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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沈舒洛望了望窗外,晌午已过,烈日当头,照下来不见人影。

她说道:“韩少卿,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大理寺当值吧,误了你点卯,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你以为我乐意给你端水喝啊?还不是王寺卿让我回来看你醒没醒,若是醒了就领着你去大理寺去。”韩遇自己倒了一盏水喝了,道:“苏少卿与其担心我误了点卯,不如先担心担心你的小命。”

沈舒洛皱眉:“我的小命又怎么了?”

炮灰体质的沈舒洛最怕别人说她小命难保,她穿个书容易么?动不动就要没命,左相能要了她的命,梁王能要了她的命,现在就连王寺卿也能要了她的命。

她这小命还真是不值钱。

“这不得问你自己?”韩遇看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脏官袍,倏地起身,从衣桁上扯下一件干净青荷官袍丢到她身上,道:“赶紧麻溜地更衣往大理寺去,王寺卿正等着罚你呢,这次你少不了皮肉之苦咯!”

昨晚沈舒洛倒地不醒,王寺卿以为她真的中毒了,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扑通跪倒在地求左相饶命,大声叫着冤枉,说自己绝没有蓄意下毒,最后大夫诊出是虚惊一场,王寺卿才稍稍回了魂。

历经这一番惊吓后,王寺卿定然恨透了她,势必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但沈舒洛并不懊悔自己昨晚摔倒装晕,毕竟和昨晚的处境相比,当下的处境要安全得多,她只需要应对王寺卿即可。

王寺卿这人色厉内荏,不敢真的弄出人命来,沈舒洛的这条小命姑且算是保住了,只是……到底还是得挨几下杖责的。

想到此处,沈舒洛穿官袍的手不禁慢了下来,磨蹭着时间。

里屋外头,韩遇一直在催促她快点。

“苏少卿,你别怪我不帮你,官大一级压死人,王寺卿现如今还是王寺卿,他要罚你我着实拦不住。”韩遇抱着唐刀,在竹帘外边踱着步子,道:“一会儿你若真的被杖责了,老子想办法让打你的那些衙差下手轻一些,你也能少受些苦头。”

“多谢韩少卿。”沈舒洛从里间里走出来,身上已经换上崭新的官袍,道:“日后韩少卿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得了吧你,挺过这一次再说。”韩遇拍她后背,道:“看你这副身子骨,怕是经不起几下打就又晕过去了。”

两人策马行至大理寺,进了府衙大门便径直往议事堂去。

沈舒洛前脚还没跨入议事堂门槛,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呼喝:“跪下!”

随声而出的正是王寺卿,他那双绿豆眼看起来黑青了许多,像是被人抡了几拳似的,见着沈舒洛还站在门边,怒得印堂发白。

“怎么?还要本官请你跪下不成?”王寺卿抬脚就往沈舒洛膝盖处踹去,怒道:“敢在左相面前给本官难堪,你也不掂量掂量你几斤几两。”

沈舒洛膝盖咔嚓一响,差点趔趄跪倒在地,幸得扶住了韩遇,才堪堪能站稳。

沈舒洛站直了,问道:“昨晚宴席之上,下官确实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也确实昏睡过去,并不是有意让王寺卿难堪。”

“体力不支你试什么毒?!是想故意诬陷本官吗?!”王寺卿不给她站在这里狡辩的机会,厉声叫来几个衙差,道:“苏以时以下犯上,杖责三十五!”

几个衙差搬来一张条凳放在议事堂廊下,将沈舒洛摁在凳子上,熟练地抬起板子就往她屁股上打去,一下又一下。

“嗯……呜呜呜……嗯……”

说不疼是假的,板子还没下来她的屁股就提前感受到了重重的压力,“啪”的一声打下来,趴都趴不稳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嗯……”沈舒洛双手抱着条凳,咬紧牙关。

这板子打得也太实在了些,板板到肉,一点都不虚的。

她勉强抬起眼来瞥了一眼王寺卿,只见他一双绿豆眼狠狠盯着衙差手里的板子,就生怕这些人打轻了。

沈舒洛咬着泛白的嘴唇,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韩遇。

韩遇挠了挠后脑勺,望了望外头的烈日,走到王寺卿面前道:“王寺卿,天这么热,一会儿日头移到廊下来只怕是要晒着人的,你还是往里头坐着去,这里就由下官替你看着。”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在耍什么心眼,”王寺卿命人抬出一张椅子来,直接坐了上去,道:“本官就算是晒死,也要坐在这里看着!”

韩遇:“…………”他只能向沈舒洛投去同情的目光。

沈舒洛:“…………”只能默默诅咒王寺卿被日光晒死。

“十五!十六!”

这边衙差正数着落杖的次数,外边跑过来一位衙差,快步到王寺卿耳边说了些什么,王寺卿脸色一变,差点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左相大人来了?”

王寺卿才要起身,一道紫黑的身影就径直往议事堂这边来。

王寺卿上前合手作揖,战战兢兢道:“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不是说要坐在这里晒死吗?忙着起来做什么?”左相大人冷着声,缓步走至廊下,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条凳上受罚之人身上。

王寺卿跟在左相后边,道:“苏少卿昨夜故意装晕,惊吓到了左相,下官正在责罚他,又怕他耍什么心眼,才在这里亲自看着他的。”

“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左相大人跨入议事堂内,紫黑下裳轻晃,幽幽开口道:“苏以时,进来,本相有话问你。”

“嗯?”被打得头昏眼花的沈舒洛怔了怔,左相大人偏要挑她受罚的时候问她话?真是奇了怪了。

“快!停下,别打了!赶紧把他扶起来!”王寺卿在一旁焦急命令那些衙差道:“左相大人要问他话呢!”

韩遇一听,立马上前扶住沈舒洛,搀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进议事堂内。

“下官……见过……嗯……”沈舒洛脸色惨白,前额全是细密的汗珠,虚弱道:“见过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坐在正堂上,修长的手指微握着支住额角,深邃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她这副孱弱的样子,蹙了蹙眉,道:“你还是寻张椅子坐下,省得又在我面前摔一次。”

“下官这副模样只怕是无福坐椅子了。”她屁股疼得根本坐不下椅子,只能扶着韩遇的胳膊勉强站着,道:“下官还是站着回话吧。”

“左相大人让你坐着你就坐着!”王寺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拿过一张椅子放到沈舒洛身侧,道:“若是又摔倒了惊吓到左相,你可得仔细你的皮!”

“王寺卿进来做什么?”左相拿起茶盏喝着茶,一字一句都很慵懒随意,道:“出去晒着,晒不死就往死里晒。”

王寺卿忙点头:“是……是……下官这就出去!”

左相面色冷然,问她:“昨晚本相问你的话,你可有了答案?”

“嗯。”沈舒洛点头。

今日回答与昨晚回答是截然不同的后果,昨晚王寺卿与梁王都在场,这两人欲要拴在一起,共同进退。

而沈舒洛以为处理这件事最好的法子是让两人反目,互相撕扯敌对,揭露对方罪证,不消多久,这两人就自己栽了,根本不用旁人动手。

只是需得先将两人分开,分别击破才可。

左相:“说。”

“王寺卿这些年在大理寺办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办了这么些刑案,难免会有疏漏之处,下官以为只需将疏漏填补上即可,至于梁王殿下,毕竟牵涉命案,未免有些棘手……”

沈舒洛的话只说一半,外头的王寺卿也只听得一半。

“苏少卿来盛都不过两日,竟也学会了这些所谓的官场之道……”左相两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忽地,议事堂外的王寺卿跪倒在地,哐当哐当磕着头,道:“下官才疏学浅又好大喜功,这才办了几件糊涂案子,还请左相开恩,饶了下官这一次,日后下官定当勤勤恳恳办案,绝不做这些混账事。”

左相幽幽道:“梁王的那桩命案……”

王寺卿赶紧补充道:“梁王那桩命案本就与下官无关,是梁王他自己偏要威逼下官,下官无法才不得不帮他掩盖罪证。”

“是被威逼还是被利诱,本相自有定夺,你倒不必在这里先叫屈。”左相淡淡睨了一眼仍旧站着的沈舒洛,看她脸色煞白,脚下打着颤快站不稳了,思绪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燥恼。

这燥恼说不清来由,但他知道肯定是因为眼前这位大理寺少卿苏以时。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唇角绷紧,起身别了别手,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

左相今日来这,明面上是问沈舒洛,实际上他只是想借着沈舒洛的口说出这些话,好让王寺卿亲耳听到,目的既已达成,便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

看着他走远了,沈舒洛长舒了一口气,想起还得去淮王府寻女主吴之微,赶紧让韩遇扶着自己去医馆看诊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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