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人从周王书房出来后,顿觉腹中有些饥饿难耐,可恰好清溪着人来请,说是为哥哥们早已准备好了吃食,一行人便又转了方向,往妹妹院中走去。
清溪喜好美食且贪吃这事儿,不仅在沈家人尽皆知,因着曹氏时常在往来信件中提起她贪吃的趣事,互相分享这些生活小事,倒成了曹家的一个习惯。
她还不到一岁时,沈家家宴,众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可平时惯是乖巧的小姑娘倒忽的哭闹个不停,众人想了许多法子也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方才三岁的沈清暮将她哄好。
一家人都有些不解,便问道:“阿暮是如何哄妹妹的?”
沈清暮见他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登时便有些得意地回答:“妹妹的晚膳没滋没味的紧,我想她定是馋了,便喂妹妹吃了一口烤鸭。”
曹氏闻言,慌的差点晕过去。
一岁的小孩自是脆弱的紧,烤鸭不仅有烟味重,加重肠道负担,还容易卡在喉咙里,造成休克。
赶巧了,便是窒息而亡也是有可能的。
她连忙净了手,欲将清溪口中的异物取出来,可小姑娘护食的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死活不松口,差点将曹氏咬出了血。
小丫头心里委屈越哭越厉害,沈清暮由于挨了打,也在那边跟着干嚎。
登时,两人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响彻在沈家诺大的花厅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最后,还是沈顿海,挑了一根粗长的烤鸭骨头塞到小丫头嘴里方才便罢。
曹王妃收到曹氏的信件,又心疼自己女儿,又觉得好笑,那几日每每见了人都要提起来。
后来,随着清溪日渐长大,曹氏信中所提的趣事儿也愈加五花八门起来。
清明节,贪吃五彩蛋被噎到,连打了三天膈。
端午节,与沈清暮偷吃粽子却克化不了,腹胀难耐,疼的半宿没睡着觉。
曹氏故作严肃地问她:“长教训了没有,下次还敢不敢?”
小丫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而后泪珠如雨滴般掉落,边抽噎便回说:“酥酥记得了,但下次,下次,下次还是要吃的,粽子太好吃了,哇~”
沈清暮见状打趣道:“定是大哥为酥酥起的乳名不妥当,酥酥、酥酥,听起来就很贪吃的样子。我给妹妹想个法子,以后不若便叫你沈吃吃或者沈猪猪吧,以毒攻毒或是会立竿见影。”
于是,沈清暮又挨揍了。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此时联想到妹妹的吃货属性,更觉心里难耐的紧。一群人便加快了步伐往清溪院中赶去。
他们到达院中之时,曹雯与曹让已然在院内等候了。
不过,让众人诧异的是,他竟也在此。
曹攻自是看了马骑赛事,哪怕他时常与祖父出入军营,见多了个中好手,心中对这个在赛事上大展身手的少年也不免心生崇敬。
但,那也是在他将妹妹带走之前。
他眼下,对这事仍然耿耿于怀的紧,看着这人自是没好气,便直接质问道:“你缘何出现在此?”
沈清淙已然知晓了他的身份,怕曹攻出言不逊,便出言制止道:“阿攻,不可无礼。”
而后,他又望向周景初,见他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样,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方才心下稍安。
“听闻西北军近日正在招兵,我亦有此志,前来应征。今日恰巧送酥酥归府,承蒙曹公厚爱,收留在下小住几日。若叨扰了小郎君,还望海涵。”
曹俭比之曹攻,心思便沉了许多。
他见周景初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不像是个坏的,再加上这通身的气度以及初见便得祖父看重这两条,想必定是来历不凡。
曹攻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们自幼一同长大,彼此间了解的很。
毕竟是祖父的客人,他怕曹攻再脱口而出什么不妥当的话,便出言打起圆场来:“周公子好胆识,孤身一人前来投军,在下着实倾佩。”
说着便拘了一礼。
周景初见后,连忙又回上了一礼。
曹良见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倒是客气上了,自家小表妹却一幅眼巴巴求关注的小模样,他心中好笑又有些不忍,便问道:“酥酥对吃食向来有研究,今日打算拿什么来款待为兄啊?”
清溪见众人的目光投向她,便吩咐人开始上菜。
“白记水盆羊肉、花奶奶酸梅汤、吕氏麻酱酿皮、顺福楼的羊肉泡馍和驴肉黄面、长发街的柿子饼、马禄食府的洋芋片......”
清溪有些略略得意,她在长安城时,便时常与沈家的仆交流哪里的小吃、饭食好吃,他们给的信息往往也非常准确。
她此次到了外祖家,一直也没得了空出去,便只好先跟宅院里的丫鬟、小厮打听后记录下来,想着日后出门去品鉴一番。
周景初今日的出现,倒是让计划提前了。
他的美食攻略似是比她的还详细,二人从马场离开后,他便一一带她找寻了这几家好吃的铺子。
他们用过后,想着家里的几位哥哥定是饿的紧,便又每样打包了几份。
天黑之后,叶城之内虽早已点了灯,但说起来,却又不似长安城内那般,黑的彻底,隐约之间,还能看到未落尽的太阳与初升起的月亮一同出现。
夜晚的天气也不似白天那般燥热,在酒楼、街边小摊上饮宴、用食之人,倒是比白天还热闹些。
他们打包这些,也破费了一番周折。
好在,曹家兄弟几人甫一进门便去了周王书房,并未用膳,二人的一番忙碌也没白费。
清溪介绍完毕之后,众人齐齐落了座。
他们都处在青春的好年纪,又都是热血儿郎,几杯酒水下肚,又多了几分侠气。
觥筹交错间,互引为知己,言谈间,便也没了那些顾及。
“周郎君,敬你一杯,你方才那番话,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是我狭隘了。”曹攻原本只知周景初骑术精湛,却没想到他议起时事更是一针见血,直叫人心悦诚服,。
“曹郎君自幼得周王亲自教导,一身枪法出神入化,来日惜之还得向郎君讨教一二。”周景初回道。
曹攻向来干脆又护短,此番已将周景初引为知己,自是无有不可。
沈清淙着实想不到,以周景初的地位,此番竟隐了身份来从军,奉献之大可想而知,他的心中不免钦佩,便也举杯向着周景初说道:“惜之实非常人能比,此乃我朝之幸。”
周景初与沈清淙碰了碰杯,谦逊地回说:“阿淙自幼便知晓自己志向,在深知投身军营所要肩负起的重任与使命后,却不惧牺牲、挑战、辛苦、劳累,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朝着目标前进,倒也让惜之深深折服。”
曹让和清溪两个贪吃的,只一股脑地吃着,左耳朵听一句、右耳朵便出一句,半天下来,也没记住几句。
曹雯见两个小的吃饱喝足,见那几人还在兴头上,便请他们自便,带着两个小的离去了。
左右清溪并不住在自己的院中,而是时常住在她那边,物品都是齐全的。
于是,二人先将曹让送了回去后,才去到曹雯院中。
清溪此时已是昏昏欲睡,但还是隐约记起,她似乎早早便从马骑赛事的看台上离去,不知去了哪里。
她跟几人告别的时候,仍旧未曾见过她的身影。
清溪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便出言问道:“阿雯姐姐,你今日在马骑赛事后去哪里了呀,为何不见你与众位哥哥一同呢?”
曹雯被清溪问的脸一红,好在烛火中看人也并不真切,清溪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她原想着随意与清溪说上两句便罢,但看着小丫头一幅关心的神情,心中便不忍诓骗于她,心下一横,想着不如与她直说罢了。
“我同你说了,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尤其是曹良、曹攻他们几个。”
清溪闻言,登时紧张起来,将小手从被窝中拿出,放在脑袋旁边,佯装发誓:“我定不会将阿雯姐姐今日之时告与旁人,如果我说了,那便罚我一个月吃不到好吃的点心。”
曹雯本不欲让妹妹起誓,便伸手去拦她,可小丫头倔强的很,她甫一将手伸去过把她露在外面的小手拿回被窝,清溪的小嘴便已然将誓言说了出来。
不过,一个月不吃糕点,对小丫头来说可真算得上是毒誓了。
毕竟,在那金殿之上讨要糕点的,未来不好说,从古至今怕是只有自家妹妹一个了。
沉默了半晌,曹雯终还是开了口:“你可记得,马骑赛事中那位穿紫衫的男子?”
清溪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是有那么一人,在周哥哥表演镫里藏身时,那男子好像一直处于领先状态,而后在周哥哥刚刚加速赶上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依旧与他不相上下。
“嗯,酥酥记得,那位哥哥,骑术好像也很精湛的样子。”
当然,比他周哥哥还是不及的,清溪在心中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