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事,朱玉和红唇女子一起返回歌舞厅,走到舞厅门口,看见饶科长像棵穿天白杨一般,亭亭玉立在丰田巡洋舰旁,一边的萧航用食指转动着车钥匙,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看到朱玉来了,饶科长有气无力地说:“小萧送咱们先回招待所。”
刚才,饶科长《月亮代表我的心》还没表达完,就被里面的男人们关怀出来了,饶科长的情绪被吊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这让她感到很不爽,随之又生出一股美人迟暮的悲凉感,她并非美人,却有着美人的傲气。
被请出歌厅,她的傲气就像蒸笼里的白面大包子,架在炉火上鼓鼓的,一出锅就泄了气,瘪塌了下去。
朱玉歪头问萧航怎么回事,萧航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不关我的事,只让我送你们回去,我只开车,其他事我不知道。”
“小萧啊,你还年轻,可别跟着他们学坏了。”
饶科长一脚迈进车门,依旧是有气无力地教导着眼前的年轻人。
小萧听话地说:“饶姐,你放心,你的话我记住了。”
朱玉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之前这个座位一直是蒋部长坐的,这时,蒋部长正在歌舞升平呢,朱玉一上车,就扯了一把萧航的耳朵,“饶姐的话,你记牢了。”
萧航委屈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饶科长和朱玉回到招待所,管理员将两人领到房间,两人房间挨着,互道晚安后各自进了自己的门。
朱玉洗漱完毕,给王志衡拨去电话,电话接通了,还是呲呲啦啦,两人断断续续说了大半天,朱玉总算说明白了,王志衡也听清楚了,明天朱玉就要到施工现场看望王志衡,王志衡拿着话筒的手不住发抖。
收起电话,朱玉想着明天就要看到心爱的人了,小心脏按耐住地蹦哒,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赶快去翻洗漱包,又去翻随身携带的小包,最后打开大箱子一顿乱翻,果然忘带了。
她呆坐床边,仔细回想细节,竟想到了饶科长意味深长的笑声,饶科长什么意思,分明是提醒了的,她说咱们后天出发,你准备好行李,还有,给你爱人带的东西记得也要带上哦,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她会错了意,买了一堆烟和零食,妈的,没经验就要挨现实的棒打,朱玉后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人家饶科长是什么人,是女工主任,管的就是这种事儿,人家都给你背书划过重点了,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不当回事,现在,傻眼了吧。
朱玉像泄了气的皮球,把自己撂倒在床上,新的床单被褥有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还有被阳光照晒过的干爽气味。
有敲门声,朱玉跳下床,拉开门是饶科长,一张被遗弃的脸显得很无辜。
饶科长说她今晚喝多了,大脑皮层兴奋,睡不着,过来说说话,让朱玉帮她助眠。说完,饶科长身子一斜,躺在朱玉的床上了。
饶科长说,招待所的楼道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个时候人都出去了,都去找乐呵去了,她又问朱玉,你家小王老实不,要管严点,别跟着领导和师傅们瞎跑,现如今,领导也不可信,男人都一个德性,都好那一口,你看蒋部长,白天仪表堂堂,是个正人君子,到了晚上,还不是要把咱们女同志送回招待所。
再说汤主编,枪林弹雨都闯过的人,照样拜倒在莺莺燕燕的女人面前,你看他酒桌上萎靡不振的,一进舞厅就跟通了电的小马达一样,蹦哒得厉害,瞧那狂劲儿,哼,汤夫人要知道了,还不撕了他的下半身,我看他就是个秋后的蚂蚱。
饶科长说蒋部长的时候,还能泰然自若,待说到汤主编时,恶狠狠的眼珠子都变绿了,好像汤主编跟她有过一腿似的,看得那么紧。
最后,饶科长耐下性子说,朱玉啊,年轻就是好,好好把握,别等到像我这把年纪了,青春不再,半老徐娘就没意思了。
饶科长的一番感慨听上去酸酸的,使醋有了度数,而且是高度的,朱玉赶紧接住饶科长的话,说:“饶科长你千万别说的那么悲观,你在公司全体女职工心目中那可是佼佼者,你有威信,有气度,有胸怀,女工们都以你为榜样,都想跟着你学呢。”
朱玉觉得自己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工作还不到一年,她学了不少奉承的话,能把对方说得舒舒服服,如沐春风。
她拍了饶科长的马屁,又不屑地对自己撇撇嘴,她也是有原则的人,看不起会拍马屁的自己。
“那都是表面文章,大家不烦我就烧高香了。”
饶科长说着,翻了个身,背对朱玉。朱玉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大箱子,她要将箱子里给王志衡的东西都分出来,准备好明天去见自己的爱人。
饶科长不再说话了,过了好一阵,朱玉喊:“饶科长?”
没有动静,朱玉走到床边推推,饶科长猛然惊醒,“哦,我睡着了。”
她用手拢了拢头发,站起来说:“回去睡觉了。”
朱玉一顿洗漱后,钻进了被窝,快速入睡。
再醒来时,是被楼道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吵醒了。朱玉迷迷糊糊地想,男同事们快活回来了,全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夜间外出捕猎,在鬼鬼魅魅的世界找寻刺激呢,那么,不再她眼皮底下的王志衡,会不会夜间去偷吃呢。
之前,饶科长让她带上给爱人的东西,她当了耳旁风,没有带,给自己平添了麻烦。这一次,饶科长又是尊尊教导,她不能再当耳旁风了,她得当真,男人这种物种,没有灵魂,生来就残缺,只有下半身,她得看紧点。
朱玉被一顿胡思乱想搞得清醒起来,她很讨厌这样的问题,她才结婚不久,对王志衡还是百分百的信任,却被饶科长一顿输出搞得有了危机感。
再看看眼前的现实,无论多么朴素的装束都包裹不住男人们猎艳的欲望,恐怕这才是生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