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徐让说,“既入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
我第一次写到徐让时,我就说过,徐让是千禧年之后,唯一一个有着江湖大哥气质的黑道大哥。
最主要的表现就是,他忠义,一生只跟了陈强这一个大哥。
在我与徐让锋芒毕露的那几年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两句有关我和徐让的评价。
第一句是我:楚山河楚老二能做黑道大哥,是他手黑心狠,心肠毒辣,敢拿命闯,活该他做黑道大哥。
而徐让的则很简单:他这般忠义的人不做大哥,那谁做大哥?
2012年之后,我爪压整个西南,黑道之上无人敢应我锋芒。
陈强前后三次枪击我,打中我两枪,我能给他一条活路走,就是因为徐让拿命保了他。
要不是徐让以死相要挟,陈强早就被我沉在乌江底下,卵子都给鱼虾啃没了。
徐让一生,只有一个拜把兄弟,是我楚山河,几次拼死相救,从未负我,这是义。
只跟一个大哥,是陈强,无论何种境地,他都保这位大哥性命安稳,这是忠。
那两句评价,有关于我的,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徐让那句一点也没错。
他不做大哥,谁做大哥?谁配做大哥?
与徐让深夜的那次谈话,在我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者说长出了一根反骨。
让我与陈强之间那点本就寡淡的情意,彻底变得跟清水一样,没有任何滋味。
我可以对你忠心耿耿,做你的小弟,但你不能拿捏我,要挟我。
徐让在诊所待了一天一夜,出来后我立马回家一趟。
院门上的枪洞还在,母亲没有去卖菜,而是坐在院子当中,直直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陈强应该是在回来后,就将母亲送回来的,我想这一天中她应该一直是这个姿势,看着门口,等着她的幺儿回来。
我看着门上的枪眼,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母亲,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害怕。
拿刀办人我都不怕,但我害怕我母亲此时的眼神。
我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母亲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妈,我回来了。”
母亲眼睛恢复焦距,汇聚到我身上。
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然后,一个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的抽我,直到我嘴角破裂,开始流血,她才停下来。
我母亲是一个苦命的人。
从我懂事开始,她流过很多泪,有因为我那个该死混账的父亲,也有因为我大哥。
她只是一个年迈的老妇人,遇见事哭很正常,但她从未因为眼泪而放弃什么。
她一直很坚韧,将我大哥养大,大哥死后,又含辛茹苦,起早贪黑卖菜送我上学。
今天,我的母亲没有哭。
或许这么些年里,她的眼泪早就在那些难熬的日夜中流干了。
无法再为她这个不孝的小儿子,挤出几滴来。
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擦去我嘴角的血渍,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我的幺儿啊,你这是为了那般啊?你为图个那样啊?”
我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大哥一条道走到黑,八三严打第一个吃枪子。
如今我又走上了和他一样的老路,我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我的母亲安心。
母亲扯着我的耳朵,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你是图个什么,为了那样啊!”
我梗着脖子,任由母亲撕打,我该为自己找什么样的借口,让我显得有苦衷,让我能够冠冕堂皇的去混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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