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老侯爷爱听戏,特意请了南曲班子来府里唱戏,顾家的叔伯亲戚们也跟着凑热闹。
戏自然是好戏,唱的是民女状告当朝驸马抛妻弃子,咿咿呀呀地唱个没完。
小花旦脸上落泪,我见犹怜,忘恩负义的驸马爷趾高气昂,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全场卖座,叫好声此起彼伏。
叶兰芝看得入迷,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一只宽大的手为她拭泪,顾长亭宠溺地笑着:
“芝芝,别难过,这只是一场戏,做不得真。”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枣泥糕,笑容宠溺:“回家路上顺道买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顾长亭身边的小厮笑得暧昧,促狭地说:“世子口是心非,分明是特意绕了三条街去城东新开的糕点铺子买的。”
周围发出一阵低笑,闺中密友打趣:“兰芝,我是真羡慕你和世子的感情,都成婚三月了还是这么亲密。”
“京中夫婿典范,也不过如此了。”
顶着旁人艳羡的目光,叶兰芝忍着恶心接过糕点,却随意地搁置在一旁。
这是顾长亭惯用的手段,每回偷情后,他都会弥补似地给自己买东西,宝钗玉器,绫罗绸缎......不要钱地往自己面前送。
可笑她一开始还浑然不觉,欢天喜地地收下。
隔天就会在叶乐薇身上看见同款。
叶兰芝眼神木然地盯着台上被斩首的驸马,淡淡道:“世间男子多薄情,当真有人能做到从一而终吗?”
顾长亭手一抖,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缱绻:“旁人我不晓得,可我顾长亭敢说,这辈子只爱叶兰芝一人,绝无二志。”
“当真?”
顾长亭察觉出她情绪不对,连忙上前搂住她,眼神真挚:“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虚言,叫我穿肠烂肚,死无全尸。”
若是平时,叶兰芝必定捂住他的嘴不忍心让他发如此毒誓,可早已知晓一切的她,此刻心痛得无法呼吸。
“顾长亭,你......你就不怕日后变了心,誓言灵验吗?”
顾长亭笑得坦荡:“怕什么?你是我从小到大就认定的妻,无论何时何地我只钟情于你一人。芝芝,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千斤重,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那为什么还要背叛她,和她名义上的妹妹厮混?
为什么前一晚还在书房与旁人耳鬓厮磨,今日就能面色如常地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这民女太过野蛮,驸马不过是变了心,她就要人家的命,真是心狠手辣!”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响起,梳着双环髻,一身嫩绿色衣裙的叶乐薇拿着流萤小扇,脚步轻巧地从院子里走来。
她一身未出阁女子的打扮,娇俏中不失妩媚,像只误入林间的小鹿,引人频频侧目。
叶兰芝明显看见了顾长亭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即他蹙眉冷喝:“你不好好在屋子里呆着,浓妆艳抹成这样是要去干什么?”
这话里话外,一派严谨治家的姿态,可落在叶兰芝耳朵里,却更像是郎君瞧见家妻盛装打扮的吃醋表现。
叶乐薇捂嘴轻笑:“今日母亲特意设了百花宴,邀请了全京城所有青年才俊,为我择婿。”
“所以我才精心打扮了一番,毕竟见未来夫婿总不能太过草率,你说是不是,姐夫?”
她每说一句,顾长亭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像个打翻了醋坛子的毛头小子,半点不见平日沉稳疏离的样子。
见他这样,叶乐薇的笑意更甚,她估计将襦裙往下拽了拽,露出一截圆润白嫩的胸脯,扭着腰肢离开了。
顾长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眼神痴迷又隐忍。
恰逢此时,戏曲终了,花旦含泪谢幕:“一辈子太长,姑娘莫要当真。薄情郎,天来惩,好姑娘,你大胆往前去......”
没过多久,午宴开席,顾家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场。
叶家人一个也没来,都去准备叶乐薇的百花宴,丝毫没想过她会被趋炎附势的顾家人排挤成什么样。
“果真不是亲生的就甩手不管了,这偌大的宅相府竟是连个小厮都不派来撑撑场面,世子妃也着实可怜!“
“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不过是仗着小侯爷的恩宠才坐稳世子妃之位,再过个几年容华老去,看她届时下场会有多惨!“
“以色侍人,能有几回好?与那下九流的戏子没什么两样,左右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这个还不能生......”
污言秽语越发难入耳,顾长亭当场动了怒:
“诸位若是学不会好好说话,长亭不介意越俎代庖,替太爷爷好好教教你们!”
此言一出,老太君气得一棍子抽在他背上:“孽障!这些都是你嫡亲的叔叔伯伯,你居然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孤女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莫不是疯魔了?”
顾长亭牢牢护着叶兰芝,目光沉沉:“不给兰芝脸面,就是不给我顾长亭脸面。在我这里,兰芝比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重要千百倍,谁敢欺负她,我必定百倍奉还!”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金丝楠木桌瞬间四分五裂,价值千金的彩釉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满目皆惊,一片狼藉中,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话,我只说一次。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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