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怜雪让肖大夫留在医馆照料,自己则带着冯萋萋和阿朱出门采购。
“阿朱,你去雇一辆马车。”
“嫂子,咱们去街上买些物资,给灾民送过去。”
阿朱听从风怜雪的吩咐,马上动身去了。
冯萋萋惊讶地看着风怜雪,面色有些激动和动容,“老板……”
见冯萋萋还想说些感激的话语,风怜雪笑着打断道:“好啦,嫂子,灾民还等着咱呢,你说买点什么好呢?”
听到这话,冯萋萋抹了抹眼角,喜极而泣道:“吃的,米、面、馒头,什么都好,大家很多都吃不上饭。”
风怜雪听着她的介绍,对灾民棚大概有了些了解。
那里聚集的是从各地乞讨而来的灾民,起初朝廷还愿意接纳他们,给他们修建灾民居,按日发放清粥填肚子,可随着时间越来越多,灾民的人数也在增长,朝廷也不愿增加开支了。
所以固定的赈灾粮,根本满足不了这些灾民,即使皇城严禁灾民流入,情况也没有好转。
而这些灾民们,很多也找不到活计来养活自己。
所以,经常会有人牙子来灾民居挑选奴隶,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仆人、或是被卖到青楼。
这些都还是好的,起码有一口饭吃,多的是饿死都没人要的。
“老板,若不是我跟相公遇见了您,恐怕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被活活饿死的。”
冯萋萋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
对于他们来说,遇到风怜雪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恩德了。
风怜雪安慰了她几句,随后两人便一起在街上开始大采购。
然后再让阿朱将她们买的米、馒头、饼子之类的吃食,满满当当地装了一整个马车,才算结束。
三个人上了马车,阿朱边擦汗边看着马车里的屋子,笑着说:“老板,师娘,咱们今天拉这一车好吃的,那些可怜的灾民肯定高兴坏了。”
“老板菩萨心肠,大家都会感激您的。”冯萋萋也说。
风怜雪笑着摇了摇头,很淡然地说道:“我们能做的非常有限,顶多让他们这几日不挨饿,明天呢?后天呢?他们迟早会面对那一天。”
“可是有一顿吃的,总比没有的好。”阿朱是直肠子,直接说道。
冯萋萋知道风怜雪说的在理,可他们也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了,除非……
风怜雪跟她想到了一处,直言道:“除非朝廷都出手,只可惜现在国库空虚,就连皇上也吃不消。”
这是非常难解决的现实问题。
大家想到这个沉重的话题,一时间也没再继续往下聊了。
灾民居处在皇城最偏僻的地方,之所以选这里,也是希望灾民不要影响到皇城子民的正常生活。
这里的居民比较少,靠着附近的村庄。
沿着官道行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他们才终于抵达了灾民居。
“就是这里了。”
听到冯萋萋的声音,风怜雪忙往外看去。
她一眼就看到苍茫土地上,有着数十个破败不堪的简易帐篷。
帐篷内外,遍地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
他们三五成群地缩在一处,双目绝望呆滞地望着什么,似是有气没力。
风怜雪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心脏猛地一沉,她翻身就跳下了马车。
冯萋萋跟着也要下马车。
可她不慎踩到了石子,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风怜雪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余光不经意间看见冯萋萋手腕上有一抹红。
“嫂子,你受伤了?”
她连忙关心地问道。
冯萋萋站稳后,见风怜雪看着她的手,才忙解释道:“不,是我的胎记。”
说着,她将袖子掀起,露出手臂内侧那一处红色胎记,形状像是四瓣花。
风怜雪恍然地点点头,笑道:“是我眼花了,嫂子,你没有受伤就好。话说嫂子你这胎记很特别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跟着冯萋萋往前走。
冯萋萋也说道:“是啊,我从生下来就有这块胎记。不过我小时候就被人卖到了云边县,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本以为有这胎记比较好找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曾有人来找我,不过现在我也不在意了。”
风怜雪没想到,冯萋萋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见她现在似乎已经放下了,便也宽慰道:“其实人呢,这辈子接触的所有人和事,都讲究一个缘深缘浅,缘分到了,自然相见。缘分没到,也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吧。”
冯萋萋听了这番话,心里仿佛一阵柔和的微风飘过,将她以前对于身世的执着和念想,全都抚平了。
她由衷地道:“老板真是个通透的女子。”
风怜雪笑了笑,“嫂子,以后别叫我老板,听着怪怪的,叫我怜雪就行。”
冯萋萋本觉得这样有些没规矩,可看到风怜雪脸上那没有丝毫架子的从容笑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着,很快就来到了灾民居的生活区。
阿朱自告奋勇去分吃的,并说找几个灾民帮着一起,风怜雪和冯萋萋就不用辛苦了。
风怜雪答应了,打算跟着冯萋萋去看看她之前住的地方。
只是刚走到附近,就听到前方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有女子哀求声,有孩子的哭泣声,还有男人的训斥声。
“娘,不要卖我,女儿不要去青楼……呜呜……”
“孩子,娘不能让你跟着咱们饿死啊!”
“吵死了!你们差不多得了,浪费老子的时间,想跟老子走的姑娘多的是!”
风怜雪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人牙子来选姑娘。
冯萋萋显然是认得那姑娘,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二丫,李嫂,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衣衫褴褛的妇女认出冯萋萋,又看到冯萋萋身后的风怜雪,浑浊的眼睛愣了一下,眼泪扑簌簌落下,身体扑通软倒了下来!
“萋萋,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啊……”她捂着脸痛哭着,身边还跟着个黑黑瘦瘦、大概有四岁的小男孩,也跟着哇哇大哭。
那叫二丫的姑娘,也就才七八岁的样子,疯狂地挣扎着人牙子的手。
她大哭着,朝冯萋萋求救:“冯姨救救我,我不想去青楼,呜呜……我娘把我卖了……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冯萋萋刚想说话,那人牙子就狠狠地甩了二丫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
二丫摔在了地上,脸直接肿了起来,嘴里哇哇地吐着鲜血。
“死丫头,你娘和弟弟吃了我们的东西,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李嫂见女儿被打成这样,发了疯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了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二丫……是娘对不起你啊……”
她以为把女儿送到青楼,起码有口饭吃,不用在这里等死。
可没想到,这人牙子根本不把她女儿当人啊!二丫要是真的跟他们走了,还能活多久啊?
二丫倒在母亲怀里,嘴里溢出的鲜血已经染满了母亲的胸前。
她疼得嘴巴都说不出话了,嘴唇微微抖动着,满脸都是眼泪,“娘……我不去……死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