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万行回去教学楼，在楼梯口碰到鹤从文。

“宋哥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跟班主任请假了吗？

“还没，老班不在办公室，我正找呢。

“先不用了。

“哦。欸，宋哥你怎么突然对土狗这么关心，你以前不是……

“什么土狗，人家有名有姓叫林生，没事给同学乱起什么外号。

“是，是不叫了。

“以后看见有人欺负林生拦着点。

鹤从文身体比脑子快，直接点头说：“明白。

可他点完头就有点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接着问：“宋哥你之前不是特看不上他吗？上次两个班一起上足球课，你那一脚比他今天挨得还狠，人都飞出去了，直接撞在足球架上，听说回去之后有个人不过推了他一下他就晕了，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鹤从文越说越偏，渐渐回到了一贯嘲讽林生的思路。

宋万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行了!

鹤从文被这么一喊也知道自己说偏了，赶紧往回圆：“那个宋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也不能再动他了，我不是闹着玩，也不是两天半新鲜耍他。

鹤从文就没见过宋万行对谁这么上心过，虽然搞不明白，但在这个义气当先的热血年纪，当然是兄弟的人就是自己人，他拍着胸脯道：“放心宋哥，以后谁欺负林生我就揍谁，指定不能让人动他一下。

看着鹤从文青涩中二的模样，宋万行突然冷静了下来，原本因为回归而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他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自己不该自乱阵脚，或许这一次他真的有机会看到鹤从文成年后的模样。

而对于林生，之前的种种，他真的能填补的上吗.....

放学后。

林生背着书包在前面走，宋万行就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还是扶着一只胳膊，眉头越皱越紧，叫住他：“林生。

他跑过去“林生，去医院吧。

林生转过来，看着他，并不理解他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宋万行，宋哥，你是还没玩够？你如果对我今天顶撞你的行为不满我跟你道歉，你要是还觉得不尽兴。他指了指两个楼中间放垃圾箱的昏暗死角，“我跟你过去，那没有监控，你揍我一顿出出气行不行？

宋万行被他说得回答不出来，或者说是无地自容。

站在原地一时说不出什么。

“你如果不打我就上去了。林生挥开被他拽着的手腕，往前面的一个筒子楼走了。

一个小时后。

门口有人敲门，林生的奶奶方金兰推开门，没戴老花镜的眼睛看不真亮，询问道：“你是？

“我是林生的同学奶奶，那个，我能进去吗？

“生生的同学啊，快进快进。老太太一听是林生的同学赶紧高兴地往里迎人。她生生什么都好，打小就比同龄人懂事，学习又用功，就是投生的不好，被这么个家拖累，忙里忙外的除了她这个老太婆也没个亲近的人，这下好不容易能有个生生的同学来家里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

林生的奶奶给他拿过来一双拖鞋。

“谢谢奶奶，我自己来就行。宋万行赶紧双手接过来，弯着腰把他那双卡其色的军旅靴的鞋带解开换上。

林生用一只手在厨房洗着菜，听见声音手上还沾着水就走了出来：“奶奶，谁来…

宋万行换完鞋正好抬起头，林生看见他脸色瞬间就变了。

宋万行有些讪讪地笑了下。叫了声：“林生。

“生生你同学来找你玩，奶奶来做饭，你快和同学玩去吧。，奶奶岁数越来越大，林生在学校的事从来不回来说，问起也是都挺好的，什么事都是自己往肚子里咽。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因此见着有人来找小孙子她还是挺高兴的。

林生有些僵地应了声，带着宋万行进了他的卧室。

门口一张简易的学习桌，看着应该是学校退下来的，一面小窗户对着门能看见楼下的市场，窗户下是一张单人的弹簧床，一切简单又狭小。宋万行睡过地下通道，也睡过几千平米的房子，如今到这却没由来的觉得安心，可能是这样的家才有人气，才不会半夜感觉冷吧。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我奶奶年纪大了，你不要吓到她。林生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说。

“林生我不是……他干脆从门口的桌子下面抽出椅子，拽到床边后，把他按下坐在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

根深蒂固的东西太强，他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和他解释，他又怎么才能信。

宋万行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刚才去药店买的东西，因为附近的药店离得太远所以耽误了点时间，想着他回家肯定不会和家里人说，不想给他添麻烦就塞进书包里了。

“把手给我。

林生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快点，挺的时间越长越疼。

林生还是不动。

“我喊了啊。

林生这才把手递给他。

宋万行把他校服袖子挽上去，按了两下“有点疼，你忍着点。，他上辈子在工地的时候一开始不会干，经常受伤，不出大问题都是自己处理，慢慢地也就会一些了。

说着向上一按一提，咔一声接上脱臼的胳膊，利落地用绷带缠紧以防他二次挫伤。

林生那一下疼得脸色煞白，死咬着嘴唇，硬是没出声，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帮他放下衣袖，宋万行从旁边的暖壶里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将两颗药放到他手里，开玩笑地说：“敬你是条汉子！完了又嘱咐道：“注意点，这两天别再碰着了。

林生难得没和他别扭，接过去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将药顺下去。

宋万行见他喝完，接过水杯放回去，而后又坐回到椅子上对着他说：“林生，我知道你生我气。他耸搭了下脑袋，有些惭愧，“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畜生不是人那么欺负你。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也知道就算我现在再做什么也没法弥补你当时的感受了。

“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不当畜生的机会，你随便使唤我都行，打回来也行，你就当我是赎罪呢，可以吗林生？

林生坐在床里面，被他说得不知道想起什么也有些委屈起来，闷声说：“你都说到这分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显然他还是生气，但也给他留了活口。

宋万行得着活口赶紧乐呵地说：“那我们吃饭去吧，刚才奶奶说饭好了。

“嗯。林生眼眶还有点红，吸吸鼻子，瞧着他脸皮厚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了。

晚饭后，林生在屋子里写作业，宋万行正在厨房帮着奶奶洗碗，虽然奶奶说了不要他洗，但他还是脸皮厚地硬是挤了进去，林生一边写作业一边竖着耳朵听厨房有没有打碎碗碟的声音。

半响厨房也没什么动静，只是不一会奶奶抱着一床被子进来了。

“奶奶我这有被子不用添。

“这是给小行的，你们晚上挤一挤，人家是客人你多照顾着点他。

“他一会儿就回家了。

“回什么家，这么晚了不安全，再说他家里也没有人，父母离异，家里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也是个可怜的小孩。奶奶摇了摇头，都是懂事的小孩，怎么就没有个完整得家庭呢。

…

不一会宋万行进来，和他招了招手，问：“生气了？

林生放下笔，看他：“你都和我奶奶说什么了？

“实话啊。宋万行怕他不信赶紧举起手，说：“我发誓，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行了你。林生赶紧叫住他，“我也没说你骗人。

“就是我家的床太旧了，怕你睡了不适应。

宋万行扑在床上：“我喜欢，挺好的。

“哦。

…

林生在桌子上预习明天的内容，宋万行就趴在床上玩手机，他已经过了对游戏充满热情的年纪，用浏览器随便刷刷新闻，偶尔点开一两个看看。

林生写完作业收拾好，看他还趴床上玩手机，忍不住说：“你不写作业吗？

宋万行把刚才掏出来药就空了的书包拿过来给他看，林生就不说话了。

晚上关了灯。

一张狭小的单人床躺两个大小伙子还是有些牵强，尽管林生已经靠到墙根了宋万行还是有一条腿搭到了床外面。

翻身都不能的地方，宋万行却奇怪地觉得舒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