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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北国,永安城。
大雪纷飞的夜里,一道紫色流光划过天幕,径直落在河边一艘废弃的画舫上。
“把她的衣裳都扒下来!”
混混头子一巴掌拍在小弟头上,骂骂咧咧,“给银子的那贵人说了,一定要把这倒霉玩意先侮辱一番,谁让你们把人弄死的!”
几个小混混看着断气多时的少女,踌躇不前,“人都死了还那什么……不好吧?”
“少废话!
快上!”混混头子上前一把扯住了少女的衣襟,其他几个见状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拽衣衫裙子。
忽然间,河面紫光乍破。
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女睁开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混混头子的手腕,徒手拎起来,当做武器一般把其他四个混混撞翻在地。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众人趴在地上,看着死而复生的少女,惊恐无比。
卿宁揉了揉太阳穴,一脚踩在混混头子心口,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些人也都穿的奇奇怪怪的,袖子又长又大,像是古代人的装扮,不等众人回话。
她又补了一句,“现在的暗杀组织都这么不专业?
出任务的时候还穿成这样,不明摆着找死吗?”
被打趴下的混混们安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始鬼哭狼嚎:“……鬼啊!”
“诈尸啊!

!”
然后,就是疯了一般逃窜。
被踩在脚底下的混混头子险些喘不过气, 卿宁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手变得又瘦又小,身上还穿着绿大袖和白色的裙袂,这个身体清瘦弱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不是她的身体。
卿宁今年二十一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品炼丹师,在末世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职业,上一刻才被海啸卷进水里,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成为了这样一个瘦不拉几的少女。
穿越了?

她有点懵,没想到啊,那么特殊研究所鼓捣了那么多年都没搞明白的穿越,居然让她给撞上了。
被摁在地上的混混头子给几人一个“一起弄死她”的眼神,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翻身而起,就往卿宁心脏处刺去,其他几个一拥而上。
“找死!”
卿宁一脚把混混头子踢飞,双手交叠翻飞,一瞬间,熊熊烈焰从她掌心飞涌而出,几个混混被大火吞噬,拼命的在打滚,却怎么灭不了火,痛呼求饶声此起披伏。
卿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好,换了副身体,火系异能也还在。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左手手腕,隐形手环也带过来了。
老天爷待她还真是不薄。
这手环可以完全用意识控制的智能空间,具有快速辨别毒性、药性等功能,只是她还没太弄明白高级功能选项,只当成存储间使用,随放随取十分便利。
下意识出神看了一遍隐形空间,里面几乎堆积了她炼制的丹药和提炼的毒,现金是完全用不上了,几套衣物和一些珠宝黄金倒是还能派上点用场,最重要的是她家世代相传的宝物神农鼎也还在,这也就意味着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有了安生立命的根本。
卿宁从隐形手环里拿出一枚紫金雷,看着在浑身火焰不断扑腾的混混们,勾了勾唇,“杀人要偿命,所以,你们一起死吧。”
她把紫金雷扔进火焰里,转身,一跃上岸。
身后,紫金雷爆破,废弃画舫上火光冲天,将一切都葬入火海。
大雪纷纷,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卿宁站在岸边,水面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十五六岁的少女,瘦的弱不禁风,天生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扬,同她原本的长相有七八分像,只是右额上多了一块红色的胎记,拉低了整个颜值。
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忽然间头疼欲裂。
原主的记忆一瞬间涌上脑海。
这人和她有着同样的名字,只是多了一个姓氏,陆卿宁,户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幼年丧母,被扔到乡下庄子苦兮兮的过日子,因为和平阳王世子有婚约,近些日子才被接回府里。
这么一个无才无貌,又没有父母撑腰的丑女,平阳王世子自然是不想娶的,还十分厌恶这个未婚妻。
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不知怎么的成了陆卿宁死缠着平阳王世子不放,被所有人当笑话看,还有一个外号“花痴陆二小姐”。
原主最后的记忆画面定格在,一个娇美的女子低声和她说:“妹妹,听说皇上就要默许轩世子退婚了,你要是再不抓紧时机,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今夜世子殿下会经过绿水河,你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同他解释清楚,以后他就不会那么讨厌你了。”
可陆卿宁没等到那位世子殿下,反倒命丧贼人之手。
而骗她送死的那个人,就是陆卿宁同父异母的姐姐,陆梦烟。
好恶俗的一场姐妹争夫戏码,偏偏有原主这样单纯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信。
卿宁闭上双眼,低声道:“你安心去吧,别人欠你的,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就当做占用你这副身体的报酬。
她转身的一瞬间,一架六驾的麒麟雕画马车飞奔而来,琉璃穿就的珠帘在雪色倒映下晃得人眼睛锃亮,扑面而来的气势让人明确感受到了里内人的尊贵。
只是马儿受了惊,眼看就要冲进河里,卿宁甚至都来不及避开,马车里跃出一道黑影,忽的抱住她,在雪地里连滚了数圈…… 两人撞到了树才停下,那来势汹汹的马车冲进河水里,溅起水花无数。
卿宁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男人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金冠玉带,紫华络袍,即便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也不带丝毫狼狈。
绝世的俊颜衬在冬季的冰雪中,宛如凌冬乍开的一支寒梅,独居枝头,冷傲天地。
眸如墨玉潋滟,薄唇覆了一层霜色,却带一股子惑人之色。
这男人……未免也长得太妖孽了。
她只看了他一眼,魂都险些被勾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体内“花痴”细胞实在太强大,卿宁被对方这样抱着,浑身都开始发烫,整个人都像是小火炉一般。
“你……”她刚想开口让男人放开自己。
男人好看的薄唇忽然就亲上了她的唇,轻轻一碰,之后瞬间就攻城略地,凶残的好像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卿宁震惊了:“……” 卧槽你大爷!
长得好看就可以随便耍流氓吗?
她掌中聚起火力,一掌就拍过去,却被男人扣住了手腕。
卿宁被他冻得打了个哆嗦,掌中烈焰散了个干净。
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可全身自带制冷效果,死人都不见得能凉成这鬼样。
他的冰凉的指尖轻轻点过的心口和肩头,一瞬间的功夫,她便动弹不得,不由得睁大了凤眸。
倒霉催的!
居然遇上了传说中武林高手的点穴!
“喂喂喂……”卿宁刚开口,就看见男人折枝为剑,转身同飞身而至的十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不,完全就是他一个人吊打对方一群。
飞雪如盖,夜色朦胧,他只凭手中一段枯枝,砍得黑衣人断胳膊断腿,血溅三尺,纯白的积雪被血染晕染,残忍至极,也美的触目惊心。
卿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落了一层雪,仍旧半点动弹不得。
眼看着不远处的鲜血满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不起,那男人随手扔了残枝,转身朝她走来。
卿宁这才看清,他整个人身上都结了一层冰霜,俊脸苍白如纸,连走路都已经十分艰难。
“喂,妖孽……呸,大哥,你再撑一会儿!”
卿宁怕他就这么倒下去,不由得喊道:“至少先把我的穴道解开啊!”
男人微微皱眉,飞身掠了过来,一把将她按在怀里。
直接把她当成人形暖炉用。
卿宁被他冻得上下牙齿都在打架,又恼火又无奈,“这位妖孽大哥,你这么抱着我是没用的,按照大众剧情,中了毒或者被人下了药,至少要男女交合什么的……” 她还没说完,男人似乎是感觉到隔着衣服不够暖,伸手褪去她的外衫。
随着男人的碰触,隐形手环已经嗡嗡嗡的震个不停,脑海中响起了提示音:注意注意注意!
奇毒“千寒”携带者。
隐形手环在异时空竟然也会起警示作用?
“等等!
等等……”陆卿宁激动的几乎要热泪盈眶,对男人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来点不一样的。”
男人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像座完美的冰雕一动不动。
妖孽一般的人,满身的寒气。
“你身上的千寒之毒犯了,若不及时压制,浑身血迹都会结冰,到时你真成冰雕了。”
卿宁眼角微微上扬,“我可以帮你。”
男人凝眸看她,眼角带着微微的红。
“你是个哑巴吗?”
卿宁忍不住问道。
长成这样多不容易,居然是个哑巴,真是可惜了。
“闭嘴!”
男人终于开了尊口,都毒发成这样了,还满身上位者贵气逼人的姿态。
卿宁:“……” 要不要这么急着打她的脸?
这么不愿意说话,还非要在这个时候蹦两个字出来!
不远处有人有二十几个黑衣人飞掠过来,大雪纷飞之中,杀机四伏。
卿宁连忙道:“你快放开我!
待会儿你被冻僵了,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貌如神祗的男子将她压在树上,枝叶间的积雪被撞得徐徐落下,落在两人身侧。
他身上的寒意瞬间透过衣衫传到卿宁的四肢百骸,独特气息的寒气喷在她裸露出来的雪白后颈上,冰凉入骨。
男人墨瞳深深的俯下身来,俨然一副要吸她血疗毒的姿势。
卿宁心跳猛地加快,“我保证你今天肯定不会死,前提是你得解开我的穴道!”
她自小拥有火系异能,不仅炼丹的时候有用,而且不管春夏秋冬,都浑身自带热度。
这男人把她当暖炉用,又亲又抱也就算了,要是看过什么奇奇怪怪的邪门歪道,吸她的血保命就惨了。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微微皱眉,冰凉的指尖从她肩头缓缓下滑。
“大大大哥……”卿宁表情都快僵住了。
男人迅速的解开她的穴道,嗓音寒凉,“快滚!”
这人也太喜怒无常了!
卿宁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转身离去,跑出一段路,听见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又忍不住回头,拽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右手聚起火力,一掌打向黑衣杀手们,烈焰纷涌,烧的众人东倒西歪,漫天飞舞的雪花灼成白色的雾气,烟雾缭绕的,看不清眼前景象。
“你别想太多!
我不是特地救你……”卿宁拉着男人就开始狂奔,被他冻得咬牙切齿,还不忘甩出来一句,“我他妈的不认识路!”
“呵。”
被她拽着飞奔的男人低笑了一声。
两人穿过大雪飞扬的大街小巷,男人浑身寒凉,脚步越来越慢,直至寸步难行。
卿宁咬咬牙,把他扛进了一个人迹罕至的破庙,把男人往草一推,咬牙道:“脱!”
男人眸色眸色微顿,“脱什么?”
“脱衣服啊!
再不脱,你真要冻死了。”
卿宁见他不动,伸手“撕拉”一声扯破了男人的衣衫……
“脱衣服啊!
再不脱,你真要冻死了。”
卿宁见他不动,伸手“撕拉”一声扯破了男人的衣衫…… ---------- 门外大雪纷飞,黑夜笼罩天地。
破庙里,容颜绝世的男子盘坐在一地破烂衣物**,后背扎满了银针,光线又暗,看着像个浑身反银光的刺猬。
卿宁把最后一根银针打入他头顶,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我动强。”
男人额间冷汗遍布,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唇上血色尽失,身上的寒气却淡了不少,头顶隐隐有白气冒出。
毒发成这样还能一声不吭。
是个狠人!
卿宁把银针等物放回隐形手环里,想了一下,又取出一颗百解丸塞进男人嘴里,“呐,看在你从马上跳下来救我的份上,你应该不是什么大恶之人,这颗百解丸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千寒之毒。”
屋檐上有黑影踏雪而来,瓦片落地之声惊破这一室的静谧。
卿宁抬眸看了一眼屋檐,对男人道:“再过一会儿,你就能动了。”
破庙里没有灯火,唯有满地积雪折射进来的一点微光,如数落在了男人如墨的眸子里。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我去引开那些人,你好自为之。”
卿宁伸手把巨大的红布拉开,将男人整个笼罩其中,而后转身冲出了破庙,没入大雪之中。
夜风寒凉,她衣裳单薄,冻得四肢冰凉,小巷转角处停住,一众跟着她的黑衣人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掌蓄起火力,等众人靠近的时候,一阵烈焰打出去,转身就爬上了屋檐,飞快掠过层层瓦片。
也不知那男人怎么样了?
希望他命大,平安无事吧。
卿宁在城里绕来绕去,大冬天的冷得不行,决定先回原主的家,却发现在原主的记忆里对自己的路十分陌生。
居然还是个路痴,她看着眼前雪色茫茫的大街,顿时觉得头疼不已。
…… 破庙里。
秦或头顶的白雾散尽,运功震飞了背上的银针,捡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件穿回去。
少女强行将剥落他衣衫的情景还近在眼前。
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唇,想起她临走之前看他的那一眼。
明明生的那样丑,眼神却清澈如水。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一众暗卫单膝跪地,低着头,四周安静的只闻风雪声。
“都处理干净了?”
秦或穿好衣物,掀开红布,缓缓走了出来。
天生金尊玉贵之人,即便墨发披散,也依旧风华绝伦。
暗卫道:“一共二百三十七人,已经全部斩杀!”
“把尸体堆到他们主子门口。”
秦或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让众人背后发凉。
众人低声应道:“是!”
离他最近的那个暗卫上前扶他,“主子,方才从此处离去的那个女子可要灭口……” “不必。”
秦或抬眸,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去查清楚她到底是何来历。”
这世上知晓千寒之毒的人屈指可数。
更何况,她还挺有趣,明明气的要死,却又在关键时候出手救他。
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唇很软,身子很暖,抱着当暖炉很舒服…… 暗卫低头道:“属下遵命。”
忍不住偷偷敲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被人刺客暗杀之后,这一脸的春色是什么情况?
…… 卿宁压根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她按着原主的记忆在街上来回溜达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回尚书府的府,一队巡逻的官兵迎面走了过来,她正打算避开。
就听见不远处一声传来厉喝:“陆卿宁你又跟着本世子干什么?”
陆卿宁快速回头,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一十八、九岁的白衣男子从官兵之中走出,疾步朝她走来。
这人虽长的眉目俊秀,俊逸非凡,眼中却满是不屑与厌恶,“本世子和你说了多少次,你我的婚约只是长辈戏言,不作数!
你若再纠缠,莫怪本世子对你不留情面!”
卿宁眉头一蹙,“这路是你家的,只许你走?
不许我走?”
她一看到这人就头疼。
脑海里像是什么注入,记忆开始如流水般涌进。
眼前这人就是原主的未婚夫——平阳王世子秦逸轩,因为嫌弃陆卿宁长得丑,又早年丧母,在府里也不得那个尚书爹爹喜欢,一直嫌弃这个未婚妻,非但如此,还同原主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走的很近。
可以说是标准的渣男了。
秦逸轩皱眉,低喝道:“陆卿宁,你放肆!”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唯唯诺诺,连头不敢抬的,今夜却忽然这样针锋相对。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很陌生。
“你拦着我的路不让走,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骂人,你说我放肆?”
卿宁笑意颇冷,“你大概是没见过真正放肆的人!”
她伸手,快速抽出秦逸轩手中的长剑,就朝他刺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秦逸轩只觉得一道凉气扑面而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头顶上的金冠就被长剑挑落,发丝散开,刹那间乱垂一头。
秦逸轩踉跄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形,惊愕抬眸时,却看见卿宁唇边嘲讽的笑。
她持剑,指着秦逸轩挑眉道:“你不想娶是吧?
正好!
我不想嫁,那婚约就当喂了狗吧。”

卿宁无视众人惊愕呆住的表情,收剑往地上用力一插,转身扬长而去。
这位世子爷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对他用情至深的少女死在了这样一个雪夜里。
卿宁走的很快,身后的秦逸轩却气到指尖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真气聚拢掌心,带着十足的力道,朝卿宁背后袭去。
卿宁感知到,顿时怒了,这个垃圾男人居然还背后伤人?
而且来的力道似乎有点诡异,快的令人发指。
来不及避开。
厉掌拍打到她后背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颗光滑可见的墨玉棋子率先凌空飞射,直击秦逸轩手腕。
秦逸轩已经闷哼一声倒退数步,身子定在了原地。
玉落雪地,黑白交错,亦如洁白的宣纸上缀入了一滴墨。
陆卿宁抬眸,顺着棋子射来的方向看去。
一架六驾的麒麟雕画马车徐徐而来,琉璃穿就的珠帘在雪色倒映下晃得人眼睛锃亮,扑面而来的气势让人明确感受到了里内人的尊贵。
这马车,有点眼熟啊。
马车没有停,似乎先前出手的方向不是它一般。
直到里内一句“逸轩,君子赋三百遍,明日辰时交到太傅案上!”
传出,才真正证实了先前救陆卿宁的人是谁。
开口的男音,低沉,撩哑,好听的有些不讲道理。
众人一时皆禀了声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就被那人就听了去。
“皇、皇叔……”秦逸轩也面色一片煞白,恭恭敬敬行了礼,“是!”
马车行至跟前。
卿宁看不清马车里那人是谁,只得朝车厢里面那人说了句“谢谢!”
就在此刻风动珠翠,马车上,一只玉手挑起纬帘,探出半张颜来。
金冠玉带,紫华络袍。
俊脸绝世,眸如墨玉潋滟,一点薄唇絳**人。
别说男人,就算是倾国美人,都比不过那等绝美。
卿宁愣住了。
竟然是他。
若不是这妖孽长得实在让人记忆深刻,卿宁都觉得不久之前救人逃命都是幻觉。
这男人绝了,前一刻还被追杀,差点毒发身亡,下一刻便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叔大人,还弄出这么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来,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上来。”
男人朝她开了口。
卿宁想也没想就上了马车,钻入车厢里,顿时觉得温暖宜人。
左右侍女伺候在侧,香烟袅袅,夜明珠作灯照亮了整个车厢。
够豪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男人两眼。
在北国,连平阳王世子都要低头恭声喊“皇叔”的只有一个,那就当今圣上的幼弟,有着北国第一祸害之称的——容王秦或。
原主虽然没有见过这位皇叔大人,但是传言却听得如雷贯耳。
算起来秦或今年二十有四,听闻容王之貌可倾国的无数,见过其容的少之又少,只是各家茶楼仍旧津津乐道当年烽火连城,南浔国镇远侯率领十万大军直逼边境,朝中将领节节败退连陷十三城。
临危之时当时年仅十五岁的秦或领三万墨羽骑一月之内逼退敌国大军,反将一军几乎要直接打到人家家门口去,还是南浔国主亲自递了降书,使臣声泪俱下的割让国土五百里。
朝中主和派舌灿莲花,说的当今北和帝连发十二道金令令其退兵,容王爷充耳不闻,就一个字“打!”
,今上一封八百里加急“太皇太后病重”这才让他班师回朝。
年少扬名天下知,遭皇帝忌惮,难怪会又是中毒又被刺杀的。
“陆二?”
秦或微微挑眉,眸光带着幽深。
“啊……”卿宁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快就查到了她的底细,愣了一下,笑着说:“是我。”
然后,似模似样的行了个礼,“皇叔大人,晚上好。”
秦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俨然一副沉默寡言的莫言。
卿宁摸了摸鼻子,心道:整天跟个冰雕似得,要是你长得好看,我才不救你呢。
车夫驾马而去,车轮声轮动。
卿宁不由得开口道:“去户部尚书府,额……后门!
谢谢啊!”
秦或眸色如墨的看着她。
“是你自己让我上来的。”
卿宁眼角微挑,笑道:“送人送到家嘛。”
她真找不到去陆家的路,否则也不会在街上转了这么多圈,还遇上了秦逸轩那渣男。
左右侍女悄然无声,偷偷敲了这少女一眼。
敢这样同容王说话的姑娘,还真是生平仅见。
户部尚书陆梁华平日里见了容王殿下透不敢抬,更别说是请殿下光临尚书府,这姑娘倒好,让主子送她回去,还要走后门。
秦或淡淡道:“嗯。”
卿宁抱拳道:“谢谢皇叔大人!”
车厢外。
秦逸轩看着卿宁上了马车,手心全是冷汗。
他怎么也想不通。
皇叔这么对陆卿宁这个丑女,这样不同?

陆府后门。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到了。”
卿宁掀开车帘,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夹袄的小侍女正在门前着急的走来走去。
“我先回去了。”
卿宁起身,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那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用想着怎么把我灭口。”
秦或抬眸,薄唇微微上扬,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
“还有。”
卿宁笑起来眉眼弯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秦或鬼使神差一般,忽然问道:“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卿宁愣了一下,随即又想通了,这位皇叔大人真是个性情中人,做事干脆利落,说话也这么直接。
她笑着说:“只要不是以身相许,怎么都行!”
“哦?”
秦或尾音微微上扬。
卿宁不自觉的摸了摸被他吻过的唇,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等我研究出来千寒这毒怎么解,我会来找你的。”
车帘落下,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秦或摩挲着手中的墨玉棋子,嘴角噙出一抹浅笑。
这个陆二……倒是有些意思。
马车从陆府门前绝尘而去,卿宁走向大门口,才两步,那着急上火的小侍女便扑了过来,“小姐,您上哪去了?
这衣裳……怎么破成了这样?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您了?”
卿宁被她三连问,问的有点发懵。
这是原主身边唯一忠心的小侍女知暖,长得又乖巧又好看,只有一点不好,喜欢哭,话没说两句,眼睛先红了。
这眼看者就要哭上了。
卿宁连忙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就是迷路了,在街上摔了一下,嘶……冻死了,快带我去换身衣服!”
知暖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圈,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又说不出来。
卿宁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
走啊!”
知暖连忙将身上的夹袄脱下披到卿宁身上,“这么冷的天,小姐以后不要乱跑了,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 卿宁听着她叨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怎么这唠叨劲儿跟小老太婆似得。
她跟着知暖进了后门,往原主住的“清心阁”走去。
一路上问知暖这个“家”里的人和事,一点点牢记从今天起,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彻底接手这个新的身份: 尚书府二小姐,陆卿宁。
…… 清心阁。
她住的地方大抵是整个尚书府最偏僻的院子,荒草丛生,一应用的东西也都已经十分破旧,茶壶大大裂着一个缺口,床榻上的棉被都能看到破碎的棉絮。
千金小姐就住这样的地方?
卿宁揉了揉太阳穴,知暖给她换了身干净莲青色衣服,院外风声疏狂,她抱着被子,躺在榻上和小侍女闲扯。
天色渐渐亮了。
雪还没停。
院外忽然来了人,高声道:“老夫人请二小姐过去。”
知暖原本在打瞌睡,一听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天亮了,小姐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卿宁被她逗笑了,掀开被子下床,“急什么?
天都没亮透呢。”
知暖道:“这府里,也就老夫人待您好,您可一定要好好讨她的欢心。”
这一晚上,卿宁已经听小丫鬟说这话不下三次。
在这个陆府,谁也没把又丑又花痴的二小姐放在眼里,也就只有老夫人对她还算过得去。
也不见得有多好,只是不想被人说苛待孙女而已。
卿宁不以为意。
只有无用之人才需要讨人欢心,她,自是不必。
卿宁套上外衫,跟着应姑姑等人朝着华音阁走去,弯弯曲曲的回廊走了十来道,未见其门一处,便听见离间或高或低的说笑声,来来去去的仆人丫鬟同应姑姑打了招呼,谁也瞧不见她一般。
在往前走,进了锦绣雕祥云的门,满屋子的温热气息便扑面而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二小姐吗,怎么今天小脸白的跟纸似得!”
说话的是陆家的三姨娘李氏,杏仁眼尖下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许的人家都比不上陆卿宁的这个,说话一向尖酸刻薄。
卿宁瞥了李氏一眼,目光扫过林氏、陆梦烟还有几个美貌少妇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表情简直无语。
这么快就回来给她找事了,果然古代女人都是闲出病的。
抱着一个七八岁胖娃娃的绿衣少妇轻轻拉了拉李氏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李氏甩开她,面露不屑,“你拉我袖子做什么,都是自家人在这,还有什么说不得了,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竟敢夜不归宿!
这也就是在你们陆家,要在我们李家早被乱棍打死了!”

“住口!
什么你们李家我们陆家,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花梨木的太师椅坐着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妇人是陆家的祖母卢氏,一掌拍的案上杯盏震动,茶水飞溅,气势十足的呵斥之后猛地咳嗽了起来。
几个少妇便变了脸色,林氏故作呵斥道:“你还不闭嘴!
二小姐的事儿哪轮得到你来评论!”
李氏悻悻闭了嘴,朝着陆梦烟看了过去,后者正轻轻抚着老夫人背部,劝道:“祖母可别动气,年节将至,一家子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顺着顺着老夫人却咳得更厉害了起来,她们一番话语挑起事端,陆卿宁却如同一个看客一般不动声色等她们演起来,只冷声打断:“不会就不要乱动手,小心给祖母顺岔了气!”
“你!”
陆梦烟看着她,一张俏脸红了又白,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老夫人咳得心肺都快出来了,一屋子女人鸡飞狗跳乱作一团,连声喊道:“请大夫快请大夫来!”
这个祖母虽说对原主不算多好,却也没有因为她的长相就厌弃,算起来当时偌大个陆家也只有老人卢氏还想着不能对她太差。
陆卿宁原本是炼丹师,顺带也懂点药理,见状微微皱眉,上前在一边她背部敲了几个穴位,一边吩咐道:“撤下一半的暖炉,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当下没人擅动,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李氏抓到机会又嘲讽道:“这么冷的天,你又撤暖炉又开窗户的是想冻死老夫人吗?”
“咳咳……”却不曾想顺气来的老夫人挥了挥手,屋里撤炉子的撤炉子开窗的开窗,动作十分迅速。
封建社会果然是掌权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眼看一大群又要围上来,陆卿宁收手笼于袖中,与老夫人保持两步的距离,神色淡淡。
“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卢氏面色缓了几分,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为何不在府里?”
霎时屋子里的目光都聚集在陆卿宁身上,陆梦烟母女二人肯定已经颠倒黑白说了一遍,现在又来问她,要是以前只有被羞辱的份,可今天是她在这!
她目光划过自从听到这话以后眼中欣然的陆梦烟,心下冷笑,眉目间难掩傲然之色:“我看不上平阳王世子的人品,昨夜已经跟他退婚了!
大姐若是喜欢这种男人,尽管拿去就行,不用在费心思去想怎么把我害死在代妹出嫁的戏码了!”
“你……你在说什么?”
李氏惊愕的叫道。
“二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怎会为了世子害你!”
陆梦烟捻着帕子,眸子水汽上涌,几乎马上就能落下泪来。
陆卿宁抬眸,指尖拂过袖口的花纹,看着演技满满的那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秦逸轩,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
可你要是没有这样的心思,昨天为什么要骗我去绿水河?”
陆家唯一的嫡女托了那个红颜薄命的美人娘的福,还在肚子里就定了份人人羡慕妒恨的亲事,却因为容貌有缺自幼被扔在穷乡僻壤。
尚书府里哪个小姐没生过取而代之的心思,不过有着陆梦烟在,别人没有下手的机会而已。
老夫人皱眉,看向陆梦烟,“烟儿?”
“我……”陆梦烟一时垭口,林氏抓住女儿的手,示意她稳住。
而后,林氏笑着同老夫人道:“烟儿怎么会和卿宁说这样的话,必然是她听错了,肯定……是她听错了。”
其他几个姨娘也跟着附和,“应该是二小姐听岔了。”
这样轻描淡写的就把陆梦烟害死人的事带了过去,全部说成了陆卿宁自己蠢的缘故。
这后宅里的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高明啊。
卿宁唇角微微上扬,勾着一抹冷弧。
老夫人朝着陆卿宁招招手,示意她走过去。
老人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算是开了窍,世间男儿千千万,一个男子在好,他不欢喜你,又有什么用!
以后别做这样的糊涂了。”
“你是我陆家的嫡小姐,纵然相貌有缺,也不必那般低声下气!
无论如何,家和万事兴啊!”
话说的这样好听,还不是想帮陆梦烟遮掩?
卿宁笑了笑,没说话。
这位老夫人心里明白着呢,无非是因为是个脸上带了胎记的丑女,日后没什么用处,而陆梦烟就不一样了。
看着像和蔼可亲的长辈,其实心里算的清楚,她是绝对不会为了卿宁而为难陆梦烟的。
没关系,她们欠原主的公平,卿宁会自己来要的。
老夫人却觉得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拍拍她的手,满意的笑了,“在我身边加个椅子,卿宁今天就坐祖母身边多说说话!”
这二小姐是要翻身了?
几房姨娘见气氛缓和又重新坐下来聊天,婢女鱼贯而入换了点心新茶。
陆卿宁坐得离老夫人最近,刚拿起茶盏一口热水还没入喉,便有侍女封着蓝瓷牡丹杯便停在身侧,她拿着手里的茶杯一时不解,古代人到底有多麻烦?
方才吃了瘪的李姨娘见她没有动手的意思,酸溜溜的开口道:“往常大小姐侍奉老夫人用茶无微不至的,今日二小姐占了座便连尊老都不懂么?”
这古代欲求不满的女人真是心里扭曲,下次直接毒哑她好了,陆卿宁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放下自己的茶盏,起身去拿那牡丹杯,水汽袅袅而生,刚拿起右手腕就隐隐的震动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三氧化二砷”几个字,不由得动作一顿。

刚拿起右手腕就隐隐的震动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三氧化二砷”几个字,不由得动作一顿。
-------------- 陆梦烟见状,很是贴心的提醒道:“二妹妹怎么还不把茶端给祖母,这云雾峰尖凉了便没了最佳滋味了!”
砒霜?
卿宁回过神来,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极其自然伸手将那牡丹杯递了出去,捻着佛珠的林氏不经意抬眸看了过来。
只听得“咣当”一声。
蓝瓷牡丹杯从那青白泛紫的小手上滑落,摔了个粉碎。
众人一惊齐齐看去,只见深灰色的地板上茶水晕开,“呲呲”泛起一层白沫。
这边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间一阵喧嚣。
一身嫣红裙袄的婢女挣脱众人飞奔进了来,红肿着眼睛拜倒在地。
惨惨戚戚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老夫人万万不可饮用这茶啊,二小姐怨您苛待于她,竟狠心逼着奴婢在茶中下了砒霜要……要……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好在老夫人没事,不然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可雨捂着脸抬头,却露出一大半的五指印,大小正与陆卿宁手掌吻合。
卿宁眼中划过冷傲之色,动作还真是快呢,刚挨了一巴掌立马就能还你一出催命记。
李姨娘竖着眉毛,拔高了音调,“好啊!
一个女儿家竟然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若不乱棍打死指不定哪日就把我们全毒死了!”
“这二小姐到底不是我们身边养大的,唉~”林氏又缓缓捻着佛珠,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声。
陆梦烟上前两步,拉着老夫人的手柔声劝道:“祖母,二妹妹也是年幼一时想不开,您千万不要怪她啊!”
解释从来不是她的做事方式,陆卿宁一直淡淡而立,冷眼看着她们一个个的落井下石。
老夫人抬着精明的老眼看她,微垂的嘴角不知道下一刻会说出什么残忍的话来。
这么喜欢被毒死人,她倒是可以成全她们的。
“可刚才让祖母喝茶的不是大姐姐吗!”
略带稚嫩的童音打破僵局,陆卿宁回头眸色清亮,七八岁大小的小男童从萧姨娘怀里挣了出来,歪着肉乎乎的小脑袋,面露不解。
老夫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略带审视的看了眼柔弱解人意的陆梦烟。
“旭儿不要胡说!”
萧姨娘怯怯的把儿子抱回怀里,低头不敢再出声。
小男孩挣扎着不满道:“二姐姐又丑又穷,才不会有人帮她呢!”
是啊,她在陆家哪里会有什么势力,能轻易在老夫人茶水中下毒不被发现。
陆卿宁淡淡接了句,“是啊,这府里也就祖母还会惦记卿宁三分,我若非神智尽失,怎么会自绝生路,更何况我那院子要什么没什么,哪有人肯为我卖命?
连这丫头还是前些日子二娘送我的呢!”
原本按着陆卿宁不受宠的情况来看,这个局应该是没有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的,没想到一上来老夫人先咳了个半死,反倒给她留了些许好印象,再加上小旭儿童言无忌道破玄机,陆卿宁在不满也不可能真的毒死老夫人。
林氏就不同了,说是掌家的,到底是个妾室,这么多年大小事还是要问过老夫人,若是借着这事除了老夫人,可谓一箭双雕,在有利不过。
老夫人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看不明白,一瞬间怒气横胸,猛地起身一巴掌就扇在林氏脸上,怒声骂道:“不过是个低贱出身的妾室,给你几分颜色,还就敢算到我头上来了!”
“儿媳怎么敢……”林氏被打的一个踉跄,眼中含泪不敢捂脸。
“母亲尽心尽力为陆家十几年是什么样的人品,难道祖母还不清楚,她怎么会……”陆梦烟忙去扶着,欲语泪凝噎的顿住了,美眸扫过陆卿宁,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这也许是林氏母女两人这么多年头一次这样憋屈,老夫人一个转身,已经收敛了刚才的暴怒,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嫌恶的闭上眼睛吩咐道:“把这个胡乱攀咬的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满室噤声,可雨瞪圆了杏目,还没反应过来情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就被拖了出去。
毒害老夫人这样的罪名,屋里没人敢出声求情的。
陆卿宁本来也不是烂好人,自然不会多事,静静的看着老夫人揉着眉心,疲倦道:“你们都回吧,我乏了!”
一番折腾下来,她身体也昏昏沉沉,叫嚣着各种不适,本来也没想过一杯毒水就能让老夫人把林氏怎么样,只是一个导火索在这埋下了。
以后不管林氏做什么都会被怀疑,不怕她以后会闲着。
几个姨娘松了口气,悻悻然离开。
陆梦烟弱柳扶风似的被林氏搀着走在前头,在拱门处回头用眼神狠狠的剐了陆卿宁一眼:你等着,不管你是痴傻还是聪明,我都不会放过你!
陆卿宁回以冷笑,两道视线在空中好似交错出电光火石。
放心,我们来日方长!

陆卿宁趁着知暖出去的功夫,看了一眼隐形手环里的存货,要解千寒之毒,还得去弄新的药物来配置。
她前两日无意中听见听管家说,永安城最神秘的医药商行百草阁今天晚上会有一场特别的拍卖,让她动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知暖偷偷摸摸的进了屋子合上房门,上前一脸羞愧道:“小姐,奴婢只能弄到这个!”
陆卿宁道声了谢,便把那套半旧的寻常小厮衣物套在了外面。
知暖吸了吸鼻子,麻利的帮她系上衣襟。
铜镜倒映着这副身体一米四五的身高,精巧灵秀的五官倒是和她从前相差不多,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投下一片阴影,眼神却如窗外飞雪一般寒凉。
“要是没有这块胎记,小姐一定是永安城最美的姑娘!”
知暖看着她右额之上那块一元硬币大小的胭脂色胎记,无比惋惜道。
“还真是麻烦!”
如现在倾城美貌和健康身体可以放在面前让她选的话,陆卿宁一定会选后者,她拿了条紫色的发带系在额间,恰恰盖住了那块太急,还没发育的少女身体让她看起来,和一个单薄的少年没有多大区别。
容貌在她眼中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只是这块胎记太容易暴露身份了,看来还得找空弄没了才行。
大步走到墙角跟,刚好她的院子在最角落的地方,翻过那道并不怎么高的墙久到了府外,知暖刚弯下腰就倒着眼帘看见陆卿宁刷刷两下翻了过去,傻眼了好半天在站直腰。
此刻已是夜幕微沉,出了陆府,满大街的飞雪如盖,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陆卿宁低头快速朝着同知暖确认过好几次的地方---百草阁走去。
百草阁楼高七层,陆卿宁走到的时候好像正是拍卖的顶峰环节,阁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门口小厮见她衣着寒酸,很是不屑的拦了一把,“进阁需百金,小屁孩凑什么热闹!”
陆卿宁从右手大袖里其实是隐形空间里面,掏了几根金条扔了过去,原本斜眼看人小人的小厮有些吃惊的打了正眼瞧她,缓缓的让开了。
里面稀有药材还真不少,迎面走来的有好些拍到了合适中意的正眉开眼笑,也有些垂头丧气拂袖而去的,形态各一,陆卿宁跟着小厮又进了数道门,便见转角处铁索连筐,机关旋转直通七层楼,陆卿宁是坐惯了现代电梯的人,不由得为这里的现今的发明暗暗赞叹。
七楼不似下面嘈杂,加上她也只有五个人,青丝楠木倚坐成一排,最左边的光头大汉不屑的笑了一声,“现在的百草阁,连个毛孩子也能随便进出了!”
“自己秃头都治不好,还有脸来笑别人?”
陆卿宁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走到一个空位前施施然落座,余光处是一个带了半边狰狞面具的红衣男子,薄唇微勾,一双狐狸眼颇有意趣的看着她。
“头毛小子,忒不知天高地厚!”
那壮汉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铁青着脸拍案而起,却被两旁的卖家同时拦住,“来了来了,何必同一个小孩子置气!”
陆卿宁眸光一扫,落在台**乌木八仙桌上面。
主持拍卖的中年男子刚把红布一掀,报价道:“无价之宝,只赠识货之人!”
玉质剔透的白玉为盆里,只有一株小得可怜的白色花骨朵连着根叶凝结成透明冰晶,似乎弹指及破。
那秃头男子手边的茶盏摔的震天响,起身破怒骂道:“操你老母,就这破玩意耍老子一晚上!”
另一边的男子也面色不佳道:“这……这百草阁太不厚道!”
最左边的还没开口,就听见台上一直保持商务微笑的中年男子开口把人清场了。
无忧花!
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奇珍异宝!
末世由于地皮过度开发,很多珍奇的花草药材都早已绝迹,可惜这些俗人却不知道真正的宝物,偌大的拍卖厅,忽然静的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身旁的红衣男子,不知从哪抽出一柄玄黑的铁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心,凉凉道:“你还不走?”
陆卿宁心下一冷,还没等她琢磨这话的意思,四周灯火忽然一暗,红衣男子忽的飞身快速掠向台**。
然而台**的中年男子却先他一步抱着无忧花,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台面一转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紧接着木窗开合,数名玄衣高手围住那红衣男子,为首的秀丽女子手持长剑,娇喝道:“诡医扶留!只要你答应为我主人医治,我等绝不会伤你性命!”
被称作诡医扶留的男子轻蔑一笑,“伤我?
只怕你们还没这个本事!”
看来是个引君入瓮的戏码,陆卿宁已经认出了带头的女子是前几日在秦或身边伺候的那个,见她们目前还有注意到自己,果断抽身欲走。
忽的脖子一凉,扶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拎着她的后颈,“小丫头好不仗义!”

扶留手上一阵白色粉末散出,足尖轻点,已经带着陆卿宁破瓦而出。
足下生风,片刻间竟已是掠出数十丈之外。
百草阁顶端青瓦飞散,雪色之中人影越来清晰,正看见秀丽女子带人追了出来。
寒风带雪落上颈上冷的她脑子一个激灵,尚不知道此人是好是坏,必须得独绝一切隐患,她快速从空间里抽了几根银针往他的手臂要穴扎了过去。
“你这丫头!
好生毒辣!”扶留吃痛,条件发射的松开手,另一边毫不犹豫朝着她胸口拍出一掌,身形掠空而去。
陆卿宁反应极快,当空一个飞转,避过了扶留的夺命掌风,身子却随着地心引心重重的撞击屋檐,破瓦而落入。
闷哼一声落在锦榻之上,高床软枕很好给她的降落做了缓冲。
昏暗的内室血腥之气弥漫空中,数十具死尸横陈,黑衣蒙面的与府兵模样的数量相差无几,看来此前必定经过一场恶战。
卿宁头上遮挡用的四方帽早一不知去了何处,风雪灌入发梢,刚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坐了起来,白泽修长的冰凉指尖点在了她眉心前一寸之地。
卿宁条件反射般把手中的银针抵在了他冒着寒气的胸口,两厢都是动则毙命的姿态,反而极有默契的停下了动作。
“是你!”
她抬眼看去,只见锦榻上的玄衣男子盘膝而坐,墨发如云披散及腰,光洁如玉的额头的冷汗密布,眸色一沉,周身似有无限冰寒之气缠绕。
正是昨夜碧水河边惊鸿一现的绝世男子无疑。
“陆二!
诡医扶留是你什么人?”
那人咬字似乎都带着微微的颤音,幽深的墨瞳一沉,屈指一弹,发出一道微蓝色弱的幽光。
“路人。”
陆卿宁当下猛地往后一个下腰躲过了那抹杀机,收回抵在他胸口的的银针往后上方一掷,幽光和银针一同没入黑暗处换来一声闷哼,紧跟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迅速翻身而起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比想象中还要更加冰凉渗骨,寒气逼人。
卿宁被他硬生生冻得打了个寒颤,皱眉轻喝道:“不要运功!”
她昨天才设法压住了他身上的毒,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又发作了。
可见这人就没消停过。
指尖的温软瞬间从手腕传到秦或的四肢百骸,他反手用力一拉,将她拦腰抱住,低头吻了下来。
卿宁:“……” 卧槽,又被亲了。
就算她身上有火系异能,跟个天然大暖炉似的,也不用见一次亲一次吧!
“天然大暖炉”卿宁利落的出手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以防再次被人危及生命。
男子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撑倒在了床榻之上,咬牙强忍不发一声,额头豆大的汗珠冒的越发多起来。
明明气质寒若霜雪,清如江河,绝美的五官却叫移不开目光。
“我和那人真不认识,信不信由你。”
卿宁从隐形空间的药架里拿出了两颗火红色的药丸,递到他面前:“这是烈焰丹,可以暂时以毒攻毒抑制你的千寒毒性!”
男子漆黑如墨的眸子停留在她脸上几秒,随即低头就着她的手掌吞下了丹丸,不用多废话让他消除戒心服药。
卿宁有些诧异。
下一刻却再次被那人强势揽入怀中,寒凉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樱唇被温凉的唇瓣霸道的攻城略地,冷热交替之际,苦涩的丹药味瞬间蔓延在卿宁唇齿间,难以抗拒的吞咽入喉。
绫罗帐内,锦绣榻上,卿宁被他吻着,她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一股电流从头顶蔓延到全身。
方才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屋檐,一片青瓦咣当落地碎在脚边。
拉回卿宁所剩不多的神智,当即奋力伸手推开他,拿袖子狠狠的擦拭略有些红肿的唇瓣,冷笑,“皇叔大人,你就算怕这要有毒,也用不着亲我吧?
!”
这都多少次了!


“谁是你皇叔?
你又不姓秦。”
被千寒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玄衣男子,虚弱得半倚在床榻上,薄唇色泽鲜红,眸深似幽潭,叫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啊……”卿宁愕然。
好像还真是,她只记得原主和秦逸轩是同辈的,却忘了一个尚书府的小姐喊人家容王殿下皇叔,还真是抱大腿攀高枝的举动。
秦或幽幽看了她一眼。
“不叫就不叫呗,这不是重点。”
卿宁话锋一转,看着他道:“你平时经常被人追杀吗?
我昨天替你施针至少能压制三五天,你这么快发作,肯定是你……” 秦或扬眸,淡淡问道:“肯定是我什么?”
卿宁心下道:作死了呗。
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她在秦或肩头拍了一下,“衣服脱了。”
秦或看着她,剑眉微挑,却没说话,墨眸里满是:又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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