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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久不见


白童吐出一口浊气,侧过头眼神里尽显落寞。

这座豪华奢靡的鸟笼,里面有多少鸟屎他没打扫过不清楚,但是折断过多少翅膀倒是略知一二,偏偏有前赴后继飞进这里的,还当做荣耀。

收回思绪按住启动键,显示屏上的时间正一分一秒地向前滚动,想到立马能见到安甜,身周的戾气哗然褪尽。

刚才的恶心劲儿这会才反应出来,白童觉得喉咙里翻起胃酸,放低座椅闭起眼躺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白童开始幻想第一次遇见安甜的阴沉午后。

他没有退缩而是停在她的面前,问要不要捎她一程,安甜也打破身周的结界,坐在副驾与他说笑。

想到这里,胃里得以舒缓,几分暖意升腾。

不知道安甜笑起来是不是与他想象中的一样。

白童突然笑出声,这个钻人心的小家伙。

睁开眼时间显示屏上的时间只跳过了十分钟,白童皱皱鼻尖,点根烟一脚油门直冲徐梁的私人饭莊。

从来没有觉得分秒是这样的缓慢难熬。

白童推开厚重的杉木仿古大门,设立在入口处的前台对他早已见怪不怪,起身问好。

白童点头唤声“小王算是打过招呼,熟悉地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白少,徐总不在。小王忙说。

“哪儿去了?白童退两步回来。

小王捂嘴偷笑:“徐总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冲进厨房翻箱倒柜的找肉,你也知道咱这不留过夜食材,他气冲冲地叫我找来车钥匙就走了,嘴里还叽里咕噜的。

白童都能想象到徐梁恼羞成怒的模样,绝B像愤怒小鸟里怒发冲冠的那只红鸟。

“哦?叨咕什么?

“就说...什么...他的钱花的裤cha底儿都掉了,请女菩萨还要吃肉什么的。

白童忍不住放声大笑。

小王担忧地问:“白少,你说我们徐总是不是叫人给骗了,女菩萨都是出家人,哪里还能吃肉啊。

白童乐不可支:“他比鬼都精,谁能骗的了他。

小王叹口气,还是不放心:“一会等徐总回来,您得劝劝他,他信您的。

“行行行,包在我身上。

再多说两个回合,白童就忍不住要笑尿了。赶紧应付一句跑回办公室,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台一顿操作打发时间。

喝了两壶又开始不停的跑厕所,到了第四回的时候,白童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肾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每次都跟没关好的水龙头似的就几滴。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前两天刚试过,功能非常健全,几乎可以说是战斗机中的佼佼者。

三点半过了不多会,徐梁喊斥的声音终于从外面传了进来。

白童起身赶忙跑出去相迎,在门槛处差点摔个狗吃屎。

徐梁正好从厨房拐角处怒目圆睁地出来,与晃了几晃才站稳的白童四目相对。

“真的,童子。你差点就要失去我了。

白童锤锤捏紧拳头胸口指尖朝向徐梁:“今晚翻你牌子。

“滚丫的!

上好的牛肋里脊整个元洲市每天的供量屈指可数,都是提前两天定的货。

徐梁这一通求人,几乎把行业内顶尖的肉源电话都打烂了,好不容易有个被忽悠的说漏嘴的,他直接开车过去到人家食材柜里拎起就跑,生怕追出来把他腿给卸了。

“累了,爷真累了。

徐梁想起他在前面抱着血刺呼啦的牛肉跑,后面三四个大汉追的场景,双腿直发颤。

就今天这速度,刘翔看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白童看着像是被人糟蹋了的徐梁,笑意憋的脸红脖子粗。

“爷,朝里走,这就伺候您喝茶。

“左边酒柜第三层有个木头白盒,给我泡它。今天我得喝点贵的才能压住火。

白童笑:“得。

徐梁生无可恋、双腿大开躺在榻榻米,思考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跟这两个不着天地的玩意儿认识十几年。

典型的孙子张张嘴,爷爷跑断腿。

白童给壶里加满水从里间的酒柜里拿出茶叶,大步迈到门口喊小王。

小王三两步跑来,白童扬扬下巴,干脆地说:“泡茶。

徐梁两眼一翻,掐自己人中。

搞了半天,茶还是小王泡!

说好的伺候呢?!叫自己花钱请的员工给他泡茶,还用得着他老人家张口说伺候!这不纯属脱裤子放屁!闲的!!!

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小王把茶倒在彩陶茶道碗,双手端了上去。

“徐总,您喝茶。

徐梁接过一口闷下,心如死灰,“给爷换个大碗。

小王毫无怨言且顺从地换好又端了过来,担心地看着半死不活的老板,不停给白童递眼色。

白童回个‘我懂,你放心’的眼神,点根烟问:“能确定今天的肉是上好的吧。

徐梁立马起身找刀:“那他妈是菲力牛排的原料!你说呢!一只牛身上不到你脑仁那么大点肉才能做出来,你说呢!

吴雅均收到钱后,突然心生罪恶,虽然说这行的规矩就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可总觉得是用安甜做交易似的。

她仔细数了数个十百千万十万.....

算了,反正要不要这个价,从她耳闻的白童那些混不吝的事里也能得知,他有的是手段,不挣白不挣,就当这一千万是安甜的精神损失费。

她看了看时间还早,画也不着急准备,得见面问问白童要往哪里运再做打算。

吴雅均叫第一天上班的助理给安甜准备了午饭,自己一头栽休息室当起鸵鸟。

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安甜说。

下午五点半她叫助理买了水果看安甜吃了些,服过药后,准备出发。

“小华。吴雅均朝门外喊。

小助理“哎一声立刻跑过来。

“我跟甜甜先走,一会你跟保安检查场地完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下班了。

“好的。

路程过半,吴雅均还是张不开口,安甜已经将近两年没有怎么接触过生人,状态今年过来才有明显的变好趋势,她不想因为这一顿饭将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看着越来越近,吴雅均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甜。

安甜还是一贯的动作,看着窗外飞速向后移动的街景。

“嗯。

“那我们就去吃牛排啦?

安甜低低应声:“好。

吴雅均咬咬下唇:“嗯...今天或许会有我的朋友要跟我们一起哦。

果不其然,安甜慢慢地收回视线,眼神向她问询。

“就是开业来的那个男孩,还记得吗?给我们送了玉白菜摆件的那个。

安甜低头思衬,“嗯。

吴雅均在后视镜里观察,找合适的说辞轻声解释:“他是我爸爸朋友的小孩,今天要请他答谢,他知道画廊是我们两个人开的,所以我一个人去不太好。

安甜脑袋又转向窗外:“是要谢谢的。

吴雅均窃喜,追着说:“是吧?所以今天要辛苦你哦。

“不会。

“嗯...他前面打电话说,他的好朋友也许回来...

安甜顿了一会,问:“是开业后面来的那两个男的吗?

吴雅均快递地撇几眼安甜:“应该是的。

安甜回头皱眉:“我不喜欢他们。

顿了顿又怕吴雅均为难似的,“不过是要谢谢送礼的那个男孩子的。

吴雅均顿时觉得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

“你要是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我们立马就回家,好吗?

“嗯。

车停在隐蔽的街尾,安甜打量窗外,天色还亮,只有隐约橘黄色路灯亮着,数过去第三个光扑闪扑闪的,像是接触不良。

路两边全是殷红的墙壁,哪有商铺的影子。

不是说要吃饭吗?

吴雅均也纳闷地再三确认徐梁发来的定位,就是这里啊,导航显示没有错。叫安甜在车里等着,她下去在附近看了看,一百米开外的高大梧桐树背后藏着一处虚掩的宫廷木门,吴雅均无语地砸砸嘴,真是装神弄鬼。

推门进去前台立马迎了上来,吴雅均翻出微信看徐梁发来的包号,身着素雅旗袍的小王浅笑侧身说随她来。

说是包房,其实就是带着假山流水的院子,头顶用玻璃跟外界隔开,不耽搁看夜空还能阻挡冷空气。四周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亭台楼阁的,倒挺像回事。

穿过走廊进了深院,在最后一处中式花格门前停住。

吴雅均捏捏握在掌心的小手,嘱咐道:“不舒服就随时告诉我,记得吗?

安甜一如往常地点点头。

小王询问是否可以敲门了。

吴雅均说:“可以。谢谢。

刚敲了一声,门从里面呼地被拉开,小王被惊地向后倒退一步,又立马恢复往常。

白童的眼神穿过所有,落在半个身子躲在吴雅均身后的安甜,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徐梁迎了上来,挥挥手打发了小王,把白童搡在身后,挂起一贯的八颗牙笑容。

“女菩萨,哦不是,你们来了。

小王未走远的脚步顿住,立马躲进一旁的景观树后观察两位女来访者。

“快请进。徐梁侧身做出手势挽回局面。

吴雅均看一眼呆若木鸡的白童,浅笑一下回应徐梁,拉着安甜直直走了进去。

圆桌摆的很讲究,像是精心布置过的,桌上只有四副碗筷,吴雅均拉着安甜站在椅子前,她想等白童入座了再决定,要把安甜和白童隔开,免得白童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

白童跟在徐梁身后走了过来,眼睛被胶水黏在了安甜身上,直勾勾地盯着。

安甜礼貌性地朝徐梁笑了笑,表示她的谢意。

仅仅一秒钟的转瞬即逝,白童却晃了神。

“快坐。徐梁拉出椅子示意。

吴雅均警惕地说:“客随主便,你们先。

徐梁很快就明白了吴雅均的意思,拉着白童坐上主位,自己在左边椅子处坐着,吴雅均这才将安甜带在位置上,自己坐在白童的右边。

“先吃点凉菜,主菜已经叫厨房在做了。

徐梁说着指指桌上的已经端上的八个精致摆盘。

吴雅均低笑颔首:“好。

徐梁转向安甜问:“要不要再加点什么?我这也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就擅自做主定的菜。

安甜看看吴雅均,低声答:“不用了。

顿了顿又说:“谢谢。

徐梁以为是在说这顿饭的事儿。

款款笑着落座应:“客气了。快动筷子,尝尝。

吴雅均挑着安甜爱吃的菜夹了一些,自己才吃起来。

徐梁在桌子定下踢魂儿已经跑了的白童,恨铁不成钢地拼命使眼色。

妈的。

花一千多万请的角儿,就这点出息。

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斗士,今天这是怎么了。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白童如此窝囊。

上香还得主动给开口许愿呢,这都拜到女菩萨门口了,怎么不得整两句儿。

白童被小腿的疼震醒时,那种陌生的奇异感觉又在身体内出现了。

第一次在街上遇到安甜,每一次看安甜的照片,后来在画廊的碰面。

每一次,每一次。

他都觉得安甜是从他心口长出来的另一根藤蔓,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藤蔓的尖尖开出一朵米白色的细腰花朵。

被风吹,他就会冷;被日头晒,他就会流汗。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他从来没有过。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那个阴沉灰蒙的午后,安甜落在他眼里的瞬间,他的心口就痛的引起整个胸腔的轰鸣,让他不得不停在路边缓了好一阵。

一种从未体验过情感,慌乱又惊奇地促使他又掉头回去偷拍下那张照片。

这样说来,种子就是在那个时刻,将心脏撕开一道缝,嫩芽破土而出。

白童有了新的体验,安甜像是从他身体里被分离出的那一根骨头。

他能闻得到,是熟悉了几万年那般厚重的味道。

白童起身在警惕和期待的眼神中缓缓走向对面的人,经过徐梁时端起手边的陶瓷茶壶,给安甜的杯子里添满了水。

安甜把碗里的最后一块莲菜送进嘴里,缓缓地抬起头和驻足许久的白童对上目光。

白童拼命压抑着,微微颤抖的手隔着裤兜明显攥紧成拳。

安甜的表情和眼神坦然地让他发慌。

白童使出最后的力气撑起嘴角,话里是掩饰不住的知足。

“好久不见。

安甜回头不明所以地望向吴雅均。

吴雅均放下筷子随时准备拉着安甜就走。

徐梁后槽牙快咬碎了,双手抱紧脑袋埋在胸口,面目狰狞。

就这???

就他妈的这???

一千四百万啊!

就憋出这么一个罗圈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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