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年仁摸着胡子点头，但心里很受用，这小姑娘，心里明镜一般的，不张狂，不把自己摆在高处，只夸别人，以后必成大器。

“四凤姑娘，这糟鱼的量以后能不能加大？二十六条鱼，勉强够两天，但是客流量越来越大，客人们都点名要糟鱼，供应不上可不行啊。

四凤点点头。

“刘爷爷说的是，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样吧，每回二十五条，以前两天送一次，以后一天送一次，如何？

刘年仁点点头，就喜欢和爽利人打交道。

“成，就这么说定了。四凤姑娘稍坐会儿，我让炳元给你结账。

很快，刘炳元送来了二十六条鱼的钱，每条鱼四文钱，一共一百零四文。

四凤猛地见到这么多钱，两眼放光，但转瞬间又恢复平静。四凤并没有数钱，只是掂了掂钱袋子，笑着把钱袋子系在了腰上。

这一幕被何生看在眼里，何生闪闪眼睛，沉默。

临走，四凤忽然想起一件事。

“刘大叔，你做菜的时候，放不放辣椒？

“辣椒？那是什么东西？

刘炳元看看他爹，又看看四凤，不明白四凤说的辣椒是什么？四凤心里有了数，看来这里没有辣椒，只能另想法子了。

四凤和何生谢绝了刘炳元的留饭，两个人提着空篮子离开“刘家菜饭馆。

糟鱼的需求量加大，相应的调料也要跟上供应。

四凤何生两个人胡乱在街上的小饭铺吃了两碗馄饨，匆匆去往杂货铺。跑了两三家杂货铺，还是没有找到四凤要的辣椒。无奈，只好就现有的调味料每一样买点。

材料买完，四凤带着何生去了布庄，眼瞅着天越来越冷，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小了薄了，需要添置新衣服了。以前不敢想，现在手里有了钱，自然要先解决温饱。

四凤给五凤小冬宝和自己扯了几尺布，又给何生买了两身成衣。何生表示不需要，四凤瞪了何生一眼。

“怎么？看不上这些粗布衣服？

何生摇摇头，他只是觉得四凤刚有了钱，一下子就给他买两身，奢侈了。

四凤让店小二把布和衣服打包，鼓鼓囊囊的一个大包。

“挣的钱就是让花的。再说，你总穿这一身衣服，怎么行？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越来越冷，保证自己不生病，对于咱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就是赚钱。

是啊，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只要不生病，就是最好的。

何生没有再阻拦，四凤说的有道理，赚钱就是让花的，况且他也确实需要换替的衣服，之前穿双柱叔的衣服已经还给双柱叔了，他也总不能没有换替的衣服啊。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往码头走，何生有意无意地问。

“刚才给钱，你怎么不数数？你不怕刘掌柜给的钱不够？

四凤摇摇头。

“他们不敢少给。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没数钱，是信任他们。糟鱼是咱们的，他们如果这次少给，我能卖给刘家，也可以卖给别家。刘年仁是个老生意，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再说，他们虽然买了咱们的糟鱼，但我帮了他们的大忙，饭馆是刘家的根本，我略施小招，让他们的饭馆起死回生，他们只会巴结咱们，不会使诈。放心。

何生略略低头看了一眼四凤，棱角分明的嘴唇抿了抿，不再说话。四凤满脑子都是赚钱，根本不知道何生已经起了怀疑，很大的怀疑。四凤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得这么多道理？这根本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这样的姚四凤，和她的生长环境很不相符。

姚四凤到底是什么来路？

小有河码头，四凤和何生两人，大包小包的，肩上背着，手里提溜着，篮子里放的。

杨老九看到四凤两个人，乐得合不拢嘴。

“小凤凰回来了，哎呦喂，这是大获丰收啊。

四凤把酒壶给了杨老九，又掏出一个纸包。

“九爷爷，省着点吃，牛肉，很贵的。

“哈哈哈哈——

杨老九毫不客气的接过酒壶和牛肉包，很欢喜。

回到家，天已经将黑，五凤和小冬宝听到四凤何生进门的脚步声，小燕子似的飞奔出来。

“姐，姐，何生哥，你们可回来了。老姑来了，把我们那条鱼抢走了，还骂我们心狠。五姐不给她，她就揪五姐的头发，还把五姐推到在门框上，五姐的头差点破了。

四凤看五凤，五凤红着眼圈点点头，五凤的额头起了一个大包。

四凤顿时火冒三丈，这是瞅着她不在家，上门来欺负五凤和小冬宝了。

四凤扔下身上的东西，抄起菜刀就要去东院，却被何生拦住了。

“你这样去，她不承认，你又当如何？

“什么TM的如何不如何，我一刀砍死她。

“你砍死她，杀人偿命，官差把你抓走了，五凤和小冬宝以后怎么办？

“那我也不能忍下这口气。

“不急，不急，慢慢来，总要让抓住她个现行才能说理不是。

何生的话让四凤冷静了下来，是啊，她相信五凤没说谎，但是东院那都是什么人？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之前自己拿刀吓唬，倒是唬住了一时。但是以后自己还要经常出门，东院那帮人趁着自己不在家，欺负五凤小冬宝，怎么办？还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但是眼下，四凤还顾不上东院那边，毕竟只要自己在家，东院那边的人就不敢胡来，算了，先把眼下的事归整好再说。

“五凤，以后我不在家，你和小冬宝把街门从里面插好了，谁叫都不要开门，尤其是东院，

五凤盯着额头鸡蛋大的包，委屈地点点头。

四凤摸摸五凤的脸。

“好了，不委屈了，那条鱼不吃就不吃，咱们吃更好的，姐今天割了肉，明天中午咱们炖萝卜疙瘩吃。到时候你端着碗在东院门口转两圈，让他们闻香味，馋死他们。

五凤破涕而笑，小冬宝已经揣了一把零嘴去隔壁找春伢子玩了。

五凤看着炕上一堆一堆的东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姐，姐，怎么，怎么这么多东西？

四凤笑笑，拿出一块碎花布，在五凤身上比了比。

“看看，喜欢不？专门给你扯的布。等明日，让桂枝婶帮忙给你裁一身新衣服。

五凤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们太穷了，她的衣服都是捡四凤的穿，补丁摞补丁，鞋都是破洞的。现在，竟然有这么好的花布做衣裳，而且是一身，这怎不叫五凤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