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虽说已然没了什么实权,可天下诸侯名义上仍旧尊奉汉室;诸将或许理解不到诸侯们的心思,可却也明白,樊渊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打实的一种可能。
一时间,诸将再度陷入犹豫,就连之前上前阻拦樊渊的,也都止住了动作。
李傕见状,脸色铁青,握刀的手都开始有些发抖。
“你们这些蠢货!我有数万大军,怎会战败!等擒下天子,这天下诸侯,谁还敢得罪咱们!”
喊了一声,李傕再次朝后退去,同时扯着嗓子继续鼓动。
“你们都想想,如今汉室危如累卵,连都城都被毁了,你们跟着那样的主子,日后又能得到什么?”
诸将本就不是什么立场坚定之辈,如今再次被提及利益,不由得再度动摇。
樊渊感受到众人的敌意,不禁心中叫苦。
正当他束手无策之时,岭道上突然响起一阵巨响,紧接着李傕的军阵便陷入了混乱。
樊渊见状,立刻面露喜色,他知道,这是刘协已经开始行动,于是立刻高声大喊。
“儿郎们,陛下已经得手,随我杀敌!”
樊渊手下的兵马虽说并非嫡系,可其中两股人马失了主将,又被樊渊亲信围住,一时间也只能被裹挟着朝着岭口杀去。
一时间,四下里喊杀之声不断。
李傕见状,心中暗暗惊讶,不明白自己再度派出去查探情况的斥候,为何会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樊渊可不会给他仔细思考的机会,在短暂的等待后,樊渊便挥舞着大刀,朝李傕斩去。
落刀的同时,樊渊大吼道:“山中埋伏了数千兵马,岭道已被阻断,不想死的,速速拨乱反正!”
他这一下十分唬人,加上岭中突然产生的变故,使得大多数心志不坚的将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为刘协真的暗中培植了数千人马。
很快,原本还在犹豫的将领们就做出了决定,其中大多数直接将兵器对准同袍,以同袍的性命当做投名状,而后高呼着调度军队,朝岭中杀去。
混乱之中,李傕见势不妙便想逃走,可还没等他走远,一支流矢便射了过来,命中他的右腿。
吃痛之下,李傕站立不稳,而笨重的铠甲更让他难以快速恢复平衡。
就在他忍痛起身时,樊渊已经赶到,手中大刀横着斩出,只是瞬间,便将李傕首级斩下。
这下子,除了李傕的亲族、心腹外,所有将领都彻底放弃了抵抗,李傕所带来的万余兵马,竟在顷刻间就放弃了抵抗。
山岭之上,正当张绣准备冲下去时,一道信号冲向半空。
紧接着便是刘协的高声命令,自其身旁响起。
“弃械投降者免死!”
周遭数百汉军旋即也都开始高呼传讯,其声犹如雷鸣一般。
这鬼愁岭本就地势狭窄,容易聚音,如今喊声响起,凭空又添出几分气势,使得本还想要抵抗的西凉兵纷纷弃械。
看着下面近乎荒唐的一幕,张绣仿若梦中初醒。
刘协瞥了眼张绣,笑道:“文素在想什么?”
张绣回过神来,朝着刘协行了一礼,而后颇为激动的开口。
“末将是难以相信,李傕数万之众,竟然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刘协笑着抬手,指尖指向樊渊的方向。
“将是兵之胆,做将帅的都各怀心思,他们怎能不输;况且李傕为了私愤起兵,本就不得人心;而我军穷困,纵然得胜,将领和士兵也得不到多少好处,自然不会真的舍命一战。”
张绣对这话深以为然,但心中却仍存不解。
“可即便如此,李傕为一军主帅,之前也算是枭雄人物,如今又怎会轻易便丧命于乱军之中?”
刘协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语气也随之变得冰冷。
“他不是死于乱军,而是死于自负和仇恨。”
张绣还想追问,刘协却已经开口。
“他自视甚高,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实际上,他连自己的部将都不了解;而樊渊与其有着血仇,自然舍了命也要报仇;两者比较之下,高下立见,他落得这般结果,也就不算奇怪了。”
说罢,刘协朝着张绣吩咐:“好了,你带着弟兄们将降卒收拢了,若是有逃走的,也不必追赶,树倒猢狲散,他们折腾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张绣答应一声,正要询问刘协的下一步安排,却瞧见刘协已经朝着岭下走去,显然是要去见樊渊的。
半日后,华阴。
府衙之内,刘协端坐主位,堂内一众将领分列两侧。
“樊将军一门忠烈,却惨遭李贼所害;如今李贼已死,朕自当为樊将军一家正名;再者樊将军此战立有大功,理当封赏;朕决定册封樊渊为荡寇将军,袭其兄万年候之爵。”
樊渊闻言,连忙出班跪倒,朝着刘协郑重地叩首谢恩。
一旁随着樊渊归降的将领见了,心中颇为吃味,但却无可奈何。
其实早在刘协出现后,他们中不少人就觉出了问题。
可一来他们缺乏串联沟通,二来周遭尽是樊渊的手下,他们明知上当,却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而如今,樊渊受到封赏,他们自然是颇为羡慕,也颇为期待刘协会给他们一个相应的安排。
“段将军忠勇可嘉,临危守节,朕心中甚慰,加封安南将军,领长安太守;赐北乡亭候。”
段煨没想到,刘协得了大胜,收拢数万兵马后,反而对自己大加封赏,愣了半晌,这才在身侧贾诩的提醒下,匆匆上前,向刘协谢恩。
待到段煨行礼过后,刘协微微颔首,而后意味深长地提醒。
“如今李傕虽死,可郭汜仍在,长安乃是要地,只怕郭汜不会轻易看着它落入朝廷手中;忠明可选调精干将士,先行前往镇守,待你收拾好了这华阴的事务,便可去赴任了;朕这里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便拨给你一万兵马,待来年粮食充盈,定当多多拨付粮草、军械。”
这话虽说是客套,可段煨听后,却依旧十分感动,连忙又是一阵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