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治三年,皇帝昏庸,不理政事。官吏为豺狼,官兵为猛虎,匪寇盛行,皆以百姓为鱼肉。民不聊生。
小许村,正是正午时分,太阳毒辣辣的炽烤着大地,人们大都窝在家中休息,这样的日头,谁愿意出来受罪。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娘、娘……”只见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怀抱着一只山鸡向村子尽头的一户人家跑去。小姑娘跑到门口,一把推开了那扇岌岌可危的木门,露出了里面一座极其破旧的房屋。
小姑娘一跑进屋内,便急忙举起手中的山鸡兴奋的对炕上躺着的虚弱妇人说:“娘,娘,你看,我今天捉到了什么!”妇人闻声,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女儿拿回来的“胜利的果实”既高兴又心疼。怜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说:“月儿好厉害啊,捉到了山鸡呢!”
听到娘亲的夸奖后,月儿更加兴奋,抬起头,兴奋的望着妇人说:“娘,我现在就去把它炖了,给娘好好补补身子,这样娘就能早点好起来了。”
妇人望着女儿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颊,心疼的说:“月儿真乖,娘知道月儿最孝顺了,但是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先别忙了,你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快去歇会儿吧。”
“没事儿的娘,我不累,只要娘亲身体早点好起来,我再辛苦都值得。”月儿边说边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掉,似乎想要增加自己所说的话的说服力。
妇人望着女儿懂事的脸庞,眼泪差点忍不住掉了下来,但不忍女儿担心,便一直强忍着。然而妇人湿润的眼角还是没有逃过女儿的眼睛。
“娘,你怎么了?是又想起爹爹了吗?别伤心,月儿会一直陪着您的。”妇人将女儿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爹爹没有被那群吃人的官兵拉走,娘的身子也好好的,我的月儿也不会这么辛苦!”说罢,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月儿看到娘亲流了眼泪,赶忙伸出小手为娘亲擦拭起来,边擦边说:“娘亲,不要想这么多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爹爹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嗯。”妇人抱起女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月儿,幸好我还有你,我也只有你了。”小姑娘大人似的用手拍着娘亲的后背,安抚着娘亲:“好了,娘亲不要再难过了,月儿这就为您炖鸡汤喝,娘亲您再休息一会吧,等鸡汤好了,月儿叫您。”
“好。”妇人边说便慢慢的躺下,重新闭上了眼睛。小姑娘则抱着鸡跑到院中,开始杀鸡,给娘亲准备午饭。
月儿走到院中的那棵大槐树下,在地上放了一个大碗,用来放血。月儿拿菜刀,看着怀中已经被颠簸的奄奄一息、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的山鸡,毫不犹豫的挥刀切向了鸡脖子。
月儿给鸡放好了血,用热水烫好了之后便开始拔鸡毛,正拔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抬头只见隔壁的小虎子正趴在土墙上,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十分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月儿继续一边拔鸡毛一边问:“小虎子,叫我怎么了?”小虎子挠挠头说:“月儿,我四叔回来了。”月儿一惊,手中的鸡一下子掉到了热水里,几滴热水溅在了月儿的手上,她也全然不在意。
“月儿,月儿,你没事儿吧。”小虎子关心的问。月儿一下子回了神,站起身来,跑到小虎子身边,问:“那我爹呢,我爹回来了吗?”
“林叔没有回来,这次回来的只有我四叔,你还是去问我四叔吧。”小虎子还没说完,月儿便飞奔了出去。
刚一进徐家的门,月儿便看到有许多的人围在那里,里面大多是孩子和妇女。
两年前,一队官兵突然闯入小许村,以征兵为由带走了村里大多数的男人,从此以后再无消息,这次徐家老四回来了,似乎给那些失去男人的家庭带来了希望。自己的家的男人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月儿挤进重重叠叠的人群,努力走到最里面,终于看到了被人们围着的徐家老四。
看到徐家老四的模样,月儿大吃一惊,这还是曾经那个健壮的老四叔叔吗?只见面前的人一头乱发如杂草般盖在头上,又黑又瘦,脸上的皱纹如刀削斧砍一般,纵横交错。
月儿心里一惊,眼泪差点涌了出来,两年的时间,老四叔叔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么自己的父亲呢?是不是如今也是这个样子?只是想着月儿的心头便一阵酸涩。
“老四叔叔。”月儿轻轻的开口。徐家老四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脸来望着月儿。“是月儿啊!”徐家老四勉强给出一个微笑。“老四叔叔。”月儿强压住心中的酸涩问到:“您看到我爹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徐家老四听到月儿的问题,一把捂住脸,肩头剧烈的抽动,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如同野兽。声音却格外的平静。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今天前来除了看望我之外,还有便是想问一问,你们的丈夫或者爹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我就说实话吧。”突然有两行泪从他的脸上滑下,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沙哑:“他们,他们,回不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太安静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月儿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是空的。
等她回过神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家门口,她的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月儿扶着墙,望着眼前熟悉的大门,却没有跨进去的勇气。脑子中一遍遍回响着徐家老四的话:“他们简直不把我们当人,对我们非打即骂,有时候连饭都不给吃,每次打仗或者剿匪让我们先上,或者当做诱饵,李大是在篱落山剿匪的时候没的、苏宁是被那群畜生活活打死的……后来我们剩下的几个实在受不了想着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就逃了。
结果王小、孙顾被抓了回去,月儿,月儿,最后就剩我和你爹了,本来我们以为已经摆脱了追兵,没有想到啊,你爹你爹是为了保护我,才,才……月儿,我对不起你们。”
不知站了多久,月儿回过神来,呆呆的对自己说:“我得回去了,娘还等着我炖鸡汤呢,我得回去了……”说着说着,月儿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嘴里无声的喊着:“爹爹,爹爹……”
她想起爹爹在家的时候娘的身体还好着,每天爹爹去田间劳作,娘亲便在家整理家务做饭,月儿则无忧无虑的与小虎子玩耍。等到爹爹回来,一家人吃过晚饭,父亲和娘亲便搬来小板凳,围坐在老槐树下,自己则坐在父亲的腿上,听父亲将各种各样的事。
父亲说“我叫月儿是因为出生在晚上,我出生的时候天上刚好升起了一轮明月,父亲望着那轮明月,看着刚刚出生的我便为我取了这个名字。”可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了。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儿站起身来,用袖子擦干了眼泪。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娘亲知道,爹爹是娘亲的支柱,如果娘亲知道爹爹不在了,一定会撑不住的。
月儿刚一回来,便听到娘亲在叫她,于是急忙跑了过去。只见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斜靠在床上。
看见月儿进来便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你刚刚去哪里了?”
“没事儿,就是刚刚小虎子看见我在拔鸡毛,拉我问了问怎么捉山鸡。”
“这样啊,没事儿就好。”“能有什么事儿啊,娘亲,那我继续去做饭了。”“嗯,去吧。”娘亲说完温柔的对月儿笑了笑。
月儿看着娘亲今天的心情这么好,不忍扫了娘的兴,也挤出一丝笑容,然后走出房间。
待做好鸡汤已是下午了,月儿服侍娘亲吃过饭后便急忙去村头的薛大夫家抓药。一进门便看见薛大夫正在收拾那一小块药圃,月儿走到薛大夫身后,喊了一声“薛爷爷,我来给我娘抓药。”
薛大夫一回头看见是月儿,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原来是小月儿啊,来吧,我就猜到你今天该来抓药了,你娘的药,我已经备好了。”
“谢谢薛爷爷,您人真好。”“哈哈哈哈哈哈,小月儿的嘴巴真甜。”
“薛爷爷,那我先走了,回去给我娘煎药了。”“好,去吧,去吧,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说完,薛大夫转身继续收拾他的那一方药圃。
月儿给娘亲煎好药并伺候娘亲服下后天已经渐渐黑了。洗漱完毕后便爬上床贴在娘亲怀里,紧紧抱住娘亲。
娘亲总是笑她这么大了还粘人,却不知每天这一刻便是月儿最幸福的时刻。月儿环抱着娘亲,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说:“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娘亲的。”
这天,一大早月儿便整装待发,准备去山里采摘一些野果野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像上次一样捉到一只山鸡。
月儿又检查了一遍东西,发现没有什么忘带,便准备出发了。出发之前又透过窗子向屋内望了望,娘亲还在睡着。
“昨天已经跟娘亲说过了,今天便不用再叫娘亲了,刚好可以让她多睡一会儿。”说罢,月儿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采了一天的野菜,不知不觉,已是快傍晚了。月儿抬起头望了望天色,天快黑了呢,该下山了。
月儿望着背篓里快装满的野菜和野果,心里十分高兴。虽然今天没有见到野鸡,不过这些也够我给娘好好做一顿了,早上走的时候只给娘留了些干粮,娘肯定没有吃好。想到这,月儿不禁加快了脚步,想早点赶回家中。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月儿一边哼着歌一边向家中走去。
行至半山腰,月儿口中的歌声突然停住。她看见不远处山脚下的村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一片火海。“娘”月儿大喊一声,扔下背篓,向村子中跑去。
等月儿炮回村子里时,火已经灭了,只余一片废墟。刚一进村子,便看到薛大夫静静地躺在那里,苍老的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一道骇人的伤疤盘踞在他的脖颈上,显得无比狰狞。
月儿的腿一软,差点就倒在了地上。但是她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倒下,还要去找娘亲呢。月儿跌跌撞撞的跑到家中。原本破旧不堪的大门已经不在了,只余小块黑乎乎的木板。屋子也已经被烧塌了,只余一些残墟。
恐惧一下子填满了月儿的内心,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月儿哭喊着跑到废墟之上,用双手扒开那些残破的瓦砾,寻找着娘亲。不知扒了多久,月儿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指甲也被折断了,但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知道拼命地挖着。
终于在她找到了娘亲。或者说娘亲残破的身躯,娘亲的大半身体已经烧没了,胸口上还插了一把大刀,月儿颤抖的抱住娘亲,痛哭起来:“娘、娘、你和爹爹都不要我了吗?娘亲、不要走,求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夜幕悄悄降临,明月如期而至,人间再多的痛苦,月亮也丝毫不觉,照常升落,将清辉撒向人间。
月儿跪在一座刚刚堆好的墓前,蘸着手上的血在一块木板上写下:慈母林氏之墓。然后将木板立于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时,月儿呆呆的望了许久刚刚立下的碑,然后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天地苍茫浩远,旅途千万,月儿却不知该去向何方。天地虽大,但再也没有家了。月儿回到了已是一片废墟的家中。望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恍如隔世。以前的一切都如一场梦境一般,爹爹走了,娘亲也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正想转身离去之际,突然听到旁边的瓦砾之下传来声响。月儿一惊,转身向旁边走去。
只见废墟下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虎子。月儿将手伸到小虎子的鼻子下面,发现还有气息。于是赶忙把那些碎石瓦砾从小虎子身上搬走,然后轻轻将小虎子扶了起来。
“小虎子,小虎子,你能听见吗?”月儿轻轻的喊到。小虎子虚弱的睁开双眼。想动一下,却痛的叫出了声,月儿这才发现,小虎子的背上是长长的一道伤痕,有的地方还在渗血。
月儿急忙撕下衣裙给他包扎起来。包扎好后又找了一些水喂他喝下。小虎子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
月儿将小虎子背到如今村子里屋子还比较完好的赵奶奶家,然后又跑到薛大夫家的院子里,摘了仅剩的几株草药,因为常年为母亲抓药,月儿也识得一些药性。给小虎子服下药之后,小虎子便睡了过去。
经过这几天月儿精心的照顾,小虎子总算好了一点。可以开口说话了。月儿急忙便开始问,那天她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小虎子说:“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村子里来了一队官兵,村民们本来以为又是征兵的,但并不是。他们是来抓我四叔的。
那群官兵让我们说四叔在哪里。但是没有人说,我们只说不知道。
有一个头头说:‘如果我们不说,就杀了我们’结果薛大夫气不过便说‘官兵难道不应该是保护我们吗,为何不仅不保护,还威胁恐吓,随意征兵,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听完之后就恼羞成怒直接杀了薛大夫。”
我们虽然害怕,但是依旧没有一个人说出我四叔在哪,结果,结果他们就一个一个杀,后来我四叔站了出来,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收手,居然要将我们全部杀掉。
有一个官兵来到我面前,我很害怕,就开始跑,还没跑多远便觉得后背很痛,就昏了过去。真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活着。”
月儿听了小虎子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这哪里是官兵,这与土匪何异。然而痛恨又有什么用呢,昏君当朝,国之不国,家之不家。我连生存都难,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月后,小虎子的身体已经好了。二人站在村口回首望着从小生活的地方,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月儿,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别担心我了,我自有去处。”“那我今后怎么找你啊?”“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啊,我可以去找你。”“好吧,月儿,那我走了,你保重吧。”“嗯,保重。”说罢,二人分头向两边走去。
“笨蛋”月儿心里想。“你姑姑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加上你,就三个孩子了,还不一定养得活呢,怎么能再收留我呢。哎,笨蛋,保重啊。”
京都,是凤临国最繁华的都城,王公贵胄,天皇子孙皆聚于此。
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的豪门宅院鳞次栉比,酒楼商铺更是数不胜数。这个都城总是苏醒的最早的,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散去,今日的新一轮喧嚣便又开始。永远的热闹非凡。
街道边的小摊点永远是人满为患,其实哪不是人满为患,茶馆、客栈、当铺、布庄,以及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在沿街叫卖,有卖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饰的,字画的,风筝的,香囊的,各种的交通路线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都城的各个角落。这里是富贵者的天堂,也是贫穷者的地狱。
再繁华的地方也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这里阴暗、潮湿、贫穷如瘟疫般蔓延在这些角落,紧紧扼住这里每一个人的脖颈,让人窒息。
“滚蛋,这里是老子的位子,你是哪来的杂碎,欺负到老子的头上了。”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子,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一个破碗,一边狠狠地踢着倒在地上的小姑娘,一边大声咒骂着。旁边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连一丝异样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地上的小姑娘缩着身子,尽量减少被打的地方,然后轻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地方。”
“哼。”那个男子恨恨的住了脚,转身离去:“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小姑娘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已经有些肮脏的衣服,揉了揉被踢到的地方,缓缓抬起了头。竟然是月儿。
原来月儿自从与小虎子分别后,便一路向北走。饿了便采一些野果,找不到野果便找一些人家,讨一些食物。一路走走停停三个月,
终于到了京都。
不过三个月的旅途奔波,使月儿看起来已和一个小叫花子无异。
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黑乎乎的,嫩黄的衣裙也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昨天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实在是太累了,看到有许多乞丐窝在墙角下,月儿便也找了一个角落,很快便睡着了。
没有想到那块儿地居然有“主人”,结果被打了一顿,赶了出来。月儿抬头望着不远处的繁华之所,叹了一口气:“我该去哪里呢?何处是我的容身之所?”
“咕咕”肚子这时叫了起来,月儿摸了摸瘪瘪的肚子。“从昨天起就没有吃过东西了呢,好饿呀。先去找点吃的吧。”
月儿漫无目的的走着,看见前面有一家酒楼,那间酒楼上下三层,以朱红为基色,极为气派醒目。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月儿看到这酒楼如此气派,犹豫了一下,但腹中实在饥饿,便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谁知刚踏进了一只脚,便听到一声怒吼:“干什么呢!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出去!”只见一个小二急忙跑过来,拿起抹布便往月儿身上抽,想要赶她出去。
“这位大哥,等一下,你们这招不招人,我很能干的,不要工钱,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好了。”“开玩笑,踏月楼是什么地方,不要工钱也不会要你这种臭乞丐,赶紧滚,赶紧滚,别脏了这的地……。”
“宝元”这时,一个敦厚的声音传来,打住了小二的话。一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人走了出来。“掌柜的。”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小二态度立马软了下来。月儿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踏月楼的老板。
“发生了什么事儿?”胖掌柜笑眯眯的问。“掌柜的,我跟你说……”月儿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小二抢了去。“这个臭乞丐居然想在踏月楼干活,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小二边说便对月儿翻白眼。
“掌柜的,我,我什么都能干,而且不要工钱,给我饭吃就好了,求求你了。”
月儿急的红了眼眶,这时候肚子“咕咕~”的响了起来。月儿一下子囧的满脸通红。掌柜的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和善的说:“先进来吧。”
“掌柜的……”小二还想再说些什么,掌柜的摆了摆手,止住了。小二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狠狠地瞪了月儿一眼。
月儿没有理会小二的敌意,激动的问道:“您这是收下我了吗?”大大的眸子闪出耀眼的光彩,极为动人。掌柜的看着她,笑着说:“嗯,进来吧。”
“哼,别高兴的太早。”那个叫宝元的小二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新眉。”掌柜的冲楼上喊了一句,一个衣着艳丽的妇人应声走了下来。
只见那妇人圆月似的脸庞,两弯细细的柳眉,一双含情的凤目,十分美丽。
妇人走近好奇的望着她,问到:“这是怎么回事?”你带这个小姑娘去洗洗收拾收拾,留下来当个小丫头吧。
妇人望了她一会儿,和善的笑了笑说:“好啊,跟我来吧。”
说着便带着月儿来到了后院,走进了一间偏房里:“你先在这待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一件衣服,然后让他们给你烧一点水洗一洗。”
“嗯,谢谢老板娘。”月儿乖巧的点点头。“真懂事,你今后就叫我眉姨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月儿洗好澡之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床上多了一件嫩黄色的纱裙,月儿拿起衣服,只见是淡黄色的薄烟纱小袄,和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看模样竟是一件全新的衣裙。
月儿内心一阵感动。轻声说了一声:“谢谢。”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干活,好好报答这一对善良的夫妻。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是眉姨的声音:“小姑娘,收拾好了吗?”“好了。”月儿急忙回答。
眉姨推门进来,便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微抬俏颜,漆黑的双眸明亮清澈,似最洁白的珠宝,不惹丝毫尘埃。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动人的光泽,樱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样的淡粉;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淡黄色的纱袄更衬得肌肤如雪般洁白。收腰的花裙更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未着任何装饰却丝毫不显的寒酸,只觉更加动人。
“天呢”眉姨夸张的用手娟捂住嘴惊呼了一声。“没想到小姑娘一收拾这么动人呀。”
“谢谢眉姨”月儿害羞的低下头。“眉姨,我叫月儿,您今后可以叫我月儿。”
“月儿,这个名字倒与你十分相配啊。”
“眉姨,您告诉我我需要干着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开始干活了。”月儿急切的说。
眉姨走过来,牵着月儿的手向外走去:“不急,先去吃饭吧。”
眉姨带着月儿来到后厨,给月儿端来了一盘菜和一碗米饭,又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小桌子上。“饿了吧,快吃吧。”
月儿望着眼前的饭菜,眼圈一红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眉姨,便坐下来吃了起来。月儿饿急了,吃的狼吞虎咽,很快便吃完了。一抬头发现眉姨满脸都是怜惜的想着她。
“哎,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弄成那个样子啊。”月儿的眼睛一阵酸涩,停了许久缓缓开口,向眉姨诉说了自己的经历。
眉姨听完,长叹了一声:“月儿,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好好住下吧,平日里无事帮帮忙就好了。”
“嗯,谢谢眉姨,谢谢您收留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你这孩子。”眉姨没有再说什么,笑着摸了摸月儿的头便出去了。
自此,月儿便住在了踏月楼,每日早早起身包揽了大家的早餐、招呼客人、打扫卫生、一件不落。她的勤快可爱很快便得到了店里所有人的认可,连当初对她翻白眼的宝元也逐渐对她改了态度,渐渐亲近起来。如果没有哪件事,月儿可能会一直无忧无虑的与他们生活下去,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平淡的了却此生。但是没有如果。
这日,月儿刚一起身便觉得今日有所不同。平日里她总是第一个起的,而今日她起来时,却发现大家都起来了并且都忙着在准备着什么。
“哎,宝元天字间打扫好了吗?不是跟你说要细细打扫三遍吗?一会儿敢让我发现一点灰尘,我就把你赶出踏月楼。”
掌柜的站在楼下冲二楼的宝元大喊着。宝元冲月儿做了一个鬼脸又重新走到那个天字间开始打扫起来。
“厉轩,快去把那套建窑的兔毫盏拿出来,一会儿给几位公子泡茶……”
月儿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惊奇,什么样的人会让掌柜的如此重视。
这时老板看见了月儿便对月儿说:“月儿,你去把栏杆的扶手擦一擦吧。”
“好嘞,我这就去。”说完月儿便去拿抹布开始擦起了扶手。一边擦一边想着:一会儿一定要看看是哪些大人物可以让掌柜的如此兴师动众。
刚过巳时,一队车马行至踏月楼门口,两个华服公子缓缓走下马车。
只见其中的一人身着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俊美绝伦,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里不注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蔑视。一头黝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颀长的树花眼,布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候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颜。
另一个人则身着蓝袍,一张坏坏的笑貌,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白皙的皮肤烘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凸起的五官,完美的脸型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同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更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英气。
月儿看的不禁呆住了,这简直是谪仙似得人物,一看便是世族出身。
两公子缓缓走了进来。“明达,看来今日又是你我先到了。”
“看来轩舯还是没有习惯啊,哪次不是这样。”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便向楼上走去。走过月儿身旁,那身着蓝袍名叫明达的公子停住了脚步。
“好清秀的小姑娘,一会儿便上来陪酒吧。”说罢便继续向楼上走去。月儿呆在了原地。
“哎,小月儿。”宝元悄悄凑到月儿的身旁对她说:“好福气啊,你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啊,别给我们踏月楼丢人。”
“可是我不会喝酒啊。”月儿担心的说。“酒有什么不会的,跟喝水一样,闭着眼睛喝就行了呗。”“哦~”月儿担忧的答道。
已快午时,饭菜已经上毕。因为刚刚明达公子的吩咐,掌柜的只好让月儿端着一壶酒上楼去。
上楼之前掌柜的实在不放心,担心月儿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便一个劲的交代她该怎么怎么做,眼看时间快不够了,才不得不放月儿离开。
月儿端着酒器惴惴不安的向楼上走去。走到天字间的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的推门进去。
随着门的打开,月儿暗暗地吃了一惊。天字间内居然全部以竹子铺就。地面全部铺以地毯,外间与里间用白色的纱幕隔开,微风轻动,纱幕被轻轻吹起,里面的几个人影忽隐忽现。月儿捧着酒器的手不禁抖了一下,缓缓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伏低了身子走了进去。
走到内间门口,两个侍女便已将帘子掀起,待走进里面,只见正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方桌旁竟是一个水池,中间立着一座假山,上雕着亭台楼阁,细看之下还有一个个人物,或行或坐,栩栩如生。
方桌旁四个贵公子席地而坐,除了刚才月儿见过的轩舯和明达,还有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剑眉入鬓,星目传神,好一位英气的公子啊。月儿偷偷的想着。
待看到红衣男子身旁的那个人时,月儿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他的皮肤极为白皙,有着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只是那双眼中透露的只有淡漠,仿佛世事再无什么可以使他上心。表情寂若寒星。直挺的鼻梁,静默冷峻如冰。一张薄唇轻轻的半抿着,似在压抑着什么。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并未梳起,直直散落下来,披在肩上不仅没有半分散漫,只觉超脱清逸。月儿望着眼前的男子看的呆了,一时竟回不过神。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白衣男子轻启薄唇问到。
“嗯。”等月儿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霎时间羞得满脸通红,急忙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起来吧。”男子淡淡的说到。不包含一丝感情,让人听不出是怒是喜。“是。”月儿轻声回答到,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来。
“小丫头,过来。”月儿寻声望去,是哪位名叫明达的公子正在叫她。月儿连忙端着酒杯,走到他的身边。
“倒酒。”那公子一脸坏笑指了指酒杯。“是。”月儿急忙帮他倒满一杯酒,便准备起身,谁知那公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又拿来一只酒杯说:“坐下,陪我一起喝。”
“啊?”月儿惊慌的抬起头。“公子,我不会喝酒。”
“哦,是吗?”刚刚的一脸坏笑转瞬即逝,明达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月儿看到这个样子,明白今天一定早要陪他喝几杯。如果他生气了,一定会连累掌柜的和眉姨的。
“小女子愿陪公子喝一杯。”说罢月儿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太过辛辣。月儿只觉得从喉咙到胃一阵火烧火燎,忍不住咳了几下。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明达公子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添了几分鄙夷之色。
“既然你能喝,便再来一杯吧。”说着亲自动手将月儿的酒杯添满。月儿怕惹他不高兴,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便是第三杯,第四杯……
不知到了第多少杯,月儿止住明达想要继续倒酒的动作:“对不起,明达公子,我实在是不能再喝了。”
此时的月儿,双颊泛出淡淡的粉色,眼神也已有了一些迷离。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哦。”明达伸出手,抬起她的脸颊,看了许久。脸上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坏笑。“这样的长相真是清纯啊。不过长得再清纯,骨子里贱民的血液也抹不掉啊。”
说罢明达一把把月儿扯到怀中,用手撑住月儿的双颊,将一壶酒缓缓倒入月儿的口中。
“不,不要。”月儿一边闪避,一边试图推开禁锢着自己的手臂。但奈何他的力气太大,实在挣脱不来。
待一壶酒灌完,明达扔掉酒壶。掏出手绢将月儿脸上的酒渍细细擦干净,月儿看着他突然变得温柔,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恐惧。
她实在不知道这个阴晴难测的男人一下步想要做什么。擦完之后,明达随手将手帕一扔,双手竟然伸进了月儿的衣服,四处游走。
月儿惊呆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大家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仿佛这是常有的事情。她看向白衣男子,却发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月儿绝望了,但她还是不甘心,于是她开始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明达也不耐烦了,低吼一句:“安静点”哪个女人被他宠幸时不是一脸娇羞,极力迎合。她居然还挣扎,给脸不要脸。
当他的手掌游走的部位越来越隐秘,月儿再也忍不住,拼命挣开一只手,重重的朝明达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打愣了明达,他捂着脸颊震惊的望着月儿,估计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打了一巴掌。
月儿也害怕了,急忙从明达的怀中跳了出来,向外奔去。还没跑几步,便被两旁的随从拉了回来,按在了地上。跪在了明达的面前。
明达伸出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月儿的脸上瞬间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鲜红的血顺着月儿的嘴脸缓缓滑下。
“你居然敢打我。”明达的坏笑又出现在脸上:“你不喜欢我碰,那好啊,一会儿我便将你带回府中。然后从街上找十个乞丐,让他们来碰你,怎么样?
然后我便把你投进豹房中,哦,你知道我的豹房吗?我喜欢养豹子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还可以给你个机会说一说。”
月儿听到这些,身子不禁抖了一下,害怕极了,眼睛红了一圈。但还是强忍着故作淡定。
俯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时额头鲜血淋漓:“明达公子,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与踏月楼没有半点关系,请您不要怪罪掌柜的。”
说罢又磕了两个头。再抬起头时面色以恢复平静,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既然这样,幕天,把她带下去。”明达随意挥了挥手,便开始净手,准备吃起饭来。
早已有站在两边的侍卫走上前来,要将月儿带出去。
“慢。”清冽的声音突然传来,月儿惊讶的,发现竟是那位白衣公子开的口。
此时他正望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却又极为深邃似包含了什么,想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上官,怎么了?”明达问。
“府里最近缺一个粗使丫头,就她吧。”上官和丝毫没有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说完这句话便平静的拿起玉箸继续吃了起来。
众人惊异的望着他,不明白一向冷漠的上官和今日为何对一个贱民网开一面。
“既然上官开口了,我当然没有意见了。小丫头,便宜你了。”
望着欧阳明达那张微笑的脸,月儿只觉不寒而栗。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对欧阳明达和上官和各磕了三个头,边磕边说着:“谢谢公子不杀之恩……”
上官和似乎不耐烦了,便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林月儿便顺从的离开。
月儿刚一走出屋门,便看见守在外面的掌柜和眉姨。眉姨看到月儿脸上全是血,急忙问到:“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呀,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月儿听着眉姨关心的话语,看着眉姨焦急的神情,再也忍不住,扑到了眉姨怀中哭了起来。
眉姨一边安慰,一边将月儿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细细盘问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儿便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眉姨,眉姨听完以后也红了眼眶:“你这傻孩子,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的到我们。真傻!也都怪我们,没有跟你说清楚。
今天救你的那个白衣公子,叫上官和,是咱们凤临国四大家族之首上官家的嫡长子。
今天为难你的是欧阳明达,欧阳家的二公子,生性顽劣残暴,整日游手好闲,又爱女色,被他糟蹋过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
那位红衣公子叫司徒烈,是司徒家的小公子,虽然脾气有些急躁,但是人很不错。
最后的那位穿墨色衣衫的公子名叫端木轩舯,是端木家的长公子,为人内敛稳重。
这些你今后记好,该躲着的便躲着,能求得庇护的便尽力求一求。眉姨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罢眉姨的眼泪便淌了下来。月儿掏出手绢,一边眉姨的眼泪擦干,一边说:“眉姨不哭,月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
眉姨听了,更加不忍,只好站起身来,开始给月儿收拾起行李,不去看月儿。
不一会儿,上官家的一位妇人便来敲门,要将月儿带走。月儿背着眉姨给她准备的行李,便转身跟随她离去。看着越来越远的踏月楼,月儿心中的不舍越来越重,眼眶渐渐变得通红,想要落泪。
一旁的妇人急忙拉住月儿:“姑娘,能进上官家可是天大的福气啊,哭什么,要笑。”月儿急忙擦干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恭敬地回答道:“是。”
不知走了多久,那妇人说了一句:“到了。”便停下了脚步。
月儿抬起头,看到两扇朱红大门威严的立于眼前,两面的院墙遥遥的蔓延着,竟占据了整条街。
月儿跟随妇人走近大门,只见眼前鹅卵石的羊肠小径一路分花拂柳而来,四周皆是亭台楼阁,不远处一池澄碧的泉水,各色锦鲤游于其间,沿岸杨柳依依,柳丝垂落在碧水中映出清澈的艳影。
湖中伫立着凉亭,碧瓦飞甍。再看,不远处的假山怪石崚峋,铺着富贵花开红毯的长廊贯穿了整个楼阁,楼阁几乎布满雕花格子窗,典雅精致。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榍,互相连属,回环四合,牖户自通,金碧相辉,照耀人耳目。
月儿越走越觉得惊叹不已,四大家族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走了许久,妇人将月儿带到一排黛瓦白墙的建筑前,说:“这里是分翠居,上官府的粗使下人都住在这里,这里是薛大娘主管的,你今后就跟着她吧。”
说罢便带着月儿向第一间房子里走去。妇人掀起帘子喊到:“薛大娘,在吗?”
“哎,来了。”一个身影随着声音一起从里间走了出来。只见那妇人约摸三十多岁,身着绸子蓝衫,极为普通的长相,只是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精明。
“这不是李姑姑吗!今日可是有空?来我这里坐坐。”薛大娘一出来便牵起李姑姑的手请她坐下。
“今日我来啊,是给你送一个人来的。”说着便把月儿推到身前。“这是大公子今日在踏月楼新收的一个小丫鬟,今后就留在你这了。”
说着便推了月儿一把。月儿急忙伏了伏身子道了句:“薛大娘万福。”
薛大娘眯了眯眼看着月儿说:“模样倒不错,又是个懂事的,我自然会好好带她的。”
“那就拜托薛大娘了,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告辞了。”说着李姑姑便起身,准备离去。
“嗯,李姑姑慢走。”薛大娘起身相送,待李姑姑走远后,薛大娘像变了个人似得,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跟我来吧。”“是。”月儿听话的跟了出去。
薛大娘将月儿带到最后一间房内,指了指通铺上的一个铺位,随意的说:“你今后就住这吧,今天先收拾收拾,明天开始干活。”说完便转身离去。月儿急忙行了个礼:“是,大娘慢走。”
送走薛大娘,月儿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打开包袱,发现眉姨准备了好几件新衣服,不知道眉姨什么时候给自己买的,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穿到。
月儿边想着边苦笑着抱起衣服准备收起来,却发现衣服下面还有还有一个荷包和几件首饰,以及一张字条:出门在外,有钱方可安身。月儿看着纸条上的笔迹,心中一动,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在心底默默说了句:谢谢眉姨。
收拾好东西后已经傍晚了,这时一个身着蓝色粗布麻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看见月儿便将手中的衣服丢给她。
“你是新来的吧,这是你的衣服,每天干活的时候都要穿的,还有到饭点了,去吃饭。”
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月儿急忙跟上她的步伐,她走的极快,月儿本想问她一些问题但一路上只顾跟上她,其他的便没有来的及问。
穿过一道拱门,再走过一个游廊便是吃饭的地方了。
一进门只见大大的房间里,放着几张长方形的木桌,一个木桌坐了六个人,每张桌子上摆着三盘菜,六个馒头,和一大盆粥,月儿看着饭菜,觉得还不错。
心想果然是大户人家,下人吃的都比我们村子里的人吃的好。
月儿和刚刚来叫她的人来的晚,其他人已经开始吃了。
月儿心想,可能是自己耽误了她吃饭,所以她才不高兴的吧。一边想着,一边找寻着自己的座位。
看到最后一张桌子上坐了五个人,月儿便有了过去,准备坐下,还没坐下旁边的女子便伸手将凳子挪开,头也不抬的说到:“这有人。”
月儿一愣:“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人啊。”“一会就有了。”那女子依旧没有抬头,手却将凳子抓的更紧了。
“那等人一来,我便走开,可以吗?”月儿继续问道。
“都说了有人,你烦不烦!”那女子终于抬起头来,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面布满了麻子,两弯浓浓的黑眉好似人用大号的毛笔随意画上去的,一双眼睛不知是本来就小还是被肉挤在了一起,眯成了一条缝,塌塌的鼻子下是一张厚厚的嘴。加上满脸的怒气,极为骇人。
月儿望着这个不讲理的人,正准备反击,这是听到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哎,新来的,我吃完了,你坐到我这儿吃吧。”
月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小姑娘拽到了旁边的位子上。月儿还没来得及道谢,那个小姑娘便已经走了出去。月儿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便开始吃起饭来。
待吃完晚饭,便回到各自的房间,月儿沿着来的时候的路向回走去,却不料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处处都熟悉,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走来走去也没有摸回去。
走了半天月儿实在走不动了,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湖,小湖旁有一个亭子,便向那里走去,想休息一会儿。结果走近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月亮早已出来,将明亮撒向大地,周围没有灯火,也不显得昏暗。
只见亭中是一个女子,与自己穿同样的衣服,应该也住在一处,刚好一会儿可以问问路。
那女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圆圆的脸庞,一双杏眼显得活泼可爱,秀挺的鼻子增添了几分娇媚,厚薄适中的嘴唇鲜红艳丽,月儿看着她不禁感慨:这小姑娘长得好标志啊。
月儿看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月儿刚准备打招呼,那个小姑娘便先出声了:“是你啊。”
月儿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仔细一回想竟是下午为自己解围的那个女子。“原来是你!”月儿惊喜的说到。“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既然来了,坐吧。”
那女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示意月儿坐下。“嗯”月儿点点头便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你怎么会来这啊?”那女子撑着脸好奇的问。“我迷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这。”月儿害羞的说。
那女子听到这强忍着笑意,拍了拍月儿的肩膀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刚来嘛,很正常啦”说完又坐直了身子,望向湖面。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少吗?”过了许久,那女子突然问月儿。“不知道。”月儿边说边摇了摇头。“因为啊,几年前,府里一个姨娘跳了湖,死了,自此以后他们总说这个地方有鬼,来的人就少了。”
“啊”月儿叫了一声,“真的吗?”月儿问道。“是真的啊。我骗你干嘛?”“那你为什么还来这啊?不怕遇到鬼吗?”“鬼有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人,而且哪来的鬼呢,不过是有些人心里有鬼罢了。
而且,在这清净啊,这么久以来,晚上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了。”
“是吗。那我们也算有缘了。”“是挺有缘的,对了,我一直还没有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儿,你呢?”“我叫冬儿。”“对了,冬儿,今天下午实在是谢谢你了。我还一直没有向你道谢呢。”
“不客气,大家在同一处干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不过我不太明白,今天下午那姑娘为什么要针对我啊?”月儿托着腮奇怪的问道。
“丑人多作怪呗,理她作甚。”冬儿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也对,犯不着与她浪费时间。”
冬儿看了看天色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好。”月儿边答应边站起身来,跟着冬儿一起回去。
月儿跟着冬儿,不一会儿便走回了分翠居。“对了月儿,你住在哪里啊?”冬儿问道。
“就是这儿”月儿指了指最后的一间屋子。
“不会吧,这么巧,我住的也是这个屋子。”冬儿惊奇的说到。
“哎,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回去吧。说罢便牵起冬儿的手向房间里走去。
分翠居每一间屋子里住六个人,进门便是一张方桌,方桌后面是一个通铺,有六个铺位,通铺的两旁各有三个柜子,供各人放一些私人物品。
月儿来的最晚,便睡在了最左边的铺位上。冬儿的则在最右面。两人走近屋内,发现大家都已经回来了。
三个人围在桌边闲谈:“哎,你们知道吗?最近息月小姐又来找咱们家大公子咯……”一个人正坐在床边,正绣着什么东西。
看见月儿回来,抬头看了一眼,便各自继续了。
“大家好,我是今天刚来的,我叫月儿,希望今后可以好好相处。”
谁料那几个女人连头都没有抬,继续各干各的事儿。月儿一时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月儿,我们一起去洗漱吧。”冬儿看见月儿有些尴尬,便拉起月儿的手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们好像都不是很待见我。”月儿委屈的问。“没事儿,不要在意,越是底层的人,越爱爬高踩底。她们能在一起唠嗑也不见得关系有多好,不必在意。”
“这样啊,冬儿,遇见你真幸运。”月儿突然开心的牵住冬儿的手真诚的说到。“哈哈,我也是。”冬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正当冬儿转身准备去洗漱时,月儿突然喊到。“冬儿,今天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会帮我啊?”
冬儿看着她,想了一会儿说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今天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月儿好奇的问。“对啊,说起来也奇怪,我只是觉看着你便觉得亲切,可能我们真的有缘吧。”“好了,走了走了。”冬儿说罢挠了挠头,便拽着月儿去洗漱了。
第二天,刚过卯时,大家便赶忙起来洗漱干活。
走到院中,月儿看大家已经各司其职,自己还不知道该干什么,便急忙去问坐在旁边喝茶的薛大娘。
“大娘,我是昨天新来的月儿,您还没给我分任务,您看看我该干着什么活。”薛大娘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看月儿,缓缓说道:“你就负责青墨阁的衣物吧。
宁洱”一个女子应声急忙赶了过来。“大娘,您叫我。”月儿一看,竟是昨天来叫她去吃饭的那个女子。
薛大娘指了指现在身旁的月儿说“她今后负责青墨阁的衣物,你带她去熟悉一下。”“是。”宁洱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对月儿说:“跟我来吧。”
月儿紧紧的跟着她,穿过西阁楼,经过昨天的一池湖水,不久便来到了一扇朱门之前,上面用隶书写着三个字:浣衣司。
宁洱推开门走了进去,月儿赶忙跟上。只见宁洱径直向西侧走去,月儿跟随去才发现这屋子从外面看并不大,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屋子足足可以容纳几十号人。里面陈列着许多大柜子,每个柜子上都贴着一个金属的铭牌来区分各处的衣物。
宁洱将她带到一个柜子前说:“这柜子分为两层,上置干净的衣物,下置未洗的衣物,你每日来此地将脏衣务抱走,清洗晾干后放到上层即可。”说罢,便转身离去。
月儿还没来得及道谢,宁洱就已经离开了。“宁洱姐姐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啊。”说罢摸摸鼻子,便开始干活。
将柜子下面的赃衣物抱到院中开始清洗。
“哎,这不是昨天新来的吗。”刚打水回来的两个女子看着正在洗衣服的月儿悄声说道。
“不如我们捉弄她一下,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呀好呀。”另一个女子急忙附和。
“哎,你是昨天那个新来的吧。”月儿听到有人叫她,便急忙抬起头来。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女子站在她面前。
“有事吗?”月儿问道。
“没有,只是从今以后大家就在一处干活了,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汾儿”。高个女子首先介绍道。
“我叫婷儿”。矮个女子紧随其后。
“你们好,我叫月儿,今后多多关照”。月儿赶忙站起来说。
“哎,你洗的这是青墨阁的衣服吧。就是大公子所穿的衣服。”汾儿问道。
“大公子,上官和。”月儿想到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他那双淡漠的眼,心头一颤。
“嗯,是青墨阁的衣服”月儿答到。
“月儿,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大公子的衣服一向要洗三遍,第一遍要用后花园凌源湖中的湖水清洗,第二遍要用圭墨泉的泉水清洗,第三遍才是用这井水清洗。”矮个女生抢着说道。
“这么麻烦。”月儿问道。
“确实比较麻烦,不过大公子的性情一向古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照主子的吩咐去做。”
“好的,那我这就去打水,多谢两位姐姐的指点。”
“客气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指点。你快去吧,不然今天的衣服很难洗完的。”婷儿拉着月儿的手说。
“好,我这就去。”说罢月儿急忙提起水桶向后花园跑去。
“哈哈哈”看到月儿走远,两人笑作一团。
“这后花园、圭墨泉距离可不近啊,”汾儿说道。
“正好,累死她。”婷儿附和道。
两人说完,转身离去。
月儿走到后花园的凌源湖,蹲在那里洗了把脸。说道:“这也太远了,而且一次只能打两桶水,这怎么可能洗的完啊,不如我直接把衣服带过来洗吧。”
月儿在喃喃自语的时候,上官和正坐在陶然亭中看书。陶然亭正建在凌源湖上,周围有草木遮映,所以月儿刚刚并未看到上官和。
上官和看到月儿,觉得面熟,看了一会儿,想起是自己在踏月楼救下的小姑娘。
看她掂了两个木桶,又是洗脸又是打水的,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是井里没有水了吗?要到湖里来打水。
“你在干什么?”月儿听到有人在说话,一转身,发现竟然是上官和,差点吓得掉到了湖里。
“我那么吓人吗?”上官和心里想。
“大少爷,我在打水”月儿一边行礼,一边急忙回答。
“难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看不到吗?”上官和心里想。
“打水干什么”?上官和问道。
“洗衣服。”
“谁的衣服要用湖水洗?”上官和有些好奇的问。
“青墨阁的衣服。”月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
“洗青墨阁的衣服为何要用这湖水?”
“我听说大公子的衣服一向要洗三遍,第一遍要用凌源湖的湖水,第二遍要用……”月儿越说越没底气,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耍了,而且还撞到了大公子,丢人丢大发了。
上官和听了她的话,便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是太蠢了,不过还挺有趣,放在身边应该能添不少乐子。
便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儿。”月儿怯怯的回答。
“月儿,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上官和淡淡的说。
“啊!”月儿惊讶的抬起头。
“不愿意?”上官和挑眉。
“不不不,愿意,月儿愿意,谢谢大公子。”月儿急忙磕头。
“好了,去收拾东西吧。”说罢,上官和转身离去。
“啊,哦,是,公子。”
林月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突然变得呆愣了一下,被这个好消息,给惊讶到了。
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在公子身边服侍。
没等林月儿心里面的高兴完,上官和已经抬步远去。
林月儿猛然醒悟过来,也更加虔诚的跪到地上,看着上官和远去的身影说着:
“恭送公子。”
突然,上官和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林月儿的方向说:
“这两天你收拾好以后就去青墨阁吧!”
说完,直接一甩衣袖,潇洒的离开。
这个小丫头,不错嘛!看来这几天不会无聊了。
然而,此时的上官和心里面默默的想着,不自觉的两边嘴角上扬,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线。
真没想到一向冷漠的上官公子居然这么贴心,看来是个表面冷漠,内心却很好的人吧……
林月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染上了桃色的艳霞。
林月儿自从逃难以后进到府里面,虽然吃的跟正经主子没什么可比性。
但是对于天天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林月儿来说这已经是天堂了,好的不能再好的了。
因此,也过了没有多久,林月儿脸上的肉渐渐的多起来了。
又因为平时不挑食的缘故,林月儿甚至有点小小的婴儿肥,再加上林月儿总是扎两个圆圆的发髻,更是衬得可爱机灵。
直到上官和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之后,林月儿才拍拍腿上的浮尘起身。
真是可恶,居然骗我。
林月儿看看湖边的的衣服,使劲儿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真是笨死了,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还让大公子看到了……”
林月儿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的说着。
“算了,就这样吧!已经在这里了,就在这里洗完再回去吧。”
决定好事情以后,林月儿又重新蹲下身子,继续洗衣服,跟刚开始不同的是,现在洗的更加用心了。
上官和离开湖边以后,就直接去了书房处理事物。
“公子好。”
上官和身边的侍卫清风恭敬的低头问好。
已经进入书房了的的上官和点头表示收到。
上官和想到了什么,又再次转过身说:“这几天会有一个丫鬟到青墨阁,你注意一下。”
“叫什么……对了,叫林月儿,没事你就下去吧!”
上官和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
清风一向冷漠的脸有点破裂了,但还是忍者心里面的好奇,回应:“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这个林月儿到底是什么人?
清风甚至有一种急切的想要见到林月儿本尊的冲动。
清风跟着上官和已经有几十年了,可以说,两个人是一块长大的,上官和是什么样子,什么脾气,清风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多。
可能也是很长时间在一块的缘故,清风在一定程度抢跟上官和有点相像。
平时也是冷着一张脸,不喜欢与人亲近的样子。
林月儿艰难的洗完衣服以后,直接就回到浣衣司,将衣服晾晒起来。
高个子的汾儿姑娘和矮个子的婷儿看到林月儿已经回来了,衣服也洗好了,都偷偷的捂着嘴巴,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汾儿说:“这个林月儿,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真的去湖边洗衣服了,你说可笑不?咱们就是那么一说,她还真想信了,真是单纯……”
婷儿接口说道:“谁说不是呢?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单纯的人,可不是个傻子,要么就是这里有问题了……”
说着,婷儿还把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汾儿会意,相视而笑。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浣衣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能是太安静的缘故,还是汾儿婷儿,两人太过于肆无忌惮,两人的嘲笑,林月儿听得一清二楚。
林月儿放在衣服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上好的衣服在林月儿的手下都有点变形了。
好在衣服还是湿的,还有恢复原样的可能,要不然,怕是把林月儿卖了,都不够买得起这一块布的价格。
没事的,林月儿只是开了一个玩笑,你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你很快就要去伺候大公子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林月儿自己心里面安慰自己,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放好衣服后,林月儿扬起灿烂的微笑,走到汾儿和婷儿面前,对着两人真诚的说道:
“谢谢你们,汾儿,婷儿,今天去湖边洗衣服遇到大公子了,他说让我去服侍他,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特别感谢。”
这人走了什么狗屎大运,莫不是在骗人的吧!
汾儿婷儿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的样子,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什么都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
林月儿好像看出了两个人的疑惑,不过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今天晚上我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天我就去大公子那里。”
汾儿婷儿这个时候才整整意识到,林月儿说的是真的,纷纷羡慕嫉妒恨,三种情绪一块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