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作站到上城车站要2个小时，祁月坐在窗边，隔着玻璃看着上城的风景。即便是在阳光的照射下下，那些斑斓的霓虹也毫不逊色，宛如矿石一样不停地散发着梦幻般的光芒。在最远处的、隐隐约约像是射向天空的光束一样的建筑，那便是令所有人都向往的穿星塔。

“真漂亮啊。

纪涵在一旁假寐，听着她小声的赞叹，他忽然感到一阵挫败，后悔曾经没能攒下些钱，如今心爱的女人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优美的建筑。

从车站出来后，本来打算先去购物的女子三人组，以及想先去游戏中心畅玩的男子三人组不约而同地说道：“先吃饭吧。

“吃什么好呢？海鲜自助？

“不要啦，上次来就吃的那个，我们在食堂吃的够多了。这次换个别的。

祁月早上吃的不多，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打开手机调出地图，找了一家距离他们最近的餐厅。

“露露休闲餐厅怎么样，走个三五分钟就到了，很快。

“休闲餐厅啊，好像也不错，我们往哪边走？

“露露休闲餐厅，请往东走，在第一个路口左拐就可以看到了。旁边路过一个女性仿生人，用温柔的声调回答了明双的问题。

“不愧是上城的仿生人啊，这长相真美。羽速围着仿生人转了一圈，越看越喜欢。

小尚见他脸都凑人跟前了，笑道：“你可以考虑买个仿生人回去当老婆，不用吃饭还能给你做饭。

“仿生人购买请移步至常曼路与金融街交叉路口的仿生人会展中心。在那里，您可以选择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仿生人，也可提供照片为您定制专属长相的仿生人，包括性特征与生殖器的尺寸……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打广告了。羽速赶紧把仿生人推一边去，捂着嘴将兜帽戴上，还好今天是上城人的工作日路上行人不多，不然真是糗大了。

不过令他们更糗的是选择了去露露休闲餐厅吃饭。上城的餐厅分为两种——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在人们心中已经划分界限了——一是仅供上城人吃饭的餐厅，二是上城人与外来人均可就餐的餐厅。露露休闲餐厅作为某位议员开的餐厅，自然属于第一种。现在正值中午饭点，里面都是来吃饭的上城人。除了羽速价格不菲的行头，剩下五人身上穿的便宜货，以及为了随时可以回去加班而时刻佩戴的工作站胸牌，让餐厅的上城人一眼便看得出他们是乙工，也让服务员愣了好一会。

“6位是吗？里面坐。秉着交界社下达的“禁止歧视乙工这项规定，服务员换上了标准的微笑将他们6人邀进来。

他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随之而来的是四面八方令人不适的眼光和小声的议论。

“我早就应该察觉到的，这家店店面装修的那么大，肯定是专属上城人的高端餐厅。明双将餐谱竖起来遮住脸，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客人，身上穿的服装款式新颖又好看。她今天穿的已经是她所有衣服中最新的款式了，现在看来自己落后太多了。

“对不起……我没仔细看餐厅评价，我还以为这是个普通店。因自己的失误导致朋友们暴露在异样的眼光下，祁月心里别提有多难堪了。

“没关系啦，来都来了我们赶紧点几个菜吃完快离开吧。小尚打开餐谱看了一下，接着皱起了眉头，“这是些什么啊？蔬菜博览会吗？

“看来这里是素食餐厅，好像没有肉类。纪涵翻完将餐谱扔桌子上。对他来说吃什么是无所谓了，只是这里人的眼光令他很讨厌，尽管那些人并没有明显地往这看，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包括身后人悄声说的话带了“乙工这个词，接着小声笑了起来。

干着又脏又危险的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还敢在这种地方吃饭？这是他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到的想法。不过既然进来了，就不能灰头土脸地退出去，不然这群人对乙工会更加瞧不起。

“他妈的真受不了。羽速拿着菜谱站起来，小尚还以为他要把菜谱扔人脸上，急忙拦住他。

“服务员，来6份这个套餐谢谢！他点完餐心满意足地坐下给他们倒水，“今天中午我请客，你们放开了吃就行。

明双目瞪口呆，“羽速，我们AA就好，你的工资这一顿下来怕是要吃没了啊。

“我一个单身汉没那么多顾虑，多花点少花点没关系啦。比起钱，咱乙工的尊严更重要。既然来了那就吃上一回，回去咱也能说尝了上城人的口味，也就那个样，跟食堂的大白饭没什么区别。

套餐一个个端上来了，打眼望去全是五颜六色的植物。

明双问道：“服务员，为什么没有酱汁呀？

“……抱歉客人，我们这不提供酱汁。

周围传来了笑声。

乙工的饭桌上必有酱汁，而且各式各样，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把酱汁作为不可或缺的“主食。起初的工作站穷的响叮当，所分拨的钱全都用于科研设备。食堂做的饭也寒酸，多以面食和白肉为主，为了让食物更好吃，食堂提供了很多口味的酱汁以此来满足乙工的需要，渐渐的乙工的一日三餐也离不开酱汁的调味了，甚至演变成酱汁的味道比食物更重要。后来就有了一个带有侮辱性的说法：人类吃饭，乙工吃酱汁。

他们都听到了笑声，只是对于这种人他们无能为力。不可能动手打人，连骂都不能，下场可能让他们像红舰工作站那个骗婚的乙工那样。

“呃……这真的是人吃的吗？好奇怪的味道啊。祁月脸挤在了一起，她尝到里面有黑洋花的味道，扒拉了一下菜，果然看到那些小小的黑色花瓣。这种花都是她生活在乡镇的爷爷奶奶拿来驱虫的，不知道做成菜是何用意。

“我感觉我要吐了。何念面无表情地吃完，喝了三杯水才觉得自己的口腔变干净了。

“为什么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啊。

纪涵的盘子动都没动，听到羽速这句话连忙将菜推给他，“那就多吃点。

这时候，明双忽然站起来，捂着嘴朝卫生间跑去。

“她不会真的吃吐了吧……何念小声地说。祁月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去。

卫生间里，明双一直在干呕，祁月吓得赶紧过去帮她顺背。

“你有没有事啊，我去给你买点药？

明双摆摆手，打开水龙头洗了洗嘴，“没事，应该是孕吐。

祁月惊喜地问：“你怀孕了？

她也压抑不住兴奋说道：“希望是，这次来也是为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的怀孕，我和老公就可以歇两年的带薪假了！

“真好啊，我还以为你想托到温室生呢。

“我一开始是这样想的，但是那样就不能休假了，想了想还是自己生比较好。

从卫生间出来，迎面走来一位长发及腰的女性，她鼻梁高挺目光清亮，隐隐散发着一种亲和力，与她们交错的时候，祁月看到她对自己笑了笑。

“怎么了？明双问。

“刚才那女的冲我笑了。

“外面的人在我们进来之后就一直在笑。

“不不，不是嘲笑，是很和善的笑。她再次回头看了看。

她是不是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