎,她和姜舒真的有些相似。
她们都爱极了白裙子。
洗手间,江瑜洗了手出来,正好撞上一人。
“抱歉。”柔婉的声音从那人口中说出,江瑜抬眼,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那人像是早就知道是她,“你是衍廷哥的妻子吧?”
江瑜没应。
“你好,我是同衍廷哥一起长大的....”她顿了一下,又紧接着说道:“朋友。”
江瑜莫名呼吸有些急促,面前那双手上,中指上有一枚戒指。
她见过,顾衍廷也有一只,并且从来都不让她动,是枚女戒。
此时,那枚本该出现在卧室抽屉里的戒指出现在了姜舒的手上。
慌乱中,她从女人身边走过,脚步虚浮,撑着墙面,才能站定。
楼下的宴会厅人声鼎沸,却和她无关。
露台上,江瑜吹着冷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突然骚动起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烟气飘在空气中。
“天哪,着火了!”
“着火了!”
“这里面还有没有人啊?!”
江瑜一愣,她处在露台,空气流通,倒是没注意。
转头,就要朝着楼梯走去。
等她出来,烟雾弥漫了整个楼道,呛得她眼疼。
捂住口鼻,抬腿就要走,前面的洗手间,一个熟悉的男人抱着一个人冲了出来,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就向楼下跑去。
她蓦地站定。
心口彻底被这一幕崩的稀烂。
尽管烟雾漫的整个楼道都看不清事物,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她的丈夫抱着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像是抱着自己这辈子极为珍视的宝贝。
甚至,西装都盖在那个女人脸上,不想让她蒙受半点的烟尘。
她本想逃离的脚步顿在原地,竟是一步都走不开。
只肖片刻,天花板砸落。
她的后背生生被砸出了一道血痕。
痛吗?
似乎没有办法感觉到。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痛觉,抬脚一步一步的向外走。
如同机器。
火势蔓延,她走不到楼梯口了。
前面的路被烧得没有半点空隙,烟雾熏得她意识都变得薄弱。
随着天花板的再一次落下,江瑜缓缓磕上眼睛,没有了血色的薄唇轻启,声音羽若,“顾衍廷,我好疼啊.......”
她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又好像脑海里一帧帧的记忆在缩减,如时光后退般,迅速离去。
漫天火势,很快吞没了整个大楼。
最后留下的只有女人手腕处那抹晶莹的翠绿玉镯。
灰尘散去,玉镯也消失不见。
“喂,醒醒,你别装死,我不过是推了你一下!”
“江瑜,醒醒。”
“哥,我真没动她,我就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她自己就掉下去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嘈杂,似乎不止两个人说话。
江瑜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抬不开。
嗓子就像是被火燎过,干涩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江瑜,醒醒。”
男人低哑的声音落在耳边,江瑜的心口开始泛疼,那种窒息的痛感席卷而来,痛的她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医生,怎么回事?”
她似乎是被人抱了起来,靠在男人怀里。
许久,身边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只留下熟悉的松墨香气围绕在她身边。
江瑜想睁开眼睛,那场大火像是一块硕大的石头,砸断了一根极其坚硬的木棍,断成了两截。
“顾总,您今天下午有一个会。”
江瑜听到了顾衍廷助理的声音,她皱了皱眉。
“用....推迟吗?”
男人缄默,过了片刻,江瑜听到顾衍廷的声音:“不用。”
耳边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就连那抹松墨香也消失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家居摆设,灰色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躺着,头顶是熟悉的淡色吊灯。
江瑜愣了一会,脑子发懵。
良久,她慢慢起身,淡灰色的梳妆台前,女人呆滞的看向里面的人,除去额角的那块伤痕,她身上再无其他外伤。
那场大火,好像消失的无影无踪。
“咔嚓”
门推开,顾衍廷看到她站在梳妆台前,眉头紧锁,以为她是在看自己的脸,“别看了,只是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江瑜愣了一下,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可一时间,她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下午有个会,开完会直接飞法国。”男人一身灰色的西装,短发微亮,梳到后面,整个人的气势极其的清贵,锋利的下颌线此时紧绷。
面对工作,他似乎永远是这个状态。
江瑜还没反应过来,门再次被推开,“哥,你看,我就说她装的!”
江瑜抬头,脑子里闪过一个片段。
在她和顾衍廷结婚的第二年,顾新提着行李就来了,说什么都要住下,在她住下的第三天,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因为一句话,她被顾新推下楼梯。
幸而,是轻伤。
而顾衍廷,下午就出差了。
好像一模一样。
和此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顾衍礼没搭理顾新,同样,也没搭理她,只是走到她面前,将领带递到她眼前。
江瑜习惯的接过领带,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于是,狭小的空间里,顾新站在门口看着江瑜拿着领带,一动不动。
顾衍廷只皱了皱眉,从她手上拿过领带自己带上,转头看着顾新,示意她出去。
顾新不满的嘟着嘴,关上门。
男人此时西装笔挺,冷厉的面容稍微带着丝柔软,他轻轻扶住女人的腰,顺势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
“生气了?”
江瑜没说话,她的嗓子发干,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
顾衍廷勾住女人的下巴,轻吻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不明,确实在哄她。
男人的手在她腰间摩挲,不满意她出神的眸子,再次落下亲吻,江瑜猛地回神,对上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想什么呢?”
江瑜摇头,她脑子很乱。
顾衍廷抱着女人起身,将人安置在床上,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别生气了,你知道的,小新从小让我惯坏了。”
江瑜还是没反应,她就像是失去了人气的木偶。
呆呆地。
“叩叩叩”
“老板,您该去公司了。”
江瑜抬眼,对上顾衍廷的眼睛,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可遇到工作,顾衍廷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知道了。”
他转过头,轻抚女人柔软的发丝,“回来给你带礼物。”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江瑜心惊。
她摸过身边的手机,打开,在看到日期那一栏时,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昏暗的房间里,江瑜仰靠在床上,脑子里所有的混乱全部理清。
此时的她,还没有经历那场大火。
姜舒也还没有回国。
她回到了她和顾衍廷结婚的第二年。
这一年,她对顾衍廷,依旧很爱。
江瑜闭上眼睛,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良久,她起身下床。
顾衍廷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扫了眼微信,意外的,没有任何一条消息。
心口升起一抹不适,很快又打消。
在法国一连两天,江瑜一条消息都没有给他发。
顾衍廷只当她还在生气,吩咐助理去购买了一条法国本土的项链。
第三天,他收到了江瑜的消息。
江瑜:什么时候回来?
他只看了一眼,唇角微勾,没回。
随后又开始工作。
江瑜也不期待能得到他的回复,此时她已经拉了一个行李箱出来,衣柜里的东西并不多,似乎这两年,她并没有买很多衣服。
相反,倒是她给他买的衣服很多,占了衣柜的一大半。
抬手从衣柜里收拾了几件衣服出来,又扫了一眼梳妆台上的东西,最后只拿了一支唇膏扔到行李箱里面。
最后,江瑜拉开梳妆台最边上的抽屉,心口蓦地一疼,摆在最上面的是她和顾衍廷的结婚证。
呼出一口气,她只拿了一本扔到行李箱里面,又在抽屉最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只清透的玉镯。
抬手从里面拿出来,套到手腕上,盒子被她重新丢在抽屉里,盖在结婚证上。
“咔哒”
行李箱落锁。
很轻。
似乎没什么东西需要带走。
江瑜从房间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时候,顾新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提着行李箱,冷嗤一声,“不是吧,你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啊,就算你离家出走了,我哥也不会哄你回来。”
江瑜没搭理她,路过她的时候,把手里的文件丢在桌子上,黑色的墨镜遮挡了她的面容,只能看到打了淡色口红的薄唇。
“回来了给顾衍廷。”
语气生冷,毫无温度。
语毕,她拉着行李箱毫不留恋的拉开了大门。
顾新只扫了一眼文件名,立刻睁大眼睛,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追了出去,只看见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
她又跑上楼,走进两人的卧室,见梳妆台上什么都没少,又无所谓的下楼继续看电视。
......
两天后,顾衍廷从法国回来,黑色的宾利停在院子里,稀奇的,江瑜没在楼下等他。
李特助在他身后提着行李箱,顾衍廷推开门,客厅里是电视的声音,只有顾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顾衍廷愣了一下,心口突然有些滞闷,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预感从心里刺着他。
没管顾新在身后叫他,大步上楼,卧室江瑜不在,瑜伽室,江瑜不在,练舞室,江瑜也不在。
他下楼,整个一楼也没有江瑜的身影,冷脸紧绷,下颌线收紧,眼底透着阴冷。
“哥,我刚想给你说,嫂子离家出走了,她还要和你离婚呢。”
“但是,她什么都没带走,我看她就是装装样子。”
顾衍廷没注意顾新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她口中的两个词“离家出走”“离婚”。
偌大的一楼,佣人在厨房收拾东西,此时不敢出来,只有顾新还在嘎嘣嘎嘣吃着薯片,渐渐的,顾新也不吃了。
她发现顾衍廷的脸色黑的吓人。
试探性的叫了一句:“哥........”
顾衍廷上楼,拿出手机点开江瑜的聊天界面,消息发过去,只见上面带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江瑜拉黑了。
脸色沉下去,桃花眼里满是冷意。
找到江瑜的电话打过去,通了。
很快被人接起。
“你在哪?”
那厢,乱的听不清,只有音乐声穿过电话透过耳膜,输送到他的脑海中。
“江瑜,你在哪?”一字一顿,像是在齿间崩出来。
一阵细簌声过后,他听到了女人清婉的声音。
“顾衍廷?”
“你在哪?”
江瑜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随后靠在酒店门口的柱子上,语气轻挑敷衍:“看见我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了吗?”
顾衍廷眉头紧皱,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江瑜,没说话。
“瑜姐,还不进去啊?”
“一会,你们先去。”
“好嘞,瑜姐,里面等你!”
年轻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顾衍廷身边的气压又低了几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在哪?”
宽敞的伦敦大道上,周围时不时有各色的外国人经过,路过江瑜的时候男人总会看几眼。
漂亮的东方女人,此时眉目带着软笑,妩媚的脸加上妖娆的身姿任谁都要扫上几眼。
“顾衍廷,我放在桌上的东西是离婚协议书,顾家我配不上,你我也配不上,咱们好聚好散。”
瞬间,江瑜听到那边的男人呼吸急促了几分,随即很快恢复正常,“江瑜,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顾衍廷,我们离婚。”
说完,她挂断电话。
身后的蒙德里安酒店灯火通明,江瑜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只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中。
别墅里,顾衍廷紧握着手机,压下心口的郁气,他不能理解,这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情,江瑜为什么要闹到离婚?
他们在一起两年,结婚两年,江瑜这么爱他,怎么会离婚?
看来,是他对她太好了,才让她闹起来,没有一丝的底线。
扫过梳妆台上的各种瓶瓶罐罐,眼睛发刺,抬脚离开。
“哥......”顾新见他下来,试探的喊道。
顾衍廷看了她一眼,随后越过她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翻看了一遍,冷笑一声。
真的是,长本事了。
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只要离婚。
最后一页,女人的签名已经落下,黑色的签名看着略带潦草,能看出签名的人有多么的急不可待。
“小新,一会收拾你的东西搬回顾宅。”
咯噔一下,顾新的心里砸下一块巨石,“哥,是不是江瑜又说了什么?!”
“哥,我不想回去,我真的就是推了她一下,我不知道她会发这么大火。”
“哥,她就是做做样子,过几天就回来了。”
“哥,我不想回去,求求你了。”
但是,任凭顾新说什么,顾衍廷还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把顾新送回了顾宅。
时间一晃,匆匆一周过去。
顾衍廷没再给江瑜打电话,他让李特助查到了江瑜现在的位置,伦敦蒙德里安大酒店,她在伦敦住了近十天。
这期间,卡上的钱一分也没动。
在第二个周一开始的早晨,江瑜被门铃声吵醒,她打着哈欠去开门。
“谁啊?”
门打开,男人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江瑜愣了一下,此时自己只穿了一件水粉色的吊带睡裙,光着脚。
顾衍廷的脸色在看到她的穿着时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如果敲门的是别人,她也是这样开门的?
江瑜倒是没管,顾衍廷身后没有别人,她侧身,让男人进来。
顾衍廷一眼就看到了还摆在桌子上的红酒,已经去了大半瓶。
江瑜去里面换个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换了一件黑色的运动长袖和长裤。
屋内气温充足,屋外还在下雪,时不时有雪粒敲打着窗户,发出梭梭的声音。
酒店的装饰极为奢华,江瑜住的是套间,不会便宜到哪去。
顾衍廷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江瑜,女人打着哈欠,素净的脸上带着倦意。
“跟我回去。”语气冷硬,像是命令般。
江瑜笑了一声,她倒了杯热水捧着,抿了一小口。
其实江瑜的面容偏向妖媚,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薄唇,白裙子并不适合她。
女人抬眼,睨着他。
“我们离婚。”
“江瑜,闹也要有个限度。”顾衍廷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来找她。
江瑜放下杯子,从桌子旁的下层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来,顾衍廷看到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她竟然不止起草了一份!
江瑜又拿出一只黑色签字笔,点了点透明的玻璃桌面,“我没闹,离婚吧。”
屋内阳光充足,早上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照出一个又一个四方的亮块。
女人眉目清冷,眼里不带有一丝的情绪。
两个人对坐着,江瑜有些晃神,意识飘远,她似乎再次看到了她的养父母利用她和他谈生意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个明媚的天气,她怀着期待的心情,在听到五百万的时候,她几乎羞愧的想要当场就离开。
但她听到了从男人口中的好,他答应了。
他同意他们的婚姻,以五百万,她嫁给他,他救江家的公司。
思绪回神,江瑜被指尖的玻璃杯烫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热水的温度已经浸染整个玻璃杯,烫的碰一下都疼。
顾衍廷没动笔,他靠在沙发上,细细的看向对面的女人,仿如那时见面。
只不过,那时候,她乖巧听话,甚至看向他时还带着羞怯的爱意。
“为什么?”声音暗涩,像是即将枯竭的树木。
江瑜抬头,看向顾衍廷,心口依旧一抽一抽的疼。
为什么?
因为那场大火?
好像也不是,似乎在大火之前,她就感觉到了,他不爱她。
他工作好像永远在忙,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忙,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忙,就连结婚后,每一次无论是生日还是纪念日,他都忙。
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就连顾新这一次推她下了楼梯,他也只是简单的一句很快就会好。
哪里需要什么离婚的理由啊,当他同意利用五百万交换婚姻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他不爱她的。
那时的她却如同被灌注了温水的枯木,有着飞蛾扑火般的勇气。
只不过,两年的婚姻,匆匆而过,她竟然忘记了两个人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她竟然妄想在顾衍廷身上得到些什么。
思绪宛转,进而落到那场大火上,姜舒回来,她一样会被离婚不是吗?
与其再等一年,为什么不提前呢。
这样,她还能护住自己的命,不是吗?
偌大的空间里,两个人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心思。
“叩叩叩”
门外似乎有某些嘈杂声,像是聚集了很多人一般。
江瑜起身去开门,棕黄色的房门一打开,一大帮人涌入,大片的玫瑰花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充斥在众人的鼻尖。
顾衍廷眼皮一跳,冷厉的眸子渐深,他看到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男孩对着江瑜单膝跪地,手里........
还举着一个戒指盒子。
心口的郁气冲到脑顶,身上的阴郁露在外面,浸透了这一片的空间。
江瑜站在外国男孩的面前,脸上满是惊讶。
外国的开放她在这里十天已经见识过不少,但这么大胆开放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抱歉,你是?”
“美丽的东方小姐,我知道我可能唐突了不少,但是你昨天晚上的舞蹈我真的一眼就爱上了,不只是舞蹈,还有你,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原本就不大的房间中,因为男孩的求婚和他身边围着的朋友此时显得更加的逼仄狭小。
玫瑰花的香气彻底在整个房间内散开,顾衍廷捏住桌上的签字笔,冷厉的下颌紧绷着,凌厉又讽刺。
江瑜的手中不知道被谁塞了一大束红玫瑰,衬得她面色绯红,似是和玫瑰一样娇艳欲滴。
良久,外国男孩还在等着江瑜的回答,顾衍廷手里拿着那支签字笔,在把玩,却没有签字的意愿。
此时,那帮人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一个东方男人。
外国男孩站起来,指着顾衍廷道:“他是谁?”
顾衍廷眼皮狠跳一下,外国男孩的脸上满是委屈,像是碰到了自己的妻子和一起鬼混的男人。
江瑜一脸无奈,她转头看了一眼顾衍廷,男人脸上此时已经黑成一片,她把手里的花塞回到男孩手里,指着顾衍廷道:“抱歉,那是我的丈夫。”
顾衍廷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一些。
外国男孩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抱着那束玫瑰花,放在桌上,搭眼扫到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手里的戒指也被他放下。
“不,漂亮的小姐,你们即将要离婚了!”
顾衍廷:???
江瑜:......
外国男孩看样子年纪也仅仅二十岁,青春的张狂显露,和顾衍廷的稳重形成明显的对比。
门口还站着男孩的朋友,其中不乏一些东方面孔,看热闹般的看着屋内。
江瑜一个头两个大。
离婚的事情还没着落,现在又出来一个求婚的。
她挥着手,对着男孩道:“抱歉。”
这意思,是拒绝了。
顾衍廷冷硬的面色缓了一下,抬头看向男孩,眼里生出一抹胜利般的挑衅。
外国男孩带着他的玫瑰花和戒指和他的朋友最后失望的走了。
屋内又只剩下顾衍廷和江瑜两个人。
江瑜见他面色微黑,也不想再说什么,反正她现在只想离婚。
过了片刻,顾衍廷站起来,手里的笔被他扔到桌子上,咔哒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走到江瑜面前,居高临下,“顾新我已经送回老宅了,别闹了,跟我回去?嗯?”
尾音上扬,带了一丝勾人的低哑。
江瑜没抬头,桌上的水已经变得温热,雾气轻飘,她突然觉得很无力,是那种心累的无力。
她不知道该对顾衍廷说什么,他似乎一直觉得她只是在闹。
屋内没有声音,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带起阵阵颤意。
阳光落在屋内的面积变大,已经能够落在江瑜身上。
暖洋洋的。
她站起来,脚下的地毯透着暖意,江瑜俯身,从桌上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撕成了两半。
顾衍廷面色平静,下颌线收紧,没有刚才的紧致感。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顾衍廷,既然你觉得我起草的离婚协议书不行,那你就自己来吧,签好字给我打电话就好,我回去签字。”
女人声音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闹纠缠,她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顾衍廷的眼里闪过不耐,他推了会议,特意抽出一天的时间,法国的项链他已经买好了,餐厅他也已经订好了,来这里见到的就是她要离婚的心思,以及那个举着玫瑰花和戒指朝她单膝跪地求婚的黄毛小子,还有她油盐不进就是要离婚的决心?
“江瑜,我说了,闹也要有限度。”
江瑜很累,她昨晚很晚才睡,现在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任何人。
“顾衍廷,你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就好。”
说罢,她就要朝着屋内走去。
“江瑜,你想清楚,离开了我,你什么都没有。”
女人脚步微顿,然后转过身,脸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情绪外露,她笑了笑,白皙的脸上满是疲倦。
“顾衍廷,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所以,我什么都不要了。”
深夜,北城
顾衍廷忙完工作回到别墅,漆黑的别墅没有一丝的人气,卧室里江瑜的东西还摆在梳妆台上,像是她依旧在这个家里。
仰靠在床上,他的脑海中响起那天江瑜对他说的话,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她想要什么呢?
顾太太的身份?
她已经有了。
钱财?权力?
只要她是顾太太,这些又何必看在眼里。
所以,江瑜,你到底要什么呢?
顾衍廷突然想到以前,他回来的时候,无论多晚,他都能看到亮着的灯光,她也会在沙发上一直到他回来。
他会亲吻她,抱着她上楼,他们会做一些寻常夫妻都会做的事情,她会娇软的躺在他身下,手指轻轻的勾着他的脖子,那双白皙修长的腿会勾着他的腰,声音软糯又勾人。
屋子里一片漆黑,顾衍廷闭上眼睛,许久又睁开,暗骂一声,扯过衣柜里的睡袍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清贵的顾衍廷,似乎刚才动情的那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他。
躺在床上,鼻息间还存留着她的味道,不是香水气,是她身上的味道,有些甜,像是刚摘下来的樱花香,不腻人淡淡的有一丝清香。
顾衍廷莫名烦躁,他扯过身边的枕头,那上面满是江瑜的味道。
不知道多久,他陷入沉睡。
屋外变得漆黑,月亮渐渐变得圆润,天空也稍稍扭转,像是白昼和黑夜般的转换,时空像是悄然发生了变化。
只这一隅空间,像是被分隔开。
猛地,顾衍廷睁开眼睛,额角满是汗滴,甚至沾染了怀里紧抱着的枕头。
他缓缓坐起来,床头柜边上的闹钟显示着此时只有五点。
缓了缓神,丢开怀里的枕头,他轻揉着额角,一晚上的梦境,如同身临其境。
他看到了一场大火,熊熊燃烧着。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跪在一幢高楼前,悔恨不已的痛哭,如同失去了挚爱。
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第一反应,他觉得那是江瑜。
顾衍廷回神,翻身下床。
梦里的那个他,也不过是个梦,谁又能让他出现那种神情呢。
........
距离江瑜去伦敦又过了一周,这一周里面,江瑜没联系他,他也没有联系江瑜。
他觉得江瑜在和他较劲,她就是要他认错。
在第三周开始的周一,顾衍廷收到了一组照片。
匿名发送,陈列在他的邮箱里。
夜色酒吧中,江瑜穿着一身惹人的红裙,眼尾轻挑,妩媚又勾人,细细的肩带勾在她肩膀上,细长的指尖捏着一杯蓝色的酒,浅笑勾着唇瓣,她的身边坐着上次向她求婚的那个外国男孩。
办公室里,顾衍廷唇角勾着一抹笑容,手里握着手机,紧收着力气,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压下自己心口的怒意,才没把手机扔出去。
凌厉的脸上,一双黑眸似有汹涌般的情绪掀起惊涛骇浪,“李特助,进来。”
语气冰冷,冻得站在外面的李特助身体一僵,无奈的推门走进去。
这几天,顾衍廷的脾气就像是没被点燃的炮仗,一个不注意,引线就着了。
李特助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见自家老板眉目深拧,那张脸几乎能够冻死人,“老板。”
顾衍廷从旁边拿了一本文件出来,扔到桌子上,“告诉策划部,再出这种垃圾策划就都滚蛋。”
李特助吞了口口水,迈着小碎步,靠近桌子,最后把那个文件拿在手里,斟酌了下问道:“老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顾衍廷抬手拧了拧眉心,电脑上江瑜那媚人的样子还摆在桌面上,他抬眸,对上李特助的眼睛,“停了我所有的副卡。”
李特助一惊,想到江瑜此时还在伦敦,刚想张口说什么,可对上自家老板那瘆人的目光,他没敢反驳,点头应下。
此时的江瑜,在伦敦又玩了一周,她现在很热爱这个城市,每个人都是坦诚的,那个外国男孩和她成为了朋友,她现在也不缺钱。
从她毕业开始,她就在外面带舞蹈课,对于她这种名校毕业,又曾经获得过世界级的比赛奖级,能请得起她的,报酬自然是不会少的。
但这些,顾衍廷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江瑜喝完吧台上的最后一杯酒,晃了晃杯子,和男孩说再见。
........
泰晤士河畔,她坐在长椅上,身上的大衣紧裹,风吹的她头有些昏沉。
已经深夜,河畔周围除了行人就是和她一样坐在长椅上休息的路人。
江瑜抬头,眉目昏沉,耳边似乎传来了熟悉的乐曲,她抬眼,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演奏服的男人正在拉小提琴。
她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身上的驼色大衣随着她的步子缓缓垂落在长椅上。
冷空气席卷上她的肩头,吹的她清醒了几分,拾起落在长椅上的大衣重新披在身上,她定了定神走向声源处。
男人似乎注意到她,面色温和的朝她笑了笑,江瑜觉得他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她站定在他面前,酒意上涌,意识开始飘忽。
“你是........?”
男人抬手,绅士的扶住她的肩膀,文雅的脸上略带了一丝的落寞:“小鱼儿,不记得我了?”
江瑜身体一僵,久远的记忆袭来。
她今年二十四岁,距离高中已经六年,那时候,她还不认识顾衍廷。
那时候舞蹈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至于面前这个男人.......
他们是很好的搭档。
“傅辰?”
男人微笑,眼镜下的双眸弯起,他缓缓抬起小提琴,像是一个邀请,“来一曲?”
江瑜失笑,她抬手,肩上的大衣滑落,落在一侧的台阶上,压住了一支半开的红色花朵。
而她的红裙,为这一抹夜色增添了一份艳丽,周围有不少人围过来,不乏东方面孔。
熟悉的曲子缓缓响起,江瑜的身体没动,过了片刻,她施展手臂,缓缓开始起舞。
维塔利《恰空》,是他们高中时经常一起演奏的曲子,傅辰的小提琴此时享誉世界,而她为了顾衍廷几乎是放弃了舞蹈表演。
曲子婉转又急促,江瑜的脚尖点着地面,急速的旋转,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她蓦地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响起一片惊呼。
可很快,曲声开始压抑,倒在地上的女人像是被禁锢,那种即将冲破牢笼获得自由,摒弃感情重获自己的新生被她彻底演绎出来。
江瑜重新站起,随着小提琴的声音开始热烈的舞蹈,她的脸上重拾笑容,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似乎多了丝悲凉。
女人的眼角有泪落下,江瑜肆意的张开手臂,感受着片刻的自由。
既然感情无法抓牢,那就舍弃。
既然纠缠必有一方受伤,那就割断。
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放你自由。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江瑜缓缓的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
这也是她和顾衍廷,最后的结果。
曲毕,舞毕。
傅辰拾起搭落在台阶上的大衣搭在江瑜的肩上。
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江瑜微微抬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笑了笑,随后捂住胸口对着众人鞠躬。
和傅辰一起,二人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
他们一人拉曲,一人作舞,友情纯粹,毫无杂质。
而此时傅辰成为了国际演奏队中的小提琴手,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江瑜叹了口气,手里被塞进了一杯热咖啡,不加糖的拿铁。
她抿了一口,惊讶于傅辰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小鱼儿,回舞台吧。”
江瑜身体僵住,她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小鱼儿,你不适合平庸。”
她的舞蹈,该被所有人看到,而不只是在这一片街头,表演给路人,她该站上更高的舞台。
江瑜转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男人,他没再开玩笑。
刚刚那场舞,只要学舞蹈的都知道,江瑜的舞蹈近乎顶尖,她一直在练舞,从未放下。
傅辰神情温柔,他像是一个文雅的贵公子,没有逼她,只是劝诫。
他静静的注视着身边的女人,指尖轻颤,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紧张。
黑眸渐深,他敛去眼底那一丝眷念,再眨眼间,眸子里只剩下一尘不染的清澈。
整整六年,他还是和她相遇了。
在泰晤士河畔,在伦敦大道。
在这个充满坦诚的城市里。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长椅上,江瑜望着面前的河流,平静下不知道隐藏怎样的汹涌波涛。
她抿了一口咖啡,温热,在这寒冷的河畔边,心口被注入一抹热泉,羽睫轻眨,河面上倒映着天空。
一轮弯月,点点星光。
傅辰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在等。
等她的决定。
........
时间过后三天,顾衍廷再次来到伦敦。
彼时的江瑜正站在酒吧的舞台上,明明是嘈杂混乱的场子,却因为傅辰小提琴的加入硬生生多了些不可言说的美妙。
江瑜站在下面,眉眼明媚。
随着小提琴的开始演奏,台上舞者的脚步点着拍子开始转动,还是《恰空》,台上的舞者扭动着纤腰,肆意不止。
当江瑜被迎上台的时候,下面爆发出一阵响声,江瑜在这里呆了半个月有余,酒吧的常客都早就认识她。
挥舞着双臂,江瑜的脸上带着和舞者一样的肆意,什么狗屁的爱情,什么狗屁的婚姻,既然爱情必定会使她伤情,那就舍弃了它!
顾衍廷推开酒吧的门,一眼就锁定了站在台上热舞的女人,黑色皮裙,红色长袖短上衣,和那天的长裙不一样,此时的她像是回到了一个没有人可以影响的状态。
肆意又张狂。
她和舞者的配合就像是排练过一般,毫无差错。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两个人捂着胸口鞠躬,江瑜喘着气,眼睛发亮。
顾衍廷站在门口,心口蓦地一击,他从未见过这样跳舞的她。
开始的两年里,江瑜在北城大学学舞蹈,他去看过一次演出,只不过舞台上人很多,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那时的她少了随性多了拘谨。
而今日的她,太过于自由。
她像是舍弃了一切,完全的把自己交还给了舞蹈。
江瑜站直身子,扫过四周,身体微僵,就连唇角的笑意都淡去几分。
转头和舞者说了些什么,她迈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顾衍廷就站在门外,他知道,江瑜看见他了。
点了一支烟,徐徐的烟雾上升,淹没了他的脸。
李特助就站在不远处,他看着穿着火辣的江瑜站在自己老板面前,很明显的,顾衍廷黑了脸。
“来送离婚协议书?”女人张口就是这件事。
顾衍廷面色一黑,指尖的烟快要燃尽都没察觉。
他扫了一眼女人细白的长腿笑了一声,“江瑜,你玩真的?”
这些日子,他翻来覆去的一直做同一个梦,每晚他都睡不好。
枕头上江瑜的气味已经散尽,他这几日失眠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江瑜抬眼,今晚她的妆容并不浓郁,只不过挑起的眼线让她看起来多了些妖媚。
身边来来回回有人经过,江瑜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签字?”
顾衍廷的理智彻底被掐碎。
她竟然随身携带离婚协议书?!!!!
江瑜是看明白了,顾衍廷压根就不打算离婚,就更不要指望他起草什么离婚协议书。
既然这样,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她就每天都带着,碰上了,签了也就完了。
李特助睁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江瑜手里的东西,他转了转头,思考着一会自己躲在哪里合适。
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江瑜居然真的能在这个时候掏出来离婚协议书!!!
顾衍廷手里的烟燃尽,他狠狠的扔在地上,抬眼对上女孩的目光:“江瑜,你忘了,你父母的公司我投了五百万。”
江瑜抬头,酒吧走廊外是亮片的装饰,她笑了一声,“顾衍廷,我陪了你四年,一年平均一百二十五万不到。”她顿了下,又继续说:“你就算包个女人陪你睡觉,这些都不够吧。”
“江瑜!”顾衍廷冷然出声,她居然把自己和那些女人相比?
江瑜揉了揉耳朵,不在意的又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塞回包里,拉开和男人的距离,“今天不想签?行吧,那你想签了给我电话。”
说完,她转身走向里侧,在她迈开步子走了几步之后,江瑜回过头,“顾衍廷,你也不想闹上法庭吧,我们分开一年,我照样可以起诉离婚。”
男人的眸色渐深,他盯着女人离开的身影,此时,他还是不愿相信江瑜是真的想离婚。
良久,他靠在身后的墙面上,心头无力的窒息感翻涌。
李特助赶忙走过来扶住顾衍廷,“老板.........”
两个人就这样站了许久,顾衍廷终于说道:“去订一束花,把前几天拍卖的项链让人送来,定一家餐厅。”
李特助面色一喜,点头就开始安排。
此时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他定了晚上七点的餐厅,位于泰晤士河畔一家极具浪漫因素的西餐厅。
傅辰看着江瑜出去又回来,只不过心情很明显的变差,手中的小提琴已经收起,放在桌上。
“怎么了?”
江瑜摇头。
那晚最后,她的回答在今天这场舞蹈上早有定义。
她要回去。
她要跳舞。
傅辰从吧台要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
蓝盈盈的液体,被玻璃包裹其中,异常的绚烂。
江瑜伸着指尖,点着玻璃,发出叮叮的声响,漂亮的指尖上点缀着细碎的星光,如同和蓝色的酒水辉映。
舞台上的舞者换了一批,她目光落定,看着台上一个跳着街舞的女孩,青春肆意,和她不一样,她的四年青春流浪在一个人身上,毫无回报。
李特助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看到江瑜趴在吧台上,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心口一紧。
“太太。”
江瑜回神,转头就看到李特助的脸,眉头皱了下,没应。
“太太,老板今天晚上订了餐厅,他让我接您过去。”
江瑜笑了一声,声音凉薄,“只吃饭吗?”
李特助头皮发麻,面前的女人和以前不一样,“太太,老板从您走了之后经常住在公司,他的睡眠情况.........”
“所以我是陪睡的?”
李特助大惊,赶忙摇头,“太太,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老板说您如果晚上不去,我就会被派去澳洲和袋鼠比跳高。”
江瑜:“.........”
她也不愿强人所难,点头道:“知道了。”
李特助走了之后,傅辰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恐慌,“小鱼儿,你不会再答应他不离婚吧?”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江瑜没注意,只摇头,她重新看向台上,“我只想重新回到舞台上。”
酒吧的一个角落,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裙的女人看着江瑜的背影,手里的名片点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她起身离开。
而在女人走后不久,即将离开的江瑜手里被服务员塞进了一张黑色带着金箔的名片。
江瑜扫过名字,面无波澜。
Lanya—意大利歌舞团首席芭蕾舞者。
.........
晚上七点,江瑜换了一身黑色长裙,腰部镂空,纤细的手臂搭在身体两侧,白色的风衣搭在外面,她画了一个淡妆。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沉稳,巴掌大的小脸上多了些旁人看不到的忧愁,隐在眉宇间。
她从桌上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折好,重新放到包里。
出门的那一刻,时针指向七。
江瑜步子不快,她边走边看着周围的风景,蓦然间,她看到李特助在花店里买了一束花匆忙抱着走向餐厅的位置。
脚步慢了下来,嘴角扯了一下,随后又加快了步子。
餐厅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名字,‘First met’初遇,收回目光,她抬步走向餐厅内。
旋转式的大门推开,带出一阵银铃声,江瑜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男人。
安静的餐厅里,扬着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江瑜走进去,落座到顾衍廷对面。
桌上已经摆上了餐具,白色的瓷盘下是碎花布巾,男人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稀奇的没有打领带,平日里清贵冷厉的气势今日倒是多了些肆意,贵公子的气质在他身上显现。
江瑜笑了笑,身上的包放在一侧。
顾衍廷身边还放了一束花,一束蓝玫瑰,碎花桌布的角落还有一个红丝绒盒子,江瑜只扫了一眼,随后目光再也没有落在那处。
服务员开始上菜,江瑜切好牛排送入口中,肉质软嫩,上等的菲力牛排,她只吃了一块。
摆在餐盘周围的有一盘沙拉,江瑜吃了不少。
晚餐进行到一半,顾衍廷吃完,擦了擦嘴,才注意到江瑜盘子里的牛排没怎么动。
“不合胃口?”声音慵懒。
江瑜吃了最后一块生菜,擦了擦嘴角。
意思自己吃完了。
窗外人来人往,二人容貌出众,倒是惹得不少人频频朝窗户看去,外面的夜色沉落,灯光照的这一片更加引人。
顾衍廷拿过桌角的丝绒盒子,打开,挂着月亮吊坠的项链就这样出现在江瑜面前,粉钻镶嵌在月亮上,点点细碎,带着光芒。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她现在一定会很开心的接过这条项链,并且撒着娇让顾衍廷给她戴上。
江瑜从男人手里接过,拇指摩挲在月亮上,修长的指尖抬起。
“咔哒”
盒子扣上。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顾衍廷额角一跳,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将盒子重新放回桌角,又在自己的白色包里想要拿什么出来。
“江瑜!”在那张白纸拿出来之前,他喊住她,眼里满是怒意。
江瑜没管,从包里抽出那张纸。
很薄的一张,随后,一支黑色签字笔落在桌上。
“最后一顿饭,我陪你吃完了,签字吧。”
顾衍廷盯着桌上的那张A4白纸,眸色渐深,墨色的瞳孔渐渐变得幽深,指尖抚上扣子,又解开了一颗。
他头发没梳上去,搭在额前,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衬得他有些阴郁。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江瑜,你不就是想要我的一个道歉。”音色低沉,比平日里他说话低了几分。
江瑜没动,凤眼稍稍眯起,眼中闪过笑意,她突然觉得后悔,在这一刻,感觉极其的强烈。
她为什么会对面前的男人痴迷四年,又为什么当了姜舒四年的替身,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她从未想过他居然可以如此深情不顾性命的去保护一个人。
是她错了。
居然妄想自己能够打动他。
居然妄想他可以爱上自己。
“顾衍廷,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在一起吗?”腰间的镂空肌肤泛着白,刺得他心口皱缩。
江瑜见他走神,轻笑了一声,像是早有料到他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出席了北城的演讲会,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她低头抿了一口桌上的饮料,是草莓汁。
顾衍廷没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后来,我没想到我会再遇到你,更没有想到你会真的答应做我男朋友,那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很羡慕我,她们都说,江瑜真的幸运得到了顾衍廷的青睐。”
“可是,为什么是我幸运呢?”
女人的声音渐轻,却字字清晰。
“我们约会,你总是没时间,两年里面,我们只约过两次会,其中有一次你把我丢在了大街上,自己回公司处理工作。”
顾衍廷心里一紧,他当时的确是这么做的,那个会议很急。
江瑜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落在他的眉宇间,粉唇轻启,像是质问:“你说,我哪里幸运呢?”
顾衍廷想要说话,可心口蓦地开始酸涩。
“后来,江家找到你,说娶我就必须出五百万的彩礼,你答应了。”
“其实,那就是江氏公司的救命钱,他们把我卖给你了。”
顾衍廷瞳孔皱缩,他从未这么想过。
他只是想让她彻底和江家断了关系。
“我当时觉得你可能对我有感情的,因为你愿意为了我出这五百万。”
她静静的说着,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结婚后,顾衍廷,我们结婚纪念日你记得是几号吗?”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嘴唇张了张最后又闭上。
“看吧,你不知道。”
她没再说什么,这些就够了,还有数不尽的事情,她不想像一个怨妇一样全部抱怨出来。
良久,顾衍廷看着她,冷厉的薄唇缓缓张开,吐出的字眼却让江瑜第一次感到崩溃,“就这些小事,你就要离婚?”
蓦地,钢琴声停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句话的的确确是在他口中说出的。
窗户不远处对着一处路灯,江瑜笑了,眼角有大颗的眼泪滑下。
只一滴,落在她黑色的裙子上,很快融在黑色的布料上,消失不见。
江瑜从桌子上拿过那张纸摆在顾衍廷面前,点着桌面道:“签字吧。”
女人的指甲长了,上面点着装饰的碎钻,很漂亮,他移开目光,目光幽深,“江瑜,这些事我以后尽量都可以记住。”
如同施舍。
江瑜站起来,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顾衍廷,你就当我任性,签字吧。”
他没动,盯着女人的脸想要看出些不一样出来,可江瑜的脸上只有决绝。
大手挥动,他的名字落在上面,两个人的婚姻即将结束。
只差一本离婚证。
她从他手里抽过,将另一份给他,“这是你的那份,我已经签好字了,明天回国,我们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她拿过搭在一侧的大衣和包,脚已经迈下台阶,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的花。”
江瑜回头,一双眼睛靓丽轻挑,蓝色的玫瑰花夺人眼目,她摇头,“蓝玫瑰的花语是相知相守,顾衍廷,我们一样都没有做到。”她下了一层台阶,再次转头。
“而且,这玫瑰花,不是你买的。”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了餐厅。
一阵银铃声响起,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眼中,如同来的时候一样。
李特助在车里看到江瑜离开,赶忙下车走进餐厅。
顾衍廷坐在位置上,脑子里不断的回想江瑜说过的那些话,无非都是些小事,怎么就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老板,太太她.........”
顾衍廷在江瑜留下的另一份协议书上签下字,冷眉拧起,把纸递给李特助,声音暗涩幽沉:“闹够了,就会回来。”
李特助:“.......”
江瑜回了酒店,躺在床上,屋子里没有光,窗帘紧闭。
眼眶里的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床上,很快浸**一大片。
包里的离婚协议书还折在里面,为她四年的爱情画上了句号。
江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外面天色依旧昏暗,她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
手机的消息提示灯一闪一闪的亮着,她划开,看到了傅辰的消息,他因为演出今天一早不得不提前离开,她回了一句知道了,屋内的气温有些低,她裹紧被子,定下了五个小时后回国的机票。
........
飞机声轰鸣,缓缓落地,江瑜拉着行李箱走出门,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名字。
不远处,顾衍廷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
“老板........”
顾衍廷坐上车,揉着眉心,“回苑亭。”
黑色的宾利离开,像是从来没有来过,只留下一地的尾气。
别墅里空无一人,就连平日里做饭的张嫂今天也请了假,顾衍廷坐在楼梯上,指尖点着一支烟。
他抽了一口,烟雾散去,却怎么也散不尽他心头的烦躁,抬脚走到卧室,他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几乎没人动过,他扫了一圈,最后拉开梳妆台的抽屉。
最上面是一个丝绒盒子,他知道,那是她一直都随身带着的东西,他打开,里面是空的,她带走了。
盒子下面一个红本本出现在他面前,顾衍廷拿出来,翻开,入眼的是两个人的照片。
照片上女孩笑得嫣然,长发披肩,有细碎的发丝落在她耳后,凤眼微挑,明媚又张扬。
顾衍廷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两个人领证那天,女孩穿着白衬衫,幸福的坐在梳妆台前化妆,他呢,他好像一直在忙工作,在车上还在处理。
收回思绪,他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眸色渐渐加深。
许久,他把结婚证丢回抽屉里,拧着眉头下楼。
北城公子哥的群里,他点着手机发消息。
顾衍廷:晚色,现在
木方臣:?
许明礼:??
秦述:???
当秦述赶到的时候,顾衍廷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没开灯,包厢里暗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啪的一下打开灯,就看到沙发上躺了个人,吓了他一跳。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顾衍廷手里还提着一瓶酒,已经去了大半。
灯光突然打开,他抬手挡了挡,随后扶着沙发坐起来,盯着秦述的眼眸渐渐变深。
秦述让他看的有些发毛,双臂一抬捂住自己的胸,“你干什么那种眼神???我可是有老婆的。”
顾衍廷虽然喝了大半,此时酒意上头,却还是睨了一眼秦述,随后举起瓶子就往嘴里灌。
秦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在秦述的印象里,顾衍廷借酒消愁的情况很少,就连当年顾母去世,他也是在拳击场打了一整夜的拳,一滴酒都没沾。
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衍廷抬眼,双眼微微迷离,看着秦述手里的酒,直盯着,但没有伸手去抢。
安静的包厢里,男人闭上眼睛,仰靠在沙发上,抬手盖住大半张脸,灯光下,殷红的薄唇显得更加削薄。
“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木方臣和许明礼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屋内。
不,具体来说,是震惊的看着屋内那个喝的有些蒙圈的男人。
许明礼指着外面,声音颤抖,眼里满是震惊。
秦述皱了皱眉,刚要张口骂人,就听到许明礼带着惊恐的话语:“我好像.......看见了.........小嫂子?”
秦述:“那个小嫂........”还没说完,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许明礼。
儒雅的男人摸了摸鼻尖,点了点头。
他也看见了。
秦述一把推开两个人,脚步踉跄了一下。
虽然顾衍廷结婚的时候没有办婚礼,但是江瑜和他们吃过饭,他们倒是认识的。
许明礼和木方臣走进包厢,顾衍廷的双眼渐渐清明,他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追着秦述的背影跑了出去。
速度快的两个人都没拦住。
于是乎,四个人先后顺序的到了酒吧的二楼侧栏,这里可以看到下面台上以及所有的卡座情况。
仅一眼,顾衍廷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
江瑜本来是想在酒店休息,可她收到了秦虞的消息。
小姑娘是秦述的妹妹,秦述是顾衍廷的朋友,她本想拒绝,但听到小姑娘哭唧唧的声音,到底是没忍下心,要了地址就来了。
她到酒吧的时候,秦虞正哭的昏天黑地,周围还坐了两个搭讪的男人。
只要她再晚来一秒,秦虞的大腿就被男人的手侵占了。
“呜呜呜,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嗝.....我..........”
“说的那些屁话.......嗝....还不都是........嗝........为了拒绝我.......”
“狗男人.......呜呜呜......祝他这辈子不孕不育.......嗝........生了孩子也不是他自己的.........”
江瑜:“.........”什么深仇大恨.....这么诅咒人家..........
她走上前,一把按住秦虞左手边男人的手,两个男人见有人来了,低声骂了两句就走了。
秦虞抬头看到江瑜的时候,猛地就扎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也亏了酒吧的音乐声大,这要是真在大街上,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小姑娘一张脸哭的妆全花了,她又在江瑜身上蹭了蹭。
江瑜的白色大衣彻底没法看了。
等着秦虞哭够了,江瑜才了解了来龙去脉。
秦虞一直喜欢的一个哥哥之前为了拒绝她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但她今天才发现,那个人没有女朋友,他宁愿撒谎骗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再纠缠他。
于是,小姑娘直接翘了课,跑到这里来喝酒。
江瑜无奈的拍着小姑娘的背,等人的情绪稳定了,她看向台上,随即拉起小姑娘的手。
“瑜姐姐,去哪?”
江瑜笑了一下,白色大衣脱在卡座上,黑色的长裙包裹着妖娆的身材,她没化妆,但脸上被红蓝色的灯光照的艳彩夺目。
“虞虞,跳舞吧,舞蹈能让你忘记所有的悲痛。”
秦虞愣了一下,她的脑子清醒了片刻,随即被**的音乐感染。
身姿扭动,两个人都是学舞蹈的,尤其江瑜,手臂轻抬,身体稍稍扭动,便带了一丝妖娆的韵味。
身侧不断的有男人向两个人身上贴。
秦虞有点晕,晃荡着去了洗手间,偌大的舞池,中心位置只有江瑜一个女人,身侧的男人目光全部黏在她身上。
如同看见了猎物的恶狼。
顾衍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黑色长裙的女人扭动着腰肢,细长的披肩头发散落,晃动在她脑后,美的像个妖精。
另外三个人如同见了鬼。
江瑜什么性格?
温婉,大方?
那下面那个是谁?
鬼附身吗?
秦述的眼角直抽,许明礼的面色也微变,木方臣年纪最小,此时后退了两步。
他们都感觉到了顾衍廷身上散发的阴沉。
顾衍礼的手紧握着栏杆,目光锁在舞池中狂舞的女人,毫无章法,异常勾人,大步一抬,脸上是说不出的怒意。
秦述和许明礼对视一眼,再次将目光投下。
下一秒,两个人的脸色大变。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女孩出现在江瑜身边,秦述的面容瞬变,还有他身侧的许明礼也是,儒雅的面容透着一丝阴郁。
两个人迈开大步,齐齐的朝下走去。
整个二楼的侧栏,只剩下木方臣一人。
他环视周围,本想跟着下去,但想到三个人的脸色,他已经朝楼梯那侧迈了一步的脚噌的一下收回。
热闹虽好看,但是小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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